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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eacelife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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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作者:刘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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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8:58:09 |只看该作者
71,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3)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


  因为我的心口在一点点的疼,我只能停止,因为再写下去我真的就撑不住了。


  而我的故事还没有写完。


  也就是我该作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我还不到倒下的时候,我不能让我们的青春故事没有结尾。


  那样,将是我终生的遗憾。


  我只能停止,让自己睡一会。


  强迫自己入睡是什么滋味,你只有体会过才知道。


  我还是睡着了,真的是心力交瘁。


  一睡就是一夜,昏昏沉沉。


  我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我们的军号。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但是不变的军号,每天都在呼唤着一代又一代年轻的士兵。


  我在昏昏沉沉中看见了我们的军旗。


  还有军旗下面的迷彩方阵,头盔下面一张张黝黑消瘦的脸,朴实的脸,年轻的脸。


  却是神圣的脸。


  我在昏昏沉沉中魂游天外,我在我们的狗头大队的山沟上空俯视我的青春岁月。


  我曾经在直升机上,无数的俯视这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么美好过。


  番号依然震天,杀气依然升腾。


  我在昏昏沉沉中随风而去,随梦而来。


  我象一个影子一样穿梭在无数绿色的营盘,从男兵和女兵的方阵中掠过,我伸出手却抓不住他们任何一个人,我才知道自己是透明的。


  男兵还是那么黝黑彪悍,女兵还是那么白皙美丽。


  他们都还年轻。


  于是男兵和女兵的故事不断的上演。


  爱情,和条例无关——更何况连干部都知道,条例是约束不了男孩女孩的爱恋的。


  爱情,在我短暂的青春岁月,在那些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离的封闭的绿色世界,就是爱情。


  小兵的爱情,和他们的军装一样的颜色,一片纯洁的朴实的绿。


  小兵的爱情,和他们的迷彩一样的颜色,一片变幻的绚烂的绿。


  ……


  当我从梦中醒来,我知道自己又哭了。


  很没出息的事情,也是火里泥里滚过来的人了,一个糙老爷们,怎么现在那么好哭呢?


  就不哭了,还有事情没有作完。


  完了,我再哭也不迟。


  就重新打开电脑,开始我们的故事。


  士兵的故事。


  爱情的故事。


  湮没在尘世间的小人物的故事。


  我们自己的故事。



  何大队走了以后,我是真的有了心事。如果说我小庄以前真的是没心没肺,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话,何大队把我作军官的问题一摆出来,我就知道事情的严肃性了。


  因为很明显,这不是由着我的性子来的事情。


  是一辈子的事情。


  当兵就那么两年啊,我又不签士官,过去了就过去了,该干吗干吗去了。


  但是真的作职业特战军官呢?


  倒真的不是怕死,当时我的脑子还没有那根筋。


  按照我对中国军队的理解,从军作军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大学本科毕业,就算上我前面的两年军龄,我大学也算上军龄(我不知道我这种情况大学期间算不算军龄,军校是算的,我这是地方大学和军校八杆子打不着边啊,谁知道上面怎么处理啊)就是6年军龄,我毕业回到狗头大队是正排,少尉军衔。三年一调的话,我到正连中尉要六年,到少校正营呢?12年啊!——12年对我意味着什么呢?!我的妈妈啊!我要熬12年才能到狗头高中队那个级别啊!——而且还未必啊!军队这种鸟地方是典型的铁打的官僚管理体制,金字塔结构,尤其是野战军正式带兵的干部,有一个空缺下面多少人打破头啊(文职技术干部不用这个,他们没有实权到时候就走技术级该升就升)?!起码起码是1比4啊!我小庄有这个耐心拉的下这个脸挨个跑首长家吗?——和平年代的军队就是这样啊!军队的升迁是太麻烦的事情啊!象我们何大队那样的有几个啊?!而且他还是一等功战斗英雄,这么多年不也是一个正团上校吗?!


  就算我一切顺利升了正营少校,从正营到副团是一个大坎儿啊!你们以为给自己的肩膀上加一个校官的豆那么容易啊?!到这一步的比例就是1比6啊!从起码6个正营军官才能挑出来一个副团啊!这个比例是多低啊!去年狗头大队几个中队长争副参谋长职务的记忆我还犹新呢!——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是个权力机构都这样,外军也一样——我小庄要在30多的时候去趟这汪混水啊?!


  还有,你到了副团可以稍微安生一下,一般到正团不是什么太大问题——就算是不能在狗头大队当大队长政委,相关部队单位也有位置,部队升迁不光是本事关系,还要有位置啊!没有正团位置你升个球啊?!——不过副团一般都能成为正团,就是为了照顾你转业升一下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到处有位置,还有那么多仓库呢!当个主任什么的过渡一下不是多难。


  但是下一步呢?


  两条路。


  第一, 转业。


  但是正团转业在地方算个球啊?!地方单位哪儿要你啊?!特种大队转业稍微好点,公安、安全这些相关单位还喜欢要,但是你去了是县团级别怎么安置你啊?!人家一个市级局的局长也不过是县团级别啊!你一去就当局长政委?!扯淡的事情啊!能混个处级不错了,还真不一定愿意给你啊!人家也有自己人啊!你来了能愿意要吗?!再说要是你真的到下面当了办事的,你心里能平衡吗?!你那么多年就白熬了啊?你在部队混的资历算什么啊?!不就是废纸吗?!


  第二, 升迁副师,再加个豆豆。


  **!这是容易的吗?!这又是一大坎儿啊!我就不用说多少人抢了,你们想都想的到啊!副师级就算是中高级军官了,换了你,你能不打破头往里面钻吗?!我小庄要真的变成这样的人吗?!


  就算我小庄走狗头运,上面还有正师大校呢!


  这就更难了!野战军的师长这种带兵的干部,是要一号首长亲自签字批准的——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年前的一个书摊上到处都可以买到的关于80年代的华北大演习的报告文学就说过这个,特此注明——**!我小庄,一个混进人民解放军的艺术院校毕业生,当师长啊?!首长看了不也得好好合计合计吗?!这小子是这块料吗?!


  再往上是副军,就是少将。


  这我就不用想了,那就不能算纯粹是军界了,是和政界挂钩的。全世界的军队都一样,将军就是将军,说话办事是有分量的。——当然,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要花多少心思你们自己想去吧!


  ……


  这就是我18岁的时候考虑的事情。


  这种考虑来自我爷爷,一个老八路的政治浮沉。


  我不得不考虑。


  而且,狗头大队还是独立大队,我说过了特战军官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仕途的。专业性太强,编制太小,面太窄了。人不能只考虑看着光彩青春火爆吧?我还有未来吧?我要有老婆孩子吧?——特战大队长当野战军高科技步兵师的师长?!玩传奇游戏啊?!他就会那几套把式,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天生就是当贼的材料,你非得让他去拦路抢劫啊?!是个上级都不会这么考虑啊!


  而且,走仕途多累啊!这是我小庄能作的到的事情吗?!


  你们真的以为当个青年军官跟电视剧里面一样简单啊?!就是在跟什么老的战略指导思想在作斗争,全心全意把部队战斗力搞上去?!军区级别的司令什么的再一重视就是一路绿灯?!那也太简单了吧?!太小看全世界军队都有的官僚管理体制了吧?!任何斗争都是曲折的,过程是复杂的,能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吗?!你有本事就能升迁啊?!那么简单啊?!什么叫宦海沉浮?!——我还是一个18岁的列兵就知道的道理,怎么现在那么多大人就想不明白呢?!


  当个职业军人,真的那么简单吗?!


  部队在改革,撤编了怎么办?!那时候哪儿管你什么优秀不优秀啊?!百万大裁军的时候,难道里面就没有优秀的青年军官是有抱负要当将军的材料?!国家军队大计,那时候顾得了那么多吗?!你一个小庄——何况我觉得自己也不是将军的材料,说给你裁掉就给你裁掉啊!你在部队忽悠了那么几年,回地方都要30了,还要重新开始啊?!


  这不是什么弊端,全世界的军队都是这个鸟样的。老美也一样,你们以为鲍威尔能当五星上将是那么容易的啊?!他不是多少残酷的竞争中的幸运儿吗?!真的作个将军那么容易的?!做梦呢吧!才华、斗志、关系、眼色、坚忍不拔的决心——还有很多我说不出来的东西,你一样不能少,还未必是你啊!还要有机遇啊!


  我小庄有个屁啊?!除了鸟我还有什么啊?!


  仕途是我可以鸟的地方吗?!


  我鸟的起来吗?!


  而我的梦想,是当作家当导演当艺术家啊!


  这个反差也太大了吧?!


  ——我18岁的小脑袋,天天转忽的就是这些。


  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头疼,现在都头疼的要命。


  何况我18岁的时候了。


  茶不思饭不想。


  真的头疼。


  献身国防?奉献青春?你们真的以为我二五眼啊?!我告诉你们谁要是上了军校不考虑我考虑的这些就不可能!技术干部例外,凡是准备到野战军干一番事业的,都不容易!——当兵你可以奉献青春,就那么两年啊!当干部,你奉献的起吗?你总要有转业的一天,你怎么办?!


  你说说你怎么办?!


  转业安置就那么容易啊?!


  你还不是得跑关系?!


  ——唉!我小庄18岁的时候多他奶奶的不容易啊!


  我就翻来覆去的想,想不明白这些事情。


  不答应,对不起何大队的信任和期望。


  答应,我这辈子怎么办?!


  小影是考虑不了那么多的,说实话是个女孩就考虑不了那么多。她还是天天陪着我,逗我开心。我为什么不高兴,她也不知道啊!她还以为是自己惹我生气了呢,就对我更好了。但是我还是不高兴啊!


  我高兴的起来吗?!


  换了你,你高兴的起来吗?!


  我就在这种快乐的幸福和未来命运的折磨中煎熬着。


  有时候笑笑,但是也是无奈的。


  小影这时候就眼巴巴的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就出神,不知道看哪儿。


  小菲有时候来看我,也看见我在出神。


  她就把小影拉出去,说让我自己安静安静。


  小影就听她的,虽然小影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菲的话她是听的。


  她们就出去说话,小影有时候会哭,小菲就安慰她。但是安慰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真的在考虑自己的命运啊!18岁的小庄,我容易吗我?!


  ——现在回忆起来,小菲是知道我为什么发愁的。


  她是在什么环境长大的啊?!


  但是我当时是不知道啊!


  ——当兵,你不怕苦就行。


  ——当官,你不怕苦就行了吗?!


  军官制服是那么好穿的吗?!


  唉——


  我小庄这个兵当的呦!要是我的农村兵战友,他们不知道多高兴呢!提干还不高兴?他们提干就是干部转业啊,就有工作了!在城市里面有家了啊!他们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本来的目标也确实确实没有那么高。


  我呢?


  我满足于在城市里面随便找个干部职务吗?


  我是那种人吗?


  你们说呢?


  ——但是何大队就是认定我是特战军官的材料。


  我现在也觉得是个误会,但是他认定了。我现在觉得要是打仗的话,当年的小庄不是吹的,绝对是个带兵的好材料;但是在和平年代,小庄不是那个材料啊!


  何大队战场上下来的,他不考虑那么多,就是一切从部队实际战斗力出发啊!说实话,他也真的没有那根脑筋啊!他要有官场的脑筋,他那个资力能那么久作正团吗?!


  ——痛苦之极啊!


  我真的很烦,军官,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作的。


  尤其是我这种新比天高的人。


  我在痛苦中寻找答案。


  自然是没有答案。


  18岁的小列兵,有个屁答案啊?!


  我就不信你比我18岁的时候成熟,这些问题就是摆在现在那些已经成熟的军官面前都是难题——他们可能都吓一跳,我操!一个小列兵想***这么多?!是人吗?!——但是我真的是想了那么多的,这是事实。


  我不断的想起我爷爷,一个政治命运多灾的老革命。


  他最喜欢跟我念叨的,就是官场的险恶。也不管我听的懂听不懂,反正就是喜欢抱着我讲。我现在知道他是在倾诉。


  他最惨的,就是彻底被打回老家务农多年。


  所以我的一家,都是农村户口。就是政策落实了,我爷爷的心也死了,我大爷,我姑姑也都无所谓了,那么多年过来了,给孩子一个城市户口以后上学找工作容易就得了,自己还折腾什么啊?种地就种地呗!


  只有我爸爸参军提干,有了城市户口。


  我小庄才成为城市孩子。


  唉——我该***怎么办啊!


