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峥嵘岁月时

绝不剃头

随着一声『玉皇大帝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9两黄金。
总有峥嵘岁月时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看上去有点傻，而且更不幸的是，在千禧年的钟声敲响的刹那，我的满头乌发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全部掉光了，连一根发茬都找不到。在那场举世大张旗鼓的迎接“秀”里，因为我有点傻，所以我的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总比别人慢了一拍，如此一来，老天爷就不耐烦了，便不近人情地掠走了我的头发，算是小小的惩罚吧。除此就别无更理想的解释了。此后，再高明的理发师也别想做到我的生意了。另外，我不大怎么说话，即使你在我面前挤眉弄眼地问，喂！你是傻子吧。我也未置可否不予理睬。当然，偶尔一不小心也会有一些胆大妄为的句子，从我的嘴唇间私奔出去，但也是光秃秃的没楞没角没什么涵义了，你说私奔能有什么好结果呢？总而言之，我可能确实已经是个傻子了，但我的亲人和朋友在我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傻”这个字眼，以免再刺激我就更傻了。不过，也有人似懂非懂地以为自己看出点什么破绽来，就无比兴奋且尖锐地哇哇大叫说我不过是在进行一场标题叫失语的行为艺术罢了------哗众取宠！我听了，只微微一笑，同样未置可否不予理睬。

    虽然我现在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傻子，但在从前，我曾经几乎就是个天才少年。那段被人们津津乐道为天才的好时光，虽然如白驹过隙，在人生的长河中只一眨眼的工夫，但因其短暂的辉煌，所以就值得我去记忆，值得我在失语的当下反复咀嚼。

    这个从前就是初中三年。那三年，除去即将毕业的那半个学期以外，我说的话可真多，上学说，回家说，白天说，晚上说，和我母亲说老师说同学说，更和我的同桌李小桃说，但就是不和我老子说。当然，这不能怪我老子，他是个屠夫，本来就不怎么说话，即使在卖肉的时候也不和顾客多说几句，只知道说多少斤多少钱，然后一手交肉一手收钱。真正是言简意赅，丝毫没有小生意人常有的那种自得自满的神情。但我老子偏爱和猪说话，到别的村买猪，最远的村子往往有几十里，我老子把猪徒步牵回家，就说了一路的话。多少年以来，和我老子结伴远足回来的猪少说也有上千头了，但从来没有一头猪在半路上想逃跑的，都是乖乖地跟着我老子优哉游哉哼哼哈哈地回来。人生难得一知己啊，也许猪们觉得，反正是个死，得！死在说过几句体己话的孙屠夫手里，值！一时，伯牙子期之情高山流水之意在我老子和猪之间深情地传递着。

    众所周知，以前杀猪的第一道工序就是把猪脸朝地捆在板凳上给它放血，一刀准确地刺到猪的咽喉里，顿时就有一股滚热的鲜血涌下来，落到放在地上正对着出血口的盆里，一滴也不会浪费，猪血也是要卖钱的。在放血的过程中，猪是最痛苦的，其惨烈的叫声连五里外我们的学校都能清晰地听见。那时候，一听到这种撕心裂肺惨绝猪寰的嗥叫声，同学们就会煞有介事地说，孙小蛋，你老子又杀猪了。说得我很羞愤，好像我老子身上又多一桩命案而且要父债子还似地。可他们中午一到食堂吃饭，抢起猪肉来一个比一个动作敏捷。猪要滴光身上的血所用的时间，我向体育老师借了一个秒表回家测了一下，大概需要十分种，和课间休息一样长。在这段时间里，我老子一边看着盆里的猪血眼睛愈来愈亮，一边愈来愈亲柔地和猪唠嗑。具体他唠得是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那时候，我觉得我老子真是个语言天才，幸亏没有发扬光大，要不然，又是一本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我曾很认真地建议我老子去学英语，将来到美国去杀猪，杀它几千头华盛顿猪，或者拉斯维加斯猪。但我老子很谦逊地让我母亲转告我，说他年纪大了，脑筋不好用了，下辈子再学吧。靠，一个语言天才就这样毫无愧意地蹉跎在上千头猪身上了，这对得起党和人民吗？后来，当我看过几部外国电影之后，我忽然觉得，我老子和电影中那些在葬礼上做祷告的外国牧师简直是一样的，猪（主）啊，安息吧，阿门。靠，我老子真是酷毙了，我马上就想建议我老子以后再给猪放血时应该穿一身黑色的制服，并从容放上一段安魂曲。可惜我老子那会儿已经不杀猪了，和我一样，他也堕入失语的情境中。真是上阵父子兵啊，只是吓坏了我母亲。

