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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台北爱情故事 作者:plover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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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7 01:30:25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台北爱情故事 (1)


  ************************************************************************


  离多最是, 东西流水, 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 行云无定, 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 薄於云水, 隹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 断肠多处, 不与者番同。


  ——晏小山。少年游************************************************************************

南下列车轰隆轰隆前行。空气中弥漫一股属於夏日的气息, 令人昏昏欲睡。


  不愿自己睡眼惺忪面对她, 只得打起精神,  着窗外急速後退的风景。夏日白花花的阳光映得一

切迷迷蒙蒙起来, 田园风光只剩一抹抹的绿。车过浊水溪, 进入嘉南平原, 是呵~~, 快到她家乡了。

高高悬着的心似 获得了点解脱, 又觉得落不到底。窗外远处一团乌云正在纠结, 但阳光依旧耀眼,

似 不觉它的存在。於是我只得低下头来, 再次细细读着随身的一本小书, 只是思蓄早已飞到她身边。


  认识她, 不, 应该说是爱上她, 只是最近的事。念专科以来, 跟她同学四年了, 她之於我或我之

於她, 不过同学两个字。我玩我的社团, 读我的芥川, 听我的AirSupply喜多郎, 跟人家学

叁禅, 画海报, 编校刊; 她, 只是纯朴的来自南部的女子。总是一个人来, 一个人走, 中午呆在教室

吃便当( 自己做的),睡睡午觉, 不叁加我们那一票人的高谈论阔或对酒狂歌。放学了, 就一个人走回

宿舍。生活之於她, 永远是如此乾净而单纯的。对於我们这票五陵年少而言, 乏味单调是生命的杀手

, 自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


  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存在, 是在一次( 又一次!!) 失恋後的苦痛後。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只想以肉体的疲乏折磨冷却麻木心中的伤感。走着走着竟然碰到她。在人群中同学两个字的意义变得

亲密而强烈起来, 遂请她去喝木瓜牛奶。也不知怎地, 对她并无任何防备地, 将心事全部宣泄了出来

, 然後喝着和着我涕泪的木瓜牛奶下肚。她只是静静听着, 偶尔投我以同情的笑意, 不发一言, 一句

评论安慰也无。就酎我说着怨着恨着, 她只是位听众……。那一霎那, 感觉她的目光中有一种体谅与

包容, 教我感激的心竟觉不安不舍起来, 遂只能笨拙地谢着她, 付帐, 陪她回家。


  自此後, 她成为我的最隹听众。遇到挫折感伤, 第一个就想到要说给她听。交换的条件是要教她

功课( 因为我的功课还可以) 。关於那些男女情爱有的没有的, 我不敢想太多, 因为深怕这层会使我

们之间单纯可贵的朋友关系, 复杂起来。因此, 对她我敛起玩世不恭的五陵少年神态, 犹如告解般向

她述说我内心种种矛盾与挣扎苦痛。而她, 一如以往, 只是静静当个听众, 我必须学着去观察, 揣摩

她心中不欲外人闯入的, 深邃的内心世界。好像变成例行公事似的, 考试前我就会把笔记整理标示好

, 印一份给她; 而在图书馆她总会跷课帮我占个位置, 然後桌上有包热腾腾的小笼包。


  下课後我会抱着书, 陪她走到站牌等车, 一直到她上车了, 我才走回属於我的站牌去。一份淡淡

的情感, 就这样孳生了起来。


  那天大考考玩, 她说晚上要跟大家去" 疯狂" 一下, 要去夜游, 问我要不要去。我心想反正没事

, 去玩玩也好, 就答应她了。是晚, 跟她姊妹们, 班上同学, 搭了公车上阳明山, 然後沿仰德大道而

上, 伴着星光晚风, 慢慢走着。我跟她走在一起, 聊着……。


  月光映射下来, 将她脸庞轮廓变得模糊发亮起来, 我发现今晚她的笑意似 特别迷人妩媚。收敛

一下自己有点心猿意马的心情, 跟她聊着些心事。山风吹来, 一阵幽香袭来, 不是夜来香, 不是木犀

花, 却是她身上的幽香。使我心中起了莫名的扰动。两人越走越慢, 落在队伍最後, 索性就离队了。

跟她走到瀑布群, 两人聊着, 一阵风吹来, 带着水汽, 空气突然静默起来, 只有水流声。我两停止说

话, 怕坏了这夜的宁静。我看着她, 白皙的脸颊因走路而泛上了层红霞, 明艳动人, 终克制不住心中

的冲动, 抱住她亲了起来。她似 震惊於我的唐突, 紧闭着嘴, 酎我的唇舌在她嘴上" 亲" 着。然後

她一把将我推开, 显然是吓坏了, 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炱然欲泣。我惊觉自己已经吓坏她了, 只得懦