  小菲不断的找小影说话,时间也越来越长。


  小影的眼泪也就越来越少。


  她的脸上,有了一个20岁女孩通常没有的成熟,和她的个性不相符的成熟。


  她变得懂事了,不再缠着我让我笑了。


  她变得沉默了,不再缠着我让我讲故事了。


  只有她的眼睛里面的东西,没有变。


  ——终于有一天晚上。


  我对小影说:“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正在给我洗脚的小影就笑了:“什么?这么严肃啊?不像你啊?“


  我就认真的说:“何大队上次跟我说……”


  小影就淡淡的一笑:“那你就别跟我商量了。”


  我一怔。


  小影叹口气:“你们男人(天地良心!她第一次用这个词啊!)的事,我不能瞎出主意。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还没有缓过劲来。


  “你自己觉得想作,就作;觉得不想作,就不作。”小影给我的脚打着肥皂。“反正,你自己觉得值得,觉得开心就成——臭脚进去!”


  哗给我按进去了。


  我还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小影抬头看我:“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黑猴子小庄。这就够了。”


  她又低头给我洗脚,洗的很仔细。


  我傻傻的看她,张嘴又失语。


  外面的军号响,是熄灯号——是个部队单位都有军号,军区总院也不例外。


  我听到军号。


  虽然我每天都听,但是今天的感觉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因为,军号在我的血液里面升腾。


  因为,军号在我的心脏里面回荡。


  我睁开眼睛,是穿着军装的小影。


  我闭上眼睛,是我山沟里面的狗头大队。


  我再睁开眼睛,还是小影,她在给我擦脚。


  她还是那么笑着看我,拍拍我的脚:“黑猴子给我上去!”


  我就上去。


  她起身去倒水。


  我拉住她。


  她回头看我:“干吗啊?”


  她的脸上,真的有变化。


  是的,是成熟了。


  我其实想问,如果我真的听了何大队的话,你愿意跟我在山沟里面作家属?让自己的青春在山沟里面一点点枯萎?远离繁华?远离时尚?——这是任何一个年轻都市女孩,尤其还是漂亮女孩都作不出来的事情。


  但是我没有问。


  我就说:“没事儿,看看你。”


  她就笑:“松手!有什么好看的?让我倒水去!不然泼你身上了啊!”


  我就松手。


  她去倒水。


  她回来的时候,给我盖上被子,小心的掖好被角,关上台灯。


  我乖乖的,看着她的影子在忙活。


  她做完这一切,低下头轻轻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睡吧,晚上不要蹬被子!明天我给你送早饭。”


  我看着她悄悄的离去,轻轻的带上门。


  我听着她的脚步小心的离去,她穿着护士鞋,但是在寂静的走廊,我还是能够听见她猫咪一样的脚步声。


  我再次听到第二遍熄灯号。


  我还是没有打定主意。


  但是,我在梦中,梦到了我的狗头大队。


  梦到了我的黝黑憨厚的弟兄们。


  梦到了我的军旗。


  梦到了军旗下面一张张年轻的庄严的脸。


  他们无声,我也无言。


  我不知道,这个梦说明什么。


  真的,至今都不知道。


  我还梦见了小影。


  我们的迷彩方阵正步经过观礼台,番号震天。


  小影穿着军装,列兵军衔。


  神色圣洁,敬着军礼。


  一个中国陆军的女列兵。


  在检阅我们的方阵。


  中国最彪悍最精锐陆军战士的方阵。


  我们向右看向前踢正步每分钟75步每步75公分。


  我们向前看向前踢正步每分钟75步每步75公分。


  我们肩枪我们持枪我们喊番号声音嘶哑犹如狼嚎但是震天动地。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漂亮的女列兵。


  都是为了,我们的爱情。


  都是为了,把自己的青春爱恋无怨无悔的留给我们大山里面的小兵的中国女兵。


  我们不该接受她的检阅吗?


  不该吗?


  你们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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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9:03:39 |只看该作者
72,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4)


  很多年以来,我最不想路过的地方就是军医院,尤其是陆军的军医院。我害怕见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女兵和女干部,如果是冬天,她们的白大褂下面总是有绿军装的衬托,里面还有各色的毛衣装点着她们青春的脖颈,短发的白皙脸庞上是永远的那种你看了就想笑的鸟气,鸟气的走来走去,行色匆匆好像总是在忙碌什么军国大事,其实也许就是去什么药房取药,但是还是那么鸟气。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在军区总院的深秋转初冬的住院的岁月里,对军医院的女兵和女干部就是这种认识。


  没办法,第一印象是很难改变的。


  问题是我现在搬家以后,大院出去没有100米就是一个总部的军医院。这是很令我头疼的事情,简直是上帝在故意抓弄我,不过好在我已经变得冷漠还是抵挡的住的。所以有时候我外出,在车上路过这个总部医院的时候,就那么过去了。


  就那么过去,鸟气的小女兵们来来去去,在我的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什么都没有。


  谁也不知道在那辆匆匆路过的切诺基里面,有一颗曾经热烈的心。


  我就那么过去,就那么回来。


  匆匆忙忙,来来往往。


  不在医院门口停留,也没有去试图结实里面的任何一个护士或者年轻的女大夫——这不附和我的个性,如果是地方医院,我不会这么消停的。你们骂也罢轻谑也罢,我就是这个操性的,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想过去勾搭不同的漂亮女孩。只是我是个毫不掩饰自己男性劣根的性情中人罢了,我也不需要伪装,伪装对于一个自由职业者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直就没有往那个军医院多看一眼。


  因为,我知道她们都在鸟气的来来去去。


  和我记忆中那年深秋转初冬的青春岁月一样。


  女兵的鸟气,是你不会记不住的。


  她们的鸟,是天然的鸟,是一种在阳钢庇护下的阴柔。


  她们的鸟,是绝对的鸟,是一种男性军人们几乎是无限制容忍的鸟。


  就因为,她们是女兵。


  在一个性别有极大悬殊差异的相对与社会封闭的群体,女兵的鸟,其实真的是男兵们惯出来的。


  但是,男兵们就是喜欢惯着她们。


  因为,她们是女兵。


  女兵,在部队,你不鸟你还是个什么女兵?!


  女兵,就应该鸟气冲天,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才是女兵。


  女兵,就是女兵,不是什么别的。


  ——所以,我知道天下的总部医院护士都是一样的鸟。


  我就不去看,真的一眼都不看。


  因为,我害怕见到她们那种青春朝气的鸟。



  军区总院绝对是个鸟气冲天的地方,是女兵和女干部的鸟的天堂。我在住院的时候,如果不是小影的因素,没人对我鸟——当然还是因为我成了传说中的“特战精英”的一部分缘故,但是我觉得这个缘故的成分不多;来看病或者公干的野战军官兵对女兵们的鸟是报以永远的憨笑和宽容的,见一次女兵,她的长相打扮音容笑貌就会在来看病的小男兵所在的野战军的营房久久流传,当然,最多的还是那句评语——“鸟啊!真***鸟啊!”说的弟兄还砸巴砸巴嘴,回味的意犹未尽。——这种鸟事我也干过,但是问题是我跟前的女兵们都不跟我鸟,客气温柔的不行不行的,我就只能编她们鸟的故事,好在我还真的有编故事的小底子——实话是真的不敢说,我要说了,我的弟兄们准会说:“操!你小庄是在军区总院住的吗?怎么都不鸟呢?地方医院吧?”——女兵在野战军心里,你不鸟都不叫女兵,你有什么办法?都愿意听关于女兵的鸟事,都愿意想象女兵们的鸟样子,都愿意被鸟气的女兵们多看一眼那种鸟气的眼神在你身上那么一飘弟兄们就激动的不行不行的……


  野战军,这就是野战军,我魂牵梦绕的野战军。


  野战军的弟兄们,就是这个操性的。


  因为,性别的悬殊,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都是青春期的小伙子啊!


  有的在山里,一窝就是一年,甚至几年啊!


  想想,女兵同志们不鸟都不象话,你们让野战军的弟兄们多失望啊!


  呵呵,很多往事一回忆起来,小感触多的要命啊!


  你们说,这个兵当的呦!


  ——还说我在军区总院吧。


  那些鸟气冲天的女兵们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半点也不跟我鸟,都是小庄今天好点吗?小庄感觉怎么样了?或者是小影去洗澡了我来陪你说说话,小影怕你一个人呆着难受。再就是小庄,这是我老家给寄来的肉酱,我给你和小影拿点过来你们也尝尝。


  然后都是对我调皮的一笑。


  真的是一点都不鸟啊!


  我都不习惯了。


  小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我是她的男友啊!这是姐妹们应该作的,况且我还受了伤。——其实顺便说一下,在战争年代的野战医院,女兵们是绝对不会鸟的,她们的鸟气都被年轻的男兵们的鲜血和硝烟所融化的无影无踪。除了泪水,就是汗水,有的时候,这些年轻的小女兵还要付出鲜血乃至生命……她们为了那些不认识的年轻战友弟兄们的伤痛和牺牲流下了无数的眼泪,在一个特定的规定情境中,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女兵的实质了,无数动人的传说就在战地和战后归来的野战军的弟兄们中间久久的流传——所以,在和平年代,她们鸟气一把也是没什么的,也是应该理解的,更是应该支持的——都是10多岁20出头的年轻女孩啊,一旦战争或者灾难来临,她们就要顶上去,就因为她们是女兵,死亡的阴影也会伴随这些年轻而美丽的生命——你们说,和平年代,鸟气一把不应该吗?战争本来就应该是男人的事情啊!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女兵吗?


  是的,就因为她们是女兵。


  兵,这个词语,是没有性别定义的。


  但是她们首先是女孩啊!


  所以,军人们对她们的宽容和理解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该鸟,不鸟不行,就得鸟!


  很多官兵不一定从女孩的角度去理解女兵,但是在潜意识里面他们是这么认识的。


  所以,女兵们不鸟都不行啊!


  呵呵,还是说我的小故事吧,只是我想起来的回忆总是千头万绪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军营的回忆总是这样,不是线形的单纯的岁月流逝,是面形的复杂的情感的交替。


  有人说我小庄好像在小说这个阶段好像只会在女孩身上“撒气”,我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吧。


  我的理解就是,这不是给你看的。


  是给那些在大山里面关了起码半年的年轻的一代代弟兄们看的。对于他们,女兵就是一个梦。这是很正常的,如果你也跟我的弟兄们一样,青春年华就在山里,你不会比他们强。我没有这个情结的原因,就是我有小影。


  或者你先给在山里关半年再说这个话。我只能感觉到一个字——酸。是酸,我小庄现在身边也有女孩,有时候还不止一个,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不酸。这是心得,性情中人是被女孩喜欢的,千万别瞎酸——信不信由你们。


  呵呵,又扯远了,只是涉及我小庄的名誉,我得多说两句而已。


  其实后来在军区总院,真的没有什么多的故事了。


  只是一些记忆重复的残片而已。


  小影陪着我。


  我也始终没有说何大队跟我商量的事情。


  我的伤基本上好了的时候,狗头大队派车来接我回去。


  头天夜里,我和小影就那么坐在床上。


  我抱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也没有说,也没有哭。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孩子,但是我们都是士兵。


  我们不需要多说什么。


  还需要说什么?


  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我们心中的百感交集?


  从一个不懂事的男孩,到一个合格的士兵。


  从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到一个合格的士兵。


  这种过程,是什么语言可以表达的呢?


  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发生在我们两个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身上和心灵的变化,真的是难以表达的。


  我们就一直那么偎依着坐着。


  后来小影睡着了。


  还是象猫咪一样,睡的很香很香。


  一直到军号声撕破天边的彩霞。


  军号声,在我的胸中燃起的,是青春的热血。


  我知道它在呼唤我。


  我当时没有什么更深的认识,我只是个18岁的孩子啊!


  但是我知道,它在呼唤我归来。


  我的狗头大队,在呼唤我的归来。


  小影睁开眼睛,就那么看着我。


  然后,我就拿起收拾好的东西下楼。


  小影没有送我下楼,她还留在房间里面。


  哭还是没有哭,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我出门的一瞬间,我的心变得坚定。


  穿着士兵军装的我,脸上是一种和年纪不相符的神圣。


  小菲在大厅和什么人说话,见我下来很奇怪:“这么早就走啊?小影呢?”


  我笑笑:“在楼上。”


  小菲点点头:“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小菲看着我,很久,轻轻的说:“注意点儿,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小影,还有……姐姐。”


  我的心头一热,但是什么都没有说,点点头。


  我转身出去,我不知道小菲有没有看我。


  我转身出去,我不去看她也不去看身后的军区总院。


  17天,整整17天。


  我的青春的爱情,我的纯洁的友情。


  都在这个不起眼的军区总院。


  我穿过来来往往鸟气的小女兵们,走向副参谋长带的车。


  他对我笑笑:“小庄,走吧?你对象呢?”