    我一度把做一名我老子那样优秀的屠夫当作我人生追求的目标，但这个想念我没有告诉我母亲，我要是这么轻轻一说，她准会那么重重一叫，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打心眼讲，我从来都不认为做一名屠夫是没出息的。李小桃的父亲，即我们的数学老师李老师，在我母亲眼里算是个有出息的文化人，但是李小桃却总是吃不上猪肉，不像我连打出的嗝放出的屁都有猪肉味。曾经有一只彪悍的野狗，就为了这些带有猪肉味的屁，竟然尾随了我好几里路，害得我只好一路拼老命地不断放屁，就怕屁一停，它上来一口咬掉我的半瓣屁股。你说，让自己的孩子每天能吃上肉的父亲算是没出息的人吗？但奇怪的是，尽管李小桃不能每天吃到肉，可她还是嘲笑我做屠夫是顶没出息顶没意思的人生目标。那我就只好请教她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了？她说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名她父亲那样的优秀的数学老师。靠，她子承父业就是有出息，而我子承父业就是没出息，真是没道理，叫人一头雾水。但我不打算就此问题再和她没完没了地继续争论下去。我这人最讨厌和女孩子争论了，因为她们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争论不过我就会哭，眼泪真是不值钱。想当年，我偷了我老子的十块钱出去打牙祭，不好意思，我家的猪肉吃得我实在是没胃口了，我就带着邻居孙小狗和我一起跑到杀羊的人家去吃羊肉喝羊汤。吃饱喝足回家后，我老子客气地和我打声招呼，偷钱了？我也很有礼貌地回答，偷了。他继续问，用哪了？我继续答，就用了。他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到底用哪了？我仍然答，就用了。其实，有什么好回答的呢，说吃羊肉喝羊汤吗？一点意思都没有，以前又不是没偷钱出去吃过，我就是不想说。他再问，我就闭口不吱声了。最后，我老子暴躁的屠夫脾气终于上来了，居然用杀猪刀刀柄的背面对着我的屁股就是一阵猛剁，但我却依然不吱声，任他暴跳如雷，任它皮开肉绽，我自岿然不动，整儿个就是以静制动的大格局。他终于剁累了，叫我母亲问我咋就不吱声呢？我仍然很有礼貌地回答，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干嘛非得吱声啊！自此，我老子就再也没有打过我了，他和我母亲说，咱家这小子是不是少根筋有些傻啊。

    做起数学题来，我可一点都不傻，这一点，天地良心，李小桃可以为我作证。你想想，如果我数学不好，他老子会安排我和他宝贝女儿同桌吗？我和李小桃就坐在第三排居中的那个课桌上。众所周知，这个位置是教室里最好的位置，既能看清楚黑板上的字又不至于太近而导致近视，还能和讲台上的老师眉来眼去产生互动。李老师常在黑板上出一些希奇古怪的题目，然后自鸣得意不停地问大家谁会做啊谁会做啊？他的眼光逡巡一圈下来，最后总是直线落在我和她女儿的脸上，李小桃总是不会让他失望，当然了，我更不会让他失望。每当我们俩各自在黑板一侧演算好题目之后，他的眼眶总是盈满喜悦，期待和赞许。其实我非常讨厌站在黑板前吃粉笔灰，有几次我都想和李老师交换一下个人意见，但一看到他温柔的眼神，我就不好意思再提意见了。那会儿，我成绩真是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名，而李小桃总是第二名，她始终被我压在身下，错了，应该是压在名次之下。
     