懦说着对不起……。她转身而去, 我在後面追着, 埋怨起自己的唐突与冲动, 她只是快步走着, 对我

视而不见, 更别说是我的解释与道歉……


  就这样, 我的一时冲动坏了我们之间辛苦维系的关系。从那夜起, 她刻意躲着我。不来问我问题

, 下课就闪出去, 也不直接去坐车, 害我在站牌空等她好几回。也不问我问题, 考试前我藉故打电话

到她的住处, 问她准备的如何, 暗示她我可以帮她准备功课, 她却只是笑笑的回绝了。我感到跟她的

情谊慢慢疏远, 心中除了自怨自叹, 还有份不甘。那天一下课, 我就马上跟踪她。就着天雨蒙蒙伞花

的掩护, 我跟踪着她那粉红色的小伞, 跟她进了图书馆, 上二楼。我跟了上去, 见她低着头读着杂志。

我绕了过去, 挑了个可以看到她的角落, 也抓了本杂志读了起来, 眼睛馀光则扫描着她。我终究不适

合干跟踪的工作, 低头读了一页文章, 再抬头时已芳踪 然。我快步走到窗户一 , 粉红色伞花已经

快步走出校门。我急急抓起伞追了出去, 也不及撑伞就跑了起来, 追到她身边。


  她见我一身雨淋狼狈样, 就停了下来。我喘了喘气, 对她说: " 我追的你好苦 !"


  " 我又没叫你追",她幽幽答着, 语气有点哀怨。


  " 是呵~~~ 都是我自己太傻!!",我忿忿说着


  " ……",她不答, 慢慢往前走着。


  " 对不起!!",我陪着不是。


  " ……",她仍不答。


  刹那间我惊觉对於她的内心世界我所知有多麽有限。我不明白她为什麽把我推开, 如果她对我有

好感( 我感觉的到);她为什麽不理我; 甚至她为何生气; 以及为何我这麽在 她??是我真的爱上她了

??还是只是不舍这份友情??抑或仅是不甘於自己被" 抛弃" 不理的不舒服。我无言, 觉得再跟下去只

是徒然, 遂止步下来,  着她慢慢走远。


  四月台北的春雨霏霏, 我酎这絮雨如丝飘在身上, 仅觉眼眶有盈泪的冲动, 好像那枚越行越远的

小粉红花, 终将落坠於地, 化为春泥, 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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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7 03:04:53 |只看该作者
 台北爱情故事 (36)


  ********************************************************************* 在见与不见之间

距离多少?


  隔著一片泪光看你在云里云外走著一阵冷冷如蓝钟花的香雨悄然落下——周梦蝶。绝响*********************************************************************


  海涛慢慢漫上脚跟,有份沁骨的冰凉。你依旧俏立在水中,淡紫色的洋装,像支幽兰。感觉再也

掏不出什麽说辞可以回答你的诘问。是词穷的恐惧。


  害怕你站得越来越远。害怕将永远失去你的身影,遗忘你的体温。


  你的脸上挂了两条泪痕。略带苍白的脸在夜风中是如此娇小柔弱。这眩然凄清的神情,是多少次

入梦的记忆?往事一幕幕映上心头。


  想起你梳辫子的样子。第一次留长头发的样子。送你的八十元的木制鱼形发夹。你一直舍不得用

一直到你剪了短发。总是这样吧。一直舍不得的心情。只是你舍不得这两支鱼发夹。就舍得下双鱼座

的我吗。错了错了。鱼的发夹可以整理你的头发。双鱼的我却是乱了你的心情。你终於还是剪了头发。

为了是不再用我的发夹。还是不愿再次想起我?


  心弦在悸动著,似应和了某个奇异的和弦。微微振动著,越来越大,胸口一阵气闷。再次拥紧了

你确认是你的身躯你的体温。我迷失太久。这是重温还是幻梦。我害怕这是梦所以紧闭了双眼不愿意

再睁开。


  「对……不……起……兰……真的……对不起……」一阵冰凉闪过脸颊。


  我哭了?


  防御许久的自尊崩溃。有太多的话要说,我却不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想哭。


  像做错事的小孩,我哭了起来。要说的就是这些吗?太多的争辩都是多馀的。谁对谁错都是多馀

的。如果可以挽回,我愿承担所有的指责跟罪愆。如果泪水可以挽回什麽,我将毫不犹豫地释放出来,

到最后一滴,到乾□见底。这是我蓄积已久的心的水塘。原本以为结冰固化多时。你温暖的体温是不

是融冰的朝阳?你的胸膛是不是我流向的大海?