  我就淡淡一笑:“走吧,她有事儿。”


  我就上车,副参谋长坐在前面给我讲最近部队的训练和安排,还有对狗头高中队的处理意见。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在车拐弯的时候,我从后视境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后面的街上跑。


  她的护士帽跑掉了,在风中象一只白色的蝴蝶飞的很远很高。是冬天了风很大。


  她的白大褂跑散了,穿在里面的绿军装露出来,还有脖颈上的高领白色毛衣。


  我看不见她脸上的泪水但是我知道自己在流泪。


  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心痛。


  “停车!”


  我突然高喊。


  司机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踩一脚刹车。212指挥车一下子刹车刹住了(我们的突击车是不进城的,原因你们自己都可以想出来,进城我们穿的都是常服,也是一个原因),副参谋长也吓一跳,不知道我小子怎么了又干什么鸟事。


  我一把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我的小影。


  她向我跑来向我冲来嘴张开但是无声。


  我们在马路上一把抱住抱的很紧,如果现在一定要我说怎么拍摄那就是斯坦尼康加上升降车,全部是运动镜头全部是行云流水。


  因为,那就是我们的心情。


  “黑猴子!”


  她抓住我狠狠的说:


  “你要是再受伤我饶不了你!”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能那么玩命你不是你自己的!”小影高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黑猴子小庄,你听见没有?!”


  我点头。


  她扑在我怀里狠狠的咬我。


  我一声不吭。


  副参谋长和司机都在下面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我转身走向他们,我不能不走向他们。


  我是一个士兵啊我难道能跟我的小影回去吗?!


  小菲骑着自行车过来,不知道她跟门口谁劫的因为那车不是坤车是男车女兵不骑那个。她过来轻轻抱过小影,也没有说什么。小影就在她的怀里哭。


  小菲看着我:“走吧,你不走远了,她还得追你。”


  我上车离去。


  车上的人都一句话都不说,副参谋长也是战场下来的这个道理他明白。


  他递给我一支烟——干部给兵烟,我就见过这么一次。


  他把打火机扔给我。


  我点着了,没有抽。


  我把烟放在窗口,看着烟尘一点点被风吹散。


  我没有再回头看。


  我知道,这一看,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真的。



  很多年后,因为写这个小说,我再次提到了军区总院。


  提到那些鸟气的小女兵。


  我闭上眼睛,就想起军区总院。


  我走出家门,就看见一个真正的军医院。


  还是那些小女兵鸟气的来来往往。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故事,她们的爱情,她们的青春是怎么样的流动在这些绿色的岁月。


  永远没有人彻底知道,这些小女兵的心里是个什么世界。


  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


  但是我知道,永远在我们青春的誓言里面,总是觉得并不是那么遥远。


  好像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你们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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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9:06:50 |只看该作者
73,兵歌(1)


  在我刚刚买车的日子里,我时常会开车到郊外的山区去兜风。谁都不带,就是一个人。我会开车在盘山公路上走很远,然后下车远望,好像这里的山和我记忆里面的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雾色,梯田,放羊的老汉,郁郁葱葱的山脉,当然,还有路上不时经过的拖拉机。上面有时候坐着一个老太太,有时候没有,有时候是一个小媳妇,有时候又是一群小娃娃。


  我会站在一些相似的山路上,一站就是很久。


  不是回忆,是出神。


  自由职业者的好处就是没有人催你上下班,干完了手里的活,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自由自在,有时候真的是无所事事,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开车到处乱转。


  我第一次在这里出神,还是和那个长得象小影的女孩在一起。


  那是她刚刚考完期末考试的夏天,我带她出来散心。我们一路听着约翰·兰农的摇滚乐,一路眉来眼去——我对于刚刚认识的女孩子都是这个操性的。


  那时候她去过我家,知道我当过兵。


  仅此而已,她对军队没有什么兴趣。


  我开车上山,路过一辆卡车。


  又路过一辆。


  接着又是一辆。


  一列车队停在半路上,自然不用说,是军车队。可能是哪个出来住训或者参加某次演习的野战军部队,在半路上打尖。披着伪装网的卡车和大屁股班用吉普车,散布在四周的戴着钢盔穿着迷彩服的哨兵端着81枪,炊事班的大锅冒着热气还有几个炊爷在趾高气扬的招呼添柴,于是几个小列兵跑的屁颠屁颠的,干部们在树荫底下抽烟说话,战士们或者在车上好奇的看着我的车经过(我知道是因为车上有一个漂亮女孩),或者是站在路边也是一样的表情看着我的车经过。


  他们不是特种部队,这个我是知道的。


  但是他们黝黑消瘦的脸,憨厚的好奇的表情,是我熟悉的。


  他们的车牌编号,也是我当年的军区的,虽然后来换了很多次的代号编码,但是原理和大致的顺序是一样的。


  我开车到了钋懊妫屯W×恕?BR> “怎么了?”女孩问我。


  我摇头,只是回头又看了一眼。


  “碰见熟人了?”她也回头,“你在军队的同志?”她说“同志”这个词语总是很奇怪的感觉。


  我又摇头。


  “那怎么了?”


  我笑笑,没说什么,下车了。


  她也下车了。


  我就摘下墨镜,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车队,看着那些穿着迷彩服戴着钢盔或者光着头的战士们来来去去。


  看着他们脸上好奇的看着我和女孩的表情。


  看着炊爷们的大勺在大锅里面搅动。


  **!我鼻头一酸。


  我再一转脸看见小影——我当时就一激灵。


  “怎么了你?”小影问我。


  我才回过神来,不是小影,我总是能看花眼睛。


  “没事,走吧。”


  我要上车。


  一个小兵戴着钢盔背着81枪跑步过来,还敬礼给我:“同志!我们营长问你有事吗?”


  我摇头。


  小兵黝黑消瘦的脸上都是警惕:“那你干吗要盯着我们看?”


  我笑笑,一指树荫下面的干部们:“你就告诉他们,我当过兵。我的部队番号是……部队。去吧。”


  小兵疑惑的看我,他的鸟样子和当年的我一样。


  他还是去了。


  我就那么笑着看着他过去跟干部们汇报。


  干部们就看我,然后都笑了,眼神里是亲切和意外。这个我不意外,我们狗头大队的鸟名气全军都是知道的,只要是我们军区的部队干部,好像还没有不知道我们的部队番号的。


  一个年轻的少校——显然是他们营长就热情的招手,要我过来砍山的意思。


  我就笑着看着他,摆摆手。


  他向我作了一个潇洒的美式军礼,现在的野战军的干部也看盗版碟了。


  我就还了一个美式军礼。


  然后,我就戴上墨镜上车了。


  我开车默默的离开军车的车队。


  女孩没有问我什么。


  我也没有说什么。


  车里的音乐还在继续,还是约翰·兰农。


  忘记是什么歌了,好像是个软摇滚。


  兵车的队伍在我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看不见了。


  这时候天上开始洒雨,雨刷哗哗摆动。


  我们谁都不说话。


  她知道我心里有什么情绪在流动。


  其实,我心里只有一句话,一句莫名其妙的感慨。


  就是:“真的不是一路了。”



  兵车行是个什么概念?


  大兵团的调动是个什么概念?


  只有你见过才真的知道。


  数百辆披着伪装网的军车在盘山公路上蜿蜒前行犹如一条绿色的毛茸茸的大蛇,开着摩托的通讯员崩崩崩来来回回公务繁忙带着一股股尾烟,纠察占据交通要道红绿小旗挥动不停。装甲车侦察车突击车步兵战车主战坦克维修坦克指挥车卡车吉普车就是军车的长蛇,空中运输直升机武装直升机侦察直升机编队掠过犹如迷彩色各种大小蜻蜓的方阵。


  一句话,就是金戈铁马的成语的现场注释。


  我就在直升机上面俯视整个车队,我们都很激动。


  是个士兵就会激动。


  因为你真的知道自己属于多么庞大的一个武装团体。


  你不再觉得自己渺小,当你看到这么多的铁家伙的时候。


  我们低空掠过,我们跟地面的野战军弟兄挥舞步枪和头盔嗷嗷怪叫。


  他们就挥舞步枪钢盔嗷嗷怪叫。


  干部也不管干部也沉浸在军队难得的自豪中。


  我们就喊:“演习见!锤你们狗日的!”


  他们就喊:“演习见!锤你们狗日的!”


  都是嗷嗷乱叫都是士气高昂都是铁血沸腾。


  都是青春年华都是热血儿郎都是迷彩心情。


  演习,难得的陆空军山地万人规模以上的对抗性大演习。


  我从军的三年中,就经历了那么一次。


  国家穷,军队就穷。


  难道的大规模演习,我们都很珍惜。


  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但是在我们那个省份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亚热带丛林山地就是这样,省城在平原的反应多一点,山地还是一片绿色。


  我们在直升机上,开飞机的也是个老鸟,每次都要俯冲一下地面休息的兄弟部队,搞得他们正在作饭的炊爷们举着菜勺子高叫狂骂我们狗头大队不是个东西往锅里吹灰。我们在飞机上就哈哈笑,一股青春恶作剧的快乐。


  我们向演习地域开进。


  这时候我已经领了三等功的军功章,回大队休养了半个月以后身体好的很快,又恢复训练了一个月就可以参加正常军事演习了。狗头高中队挨了个处分,但是他也不能说什么,因为是他的错。他也没难为我,毕竟我给狗头大队挣脸了。


  何大队跟我谈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他。


  但是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我不用说你们都知道是什么。


  我喜欢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我喜欢野战军。


  因为,在这里我活的充实,我有我的信仰,我有我的兄弟。


  我还有小影,无论我怎么样她都会支持我理解我。


  我不想回到城市了,这是真的。


  以前那么忽悠忽悠的,活的好像很轻松,但是真的很累很累。


  在这里虽然苦,但是我真的很快乐。


  作军官就作军官,我也不是个当官的材料,把青春留给我热爱的狗头大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转业了就回去跟老爸作生意,这个我在电话里面跟他商量过,他当然支持,觉得这比我上完大学搞艺术好。老人都是这个心理的。他们都觉得作艺术不是正路,当官是正路,当军官更是正路中的正路。


  我呢?没那么多想法。


  我只是舍不得离开我的狗头大队,舍不得我的兄苊恰?BR> 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上等兵,明年我就要退伍了。


  而我,还没有当够这个兵。


  我愿意毕业以后再来一次。


  真的。


  我们跟着大队常委的狗头001号直升机编队飞行,心情的舒畅不是一点半点的。


  马达这时候已经是班长,原来的班长和副班长都退伍了。


  我还当了副班长,狗头高中队没有反对,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越来越不鸟他了,但是命令还是听的。我已经学会了军队的生存原则,你鸟要鸟的是个地方,不是地方的鸟没有人支持你,鸟对了地方你就是地位低也可以很鸟。


  我现在虽然不鸟,但是难得的鸟一把的时候,还是遵循这个狗头大队的鸟的原则。


  我们向演习地域开进。


  地面是兵车行。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场面,我在什么电影上都没有见过。


  那时候我们兄弟激动极了,深深为自己是中国陆军的一员而自豪。


  我们的陆军,我们深爱的陆军。


  我们各个兵种的弟兄在一起开进。


  象一条绿色的威武的长蛇。


  我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有两个。


  一个是我的小影。


  再一个,就是我的中国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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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9:10:16 |只看该作者
74,兵歌(2)


  我们在群山之间的山谷扎营,迷彩色的营盘和群山连为一体。直升机频繁的起降着运来我们弟兄和我们弟兄的装备给养,配属的高炮部队严密防守着山谷的上空。进入90年代的中国陆军,演习的难度和对抗性越来越强,往往导演部的命令还没有下,演习的序幕其实就已经拉开了。


  所以我们不得不防兄弟特种大队的奇袭,实际上这种事情的始作俑者还是我们狗头大队。


  还是得怨那个狗日的狗头高中队。


  那还是几年前的一次演习,本来他的任务是侦察监控兄弟部队的坦克团的开进和驻扎情况。这个任务不难完成,当时的中国陆军参加演习的部队还习惯于导演部一声令下才开始按照演习预备方案互锤,甚至有时候结果都是事先设计好的。这是现在都已经被报告文学小说电视剧公布了无数次的往事,说说也不算犯规。当时的中国陆军确实就是这样,没有办法,多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很难崩起这根筋。


  狗头高中队带人化妆成车站的民工,跟那儿混事扛大包。


  兄弟部队坦克团的平板车刚刚进站,还没有开始卸车。


  黄色烟雾就在坦克运输板车的四面八方升起来了。


  不用说,是狗头高中队带人干的。


  这一下子,按照演习的规则,一个坦克团还没有卸车就报销了。


  兄弟部队的军长不乐意了:“这还没有说开始呢!”


  官司一直打到导演部,最后还是我们副司令拍板:“一进入演习区域,就是战争开始!”


