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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来居伴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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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最难战胜的敌人是自己 [复制链接]

仙来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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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9 23:27:4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只是,在文学艺术界,我举目无亲。写出的东西,投往何处?倘是返稿,精神上受一次打击不说,别人若知道了,会不会嘲笑说风凉话?


  曾盘桓于所有文学青年起步之初的种种顾虑,也像绳索一样羁绊着我的笔。


  难啊!世界上最难战胜的敌人,就是你自己。


  但毕竟,我还是写了。我写我心的一部分,一肚子的墨水,带着稀薄的血痕,留在了洁白的稿纸上。借此,献给我心中神圣的山。


  感谢《昆仑》编辑部的海波同志。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业余作者的处女作,他立即予以关注,几天后就给我回了信。在小说的修改过程中,他付出了巨大的精力与心血。人们多知道海波是—位才华横溢的青年作家,殊不知他也是一位极端认真负责的编辑。我真诚地感谢《昆仑》编辑部对我这样的无名作者所给予的支持和帮助。


  《昆仑殇》发表了。


  电话铃不断。多是我的同学好友。自幼在北京长大,我有不少自幼儿园就熟的朋友。


  “看了《人民日报》登的《昆仑》目录,那个写小说的毕淑敏,是你吗?”


  “是我。”像所有初学写作的人一样,我实行了严格的保密。现在,人家打上门来指名道姓地问,只得承认。


  “那篇叫昆仑……昆仑什么呀?我还不认识这个字。念昆仑汤?要不念昆仑场?”


  “念殇。昆仑殇。”


  “殇?是什么意思?”


  “殇,就是死。”


  “什么?昆仑死?写山就够没情绪的了,再加上死!哎呀,你写什么不行呀,偏写这个……”


  我放下了电话。真抱歉,我写别的不行,只能写我最熟悉的昆仑山。


  幸好以后见面时,朋友对我说:“你的小说我看了。看过之后我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被一种很悲壮的情绪笼罩着……”


  谢谢你,我的朋友!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话说得真好。我至今认为这是所有赞扬声中最高的一句评价。


  能使我们这一代人沉默的事情,不是太多的。我们同共和国一道,经历了过多的风雨,过多的喧哗。如今又被裹旋进高节奏的现代生活之中,留给我们沉默的时间太少了。沉默是一张白纸,它意味着思考之后将留下点什么。


  我希望人们能记住在遥远的西部,有一座雄伟的高山。在那高山之上,有无数双警惕的眼睛和赤诚的心。我们花前月下的每一次聚会,星光璀灿下的每一夜安眠,歌舞升平中的每一声欢笑,都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手中这支拙劣的笔,倘能传达出这种情感之万一,我心足矣!


  万事开头难。我已经开了一个头,但开头以后的事,似乎更难。人,应该时时前进,超越自己。但超越,又谈何容易。好比爬山,我现在站在昆仑山的脚背处,举头仰望,险峰峻岩,好一条漫长的路!


  铁马冰河入梦来


  天下雨。水珠的项链无休止地敲打着窗户,比平日更早地醒了。


  从家里到鲁迅文学院,要坐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两年研究生读下来,往返路程加在一起,抵得上一次长征了。


  躺在床上,真希望天永远不要亮。


  天没亮,人却要走了。


  到处黑洞洞的,便有半夜鸡叫的感觉。


  公共汽车牌下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那是我。整个城市还在睡梦之中。


  远远有桔黄色的灯光逶迤而来,渐次将周围晕染得一团光明。


  车来了,为我一个人停下,我心中便充满了温馨和感激。在这风风雨雨的绝早的黎明,几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了你而忙碌。在他们也许是应该,在我,却有一种对人类之间精巧分工的敬意。


  我无法在车上背单词或是记概念。大都市的乘车,是一项重体力劳动。扭头去看大街,城市每天都是新的。雨伞像蘑菇似的滋生在亮晶晶的柏油路面上,骑车人雨衣飘荡,像鸥鸟飞翔。


  路走了一半,雨停了。到了换车的地方,风冷冷地像谣言似的自背后袭来。该吃点东西御寒了。


  路旁有个女人在卖煎饼。读书这二年来,眼见得她手上的金戒指越戴越多,如今右手上已有四个。看她磕鸡蛋,推面糊,手起手落地劳作,心中便很怜悯她。一天操持下来,这许多金属坠在腕上,便相当于一场举重比赛了。


  吃了女人的煎饼,前心后背长了精神。一辆原本挤不上的车,竟贴了进去。


  城市是车的沼泽。紧赶慢赶,望到鲁迅文学院白色的教学楼时,恰恰到了上课的时间。


  “今儿个晚喽!”看门兼打铃的老师傅,眯眯笑着对我说。


  “不——晚!”我急煎煎往楼上跑,顾不得还他一个笑。


  “别慌!等你上了楼,我再打铃。”


  在文学院读书的日子里,不知可有细心的同学发现了这个秘密。有的早晨,那铃声会晚响一两分钟,陪着我走进教室。


  同学们都端坐着,枯燥而温暖。他们在校,以逸待劳,可我的十分精力已耗掉了一半。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从未正正规规地学过文学。一位主治医师,抛了自己所熟知的生理病理药理,却学起了陌生的文学美学哲学,扪心自问,是否同自己过不去?三十多岁的女人,离开舒适的房子和温馨的家,在风雨迷蒙的清晨,发缕湿淋淋地赶到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作者:毕淑敏

  摘自:《我很重要》  
实变函数学十遍,泛函分析心犯寒 随机过程随机过,汇编语言不会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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