  是要卸去所有的面具、武装、可笑的自尊。是要剥下所有的矫饰、矜持、虚伪。是要褪去所有的

厚壳、映茧。在你面前,我只是这样不堪的自己。优柔寡断,滥情幼稚的自己。心,感觉慢慢澄清。

是了是了,绕了一圈,回到原来的地方,最初才是最后的终点。可以停泊靠岸的所在。


  是呵~~你以泪为标点,点去了我的浑沌。


  像个孩子似地,靠在她的怀中哭泣著。感到她的身体由抗拒、坚持、而后慢慢适应了我的拥抱。

望著她的双眸,有一星如月。


  我再次吻上她的双唇,她迟疑了一下,然后交融。有股咸咸的滋味,不知道是她的泪,还是我的,

亦或根本是海风的错觉。


  彷佛是你我久违的初吻。


  潮来潮往,像滔尽了什麽,又彷佛从来没有带走过些什麽。


  xxxxx黄昏。六月的湖边。金黄色的阿勃勒放肆地开著。树鹊嘎哩嘎哩鬼叫著。带著兰去看

喜鹊的旧巢,全无踪迹可寻。


  「咦~~以前还在啊~~……台风来大概刮掉了吧!?」


  妻浅笑著瞅著我。听我道天宝遗事。是呵。时移事往,飞快向前的箭。来不及沈淀的人生,忽忽

向前。旧地重游,不单人事全非,景物也不依旧了。陪伴我渡过两年岁月的旧馆早已铲为平地。篮球

场也荒废了。大草坪的木棉,依旧不开花。


  推著婴儿车到湖畔。坐下。小翔刚好醒来,吵著要吃奶。妻忙不迭亦地取出奶瓶。阳光透过阿勃

勒投影下来,像一阵金色的雨。


  「兰……」


  「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阿勃勒还有个美丽的名字?」


  「没有……你跟谁说啦……」妻笑笑。


  「哪有……跟你说……它又叫金急雨……金色的下得很急的阵雨。」


  妻抬头上望开的满树灿然的金黄,同意地点点头。


  远处一株凤凰木烧起了满树的红,像火焰一般。这样炙烈浓厚的情感固然动人,但如同午后的骤

雨,来的急去的快,在□丽地烧伤双眼、烧痛了心后,在夏日结束前,终将化为满地凋零。


  我曾经惑於这样的□丽,迷於这样的激情。深信夏天不会结束,可以拥有一季的红花绿叶,永不

凋零。一定要苦□花果凋零的衰败跟严冬的寒凉,才相信身边默默吐著芳华的幽兰才是最香最美。


  许是我幸运吧!?再回首时还有人殷殷盼著。常在梦中回到过往,生命中每个环节。回到跟兰相

遇在忠孝东路行人道的那个下午,阳光依旧灿然,只是多了份青涩的颜色。回到嘉义车站,那个站在

雨中疑情又好笑的自己,抱著一盒化了的巧克力。回到跟兰走在光华桥头,远眺火车铁轨到天的尽头。

回到布拉格之春。水木咖啡厅。回到了莉的容颜。回到了过去的……情爱罢!?


  我常在想,若是没有遇到莉,是不是会有其他女子进入我的生命?


  我常在想,寂寞是真的难熬?还是放纵自己的藉口?


  我常在想,若我是兰,会不会接纳曾经背叛过的我?


  每次问她,她总是笑笑,骂我无聊。说她全忘了。偶尔又会亏我一两句,特别是要奴役我买什麽

礼物给她时。久而久之,莉反而成了我们的旧友。因为常常提起她,她已经变成我们过往不可忽视的

存在。


  口袋里揣著一张信。是莉寄来的。昨天在办公室收到的。


  『少青: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她呢?也好吧!?照时间推算,你们应该结婚了吧!?你还是没跟我

说。自己想想,也没给你留下什麽住址,自己从来就是飘零不定的,也无法给你确实的落脚所在,所

以,还是不能怪你吧!?


  猜猜我在那里?


  知道吗?我来到了布拉格。就是那个< 布拉格之春> 的布拉格?还记得那部电影吗?好久了呵~~


  想去找汤马斯跟特瑞莎隐居的乡村。心目中他们是一直好好的活在那里的。


  电影最后不是他们开进浓雾中吗?我相信是浓的化不开的雾,只是一个蒙太奇手法,不是代表一

个结束。


  想像自己是莎宾娜,要寻到汤马斯,吓他一跳。看他如何被特瑞莎踢下床、睡客厅。我还可以跟

她说汤马斯还有几号几号女朋友,住在那边。哈哈~~看汤马斯如何神气起来,怎样,够变态罢!?哈

哈哈……


  报社会派我来欧洲,是个机缘。靠著自己一点语言天份,一路由法国走过来,跨过德、奥、进入

捷克。涂涂写写,赚点特约稿费,也补贴一下自己旅行的开支。看过我写的稿子吗?我到过了几个老

城市。其实欧洲最吸引我的还是一些小城的人文气息跟艺术气氛。


  此刻我投宿在一家小旅馆,由窗台可以俯见弯弯的河流蜿蜒。时近黄昏,河上弥漫著薄雾,映出

了阵阵金光闪闪。远处是松林,高高低低深深浅浅,河对面有人家,烟囱冒出阵阵炊烟。如果把这幅

景象剪下来,活脱就是一张圣诞卡片,只是纯白为浓淡不一的绿,点点的红跟金黄所取代而已。


  窗台种著一株郁金香,孤傲地在风中摇摆著。空气中弥漫著阵阵小麦的香味,还有股平和的气息。

想起个叫做罗兰巴特的作家。他是不是写过这样的景致?