  得!兄弟部队吃了个哑巴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从此,我军区的演习部队在进入演习区域之前,就卸下炮衣空包弹上膛——最后越演越烈,甚至在离开营房之前就开始部署反侦察手段,派空车走别的路线,大部队秘密开进。甚至是真正的秘密行动,跟导演部也不敢完全说实话。


  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就是因为狗头高中队扔了十几颗发烟手榴弹。


  都是剑拔弩张紧张的不行不行的,瞅谁都象对方的情报搜集人员——也确实有不少混在地方百姓里面来回寻摸,有时候邪乎玩起来还动过医院的女兵化妆侦察,绝对的防不胜防。


  演习开始以前,情报侦察和特种部队渗透就进行的如火如荼了。


  一中队化整为零在我们来之前就出去了,或者空降或者机降或者跑路,到蓝军敌后进行侦察破坏袭扰,给空军弟兄和地对地导弹部队指示地面重要目标。


  我们到作战前进基地的时候,最后一个分队刚刚从帐篷出来,一身迷彩满脸迷彩背着武器和伞包就上直升机。


  我们就互相打招呼:“锤他们狗日的!”


  就回答:“锤他们狗日的!”——演习的时候,这都成了口令了。


  都是一笑一嘴白牙,演习的时候士兵的军人感觉是真的找到了。


  就看他们的直升机离去,消失在黄昏的天边。


  夜间空降渗透,什么任务呢?我在心里寻思,但是没有问。


  都在寻思,都没有问。


  因为不该你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


  我们弟兄也跃跃欲试,但是我们是特勤队,是红军司令部特战指挥部直属的战略特种部队——你想出去就出去啊?战略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不是战术侦察或者打击,是战略侦察或者打击。首长是要在全局考虑上给你任务的,想锤啊,等着吧。


  不过我们心里也高兴,要我们锤就是绝对锤狠的。


  要不怎么还叫狼牙上的牙尖子呢?


  晚上就给我们特勤队介绍敌情,参谋长亲自讲解对手的主要情况。


  蓝军,一个机械化步兵师加上一个陆航大队,配属相应的后勤保障部队和空军强击歼击轰炸部队。


  这个我们都清楚不算什么该怎么锤怎么锤。


  接着就说这回军区为了给我们狗头大队一点颜色让我们别太猖狂了专门从兄弟军区借了一支特种大队,跟我们打特战对特战。


  我们底下就叫嚣谁啊谁啊锤他个狗日的!


  参谋长就笑,干部看见战士这种斗志昂扬的操性都是想笑的。


  然后投影上就出现一个猫头。


  我们就笑:“猫头对狗头!倒是天生对手打了几千年了!”


  然后才知道这是兄弟军区的王牌也是号称全军数一数二的特战精英——黑虎大队。


  弟兄们就笑原来是黑虎还以为是猫头!


  参谋长也笑他也不敢说什么,俩大队长都是一等功臣都是战斗英雄都是特种部队的开创者在前线还是一个锅子吃饭的战友一起生死的弟兄,都是他的老前辈老上级——他能说什么?还都喜欢自己设计特种部队的标志结果一个象狗头一个象猫头,就是缘分你能说什么?


  我们特勤队的任务就是搞掉猫头。


  深入敌后去抓猫头大队的大队常委,抓几个算几个,一个也抓不住都成但是你得弄掉几个(就是撕了他的胸条证明阵亡),说白了就是出奇制胜出其不意先给他个颜色看看搞掉蓝军的特种部队指挥系统,当然更重要的是给一向也是在全军鸟气的不行不行的猫头大队的大队长我们何大队的战友兄弟一点颜色看看,省得全军特种部队部队长一起开会的时候上级总是拿猫头大队跟狗头大队一起说事儿,还说都是王牌都是第一。这回就给他们看看谁是王牌谁是第一。


  我们就嗷嗷叫抓住猫头抓住猫头!


  然后何大队就进来了。


  我们就起立。


  何大队就说:“妈拉个巴子能不能完成任务?!”


  “能!”


  十几个人还是山吼的跟什么似的,部队战士就这样你有什么办法?


  “把他妈拉个巴子给我抓回来!”何大队就说,“黑虎的雷大队要活的不要死的!其余的要死的不要活的!”


  “是!”


  还是山吼。


  “高中队!”


  “到!”狗头高中队还是那个操性一个立正显得自己好像很酷。


  “今天晚上8点出发!”何大队就指着他鼻子说,“你小子要是还完成不了任务,妈拉个巴子的我就收拾你!”


  “是!”狗头高中队迟疑一下显然上次被俘是记在账上的。


  我就心里打鼓,这事儿提一次狗头高中队记一次,看来这事儿不算完还得跟狗头高中队矫情,一定又是变着法子锤我。


  但是我来不及多想,何大队又说话了:


  “你们是什么?!”


  “狼牙!”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我们十几个人还是山吼。


  这是我们狗头大队的誓言。


  “精神面貌还可以啊!”何大队就看我们,“别光说漂亮话!给我把雷大队带回来再说漂亮话!记住了?!”


  “是!”我们山吼。


  “我们一定把猫头大队的雷大队给您带回来!”我突然来了一句,还是孩子看见投影上的猫头就想笑,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么一句。


  都傻了你这时候插什么嘴啊?!


  我喊完意识到自己失语了。


  何大队想想,严肃的脸笑烂了:“好!猫头这个名字好!把雷大队抓回来我就给他个名字叫猫头大队!我们还叫狼牙还叫狼牙!好!妈拉个巴子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叫他猫头大队呢?”


  我们就忍笑不敢告诉何大队其实我们自己叫自己狗头大队。


  我们就去准备,吃点东西不敢吃多因为还要跑路半饱最好。就回帐篷检查武器装备备份弹药准备干粮水囊再对着小镜子化妆,那时候我们妆都化的极好极其认真,每人的妆还略有不同不是上级要求是我们自己追求不同的风格,战士也有自己的个性也希望体现自己的个性,我们没有别的地方体现就在脸上的迷彩油体现。


  马达班长喜欢在脸上来道粗点的黑条贯穿自己的脸部一直到脖子圆领衫的位置,我老说他跟画了条蚯蚓在脖子上一样。


  我喜欢斜斜的两道黑条比较醒目自己觉得比较酷。


  然后就最后检查,仔细检查。


  就列队跟着狗头高中队上直升机了。


  一路上的见到的弟兄都喊:“锤他狗日的!”


  我们就喊:“抓住猫头!”


  大家就跟着喊:“抓住猫头!抓住猫头!”


  喊的态度都极其认真简直是跟喊为人民服务一个认真的鸟样子。


  后来我觉得是一种革命的浪漫主义的黑色幽默。


  我们给战争带来一种生气,这种生气就来自于我们弟兄的兵味的幽默。


  当时不知道什么是幽默,就是觉得好玩。


  我也是,就是觉得狗头对猫头,绝对是好戏。


  但是狗头明显要比猫头厉害,多少年的真理了。


  我们上直升机以后底下的弟兄们都喊:“抓住猫头!锤他狗日的猫头!”


  我们也喊:“抓住猫头!锤他狗日的猫头!”


  我们就起飞了。


  我们十几个狗头兵就踏上抓住猫头大队的雷大队的征程。


  暗夜里,我们攥紧步枪在低空飞翔,掠过原始丛林。


  前方,就是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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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9:12:53 |只看该作者
75,兵歌(3)


  直升机超低空在山谷里面穿行,当然是为了躲避蓝军的雷达。为了造成蓝军监控部门的错觉,我们走的不仅是之字型路线,甚至是来回走,还在不同的地方进行悬停。在敌人未侦察明白我来势何为之前,把人赶紧放下去就跑啊!——给特种部队开飞机的也是真的不容易啊!要是在实战,深入敌后是个什么道理我不说大家也明白。


  这种颠簸的快速飞行和快速急停是我们当时已经习惯的了,刚开始的时候绝对是上吐下泻啊!那就狠狠练你,部队就是这个操性的,管你难受不难受适应不适应练练你就适应了。我们开始不适应后来就适应了,再后来还嫌开飞机的小子开的不过瘾跟坐小汽车一样没劲。


  在飞机上我们就借着微弱的灯光传阅猫头大队的常委们的照片,自然都是那种穿常服的大头象。都知道别人不重要撕掉胸条就算完撕不掉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那个猫头雷大队是一定要带回来的。


  照片发到手里背面用荧光粉写着姓名职务年龄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谁都没有看背面,只是仔细再仔细的看照片抓特征生怕到时候抓错——我们在帐篷里面已经听了参谋长的简报一遍就够了,特种兵的文化程度再不高脑子是要一定够数的。——准备一次特战行动是一个复杂的精密的过程不象电影上那么简单,我们当年的每个队员都要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背熟渗透路线和两条备用路线,撤退路线和两条备用路线,这就是六条路线;作战方案和两套备用作战方案,就是三套方案——你就可以想象弟兄们的脑子是多么好使的了,没有时间给你准备多长多长的,这是演习时间是很短的,就是战争也不会给你从容的时间去准备,老美打西山战俘营就是一个例子,准备时间过长人都早不知道转移了球年了你呼啦拉过去,劫营呢还!早就空了!——特种作战是一种精致的高级作战,是融和了情报搜集、战区指挥等等全方位的髡侥J剑比幻挥械缬吧夏敲醇虻ィ裁慈澜缣刂植慷拥拿芗抖季莞卟幌戮褪钦飧龅览恚彩呛颓楸ㄗ髡秸急卟⑶疑婕罢角侗鹬富犹逑翟俗髂J降亩际潜匦胍髦氐拿舾谢疤狻痛舜蜃 ?BR> 我拿过来照片就看雷大队。


  一看就知道是个鸟人,跟我们何大队基本上属于一个操性的袢说鞘抵噬下杂胁煌A趁挥泻未蠖雍冢裁挥泻未蠖幼常勾髯鸥鼋鹚勘哐劬蛋パ窖娇瓷先ゲ幌裉刂执蠖拥拇蠖映は袷蔷@锩娴慕萄凶槔鲜Γ俏抑勒獠皇歉錾撇曜印憔涂此劬迪旅娴难劬椭溃侵直还庋Ь灯斯纳逼檀妫缘暮獯坦恰蚁嘈欧彩悄茉谔刂植慷拥鄙暇轮鞴俚亩疾皇且话闳耍夷芨颐枪吠反蠖釉谌心敲匆黄吹囊膊换崾且话愕牟慷泳砸彩悄衿逄旌苡姓厶诰⑼返牟慷印=忻ㄍ饭榻忻ㄍ罚鞘钦铰陨厦晔拥腥耍ㄎ倚睦锕兰迫思乙步形颐枪吠罚际切”獾阕有乃嘉颐腔故悄懿碌贸隼吹模缓巴昕诤挪还苡茫沟萌ジ删偷迷谡绞跎现厥拥腥恕?BR> 我们要先到哪儿再到哪儿,说实话我们弟兄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是看过红军情报军官给我们作的猫头大队的三维立体纸版模型。但是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们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没有问,怎么进去也没有详细说就说到时候有人带你们进去。都是军人都是士兵这点子道理我们是明白的——不过我就在那时候嘀咕,难道军内演习何大队也在蓝军内部安了内线?都是解放军都是一家人这可能吗?——就是那么一转念就过去了,不该我操心的就别瞎操心,小兵就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命还有什么可以问的?