    初一第二学期，全县举行了一次数学选拔赛，我和李小桃自然都去参加了。在考试行将结束的时候，我和李小桃挤眉弄眼地做着一些匪夷所思但也不至于让监考老师发作的小动作，哈，不好意思，我和她在对答案呢。最后一道题，我和她的答案是不一样的，但我没有告诉她。考试成绩公布后，我是第一名，李小桃是第七名，她也不错了，前十名统共才两名女生。说来奇怪，我和李小桃对答案时所用到的一些即兴小动作犹如神来之笔，总是能让对方心领神会，可是同样的动作用在我和孙小狗之间就是一窍也不通的。后来我觉得我和李小桃之间的这些小动作，大概暗合了男女之间求偶时才用到的一些独有的语汇吧，无怪乎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过，那时候，我哪里懂得多少男女之事啊？连一本暗地里在我们班上传阅甚广的《新婚指南》也没有来得及看，因为李老师总是在放学后把我喊到他家和李小桃一起开个小灶------刻苦研究奥数题。
  
    对于李老师的用意我是心知肚明的，那次县里数学选拔赛，我是第一名，就得了奖金一百元，李小桃是第七名，奖金是四十元，作为指导老师，他得了两百八十元，而他那时的月工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才一百出点头，整整两倍啊。李老师大概是尝到甜头了，就拼命地辅导我和李小桃做奥数题，还不时激动地说要参加县市省的三级选拔赛，将来代表中国去参加世界奥数赛，好像一沓人民币奖金他已垂手可得了。我也被他说得心潮澎湃久难平伏，甚至想到将来万一拿到冠军了，被清华大学和科技大学的少年班录取去，每天还能吃到猪肉吗？不好意思，我的想法在别人看来特别是在李小桃看来总是显得没有出息的，所以为了避免打击，我没有告诉她这个蛰伏在我内心深处的疑惑。
  
    当然了，李老师想多拿奖金也是情有可原的。李小桃的妈妈一直有病，在李小桃还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瘫痪在床了，每天都要吃药。虽然那时候的药价远没有现在的昂贵，但那时候李老师的工资也不高，同时也不像现在的老师平时总能挣些额外补课费啥的，那时候老师给学生开小灶补课都是免费的，谁好意思提到钱啊。李小桃家的穷困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把李老师致力于得奖金这件事提升到维持一个人生命的高度上讲，我就应该义不容辞地努力去把各项数学竞赛的第一名拿到手。因此，有一阵子，我和李小桃就成了全校同学学习的楷模，上课时我俩踊跃发言，下课时继续热烈讨论，就连上厕所，也一起上，当然了，我到男厕，她去女厕，可当她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解题方法时，就会在女厕那边兴奋地大喊大叫，小蛋，小蛋，那道题可以如此如此。。。。。。靠，她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啊，我最讨厌自己在专心排便时别人动不动就大喊大叫了。我实在不想搭理她，嘴里只是有节奏地哼出此情此景应该可以欢快流淌出的声音。我自得其乐的时候，她看我不理她就生气了，在那边不断地骂我死小蛋，那情势好像狠不得翻过墙头来一脚把我踢到粪池里。唉，和女人共事真难。

