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的婚礼

绝不剃头

我们都喜欢三三的婚礼。

在日本流行西式婚礼。酒店里有全套的婚礼服务，从婚纱，化妆，到司仪，教堂以及婚宴，都有专人负责安排。难怪出发之前，三三和井上像外出旅行一样，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了。

我和小妖不知规矩，以为三三在化妆准备，没我俩什么事了，就跑出去在街上转悠。大概十一点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大家找我们都找疯了。虽然婚礼还没开始，但双方的亲属，朋友，同学，同事都已经提前到场，酒店准备了专门的休息室，双方父母负责介绍自己的亲朋好友。三三的家人本来就只有我们四个人，结果还失踪了两个，他们怎么会不找得发疯呢。井上的父亲替我们做介绍，三三和井上另外的场所准备，这边一句话我们也听不懂，只是不断地微笑，点头示意。井上的母亲穿着日式和服，藏青色，梅花图案，听说三年前就做好了，准备井上结婚时穿。昨天晚上吃饭时，我们还开井上的玩笑：是不是因为那时候是有打算要结婚的，急得井上连连摆手。

我们见到三三的时候吓了一跳。三三的新娘妆非常漂亮，气质立即变得优雅纯净，脸上的神情很淡雅，只剩下两只大大的眼睛。我们看见她这样子，笑得好开心。爸爸的礼服也换好了，白色衬衫，条型裤，外套是黑色燕尾服，好像年轻许多岁。在婚礼上，就像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教堂的门倏地打开了，白色婚纱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神坛，父亲将女儿的手交给新郎。神父带领大家一起祈祷，唱赞歌，以圣经经文为新郎新娘祝福，井上和三三各自宣誓，说“我愿意！”所有的人都被这种神圣的气氛所感染，热烈的鼓掌。因为日本人的礼貌，教堂里很安静，自然就有了肃然起敬的气氛。反观国内即使在教堂内，大家也习惯嘻嘻哈哈的，自顾自的说话。当然这种事情很多，例如古典音乐会上，观众衣着不整，迟到，不停地走动，带小孩子的吵闹以及响个不停的手机。绝不是对日本的全盘肯定，对国内的全盘否定，就像对待家人和外人一样，谈论时自然有鄙有赞。

典礼之过，所有人都聚集到摄影室拍照留念。来参加婚礼的人衣着非黑即白，男士一律黑色上装，系白色领带。女士或者日式和服，或者礼服，颜色素雅。我和同事们讲起，他们笑得嘻嘻哈哈的，说这哪里是参加婚礼，好像是葬礼的穿着。后来我回忆起在欧美电影里看到的情形，葬礼时男士的穿着虽然也是黑色上装，但系的是黑色领带。婚礼和葬礼虽然泾渭分明，但同样庄重，而黑白两色在婚礼上象征纯洁之意。我穿的是绿色唐装，小妖上身是白色衬衫，配蓝色牛仔裤，随意自然。

婚宴是法式西餐。每桌八人，由男方父母家事先安排好坐位，酒店打印名牌摆放整齐。虽然人数不多，却依然显得隆重。餐具的摆放，以及餐点的先后次序，不禁让我想起戴刘易斯主演的电影《纯真年代》里，轮翻上阵的法式大餐的宴会。婚礼在司仪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井上和三三的身后各有一名男、女服务生，在他们耳边轻声提醒接下来要做什么。司仪介绍了三三与井上相识的经历，后来听说是井上事先写好交给司仪的。井上的同学，同事纷纷讲述井上学生时代，以及刚上班时的趣事。其实有一件是井上大学时，骑自行车不小心撞在墙上，把头撞伤了，校医院检查后说不要紧回家休息吧。幸亏井上的妈妈也是做医生的发现伤势严重，带井上又去医院检查治疗，才没出现危险。井上酒量很好，有一次外地来了同学，大家聚会时同学喝多了酒准备回家，没想过半路上，井上让同学回家先睡，他又接着和别人喝酒去了。司仪还读了井上现在公司里的同事从世界各地的办事处发来的MAIL和电报。井上的叔叔们都很风趣，他们都曾经到过中国，在刚解放时，来中国进行支援和交流，其中一位用中文说贺词，用中文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唱歌的时候，酒店竟然准备了中日文对照的歌词的歌谱，以便在场的所有客人可以了解歌曲的背景，还可以合唱。

婚礼结束后，本来礼貌有加的日本人忽然“失礼”起来，他们纷纷起身将原本摆在餐桌上的鲜花摘下来，捧在手里带走。我和小妖询问原因，井上的舅舅说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但日本人一直就是这样的习惯，并特意递给我们一大捧花。井上的这个舅舅据说是从美国学习回来的，一直未婚，姐姐出钱帮他在福岗开了一家个人的理发店，并住在家里，对日本人来说，这是极大的照顾。井上舅舅瘦长的身型，留半白的络腮胡子，这副样子自是与别个不同。

婚礼的细节不必多言，虽然礼节习俗各有不同，但给我们感触最深的莫过于庄重的气氛，结婚在人生中确是一件重大的事件。井上和我的父母在餐厅门口向来宾鞠躬致谢，并赠送礼物作为回报。我们也得到不同的一份，木盒里盛着面制的鱼，花，扇面等物品，三三说这是日本的习俗，但说不清具体的含意。因为东西非常重，我们把它留在酒店里了，还希望井上的父母不要怪罪才是。另外的礼物是一本图册，里面从家具到服装等物品一应俱全，并附快递单据，若有需要可在其中任选一种，填好单据寄出，不久即可收到相关的物品。井上父母家事先向该供应商交过费用了。

三三换下礼服后，我们去逛福岗的夜。边走边谈论着今天婚礼的情况，路上在一家快餐店吃洋葱圈的时候，井上来电话，他刚刚和从前的同学喝完酒，等他来之后，带我们去吃拉面。福岗飘起点点细雨，几个人心情压抑不住的兴奋，跳跃在陌生小城的街上。路过一家电影院，看见橱窗里挂着《无间道》的海报。井上带我们去街边用塑料布搭起来的临时小摊子，四个人鱼贯从一个洞口钻进帐篷里，坐在长条木凳上，两个中年男人扎着围裙几下就弄好了拉面，我们立即从神圣的婚礼回到嬉笑顽皮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