  我们就飞啊飞,狗头高中队就给我们絮絮叨叨猫头雷大队的一些往事。


  我这才知道原来狗头高中队不仅认识他而且也是很熟悉很熟悉。


  边境特工战的时候雷大队还是我们军区的,也是侦察大队的,居然还是我们何大队的副手。狗头高中队和我们苗连都是他们的手下,包括我们政委还有几个主要的军官都是他们的老部下,互相都熟悉的不得了。让我差点没有想从飞机上跳下去直接摔死的就是雷大队这种特种部队的部队长居然不是军校毕业的,那就罢了怎么可以是个学音乐的呢?还居然是名牌音乐学院学指挥的,我不知道交响乐的指挥跟特战的指挥之间有个什么必然联系,我那时候不怎么听交响乐,到了部队就更加不听——文革时候的工农兵大学生,但是不是选票选上去的是真本事被看中了点名要他,他跟大队(农民大队啊)书记的关系还不错是个有心眼会来事的知青就上了音乐学院当时还叫五七艺大,这么一算我居然还跟他算的上校友,因为文革的时候我们大学也在五七艺大编制里面,文革结束后我们才分家的当然分家也是一个妈都是文化部直属的院校——我当时就感叹部队真是什么人都敢要啊!一个学指挥的居然投笔从戎还作了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他毕业干点什么不好到侦察部队趟这汪混水?——问题是热血青年就是热血青年你有什么办法?毕业后到了部队的一个文工团,然后南边和小鬼子开始互锤就去体验生活。一体验就去了侦察连这家伙可不得了啊!狗头高中队说那时候自己还在少林寺跟和尚师父互锤呢,雷大队就上前线了。然后就是跟他不错的一个老班长被小鬼子祸害了尸首都没有带回来,这下子未来的指挥家雷先生是真的怒了——拿起56就要上前线啊!左拦右拦当然不让他去啊,那还得了?!结果一个分队一出发雷先生就跟上了,当时都紧张啊真的有百米封锁线有的地方千米都敢有啊!谁能注意到队伍里面多了一个人啊?!过了火线侦察连长发现我操!细皮嫩肉的雷先生来了!你还能让他回去吗?当然不能啊!怎么回去啊!就带着他跑路没办法这是唯一的选择啊!结果小雷的军事素质还真的不是弱的,农村苦出来的知青一般都不会差太多尤其是小雷这种立志要好好表现离开农村的同志自然要给自己加码。这就造成了他第一次出击的时候虽然没有太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是确实也没有掉队——真锤的时候就更不得了啊!小雷端着56荤不吝就杀进去了!绝对的英雄虎胆绝对的报仇心切啊!侦察连长喊都喊不住啊!没办法改变作战方案就一起进去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呢?!你能看小雷在里面送死啊?!等进去发现小雷杀红了眼一口气杀了11个,站在尸体中间眼睛冒火枪管冒烟,然后就哇哇大哭老班长我给你报仇了!——所以说小雷就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这时候你哭个屁啊?!连长赶紧带他走,任务是完成了抢一个密码本而已不是什么大任务,人全给锤死了找个小本子还不容易?!——一路跑啊一路杀,小雷真的是疯了逮谁杀谁,连长都有点怕了——这是怎么了?一向笑呵呵温文尔雅的小雷同志怎么了?——回去以后小雷跪在老班长的墓前(墓里没有尸首,只有衣服和鞋子)就是一夜啊,也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就那么跪着——这是个重兄弟情意的真汉子啊!


  然后他就申请到作战部队。


  不批准也不说话,就那么又跪在老班长墓前。


  又是一夜。


  首长都惊了,搞文艺的也有这样的?!


  还真有这样的,你看我看的紧不让我上前线我去看看老班长不行吗?!就跪,一跪一夜一跪一夜。


  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一个大学毕业的文艺兵到作战部队的,这个情况一直反应到战区最高指挥部。首长就发话:批准!是军人就要杀敌!这样的军人你不批准你们是吃什么饭的?!


  于是音乐学院指挥系毕业的小雷就放下指挥棒拿起冲锋枪,脱下燕尾服穿上迷彩服,从舞台上彻底的消失了,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丛林里出现在黑夜里出现在血火里。


  跟何大队不同,他的侦察技能不是在学院学习的,是在战场上实践出来的。


  跟何大队不同,他不说脏话不骂部下没事也不喜欢骑摩托带战士跑路喜欢听交响乐。


  跟何大队不同,他在前线呆的时间比较长,因为刚刚开始打就在前线。后来野战军轮战他就被送到军校学习,学的什么专业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硕士毕业然后分配到了我们军区司令部当参谋坐机关。


  跟何大队相同,就是组建侦察大队他也是被抽调的骨干之一而且是何大队的副手副中队长。前线住在一个帐篷吃饭一个锅子砍山一个团伙锤人(干部就不互锤了吗?野战军的干部脾气都大的很啊)也是一对搭档。何大队结婚的时候他还是现场的伴奏,找了个破二胡居然拉了个不错的《婚礼进行曲》。


  但是两个人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要我现在回忆,就是一个是火,一个是冰。


  火是热情,是感染,是鼓舞。


  冰是冷漠,是冻结,是威胁。


  在野战军里面这两种干部是绝对的典型环境的典型人物。


  战争结束各回各家,然后组建军区级别的特种大队何大队和雷大队在总部都是榜上有名,但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明白,领导也明白的很。好弟兄好战友不一定能在一起共事啊,个性不同方式不同就比较容易产生副作用——要不我怎么老说,在部队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呢?干部部门的就是干部部门的,想的绝对周全。但是两个都是大队长的材料,最后的处理就是一个在原来军区一个去兄弟军区这样就皆大欢喜——兄弟军区也早就仰慕雷大队的英名不是自己没有,要我的话说,是他——太狠了!怎么狠你们就自己想去吧,学音乐的做了铁血战将是种什么思维模式你们想不出来吗?


  部队的个性就是主官的个性,何大队的狗头大队什么个性你们都知道了。


  雷大队的猫头大队呢?


  你们也能想的出来。


  缜密、低调、狠毒。


  真的跟冰一样。


  何大队有什么话都敢说,雷大队有什么话都不说不是他不敢是他不愿意说。什么事情他都藏在自己心里,所以他的兵确实怕他,当然也服他,但是不像我们服何大队那样象看上帝象看父亲一样——雷大队在猫头大队的说一不二不是喊出来,是那么一眼过去,不再有什么声音,该干吗赶紧干吗。


  他这样的大队长,带出来的兵,你们说会怎么样?


  难怪总部首长一开会就说一开会就说老何老雷你们俩是我手底下的宝啊!他们都不说什么还打哈哈,我听说他只跟我们何大队打哈哈。但是心里能服气吗?一山不容二虎啊!这不是内斗,是军人们之间的那种天然的竞争——都要证明自己是最好的。


  何大队说在面上,雷大队呢?


  我就不知道了。


  ——这就是我们这一次的目标。


  我当时小啊,只知道自己鸟。我看狗头高中队紧张的研究地图什么的都想乐——不就是抓捕吗?至于吗?——我现在回想起来,狗头高中队的紧张是有道理的,因为就算他不了解雷大队,但是雷大队的个性他不是不知道的。天底下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何大队当然不会跟我们多说什么,我们是士兵啊年龄阅历都小也确实听不懂啊!但是他是军官是带队的,何大队肯定是叮嘱再叮嘱的。


  我现在想想,**!是挺值得紧张的,这种对手100年你也不一定遇上一次。


  但是遇上了,就是对手。


  而且,是最狠的对手。


  我们在一个山谷上空悬停,我们就从四根大绳上垂降下去。


  下地后集结,展开队形。


  悄无声息的水银一样钻进密集的丛林深处。


  悄无声息,真正的悄无声息。


  我只记得,单兵夜视仪里面绿色粗糙的画面在晃动。


  我们的目标,就是猫头大队的雷大队。


  我当时还不知道厉害的一个绝对厉害的神人。


  野战军,永远都是藏龙卧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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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9:14:26 |只看该作者
76,兵歌(4)


  其实在敌后活动真的不是很惬意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哪里就给你安排监视哨或者干脆给你拿地雷阵布上。尤其是现代战争中这种情况更不好办,山地丛林我要是安排不了那么多独立的监视哨就给你空投各种各样的警报器,各种操性的都有,你一过那边就呜呜叫;不能工兵人力布雷就给你飞机满天撒,反正我不会去的地方是个空挡就给你先撒上再说,在这种亚热带山地丛林落叶是层层叠叠的,撒上地雷尤其是各种小型的地雷你还真不容易看出来,根本就不用埋下去就行,都是暗绿色或者迷彩色,科学技术再一发达就给你越来越小型化——小到什么程度呢?我不是工程兵退伍的没有发言权,但是我看过一份兵器杂志上的资料,就是最小的乩缀孟裰挥幸蹲幽敲创竽敲幢。壬先ゾ褪且恢唤乓膊徽ㄋ滥恪饩褪撬鹗愕恼蕉妨Γㄋ懒四憧梢圆还埽肆艘恢唤拍阍趺窗欤磕愕比灰抛吡耍饩推鹇朐僖桓稣蕉吩卑镏礁稣蕉吩本统鋈チ耍皇且蛭恍∑”〉牡乩住U馐悄愫苊挥邪旆ǖ氖虑椋诘泻缶褪钦庋刂植慷硬皇堑缬吧厦婺敲磁1频摹比灰部词撬杆憷厦来赴⒏缓顾嗄侵智畹某薃K什么都没有的武装力量当然不用操心地雷,就是有也是前苏联剩下那点子玩意,时间一长好使不好使都难说,自然是在敌后一片绿灯——但是,如果是旗鼓相当或者是只比你差一截子的国家或者地区呢?那就真的很难说了。所谓老美特种部队的百战百胜(当然索马里是自己找收拾各种原因我前边说过了)你也得看是锤谁,说实话我还真不信他小布什和鲍威尔敢再跟越南锤,欺负穷杆子然后在国际上大肆炫耀自己的战斗力多么牛逼,是一件多么好理解的事情啊?但是为什么就是有人真的觉得老美怎么不得了呢?我还真不这么看,战争是很多复杂因素一起在起着综合作用的,科技是第一战斗力不假但是不是唯一的战斗力——依照我现在闲着没事翻翻老美在世界各地特种部队锤人战绩的感觉是输多胜少,电影比实战好看。你自己翻翻就是,凡是个战史这种失败是真的屡见不鲜的。我也不是对比,是自己的看法,很个人的看法——俄罗斯也就是前苏联继承下来的特种部队倒是真牛逼,虽然也有失败但是锤人还是厉害,跟车臣锤双方的装备都是一个档次的,但是确实牛逼,大剧院就是一个绝对成功的战例——虽然死了不少人质但是是战争就要有伤亡,你要看他救出来多少再说这个话,用麻醉剂我觉得也不是不得了的事情——张艺谋早期的电影《代号美洲豹》的反劫机小分队上来就是麻醉剂先准备,虽然没成但是我相信不是空穴来风——也就是说使用麻醉剂不是俄罗斯一家,老美就是找岔子欺负人搞臭人家名声没有别的。我看着报道和分析就觉得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就此打住,越扯越远了。我不是什么好战主义者是绝对的反战和平主义,就是觉得别动不动就欺负人。


  也就是说我们在蓝军后方的丛林山地活动的危险性还是很高很高的。虽然不会有真地雷,但是给你冒烟一下子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快速反应的专门反渗透的部队马上就能到给你搜山——那时候跑的出去跑不出去真的不是别的,就是命啊!所以我们前进的速度不会很快,当然也不会很慢,一切都看情况而定。


  但是接头时间和接头地点是死的,这个你没什么说的。


  特战是太缜密的事情,一个环节抗上了就能给你拖死——备用方案是有,但是他要好的话干吗还备用啊?就是这个道理,谁都想实现第一方案。


  尖兵是个老士官,虽然是我班里的兵,但是我是不敢怠慢他的——尖兵是什么?就是特战分队的眼睛和第一个送死的啊!军事素质是绝对过硬,头脑也绝对灵活,都是孩子他爸爸了但是体能是绝对跟我们这些未婚的士兵有一拼的——他的速度不快,但是他探过的路我们都敢走,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提高警惕是提高警惕但是你要相信自己的队友不是?


  我走在第二个也就是第二个可能送死的。


  演习还是和实战不能比的,因为林子里不会有那么多的狙击手在候着你送死。虽然可能有埋伏但是你致命的伤害是一般不会有的,除非是你自己点背——我就听说一个大队的兵在直升机上抱着弹匣压满空包弹的步枪,枪口就在太阳穴下面,保险忘记关上了,一个颠簸咣枪就响了,人马上就挂了。——所以后来我们反复强调安全,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就是这个道理。武装部队的任何活动都是和危险挂钩子的,百分之百的安全真的很难做到。还有更邪乎的,我也是听说的——当时的步坦协同战术里面有个步兵班搭乘主战坦克冲锋的战术,这个你们在电视上都见过我就不详细说了。有个班除了班长和副班长全是新兵,不适应坦克的颠簸老是能掉下来,老59坦克炮塔边上有两个专门给步兵抓的铁杠子你们在图片上都能看见,他们这帮子新兵就不跟班长打招呼给自己用背包绳绑上了——这样子是掉不下来了,自己还觉得挺聪明——演习的时候,主战坦克冲锋,前面障碍重重啊!坦克爬坡是有度数的啊,不是什么都能上去啊!一下子一个多少度(度数我是真的忘记了当时只是听说就没仔细记)的陡坡,坦克大哥真的是没有上去当时就翻了个球的了!班长副班长是没有系着的啊,当然就跳下去了——那些新兵弟兄呢?那些把自己用背包绳绑在主战坦克上的新兵弟兄呢?你们想想看啊?净重38吨的铁家伙跟翻了盖的迷彩大王八一样打滚是个什么结果?——真的是惨不忍睹啊!当时给我讲的是一个从装甲师侦察营过来的老士官,一提就哭一提就哭啊!——事故自然是要找责任的,我说这个不是说陆军管理不善,干部和班长们绝对反复强调过不能这么干,但是一转脸新兵就给自己绑上你能看的见啊?那么多的坦克啊!出事了自然是一堆子后果肯定是一查到底,但是这些小兵就真的是活不过来了,不是一个啊是好几个啊!都在坦克下面成了……——这种事故和别的无关,武装部队肯定是有风险的,所以请大家不要想歪了——只是告诉大家野战军的小兵是多么的不容易。谁在这里讨论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就没有意义了,因为确实不能说是我们陆军的责任,当然有责任但是不是完全的,不遵守作战条例其实说不好听点还是小兵们自己的命——预演的时候一次也没有翻过,怎么就那次翻了?!——归根结底还是不听干部和班长的话,但是如果没有陆军的话小兵们也会死,是人就会死,不过我想不会这么死的。——世界上是个武装部队,都会因为事故而发生牺牲,所以说中国陆军怎么怎么样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并没有引导大家往那里想啊,何必搞得我什么都不敢写呢?——这件事情在报告文学上早就批漏了要我找我也找的出来,不该说的我当然不说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要死的——我现在摆出来不是重复信息,只是说明武装部队的危险性而已。和平年代军队就没有人员伤亡了吗?怎么可能呢?大街上车祸每天都死人呢!