  知道吗?在这个异国的黄昏,格外想念起以前在学校的种种。与你的种种。


  成功湖的薄暮,是不是也有相同的金黄波光?相同的松林?


  空气中是不是依旧有相仿的花香跟笑语?


  常想起跟你在一起的琐事:跟你小声地守在乌臼下,你看著白头翁上上下下地觅食,我则担心著

最后一枚枯叶是不是就要离枝?


  总是害怕这种凋零的景象,害怕这种破败感。所以我必要一直寻找著,躲避著,也伤害著……


  不说这些了。只想跟你说,这时刻突然想起了你。看著一家家灯火亮著,有一家是汤马斯跟特瑞

莎,有一家是少青跟慕兰吧!?


  收到信的时刻在做什麽?吃晚饭吗?


  衷心期盼你跟她能长长久久,相伴一世。兰没有问题,倒是你,依旧花心吗?年纪大了就要收敛

些啦……站在老朋友的观点上,还是要劝劝你的。


  住址是你很早前给的,不晓得收得到吗?不过反正也没关系,写过,也就算了。


  我大概还是会一路旅行下去。回台湾的日子大概是明年春天吧!?这边的阳光不强,温吞吞的,

令人格外想念起南台湾耀眼的烈日跟满眼放肆的绿。


  希望来年春天可以去探访你们。


  祝: 心怡莉。旅次於布拉格06/16/1994』


  阖上信,一份依稀相识的感觉。桌上一盆螃蟹兰开的鲜艳,微微荡著枝条,好像在点著头。努力

去思索著与莉的过往。昨日梦已远。


  兰也看了信。因为信,兰想来看看这里,看看我跟她讲过多遍的旧游之地。


  梦过、来过、走过,不晓得自己何以会有这样一段出轨。跟兰平静地托出以前种种,或许已经沈

淀归档,除了一点点悸动,再也没有波涛汹涌的激情,彷佛说著别人的故事。旧游如梦空断肠,没有

断肠的愁绪,只是当时已惘然。


  牵著妻的手,推著婴儿车,慢慢沿湖边踱著步。成功湖湖水拍击著湖岸,几只雨燕在掠过湖上低

飞著。


  我常回到那个海边,在梦中。


  有时梦见兰就此化为海的泡沫,消逝在风中。每於午夜瞿然梦醒,汗流浃背;翻身见妻安然睡著,

就向她紧挨了过去,有种解脱噩梦的快意。时日一久,噩梦逐渐不见代之的是蓝天白云。


  回忆著再次拥著兰的感觉。往事起起伏伏,尽付风中。像被海滔洗过的礁石,姿态不变,多了岁

月的刻痕;坑坑洞洞更多,看似更脆弱了。但也有了苔藓生长,有了蟹虾栖身。不再是枯石,而是有

了生命滋延的所在。因为有过裂痕,知道这样的痛。所以更加小心翼翼珍惜,不再使它再次受伤、碎

裂。因为有了滔洗击打的经验,更懂得去包容生命中必然的缺憾与不安,是相濡以沫的扶持,一同走

过的珍惜跟坚持。


  远处草坪有几只风筝飞著。牙牙学语的小孩跟大人亲奔逐著,嘻笑著。低头望著沈睡的小翔。孩

子,再过几年,你当能走、能语、能跑、能跳。我当要与你,跟妈咪,一起奔逐於草原上。我将教你,

天空为什麽是蓝的?红花跟绿叶,是为了什麽而红而绿?阿勃勒其实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做金急雨……


  我将与你同习,如何去爱人,去爱这个世界。


  我曾经一度失去了这个能力。贪恋地把手边纷沓的情感都处分成爱情。我曾一度忘却爱情的背后,

有个更大的叫做承诺跟信守的东西。我曾一度以哭为笑,以泪为歌。


  我将与你同习,把我学自他人跟自己体会的,全教给你。


  我知道你会跌倒,在学步的时刻,但我会教你慢慢来,一步一步走。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我将把这美丽的黄昏指给你看,教你念一首诗,一位叫做莉的阿姨教过爸爸的诗。


  成功湖弥起了阵薄暮,映出了阵阵金光闪闪。湖畔的松林,高高低低深深浅的绿,风吹过的松涛

跟啸声,是似曾相似的景致。我转头看妻,她对我笑著。


  我们都看到了啊!


