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妥协”

落魄狭

结婚后虽然有了自己的小家，但因我家离父母的家不远，也因为老公常年派驻省办事处，我和女儿便经常到父母家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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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遗传了父亲的倔强和急躁，父女俩常常为一些小事起争执。
往往是争执中，我气得拎起包就走，然后赌气几天不去父亲家。这时常常会接到父亲家的老保姆雪姨打来的电话，电话中的内容总是差不多，无非是谁送了什么水果或者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爸爸叫我们母女一起来吃。我知道，父亲这是给我一个“台阶”，或者是他也想念我们了，找了一个借口来“讲和”。我当然是乐颠颠开了摩托车捎上女儿就往父亲家去的。因为，我早就后悔并且也想念父亲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这几年老得很快，每逢双休日，我都会起个早赶到海鲜市场，买他爱吃的鱼送去，顺便在父亲家蹭一天饭，这时最开心的除了父亲，还有我的女儿，因为父亲的家在一条宽宽的巷子里，小巷里有几位小朋友，是她玩得要好的小伙伴。整天被关在商品房只能与电视和玩具为伴的她，外公的家是她很喜欢去的一处温暖快乐的地方。
可没想到，两周前又跟父亲大吵了一架。
那天，我载着女儿去到父亲家，遇上多年不曾往来的大伯，他是来找父亲看病的。大伯曾经为祖上家业的事严重伤害过我们家，虽然事情过去多年，他也已是一脸哀愁可怜。可我无法忘记当年他的刻薄无情，不管父亲怎样对我使眼色，我就是冷着一张脸不肯叫他。本来答应留下吃饭的大伯，便无趣地告辞了。父亲气得不行，骂我没教养。我火了，不客气地顶撞了他。结果父亲暴怒地叫我滚。我也气昏了头，扯上女儿，摞下一句：“滚就滚，我再也不来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冷静下来后，我又后悔了。在自责与不安中过了两个星期，这期间女儿几番闹着要去外公家，我只能用各种借口敷衍她，虽然我心里很想去看父亲，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才好，只好一直这么拖着。
中午，阿姨打电话来，说有人送了几只螃蟹，父亲叫我带女儿过去吃。我谎称在赶材料，去不了。女儿一听兴奋得一跳老高，她最爱啃螃蟹的那两只钳子了，见我“没空”，就说她要自己骑自行车去。我想了想，答应了，叮嘱她路上小心，到了打个电话来。
十分钟不到，电话响了，是父亲家的号码。我以为是女儿打来的，对着话筒说：“到啦？”
不料耳朵里一下灌满的是父亲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骑车来，万一路上被人撞了怎么办？”
我不说话，心里难过着。父亲好像忘记吵架的事，训话再次响起：“还不快点过来？蟹粥就要熟啦———”
“嗯，我就去！”我答应着，感觉快乐在心里开成一朵花，可眼里却情不自禁涌出泪来。知女莫若父，父亲知道我一定又后悔又自责，却因为死要面子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所以又给了我一个“梯子”。
父亲，原谅我的倔强，感谢你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台阶”，让我体面地借梯下台。我知道，同样要强的父亲，每一次的“妥协”，都是缘自对女儿的深爱。
父亲，我保证，下次一定先对你“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