  我们在林间穿行的过程我不知道怎么描写,因为我从来没有写过。大家可以自己去想象,各种大片都看了不少,无非是小心翼翼搜索前进而已。都是一个操性的,就是没有大片上那么猛而已——我们都是人不是超人,命是第一位的。


  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预定的接头位置了。


  我当时的疑惑马上就有了答案了——解放军内部演习真不至于安插内线,但是必要的侦察是少不了的。


  当时我们小兵都差点没有喷出来。


  因为我们看见我们的副参谋长就是到医院接我那个穿的跟包工头小老板一样还拿个假的鳄鱼包,居然戴个中分的假发套子还上着油,月光下闪闪发亮,最过分的是还粘了个小胡子搞得自己跟日本小太君一样。旁边还跟个穿得很妖艳的女的,我一看**!狗头大队真的是不惜血本啊!连我们公认的唯一的队花,医护所里面唯一的女干部——当然也是30左右了只是相对年轻漂亮而已——都给用上了。也来个大波浪假发那时候时兴这个啊!穿的也是我们在山沟里面没见过的,不穿迷彩(常服我们大队穿的人极少极少,因为随时都可能战备一下子你再换这个就麻烦了)穿露肩的那种当时不知道什么叫性感就是大家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


  俩人跟一辆小轿车那儿站着还欢声笑语。不至于搂搂抱抱毕竟是野战军的干部不是职业特务,但是那种打情骂俏的感觉是少不了的——我们都惊了哪儿见过这个啊?!


  狗头高中队就学了几声狗叫。


  他学这种东西绝对在行的不得了,什么动物叫都能给你来那么两下子还真的象。


  他俩就上车开车过来了。


  然后暗处有车灯亮一辆大面包跟就过来了。


  全是地方牌照也是绝对的地方车我至今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到的。


  开面包的是那个广东士官——连他都给派出来了!我们弟兄就知道要重视了,不重视不行啊!


  广东士官还是穿着假的一身名牌本来就是南方人,一张嘴再是鸟语(我们私下里都学过他,他知道也不生气),不仔细看你真的不一定发现他小子真的是军人(两眼冒光不光是特种兵,受过训练的保镖也这个操性)——狗头高中队一挥手我们就赶紧上车。


  女干部就自己在前面开那辆小车带路。


  我们上了面包车,副参谋长也上来了,就开始给我们交代情况。


  我们都在车里趴着身上盖着毡布上面还有一堆礼品,不敢抬头,就那么看着他说。


  两辆车开始走拐出山路上了大路。


  我在底下趴着可以看见兄弟部队的军车的灯光一下子一下子滑过去。


  有时候也能听见直升机和喷气式飞机滑过天空,战争气氛绝对是有了。


  有检查哨就女干部上去应付,检查我们的车我们早就把自己盖好了。


  广东士官一支应就是鸟语。


  副参谋长就说话这孙子还真的给名片!说是到城里送礼给什么什么建委什么什么局的主任,不是快过年了吗走个礼数。


  手电晃晃就过去了——我说过牵涉到军地关系谁也不敢上车查啊!


  部队演习归演习,老百姓还是要过日子的啊!


  就放行,我们就在底下憋着气走。


  我为什么觉得现在的影视是误道对特战的认识就是那时候有看法的,《第一滴血》没有这个别的电影也没有这个。


  真的那么牛逼吗?


  当时我在车的地板上躲在礼品和毡布底下憋气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回头有机会我真的作了导演,我就一定要告诉大家什么是真正的特战。


  就是跟贼一样,偷偷摸摸。


  这是我18岁的时候对特战的直观认识,现在也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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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9:16:0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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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我和很多军事发烧友最大的不同就是对特种部队的认识不是看书得来的,看书是我退伍以后的事情,当过了自然就要对相关的东西看上那么一眼,仅此选R膊幌攵嗨凳裁矗呛孟裥词榈娜撕苌儆星咨砭模孕吹氖裁囱佣加小R话阄揖涂纯淳凸チ耍畈欢嗑偷昧撕伪夭鹑思姨兀吭偎盗肿哟罅耸裁茨穸加校刂植慷佑植皇枪吠反蠖右患摇?BR> 但是这个小说写着写着,我就不得不把自己那点子亲身经历拿出来说事儿了。自然对很多写书的人有些伤害,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亲身经历就是亲身经历,我也不能瞎编不是吗?


  确实确实,我没有做过电影上书本上那么牛逼的事情。


  我就是跟迷彩小老鼠一样这里藏藏那里藏藏,偷了东西就赶紧跑害怕的不行不行的。


  这就是我的特战生涯。


  唯一最牛逼的地方就是跟兄弟部队一起接受首长检阅的时候由于不同的服装武器所受到的特别的关注:那种眼光里面有羡慕,有忌妒,当然最多的是想锤我们那个鸟样子——但是一般是不敢的。毕竟我们都是侦察兵比武上来的,一对几的徒手他们是见识过的。


  我记忆中的特种作战就是这个样子。


  再没有别的了。


  也许,是我们狗头大队不配称为“特战精英”吧?



  我们的车一大一小经过层层检查,天快亮的时候就到了我们的前进基地。直到车停稳我们的毡布被副参谋长一把揭开我的睡眼还没有醒,然后就跟弟兄们一起下车了。这时候才算是呼吸了几口新鲜点的空气,但是赶紧就被带进屋子了。


  我这时候才注意到我们这个前进基地竟然真的是个工地,只是没有人了。


  显然是盖了一半没钱了就撤了,留个壳子。


  然后狗头大队在演习以前就秘密堪察了这一带,最后选中这儿作为插在蓝军纵深的特战小组前进基地——绝对是不到万万一的时候不用的。再花点银子给这里收拾一下,地方关系是怎么打点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门口绝对是站了穿着保安服装的门卫的,看上去还真的不是我们的兵。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部队再穷这种东西是不能省掉的。


  我们这帮子特战装束的小伙子跟走错了门一样忽悠进原来民工住的红砖砌的简易房子。


  窗帘自然是拉着的,日光灯打开了。


  我们就那么傻乎乎的站在屋里。


  我老是看副参谋长的小胡子想乐,但是不敢乐。


  副参谋长自己先乐了:“你小子盯着我看啥啊?”


  东北人没办法一开口我就觉得象小品。


  就乐了。


  都乐了。


  就狗头高中队没乐,这孙子其实想乐但是就是不乐。所以我说他那张脸就是个操性,是绝对有理有据的。


  就开战情简报。


  这个会开的我终生难忘,贴着日本小太君小胡子的副参谋长中分油光水滑,一本正经的给我们介绍搜集到的有关猫头大队的情报。他指挥我们俩兵掀开一个通铺的床板,**!一个精致的手工沙盘就出来了,锯末作的,上面还有小蓝旗和比例尺,还用精致的仿宋字写着重点目标区的兵力部署和部队番号。我估计当过参谋或者进修过参谋业务的都对仿宋字和制作沙盘有深刻印象,我记忆里面凡是野战部队的参谋作这个东西有那么一套,仿宋字也是专门练过的。写的那个好啊!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因为电脑的普及就没有参谋那么练了,其实我真的挺喜欢看这个的,是一种享受。


  副参谋长就介绍哪是哪,我们怎么进去,几套方案,怎么接应乱七八糟的。


  我们就听,没有笔记就是脑子。特种兵在敌后活动记笔记还得了?就是不被俘牺牲了怎么办?笔记就把大家全给卖了!所以特种兵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啊,那么复杂的情报真的是一遍就差不多了。不清楚赶紧问,两遍都可以记得住。


  猫头大队的基地也在一个山谷。


  我们就要趁着夜色潜入,抓捕雷大队和他的大队常委——也就是蓝军的特战指挥班子。


  我们认真的听,脑子在记也在活动,分析研究自己的任务。


  态度是绝对认真的。


  其中的每个环节,都是很关键的。进得去进不去?进去怎么抓捕?怎么出来?这是三个大环节,里面还有很多小环节,哪个都不能出错。特战的精密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不是进去拿杆AK或者M60就横扫的——那就是送死啊!你要完成任务的!最好是不交火一枪不开,做不到再说作不到——最高境界就是一枪不开,一刀不砍,犹如水银般的进入,水银般的撤出。


  隐秘,是特战行动的至高追求。


  简报会开的差不多了,外面隐约响起车队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响。


  我们就一紧张,都抓紧了自己的武器——绝对是下意识的,室内战斗队形已经摆开了。


  每个门窗都在弟兄们的火力控制范围内。


  如果是战争,是实弹,真的有敌人,就是血肉横飞。


  有敌人的,当然也有我们的。


  但是这不是战争,没有实弹,当然也没有敌人来。


  是那个女干部。


  “1号目标来了!”


  她的语态严肃跟她的装束绝对反比。


  弟兄们还没有适应过来,副参谋长和狗头高中队就都变了脸色了。


  副参谋长一指沙盘:“都给我进去!”


  我们就鱼跃进去趴在底下,锯末的尘土飞了一片。


  鼻子里面都是但是谁都不敢打喷嚏。


  然后床板就盖上了。


  然后我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妈的!你个王八蛋!又背着我勾引别的女人!”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副参谋长的东北话:“你干啥啊?有毛病啊?!敢打老子啊?!”


  然后就是厮打和男女的争吵。


  我在底下是真的傻了,黑糊糊的我看不见别人,但是我估计别人也都傻眼了。


  然后门就开了。


  争吵还在继续。


  但是我从床下的缝隙看见了几双军靴。


  一双擦的发亮的大牛皮靴子。


  其他的都是几双跟我们一样的高腰迷彩伞兵靴。外面还有更多,那就一点也看不清了。


  猫头!


  我一下子一激灵。


  我知道是猫头大队的猫头兵来了。


  是不是冲我们来的?风声走漏了?


  就抓紧了自己的武器。


  我看见我们那个女干部一下子对大牛皮靴子跪下了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放军同志你们来的正好啊!你们给我评评这个理啊!他骗了我还不算还骗别的女人!你们说说他是不是人啊!”


  我真的惊了——演的是真***好啊!


  然后就是副参谋长给她拉起来:“你别跟这儿丢人现眼的了!赶紧起来!”


  又是吵又是打的。


  **!我至今回忆起来都惊讶野战军干部的智慧和表演才华——还不是职业特务呢!一个带兵的,一个还是医生,怎么就演的这么好呢?!


  那几个猫头兵都没有动。


  就是那双大牛皮靴子——显然是个官儿,随便的走了几步。


  也没有说什么。


  俩人还是吵的热火朝天的。


  大牛皮靴子转身走了,出门了。


  猫头兵们的靴子都跟上了。


  “雷大队!我们下面去哪儿?”


  我听见一个兵问。


  **!这就是雷大队!猫头的大队长?!


  我一激动就想冲出去先抓住这个狗日的再说!


  但是一只手给我按住了。


  我一偏脸是狗日的狗头高中队。


  这孙子也不说话,就那么按住我。


  抓的我真疼啊!


  我也不敢喊,就忍着。


  然后听见熟悉的突击车特种摩托一溜烟开走了。


  俩人还是吵了很久。


  后来渐渐安静了。


  床板就掀开了。


  我们就露了出来。


  副参谋长和那个女干部都是互相揪打的乱七八糟五彩缤纷,但是我们谁都不笑。


  也是真的顾不上笑。


  我们要抓捕的猫头雷大队和我们擦肩而过。


  这到不是我们谁都可以想到的,我相信就是副参谋长都没有想到。


  狗头高中队?就他?!


  他有那个智商吗?!



  很多年前的一个早晨,解放军陆军的一个特种大队的上校大队长,突然闯入了一个工地。


  他还进了一个大通铺的床板下面藏着要抓捕他的十几个另一个特种大队特战队员的房间。


  看见了两个正在厮打的狗男女。


  他就那么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十几支自动武器都打开了保险——如果是战争,这些精巧设计的杀人利器会在一瞬间射出无数弹头撕破薄薄的床板,把一个个死亡之吻送入他的身躯。


  当然,前提是他发现床铺下面的秘密。


  咫尺之遥的两个世界。


  他发现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无论是战争还是演习,结果都是一样。


  我们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是他也一样。


  他的胸条将不得不撕掉,退出演习。


  他发现了吗?