  晚风吹来,乌臼摇晃著枝影点著头,彷佛为我许在风中的承诺背书。


  [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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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观音娘娘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1两黄金。

台北爱情故事 (35) *********************************************************************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唯一能伤我的射手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席慕蓉。

白鸟之死*********************************************************************


  下午四点半,风清云净,雨过后的天青,一抹红霞在天边掩映著。我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丢

弃。心越来越沈,等不到你了吗?狭长的巷弄远远的,远远的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依稀可以听闻的

……


  『……Spendingmytime, watchingthesungodown. Ifa

llasleeptothesoundofTearsofaClownaprayergone

blind. I' mspendingmytime……』


  眯起双眼倾听,雨过的寒风吹在脸上,似乎涤去了些什麽。


  『……Hey, lifewillgoon, timewillmakesure. I' llg

etoveryou. Thissillygameoflove——youplay, youwi

nonlytotolose……』


  睁开双眼,拉回思绪。瞥见水中自己的倒影,是在期待什麽的神情呢?少青啊少青,你在期待什

麽呢?胸口一阵郁闷。


  『Thissillygameoflove——youplay, youwinonlyto

tolose. 』


  歌声越来越远,彷佛歌者远去,留下我怅然发著呆。在这游戏中( 别忘了呀,愚蠢的游戏) ,谁

输谁赢?是我把一个可以是神圣约盟的恋爱谈成游戏的呀!?


  往事依稀,还是和你并肩踏著忠孝东路红砖的青涩少年。你捡著落了满地的木棉,说要织成棉被,

我笑你傻。你傻麽?


  那天,回去母校。跟玫在小小的校园晃著,她没来过。一切全变了,变了变了。我们看电影的旧

礼堂买面包的福利社门口卖油饭的小贩K书的图书馆操场的体育馆还有那棵歪歪的大榕树……全变了

全变了。一如我们的爱情。


  忠孝东路上的木棉依旧,只是听说多年不开花不结果了。我在校园寻寻觅觅找著我们有过的足迹

跟秘密的所在。望著那堵不再是操场的操场围墙,彷佛看到我们年少的身影依偎在上头。玫好奇地向

我问著年少种种,我搀著她的手试图将你自我回述的记忆中淡化抹去。我办不到。


  我办不到。我赫然发现原来你在我的记忆中原来已经蚀刻了如此之深。原本以为你将如风中棉絮

越飘越远;在那瞬间我才知道再难将你的身影抹去。我心虚地搀著她的手走著,似乎你会突然从某个

角落转出,带著我们流失的岁月。


  在那瞬间我才知道自己跟你早已黏著在光阴之流的那一点中,交缠绕缚,难以割舍。


  我不知不舍的是对你的情意,还是对自己逝去的青春岁月。


  我不知自己背叛的是对你的忠贞,还是对自己情爱的坚持。


  远处巷道传来小孩与狗的嘻笑声。更远处是风声。静静的倾听,还有海涛声。极目远望,街上空

无一人,只有雨后的水塘映射著光亮。低下头搜索口袋,想再掏出住址确认一次,瞥见一个小小的身

影在远方出现,依稀是你。


  xxxxx


  不能想见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你相遇。


  你削瘦的身影在门前伫立著,彷佛亘古以来就站在那边等候著。是你吗?


  心跳有点急促。我低著头慢慢走著,尝试著以平常的步伐走著。心中一股异样的感觉,有点乱。

真的是你吗?


  你讷讷地朝我笑著,约会迟到后惯常的笑容。迟. 到. 了. 吗?


  「你……怎麽会来?」笨嘴的自己竟说出了这句笨话。


  「来……看看你。」


  「看我?」


  「是呵~~好久……好久不见了……」他又笑起来,有点僵硬的笑容。为了来看我麽?


  「oh……」


  「兰……」


  「什麽事?」自己竟如反射动作般回应他。多久没有人叫我「兰」了?多久了呵?


  「可以……谈谈吗?」


  跟他僵在门口。先把东西放好再说吧!?叫他在门口等著,开了门,上楼。


  他却跟了上来。这个人呦~~有时主动的叫人不知所措。开了房门,进去把东西放下,他站在门口

不敢进来,朝屋内望著。打定主意不让他进来。


  不再让他侵入我的生活了。


  还来找我做什麽?心中的疑问,没有说出口。带上房门,下楼。慢慢踱著步,他跟了上来。


  「怎麽搬到这里来了?」他突然问了一句。


  「……」沈默不语,自己把问句在心头重问了一次。雨后的空气清爽,带点冰凉。两只雨燕在低

空乱窜著,跌跌撞撞如醉酒一番。跌跌撞撞的两只雨燕;跌跌撞撞的两个人。跟爱情。


  「想换个环境吧!?」不晓得是回答他还是自言自语。


  小巷走完,来到马路上。卖蕃薯的小贩推著车子叫卖著。我踱著步,他跑去跟小贩买了两条蕃薯,

快步跑上来。我自顾自走著,他把蕃薯塞在我怀中,一阵暖意烘煨胸口,想丢弃也不是,想承接也不

妥。


  「红心的oh!台北很贵的……」他堆著笑脸。彷佛是未曾生疏过的动作。


  多年前的圣诞节,都是穷学生的我们,不是这样共度过饱满的节庆吗?你塞了枚刚买来的蕃薯在

我怀中,暖意烘煨胸口,如果这一切一切都未曾发生,是不是今日与昨日同,明朝不异今日?自己不

能再妄想了,都成过去,不是吗?


