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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 《梦旅人》——我看到了黑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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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8 15:15:0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开始写字的时候,习惯在旁边放一大杯清水,我的条件是苛刻的,不允许有任何的声音,什么都必须沉寂下来。  

  脚上的伤口让我整整八天没能痛快地洗澡,八天里,我常常愤怒地对着镜子撕乱黑色干枯的头发,把所有冬天的黑色衣服往身上套,打圈、打圈,然后倒在不知名的柔软物体上。    

  我尽量地不想和《梦旅人》这部险些被我叫做《梦舞娘》的电影有什么牵连,可是,黑色还是毫无准备地给我投上了天使的阴影。在太阳底下企图安静生活的我只能在绿色和黄色之间默默地跳跃,不知道怎么开口,关于我的生命追寻,关于流过我生命的河流。害怕着,黑色和红色会消失。什么时候,在不经意间,生命变得如此地脆弱柔软,如同刚刚出生。就好像黑色,它聚积所有的光线。  
    
  房间的电视机显示特别黑暗,我时常可以在深夜看碟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屏幕上反射着自己歪着的头和蜷缩在乳白色被子中不成形的身体。和情节无关。  

  所以在我的影片开头,首先是歌声,更类似于可可自我沉溺的低吟,惶恐的眼睛里寻求着“爸爸妈妈”,寻求着她的世界。当她从护士的手里夺过一大把黑色的羽毛,当她把自己全身涂满黑色的颜料的时候,我想那时候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因为她本能地逃窜到竖着铁栅拦的墙脚抽搐,因为她快乐地尖叫——“为什么乌鸦是黑色的……”  
   
  当可可第一次跨越那道围墙,欢快的音乐使整个画面飘了起来。一瞬间,我们毫无顾虑地跟着可可在危险的边缘奔跑,从来没有担心过掉下来的可能。套着医院白衣的鬈毛跟着过去,两个人坐在围墙上听小孩子唱给上帝听的歌,没有言语那样安祥。当牧师搬来梯子邀请他们下墙听歌的时候,可可和鬈毛惊吓般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们无时无刻地生活在另外的被称做为梦的阴影里——  

  “我的小学班主任是千石老师,中学也是,高中也是……”那样凄楚。杀人的味道清晰地缭绕在他的周围,脆弱的一个上帝的信仰终究也无济于事。  
  “我们一直掐着对方的脖子直到她口吐白沫,我当然赢了,她才是假的……”那样唯一。我的世界只是我的,没有人懂得分享,我的消失世界随即毁灭。  
  在雨中,在模糊的镜头里,我看到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吻……  
    
  看着他们,终于,我知道我也是脆弱的。也许只能像小悟那样怯懦地蹲在墙脚的一旁,在找不到让自己相信的借口之下,规矩地按照生活办事。逃离逃离,奢望着在人群中逃离,到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停留,在树上建一所房子,住在里面的时候,生活可以想象是安全的。  

  毕竟他们都有梦,而我只是在房间里自渎,看到很多的眼睛,偶尔发出刺耳不受控制的笑声。毕竟对于听闻的可怕事物,对于那间禁闭室我心存恐惧——那是小悟。  

  亲切的声音,医生的安慰“那一点也不疼”,而事实上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阴影下尖叫,黄色的注射剂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具体比喻。那里,鬈毛又梦到了那个变形了的老师。那里,可可探着眼睛——“其实,那里也没什么。”从走出来的背景中,我们确切地看到了一个假想的地狱,抖动的人影张牙舞爪。  

  那一刻我也知道,可可在我心中已经永远属于地狱。  

  然后电视机里真切地传来小悟折断脖子的“咔嚓”声,我是多么愿意这种声音不要在出现第二次了呀……接下来,我看到的是一个折了翅的天使在亮绿的草地上企图挣扎最后的飞翔,白炙的阳光照耀着他年轻脸上细密的汗珠和生命的红色。他游离了最早为自己寻找的理由,他脱离了自己既定的轨道,他不小心在某个暗示的边缘之墙摔了下去。于是,他也终于成了一个被逐出天堂的天使。可悲的是,他连地狱也进入不了。——如果这个世界有地狱。如果这个世界有天堂。如果这个世界可以有可可和鬈毛的生存之处。  

  而电影里,事实上,那只是一家精神病院。生活如此具体。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应该有一条河流。我,鬈毛,小悟,还有可可。鬈毛举着手枪对着太阳,一切那样渺小。我明白,人生只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上帝只是人身上的某个器官,ear, nose, mouth, heart, neck, cock, feet and god。在这个玩笑中,最重要的是生存和微笑。  

  一切的一切都是岩井俊二安排好的,从一开始就是,最后那黑色的羽毛还是散了满天,就像太阳如果爆炸的黑色碎片。可可,这个尖锐着永不安稳的身体终于也倾泻地倒在了不知名的柔软物体上——那是一个可以算做温暖的怀抱。景色于是停了下来,只有鬈毛在那里无力地叫喊——“×××!”他的世界末日,依旧没有因为河流的逝去而到来。  

  问题是,那团黑色在我的心里短暂地滞留下来,无处发泄,没办法反抗。就像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变态地把自己抹成可可的样子站在扭曲的镜子前;犹如从天空的最高处往下坠落着,露着骄傲的微笑。  
    
  而生命中的河流,它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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