  我现在肯定他发现了。


  打过仗的老兵,老特战油子,专业素质的业余音乐家,你们说他可能看不出纰漏吗?就是副参谋长没有在他的手下干过(也确实没有,他不是侦察大队出来的,两个人不认识,女干部雷大队就更不认识了)——从事艺术的人对人情世故是个什么认识?你们说呢?


  但是他就是没有说。


  这就是高手。


  同归于尽,是傻子的选择。


  高手,就选择单面的胜利。


  我现在也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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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往下继续写这个故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有些经历你是真的不想再回忆。虽然在特种部队的岁月里面是有很多现在回忆起来带有黑色幽默的小乐趣,但是有些当时不得不为的事情是真的不愿意再提的——前特战队员也是人啊,不是神仙啊!


  我相信如果换了你,你也不愿意再次回忆。


  倒不是什么伤心,是恶心。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狗日的狗头高中队曾经让我们滚过比猪圈更恶心的地方。就发生在猫头大队的雷大队离开以后,因为这个基地是明显不能再呆了。原因很简单——都知道雷大队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不会随便跟搜索队来回乱窜的,他来就肯定是有比较确凿的情报——起码是可以肯定五成以上把握,这个工地就是我们狗头大队的秘密前进基地。他敢进来就是证明是拿准了我们不会现在动手,因为出其不意是绝对的兵家智慧,深入险地的后果往往是要更安全——谁都想全胜,不是想两败俱伤,我们也不例外。


  雷大队这个专业素质的业余音乐家就是拿准了这一点。


  他就是想进来看看,看看而已。


  他是想看看他的老上级老战友老弟兄何大队到底有什么妖蛾子。


  部下汇报不算——换了别人的兵他就不冒这个险,就因为是何大队的兵,他就一定要来看看。


  两个老弟兄一旦成为这种竞争的对手,无论关系怎么好都是不会互相留情面的——演习结束该一起叙旧归叙旧,该一起抹眼泪说那些牺牲的弟兄归一起肝肠寸断,甚至演习结束以后雷大队见了何大队当即就是一个立定敬礼:“何中队!”——而何大队也就是点点头,然后就是一拳过去:“妈拉个巴子你小子又瘦了啊!回头我跟你嫂子说给你做点红烧肘子补补!”


  然后俩40多的汉子就大笑,猫头大队的兵都惊了——他们后来告诉我,从来没有见过雷大队这个冷面战将如此大笑,更没有见过说着说着就哇哇大哭啊!


  什么叫军人?


  这就叫军人。


  什么叫爷们?


  这就叫爷们。


  军人,是不会把战场或者演习的恩怨带到自己的弟兄情意里面的。


  我听苗连讲过一个故事——我们军区侦察大队的一个老志愿兵(就是何大队那个警卫员),为了掩护大家把敌人引开了,然后就是孤身对敌数百人。这一通杀啊!最后发展到肉搏发展到用牙咬,最后的最后当然就是光荣弹。当他牺牲以后,敌人特工部队给他悄悄举行了隆重的纪念仪式。越军前线特工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好像是上校)亲自出席他的仪式,并提笔挥毫:“东南亚第一勇士!”(好多越军军官都是在我们国内军校毕业的,有的就喜欢中华文化也确实有文化底蕴不错的高手)然后,这位越军特工指挥官就通过极其秘密的渠道提出护送我们战士的棺木到我们的阵地办交接,但是条件是把我们战士的被炸的不成样子的钢盔留下作个人纪念。


  为了战士的遗骸得到妥善安置,我方答应了。


  一个黑夜,双方接壤的某个阵地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此前,双方的炮兵都进行了密集射击,但是不是互锤——是覆盖双方阵地中间的无数地雷将其引爆。


  子弹上膛炮弹上栓。


  钢盔和盔式帽下的年轻的战士的脸都是警惕十足。


  然后就是双方的军官进入阵地。


  然后就是通过电台联络。


  语言是相通的,双方都有说对方语言好的不行不行的鸟人。


  然后,就看见一队光头没有戴盔式帽没有携带武器的穿土黄色军装的越军特工抬棺入场。


  接着,就是一队光头没有戴钢盔没有携带武器的穿迷彩服的我军侦察兵入场。


  两个民族最彪悍最勇敢的战士就这样见面了。


  接着就是你可以看见双方阵地的将士一片拉开枪栓的声音。


  绝对的虎视眈眈。


  只要对方一个小动作,马上就是双方交接的将士血肉横飞。


  两支敌对的军队代表在双方阵地中间相遇了。


  都傻了一下。


  越军的带队代表是那个上校。


  我军的带队代表是何大队,当时的少校中队长。


  在军校的时候,两人是上下铺的同学——当时越军来我们军校上学的不是地方高中毕业生,他们也没有什么象样的高中啊——都是军队里面打出来的军官,所以他们俩虽然年龄资历不同但是就是同队同班的同学。当然是最后一批了,因为接着没多久柬埔寨就出事了,就再也没有过来自越军的留学生。


  然后就是敬礼,握手没有我不知道——给我讲的苗连当时在战壕里面,狗头高中队在他身边,夜色很浓只看见人影子(当时单兵夜视仪没有那么多啊);当年的雷大队在掩蔽部里面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电台的话筒心里紧张的不行不行的,他是看见了但是谁敢问他啊?——顺便说一下我们的狙击教官也在现场,当然是拿着狙击枪对着那个越军军官,他也肯定看见了但是你敢问他吗?


  交接烈士的棺材。


  然后就是再敬礼——还是握手没有我不知道。


  一句话都没有说。


  都转身离去了。


  没有语言,就是一个军礼。


  ——如果换了你,你上下铺一起四年的兄弟在这种场合相遇,你会怎么想?


  但是军人就是军人,战争就是战争。


  他们默默的离开阵地的中央,默默的回到各自的阵地。


  默默的走到剑拔弩张的两军前沿后面。


  从此再也没有见面。


  一别天涯两茫茫。


  谁知道他们那个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此事当然不会公开报道,至今也没有批漏,因为那场战争已经不能再提及了,被人为的遗忘了——但是这个故事的真伪我是怎么证实的呢?因为是个我们大队的狗头兵都见到过荣誉室里面的狂草条幅:


  “东南亚第一勇士”


  绝对的狂草,可以想见书写者当时的心潮澎湃。


  我后来看了点子关于书法的东西,就知道是好东西,这两把刷子就是在国内的书法界也是不弱的。


  当然,落款是被掩盖住的。


  但是传说就在我们狗头大队成为永远的传说。


  ——所以,战争是战争,但是军人是军人。


  军人的命运,与政治无关,就是这个道理。


  国家利益真的高于一切,但是军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情——虽然国家一声令下,他们相互杀戮不会手软,是弟兄也不会手软——但是他们的内心世界你们知道的有几个呢?


  最佩服你把你永远记在心坎子里面的,不是那些仰慕你的英雄事迹的还未懂人事的青少年。他们很快就会遗忘你,把你忘记在成长的过程中间不再提及。


  能那么作的——就是你的敌人。


  ——我都可以想象多少年来,那个越军指挥官的桌子上面都会放着那个炸烂的钢盔,上面可能还有残存的迷彩布,黑色的泥土和硝烟,甚至,还可能有烈士的鲜血;我都可以想象多少年来,无数静谧的夜晚,这个指挥官是如何对着这顶钢盔在心里无声的感慨往事,也许这个也是硬汉的军人会泪流满面?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我们用“狼牙”这个敌人给的称号呢?


  ——这个称号就是那个越军特工上校给的。


  其实我觉得,真的是军人之间这种难以用某种语言表达的情感的东西在起作用。


  对军人的研究,不能局限在他们的军装上面,他们的内心世界,是人们应该关注的。


  ——扯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明,连敌对的军人都可以惺惺相惜,都是解放军都是特种兵鼻祖都是老战友都是老弟兄的何大队和雷大队,互相的仰慕和多年的情感交融是多么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所以我常常说,只有真正的军人的心境,是最纯净的。


  不含任何的杂质。


  不会把恩怨带到各自的情感交融中。


  社会人,你们作的到吗?


  所以我说,只有真正的军人,才配的上“老爷们”这个称号。


  ——扯远了又,但是我的心情真的很激动。


  因为这件往事是值得我激动的。


  我还说我小庄当年吧,激动的情绪真的很难回转过来,我先歇息一会。一会再写我当年的那点子破事好吗?


  你们可以相信,可以不相信,我说过了这是小说。


  小说的意思,就是不是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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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9:20:35 |只看该作者
79,兵歌(7)


  歇了一小会儿,还说我当年那点子破事。


  其实是真的不愿意再往下回忆,因为确实是不堪回首的回忆。


  譬如我现在每天都洗澡,闲的蛋疼的时候洗很多次也没什么说的,交点子煤气和水费而已而已;衣服呢?自然也都是全自动洗衣机洗的好好的晒干了还带着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绝对的干净绝对的干燥。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也是你们大多数人现在的生活。


  除了确实是懒得要命的哥们,我想咱们过的都是这样。


  但是很多年前,我还真的不是这么过的。




  猫头雷大队走了以后,我们就准备转移。


  怎么转移?


  列队肩枪喊着番号跟傻子一样走出去啊?


  直接就给你按到开锤没什么说的。


  当然是秘密转移啊!


  然后连门都没有出,副参谋长把我们卧倒弄的稀巴烂的沙盘搬开,就看见了一块厚木板,我们就给他搬开,再一看**!一个地洞。


  绝对专业的地洞。


  我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专业工程兵这种孙子挖的,边沿都修理的很整齐跟我们休息日被集合谀嵌蘩硎鞯那晨幼颖哐氐母芯跻谎饩褪撬降木怂肌?BR> 真不知道为了一次演习中国陆军怎么花了这么大血本啊!


  这不是一个两个工程兵可以完成的啊!


  起码是一个工程兵班啊?!


  还得连轴转好几天啊!


  怎么进来的?土怎么运出去的?怎么掩饰开工的声音的?


  我都可以想出来满脸红土满身红泥的工程兵小兵弟兄们是怎葱⌒囊硪砜赃昕赃旮嵌诎⊥诎。换峋偷没蝗艘换峋偷没蝗恕囟疵挥型谕ǖ氖焙颍旅媸蔷钥掌换崃魍ǖ模毖醢。?BR> 当兵是真他奶奶的不容易啊!


  我当时就这么感叹现在更是,军令一下你就开干啊。真的是不跟你讲价钱的,多苦啊!底下不仅缺氧,挖的过程还绝对的热啊!有亚热带的地气和潮气啊!那土的水分是极大的,下去就知道厉害了。


  我们就赶紧下去,然后副参谋长就在上面盖好木板子收拾自己的事情——他是绝对要恢复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然后我们就开着手电在里面走,都是1米左右,基本上弟兄们是匍匐前进。


  空气还是流通的,原来工程兵弟兄真的是为我们这帮狗头兵考虑啊!还给弄了几个通风口,不知道上面在什么地方了。


  修的那个整齐那个好啊!我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现在知道军队是个什么鸟地方了吧?演习在老百姓眼里好像没什么概念,但是对于军队就是头等大事啊!没有战争啊,战斗力怎么提高啊?就是演习,高标准的演习啊!


  顺便说一下,我记忆中的演习分两种——一种是表演性质的,专门给首长看的,彩排预演过很多次的那种,属于表演(首长哪儿有时间把整个战争过程从头看到尾啊?他们又不负责战术指挥,只是看个意思就得了,什么新的战法是怎么回事知道就完了),那个是很轻松的;另外一种就是这个操性的,全面战争性质的,什么鸟法子都给你使用出来,就是为了战争的最后胜利,这个是见真功夫的。


  我们前面走,后面后卫就开始倒退着跟还布雷——就是那种一踩就冒烟的模拟地雷,这孙子埋的不是一般的好,你是真的看不出来的。


  我们前面走,后面就被地雷封死了。


  没有退路了——一般特战小组在敌后就是这样,在敌后不会走回头路的。


  绝对的一往无前,不是什么勇敢,是本能。


  换了你,你还敢走回头路啊?!——我现在到什么地方去,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都不是一条路,不是害怕埋伏,我离开军队很多年了,是习惯了。


  我们就在里面爬,我一边爬一边在心里对陆军充满了由衷的敬意——这个看上去土拉巴机的鸟陆军是真***看不出来啊!