  他吃著蕃薯,陪著笑脸。我不知道如何拒绝或接受。手中隔著报纸感受到热热的蕃薯,熟悉又陌

生的温暖。


  一如你的体温。


  转进一条小径,一边是收割后的稻田,一边是成墙的扶桑,在风中摇曳著。


  将蕃薯收纳在口袋中,不知如何接纳你的……好意。


  心中一种奇异的感觉,想接受什麽,却又害怕;想说些什麽,却不知如何开口。


  远远的日头放出红霞,潮声越来越近。日头将我俩的身影拉的长长的,然后在尽头交会。


  xxxxx


  我笨拙地搜索著字眼,想打破彼此的僵局。觉得自己的笑脸越来越僵。车上所想的十句、一百句,

竟然没有一句派得上用场。涛声越来越近,一个转弯,越过防风林,绵延的沙滩展开在眼前,更远处

是潮水,轻柔滔洗著岸沙。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就是很舒服;好像一阵歌声在空中飘

荡著,又彷佛不可闻听,只是错觉。


  『隔山遥唱旧时歌声苦没人懂我不是高歌只是重温旧梦』胡适的诗,上半阕是什麽?想不起来。

她在一颗礁石前站定,轻轻倚著,遥岑远目。远处海涛一寸寸涌上来,似乎打到眼前了,又迅速卷回,

留下细白的泡沫。她望著远远的云霞发怔,我望著潮水卷去的枯木,不知要说些什麽。


  「好久没有跟你……走在一起了。」好久好久了,不是麽?


  「……」她不言不语,只是远望著天边。


  突然想起那个毛毛躁躁的、跑到嘉义去找她的自己,年少冲动的。只是这样的热情,是否已经磨

损?今日而来,是要重拾昨日的恋情,还是要终结过去?


  「还谈这些做什麽?」她细细的声音答著。陡然感到心被刺了一下。她含泪凄然、绝决而去的神

情依稀在目,跟眼前的她重叠起来。变瘦了。


  兰变瘦了。


  『惊起当年旧梦泪向心头落』突然浮起了上阕的两句,心中有股莫名的痛惜。不知该如何回答,

也弄不清处自己到底要来问她什麽。是要问她还爱我吗?还是恨我吗?还是要问她为何瘦了?


  「同学会你都不出现啊?」想些轻松的话题。


  「……搬的远了,人也懒了。大家……都好吗?」她总算接话了。


  「嗯……好像都混的还可以。只是人很难说变就变的。那个阿昌啊……」


  我搜索著同学的印象,期冀这共有的回忆可以拉近彼此越行越远的距离。天知道我在做些什麽?

我只像只困斗的兽,害怕话题终了后的沈默跟她的不语,只能一迳讲著,声苦没人懂。


  xxxxx


  望著你滔滔不绝的神情,彷佛那个稚嫩又热情、自负又青涩的你,又回来了。是我的错觉吗?你

在说些什麽,其实我已不在乎。我假装专心於你的谈话,内心注意的却是你的眸子、唇齿、眉眼、说

话的神情跟手势。


  这是伴我跷课熬夜散步谈天耗尽我青春每个点滴的男孩吗?


  这是我曾经守著电话只为他从远方稍来问候晚安的男孩吗?


  这是我曾经爱过又惧怕他夜夜来入梦的男孩吗?


  这是我习惯性地搀著手却又落空、伤害过我的男孩麽?


  手伸进口袋,摸到刚才的蕃薯,已然冷去,像我的心吗?


  xxxxx


  她静静听著我的描述。我加油添醋说著,终於博得了她一丝笑意,像春天。


  像绽放在野地的兰花。笑语嫣然。是我不该,让你失去了笑容。只是,你肯原谅我吗?


  「兰……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突然迸出了这一句。


  她静然不语,又遥望著天边。晚霞映上了她的双颊,红艳胜火。她朝前走了几步,留下深深浅浅

的脚印。她脱下凉鞋,朝沙滩走去,潮来潮去,浪花打上了她的脚,她踢踏著脚弄潮玩著。


  我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这是我要问的问题吗?