    每月底，李老师都会带李小桃的母亲去县医院复查身体，一查就是好几天。我母亲就和李老师说让他女儿住到我家，李老师连声道谢。于是每天晚上，我母亲都要烧不少好吃的菜给李小桃吃，吃完晚饭后，然后我母亲会安静地坐在桌子边上，看我和李小桃面红耳赤地讨论数学题。孙小狗的母亲来我家串门，每次看到李小桃总要咋乎咋乎地说，这小姑娘长得真俊啊，将来给小蛋做媳妇。我母亲听了，总是乐呵呵的。而李小桃的脸就会更红了，红得像瓦数很低的小灯泡放出的光。

    那时候，如果你说我孙小蛋是“数学王子”“数学天才”“学习尖子”等等，那么肯定没有人会反驳你说得不对。我着实得意了好一阵子。但物极必反，这似乎是个永恒的真理，当你过于得意时，它总是会溜出来惩罚你一下。我曾经在另一篇文章《一跳一晃动》里感喟过，做人难，做名人更难，做校园名人更是难上加难！还有，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们那里的猪一壮，孙小蛋的老子就会及时出现在它的面前和它深情地唠嗑。而我孙小蛋一出名，就有人看不顺眼了，但可恶的是，他们不冲着我，而是冲着李小桃，居然无耻地散布谣言说李小桃是狐臭。在我们那旮旯，哪个姑娘生得俊生得白生得刺人眼，就总会有人在暗地里中伤她是狐臭，自己得不到就要说臭人家。现在轮到李小桃倒霉了，她听到后，哭着告诉自己的父亲，李老师就仔细寻出那几个暗地里撺掇使坏的家伙，警告他们不要瞎说，但大概是出于逆反心理吧，这些家伙不仅不听劝告，反而变本加厉了。不消几天，谣言就像春天里的一场及时雨一样，学校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从此，李小桃就有了精神负担，有一次课间休息，她“霍”地站起，绾起自己的衣袖，喊我，小蛋，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闻闻我的胳肢窝里，有没有狐臭味？我虽然有点难为情，但还是义无返顾地把鼻子凑上去用力地闻了闻，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发誓，没有一点臭味，不信大家都过来闻闻。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坐在后排的一个坏家伙说，听人家讲，有些人的狐臭味是从下面跑出来的，难道你让大家都去闻闻她的下面吗？李小桃一听，脸色立刻惨白，犹如沙漠上晒了几千年的枯骨一样，非常骇人。跑到教室外，一声“哇”才传进来，我也火了，冲到后排一把抓住那家伙的头发就往地上捺，他反抗，两个人就厮打在地上了，直到李老师闻讯赶来把我俩拉开。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李小桃的性情开始逐渐抑郁，神情也开始愈来愈恍惚，说话明显少了，和我也不怎么讲话。那时候，她母亲的病情突然加重要长住县医院，李老师无瑕他顾，辅导我俩奥数的事也就搁置一旁了。我叫李小桃仍然住到我家，她却怎么也不肯。我母亲叫我带点菜给她，她每次望都不望，只冷笑着说，你别费心了。三番五次被拒绝后，我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初三第二学期的春天，发生了两件让我刻骨铭心的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我被电击了，那天，我坐在孙小狗家和他在吹牛，吹着吹着，我就有点忘乎所以了，右手中指不知怎的竟然插进边上的一个插座里。当时，一阵强烈的电流击过我全身，那种全身的灼烫和酥麻到今天我还心有余悸。幸运的是，我马上就用力甩开了插座，要不然，现在就没有人写这篇文章给你看了。从那以后，大概就留下了后遗症，我总是感觉我的大脑轰轰的，耳朵也总是听到类似拖拉机突突突般的声音。我觉得我的大脑肯定受到损伤了，肯定不再灵光了。果然，在一周后的全县奥数选拔赛中，我只会做出一道题，考试成绩是十分，全县倒数第一。这给我们学校狠狠地抹了一回黑，但我觉得我以前也帮学校拿过好几个第一名的，这次算扯平了。可我们校长丝毫不计前功，他在学校里一看到我就高昂着头颅，严肃得一丝不苟，不像以前一看到我总是平易近人地问长问短。其实我不在乎这些。因为我的大脑被电击过已经不行了，还和人家争什么争啊，再说指导老师也不再是李老师了，因此我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心里反而忽然亮透得很，似乎有一种非常安定的小小幸福感。我母亲倒是在乎的，她说，小蛋啊，你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呢？李小桃更在乎，那时候李小桃的成绩已一落千丈，她已经不再是我的同桌了，她被调到三排最靠边上的位置。李小桃对我说，你怎么就不能替我父亲和我争口气啊！她说完就哽咽了，我赶紧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小桃，我这里坏了傻了，对不起。