  这些,陆军当然是不会对老百姓说的。没有那个必要啊?我现在说也是时隔多年以后了,呵呵,还是在感叹,真的是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老前辈的地道战也搬出来了,特种部队其实还真应该说是中国陆军第一家啊!几十年前的陆军老前辈游击队干的不就是那么点子破事吗?我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都觉得别人牛呢?——我们的游击队是世界上所有特种部队的鼻祖的鼻祖,这个是反驳不了的啊?老美的特战培养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两本中国军事理论书籍——《孙子兵法》、《论游击战》。真的不用妄自菲薄,你们觉得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真的那么傻啊?自己老祖宗的东西还不知道学吗?


  我们就爬。


  出来的地方是条河边,草丛里面一个假的下水道盖子。


  早就有人在接应了——特种作战其实就是这样,在敌后没有接应是很难办的事情,就跟以前的游击队是一个道理的,如果没有接应就得自己探路,不是一般的难。电影上就是吹牛逼,兰波没有接应也一样就是个肌肉架子。


  我再次感叹中国陆军的牛逼。


  因为接应的是一辆大卡车。


  那也就罢了。


  是运猪仔的大卡车。


  你们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


  弟兄们就上去了。


  然后就把自己藏在密集的猪仔的头和屁股底下,就那么趴着一动不敢动啊!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找哪个狗日的参谋问这个计划是谁定的。


  你可以想象是个什么场面了吧?!


  我们十几个一身武艺的特种兵战士,隐身在几十只肥硕的猪仔肚皮底下。味道不是一般的享受,卡车的箱底板上都是猪仔大哥们的粪便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黏液。猪仔大哥们还哼哈不乐意乱拱我们弟兄,我踹他一脚还不乐意就要狂拱啊!几位大哥就一阵狂拱啊!还张嘴啊!当时我真吓坏了以为猪仔大哥也吃肉啊!


  换了你你不害怕?!


  几位猪仔大哥对你张开嘴就过来狂拱?!


  还是黑色的猪仔大哥?!


  卡车就走啊。


  一路上我们弟兄就在和猪仔大哥们绝对的0距离接触啊!


  猪仔大哥们一边不满意的哼哈,有的就开始拉啊!


  就在我们弟兄的头顶啊!


  我们十几个特种兵战士就那么抱着自己的枪趴着,猪仔大哥们就在我们的头顶。或者是肚皮蹭着你,或者是脑袋对着你,或者干脆屁股对着你。


  回忆啊!不堪回首的回忆啊!


  我的特战岁月啊!


  我的一点都不牛逼的特战岁月啊!


  我的天爷啊!


  我们就这么跟猪仔大哥们混在一起啊!


  就那么在一起啊!


  我们的迷彩服很快就看不出花色了,颜色已经和猪仔大哥们的排泄物混为一体了啊!


  那是什么感觉啊?


  真的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啊同志们!


  小兵们真的是听话啊!都是人啊换了你,你跟猪仔大哥们在一起混混?你愿意吗?你满是猪仔大哥排泄物的车厢底上趴着啊!猪仔大哥们还盯着你啊!都是黑色的猪仔大哥啊!我现在好像又看见他们了!我的天爷啊!真的是恶心啊!


  我们就这样再次通过道道检查哨。


  去第二个基地。




  很多年前,我18岁的时候,是中国陆军特种兵战士,上等兵军衔,三等功勋章获得者。


  所谓的全军闻名的小“特战精英”。


  我就和我的弟兄们,还有几十只肥硕的黑色猪仔大哥们在一起混混着。


  浑身的味道,还用说吗?


  看着猪仔大哥们的脸,他们哼哈着不满意的仇视的拱你的感觉还用再说吗?他们甚至真的去拱你的脸啊!


  你们现在知道什么是特种兵了吗?


  我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的特战青春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我要赶紧去洗个澡让自己清醒一下,不然我会发疯了。


  我的天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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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8 19:22:32 |只看该作者
80.兵歌(8)


  我现在是真的开始后悔写这个劳什子小说了,洗完澡也没有个蛋子用,鼻翼呼吸还是那种味道。不能说臭,是一种比较另类的味道,从你的鼻子一直到你的五脏六腑全是那种味道——你只要呼吸一下,马上就给劲的给你来一下子全身心的置换。绝对的不堪回首,没有法子继续想啊!


  如果非要出书,我估计这几段子我必须要再修改了,因为实在不想个成熟的小说样子,绝对的语无伦次了。


  18岁的我就是饱受这个刺激。


  你还没有什么说的——你个小兵有***什么可以说的?!


  你不是特战精英吗?这点子苦都吃不了啊?


  但是我当时是宁愿上前线也不愿意跟猪仔大哥们混混的,这是心里话。


  但是你是小兵就是服从命令——也许是我不够坚决不够特种兵的资格?但是我相信没有谁愿意跟黑色短鬃毛猪仔大哥们一起混混的吧?你总是有人类的好恶吧?是人就喜欢干净吧?我又不是变态啊?!


  但是我们,我们这帮子弟兄们,就是那么一声不吭趴在猪仔大哥们的肚子底下,呼吸着这种味道,绝对的一声不吭。


  马达就在我身边也是一声不吭。


  狗头高中队当然也在——但是我说过了这狗日的不能跟我们在一起相提并论啊!他天生就是个孙子就是喜欢这个的!这孙子是真的没有什么反应的!我为什么老是说这孙子不是个东西呢?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是真的脸上没有反应!当然我相信他也不喜欢,但是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厌恶的感觉哎呀呀当时我就断定这孙子和我们长的不是一个脑袋。


  回忆啊!我该怎么回忆啊!


  写个小说他奶奶的容易吗同志们啊?!



  我们就这样和猪仔大哥混混着来到二号前进基地。


  还真他奶奶的是个肉联厂!


  ——我下车的时候真的是对中国陆军佩服的五体投地啊!肉联厂居然你也能在演习的时候给发动起来?!


  来迎接我们的是个老板40多岁就那么一挥手,我们就什么都没说跟他进去了。


  后来我知道他也是我们的前辈,但是不是狗头大队的,是前线的侦察大队下来的老兵——何大队跟他说借借地方用你们说他能不答应吗?


  我们就进了一个仓库。


  绝对的黯淡无光。


  然后就是战前分析会议,这个没什么可以说的,就是对着地图——不是手绘的了,这回真的是卫星侦察的图片一大摞子加上极其专业的军用地图——讲解突击战术。


  忘了说了还吃了干粮你们说我们怎么吃的?!但是逼着你吃啊!你不吃怎么有力气呢?!


  然后就休息等天黑啊!


  怎么休息?演习就是战争你怎么休息?脱光了洗澡再换个睡衣啊?!


  开玩笑这就是战争!——什么叫枕戈待旦?


  我们就那么穿着这种味道的衣服跟那儿休息,都睡不着只有狗头高中队跟那儿还真的着了——这孙子该休息的时候绝对能休息。


  我就跟马达靠在一起出神。


  马达也睡不着但是他是农村出来的,喂猪的活计也真的干过所以不是那么难受,一会就迷糊了。


  我就自己出神。


  味道真的是难受极了,我没办法只能在幻想小影身上的芬芳。


  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告诉你们我当时真的是鼻头发酸啊!


  我干吗要来吃这个苦啊?!累就累了锤就锤了枪子挨就挨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吃这个恶心的苦呢?!我的青春啊!我的应该在大学里面跟漂亮女孩在一起混混的青春啊!我的应该在大学校园的草坪上弹吉他唱校园民谣的青春啊!——将心比心的想想,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我在进入狗头大队后第一次产生一点点的动摇就是那个时候。


  只是一点点而已,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你毕竟是个士兵了。


  你还是副班长了,虽然副班长不算个鸟,但是你毕竟要对自己的弟兄负责——他们都比我大啊,选我当副班长是为什么啊?!你们以为在特种部队当个副班长是那么简单的吗?我是最小的兵啊!他们可都是士官啊!为什么啊?!因为服气我小庄鸟啊!知道我不怕死啊!知道我有头脑关键的时候冷静啊!知道跟着我不会死啊!


  所以,很快这种想法就消失了。


  我记忆中看到弟兄们在黯淡的仓库中渐渐酣然睡去。


  站岗的弟兄两个小时一班,就在仓库的风扇边上往外张望。


  我就那么看着,没有睡觉。


  我们弟兄就在那个味道中间睡觉——这是和平年代啊!我们为什么吃这个苦啊?!要是战争我们绝对不吝这个哪怕是粪池子我也敢下去啊毕竟是命重要啊!但是这是和平年代啊!我们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一场演习而已啊!用得着吗?——中国陆军,是真***狠啊!


  我当时的感叹就是这个。


  我18岁,你要求我的理性分析有多高呢?我相信换了你你一秒种都忍受不了,是个人就忍受不了啊!这不是罪啊!是折磨啊!在这种味道中一直穿着被猪仔大哥的粪便和排泄物浸透的衣服睡觉啊!不是折磨是什么呢?


  ——这些小兵,他们曾经牺牲的,仅仅是汗水和鲜血吗?


  在这样一个歌舞升平的和平年代,这些平凡的小兵,他们吃了这个苦有谁知道呢?——不是我乱发感慨,这是心里话啊!我那时候刚刚18岁在城市长大就是农村长大的也不会没事跟猪仔大哥那么混混啊,那时候自己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吃过那么大的苦啊!我不怕累不怕锤不怕挨枪子但是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味道啊!


  ——你们说,我们这些小兵当时是为了什么呢?


  哎呀呀又有人不爱听了,不过我真是想问一句,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渐渐的我也慢慢睡去了。


  确实困了还是睡了。


  真的是恶心啊!睡了都是这个味道都想吐啊!


  但是还是睡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那么贱吗?还真是,就因为自己是个小兵。


  记忆里面好像是天黑以后,我没有站岗,班长和副班长都不用站岗因为要保持战斗骨干的休息和睡眠。我们就起来了,然后就准备出发。


  已经是深夜了,我们就悄悄来到空无一人的工厂篮球场。


  然后就是领动力伞——本来我还想这个东西能不能说,但是后来看了几个电视剧都说了我就可以说了。动力伞就是自己带个螺旋桨发动机的翼伞,这个东西背在身上你飞起来跟《红警》里面的飞行兵一样看着很酷,其实很难操纵的——现在也没有几个俱乐部敢玩这个的,一玩就真的有出事的,我上次还看了一个国内的报道,一个俱乐部还就出事了——我刚刚学的时候就出过一次比较可怕的事故,说出来都后怕啊——飞上天下不来了,在1500米左右高空就下不来。为什么啊?有气流啊,那时候就是刮风了啊!底下的弟兄们都急坏了啊!但是没有办法就是干看着啊,我那时候刚刚学经验也不足,不知道怎么摆脱气流的旋涡啊!——要不说就是命呢!风过去了还没摔死还在那儿飞啊飞,我那时候胆子也比现在大就是真的不知道害怕啊!然后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士官就上天了,干吗啊?引导我下来啊!我就跟他飞啊,就下来了——现在不敢想,一想是真的害怕啊!进了气流的旋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你们没玩过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厉害啊!就看《空军一号》开头老美特种兵玩动力伞跟超人似的,哪儿那么容易啊?是能玩好,但是弟兄们是怎么练出来的呢?你们想想都是多么大的风险啊!我是没出事,但是不是就没有出事的!——打住,不说这个话题——顺便再普及一下,我看有些国内的报道也是真吹的可以,说是我们有的大队的特种兵可以把动力伞的发动机关了一飞30公里准确降落在目标。真的是扯淡的事情啊!不需要有实践的常识你们自己想想就知道啊?动力伞不是滑翔机啊!是加了个发动机的降落伞啊!你把发动机关上就是个伞,马上就下去你以为特种兵就长翅膀自己飞啊?!发动机一关就是自己要降落了滑能滑多远啊?你还背着个铁家伙发动机呢!怎么可能呢?我们弟兄都是超人都是神仙啊?!都是孙悟空有筋斗云啊?!


  ——再打住,只是不得不普及一下,有些媒体也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吹我们弟兄吹的都让内行笑死。


  那伞是从一个箱式卡车拿出来的我们就挂上。


  就相继起飞编队飞行。


  我们的目标就是猫头大队的林中基地。


  我前面是尖兵我身后是马达。


  我们弟兄在空中编队飞行夜色中你只能听见发动机低沉的嗡嗡声。


  隐蔽隐蔽再隐蔽。


  就为了,最后的一击。


  然后呢?回的来吗?


  看命了,真的就是看命了。


  我们就踏上奇袭猫头大队基地的飞行路程。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们弟兄什么操性,就去玩玩红警游戏,飞行兵什么操性我们那时候就什么操性,只是多了个伞而已。


  夜色中,我们一字纵队就飞向猫头大队的基地。


  18岁的我心里就想着:


  “抓住那个狗日的猫头!”


  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吃过的这种没法子启齿的苦。


  我还能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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