  潮水漫来,浸过她的脚掌。我也脱下鞋袜,朝她走去。一阵晚风吹来,有些凉冷。我脱下外套,

走近她,想为她披上。她朝前走了几步,留下我怔怔站著。


  「很多事,没有办法重新来过的。一去不复还……」


  「就像我们的青春。」她轻轻说著,却似重锤□打著我。


  「可以的~~可以的~~~ 」我辩驳著,不承认她说的绝然。


  她背对著我,摇摇头。海风吹来把她剪短的头发吹的飘扬起来。在夕阳映射下她的身躯竟是显得

如此柔弱堪怜。我轻轻走向前,把她拦腰抱住。她微微颤了一下。温软的感觉传来。许久不曾有过的

感觉。拥抱挚爱。


  「你还是没变。」她任我抱著,轻声说著。没变?


  「总是自以为可以随时来插队,玩玩,然后说不玩了,离开。」看不到她说话的表情,只是感到

她微微颤抖著。


  「没有……只是……」自己也语穷了。


  「抱著我的时候,有想到你现在的女朋友吗?」轻声的言语像只刃刺痛了我的心。玫的脸庞、莉

的脸庞纷纷扰扰自脑海中掠过,时而分开,时合而为一。不知不觉中,紧拥著她的双手竟充满罪恶感

似的放松开来。


  一阵□热感从手背传来。


  是她落下的泪。


  xxxxx


  知道期望这样的拥抱有多久了吗?在梦中。


  只是惊觉自己不能这样轻易接纳你。或许再也不能。不是报复或怨恨;是害怕这或又是你的一时

冲动;害怕你的反覆;害怕你的反覆。『youplay, youwinonlytotolose

……』近日时时在黄昏传起的歌声,说的不就是你吗?


  你的拥抱依旧温柔、令人醺然。你的体温隔著毛衣传过来,是我难以忘怀的温度。你拥抱的力度,

你的体位,在在使我迷醉。差使我掉入昔日的迷情。


  只是我知道不能这样。不是我钻牛角尖。既已退出,我为何还要涉入这情感的掠夺,飞把自己或

别人弄得遍体鳞伤,心碎片片为止?


  远处夕阳慢慢下沈,柔和的霞光是燃烧殆尽前的美丽。明天日头或将再起,但这样的黄昏、嫣霞,

可以重复拷贝吗?


  情感也可以重复拷贝吗?


  「你总是不断拷贝著你的情感,不嫌累麽?」恶狠狠地刺他一句。


  自己也痛了一下。


  xxxxx


  「只有给你的是……正本。」不知如何辩驳。爱情真的有正本副本吗?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了。


  「正本?」她转过身来,两行清泪闪耀著金光,像珍珠,断了线的。


  「兰……你走后,我一直没交女朋友……」我柔声说著,看著她闪耀的眸子,心中有份痛惜。肯

让我为你拭泪麽?将手帕递给她,她摇摇头。


  「有跟一个女孩交往著,感觉总是不大对。今天才发现原因了……」


  「她在某些方面跟你很像,喜欢简单的事物,吃水果,爱笑又怕鱼尾纹……」


  「或许是因为有些影子像你,所以才跟她在一起……但,她终究不是你。」


  「无法取代你。」


  兰默默不语,良久良久,问了一句:「那莉呢?你也这样对她说吗?」


  向晚的海风呼呼吹著,身体冷起来,心感到更冷,是一种刺痛。


  「我跟她是一个错误。一个出轨。已经过去了。」冷冷说著。却感到心中发冷的厉害,又似波涛

汹涌。跟莉的种种,完全没有爱吗?只是出轨吗?只是无聊寂寞吗?罢了罢了,往事已矣。已经过去

了。


  「你都是这样把你的感情归档的吗?」一句句诘问像针刺像刀割著心,原来自己不曾好好的处理

过感情,是归档便罢,怕是任自己情液四处泛滥,将别人跟自己的感情世界淹漫的乱七八糟吧!?


  夕阳终於隐隐没入海天尽头。兰走回礁石,我也跟著。风呼呼吹著,越来越大。远处渔火点点,

天空也涌出了点点星光。我抬头上望,穹苍茫然,似乎无? 穷无尽。兰低著头,玩弄著衣角,似在等

待我的回答。


  我无言辩驳,仅觉胸口翻腾,似乎酝酿著什麽,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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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7 02:58:04 |只看该作者
台北爱情故事 (34)


  ********************************************************************* 在拥挤的乘客中

我依偎著你你扶著我们亲密的方向我们总忘了相望啊,亲爱的人在千万张容颜中会不会有一次你猛然

想起我我正是你身旁扶持的初恋人啊——方娥真。晚潮*********************************************************************