    史无前例的十分成绩一公布，我立刻就被新的数学老师调到后排就座，居然和那个曾经和我干过架的男生同桌。他看我抱着一撂书过去便很友好地朝我点点头，微笑着说，欢迎欢迎。好像我突然在庙堂上被人抛弃到江湖上一样。他就像个大佬，不断安慰我没事没事，还拿出一个新鲜的番茄给我吃，同时诡秘地说，这东西壮阳，我在我家台历上看到的。

    另一件事情，就是李小桃跑了不见了。即将中考的时候，李小桃的母亲在病床上垂死挣扎了将近十年后终于合眼了，在下葬的那天，我母亲和我都去了，李小桃哭得昏死过去，好不容易醒来后就一声不响了。我母亲舍不得她就叫她到我家住几天，她只在我家住了一宿后就回去了，说是不放心李老师。没想到，还没过几天李小桃就不见了，连只字片言都没有留下。李老师发疯似地到处找，找遍了所有的近亲远亲，还借了钱到邻近的几个大小城市做寻人广告，但就是寻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就这样停停找找两三年后，李老师大概也累了，后来经人撮合，又娶了个老婆，还生了白白胖胖的儿子。有几次节假日我回母校打球的时候，总是能看到李老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在散步，感受着这三口之家如此近如此清晰的幸福，我总是不忍心打扰而悄悄避开了。我想，李老师如果看到了我，那肯定会想起他曾经最爱的女儿------李小桃。可那个遥远的三口之家留给李老师的恐怕只有苦涩，也许从来就没有和幸福这么近。想到此处，我总是目下涕零。

    大概我的学习基础还不算太差，中考时，我居然也考上县重点高中。那一年的暑假，我偷了我老子好几百块钱，和孙小狗一起出去跑东跑西地找李小桃，可钱都花光了，却连李小桃的一点影子也没有找到。回家后，我老子我母亲都没有责备我，我母亲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弄得我有点难为情，我觉得花了他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才赚到的钱，应该打我一顿我心里才舒坦些。可我老子居然还能一声不吭，真沉得住气啊，靠，深刻得挺像一回事。

    后来，我有惊无险地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在那个浪漫和骄傲像海一样铺满的校园里，我有了自己的爱情，当和女朋友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我曾经的同桌李小桃。我觉得如果生活没有太多的不幸和意外，那么今天李小桃也会和我女朋友一样，骄傲地在花木扶疏的大学校园里生活着，而她肯定也有一份自己的爱情。再后来，我工作结婚了，也总是会想起李小桃，想起初中我俩同桌的少年时光，一些鲜活的片断随着年代的久远非但没有泯灭，反而愈加清晰，就如同李小桃还在我的身边生活着而从来没有离开似地。语言在这种反复咀嚼中逐渐失去了沟通的可能，偶尔我会和人们说些什么，或许会说些李小桃，但没人肯理会。人们总是行色匆匆地活在各自精彩却又大同小异的路上。屡次碰壁后，我就不怎么说话了，像个傻子一样地沉默着。而我老子呢？自从身体不允许他再继续杀猪后，好像突然失去了一个可以唠嗑可以无话不谈的知己，他也不怎么说话了，而是沉浸在对往日岁月的缅怀中，并日渐苍老。

    至今，李小桃仍然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