圣诞节。1992年年尾。


  天空飘著微雨,打在我疾驰的车窗上,开花,漾成行行水渍下流。间有些雨丝自车窗隙缝窜了进

来。冬雨打在脸颊,冰冰凉凉,有份奇异的舒坦及自虐的快感。


  车速80。疾驰在田间的小径。收割过的稻田涨著雨水,飞快后退。我的心也涨满某种忆想,无以

名之的:想要去证实些什麽;又似是惧怕些什麽。像是要揭开愈合的伤口。只是不知这结痂之下,究

竟是完好如初的新肉;抑是腐烂不堪入目的脓痂。


  手中捏著一张住址,是兰的,早上才从秀雯那边套来的。


  「你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麽还要去找她?」话筒中传来她有点高亢的声音。跟兰分手后,

班上女生像套好似地疏远我。打电话打了好几通给秀雯,勉强才接的。


  「嗯……我……有点事想找她问明白。」


  「问明白?」


  「嗯……」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样了啦~~~ ,当初看你追兰还满有诚意的……」


  「谁知道……唉~~~ 我还以为你们会比我早结婚的……」话筒中传来小孩的哭声。


  「好啦~~我念她住址给你好了。你好自为之啦~~有什麽话该说明白就说明白,不要你等我我怨你

的……为了句不明白的话误人一生……」


  「住址是……桃园县……乖……乖……」秀雯哄著小孩,哭声宏亮震耳。


  「少青……对不起呦~~我家这小子肚子饿了……你等一下……」


  「没关系……我等你……」


  车继续奔驰在田陌间。这样偏僻的所在,你真的割舍一切,甘愿把自己放逐在这地角天涯,只愿

图个感情的清静?还是你早已侦知我终会来寻你觅你,设下这样障碍磨难,稍稍消弭你等我想我的怨

气?抑或这终究只是我的一番情愿,在这你早已觅得一个安息自己情愫的所在,心化为琴,清澈见底?

我莽莽而来却再也扬不起你一丝轻波?


  往事如烟,同这飞快倒退的风景快速般在脑海飞映著。


  这样凄清的雨夜我们爱撑著伞共同踱步在忠孝东路上。慢慢走到顶好商场,也不想去买点什麽,

只是去享受那份" 繁华" 的感觉。挤在人潮中,你说有份温暖的感觉。犹记得你最是怕冷,老爱把你

冰冰凉凉的小手坞著我的脸,说是要冻死我;然后我笑著把它们揣在怀中口袋中温暖,彷佛一股暖流

在我们之间流窜著,无视这冬夜的寒冷。


  犹记得我们喜欢搭著公车乱逛,最好是52路,花上六块可以逛掉大半个台北市区。人多的时候你

挨著我,我的手轻轻抚摸著你的背脊,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读著车厢广告。你笑说我总能心有二用,我

笑答说只要对你的心专一就好。


  这是一句诺言还是只是玩笑?


  你当真了吗?


  你注视著我,我却一迳读著车厢广告。天气很冷,车窗全起雾。你依偎著我彷佛有了全世界的依

靠;我却只是酷酷地读著广告,用眼角馀光偷描著旁边的美眉,心中全无罪恶感。再也想不起你的容

颜,那张年轻单纯的脸单纯的情感单纯的爱。只是望了望著你呀~~这样的点点滴滴是如此细微琐碎为

何现在袭上心头却是如此浓洌恸心??


  出门前拨电话给玫。


  「我想去找她……」


  「她? 」


  「嗯……兰,跟你提过的。」


  「oh……是为了昨晚阿益跟你说的事吗?」她问道。


  「oh……你听到了啊?」感到有点愧疚。


  「我不是跟你说吗?欠人家的就要跟人家算清楚……」她说著,听不出是什麽语调。


  「……」不知怎麽回答。


  「去问个明白也好……」她语调越来越细。感觉自己好像对不起她。


  「玫……你听我说……」


  「去看看吧……不用再多说了。」


  「玫……我只是去看看,问她几句话……」我努力辩解著。问她几句话?要问什麽?


  若说往事俱往,是要她亲口给我一个判决,绝我意断我念,让我早得脱离情狱或上天堂或堕地狱,

是要这样的判决吗?抑若是仍有藕断丝连,这几句话就能斩去情丝断去意念还是纠缠绕缚非要我给她

个答案?


  我不知道,也没把握。


  只是,我跟玫这段呢?


  「玫……你听我说:不管将来会如何,我都有必要去见见她,问问她。把我们这段前缘□清楚…

…」


  「如果没有弄清楚,对我们永远是个问号。或许是个永远的遗憾。这样对你也不公平……」我接

著说。


  「只有弄清楚了,这份感情没有遗憾……或是尘封存档;或是再续前缘……对不起……我是说或

许……那样我想对大家都好……」


  电话中传来可怕的沈默。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她生气了吗?


  「好……我相信你。我等你到晚上十二点……你没有回来的话,就不用来找我了……」她轻声说

著,语气却很坚定。


  「好……十二点。Anyway……我都会打电话给你。」


  「好……我等你。」


  出门已近中午,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十二个钟头。


  只是,我真能利用这短短半天说清楚什麽或问清楚什麽,让自己此生无悔?


  午夜钟声一飨我是落得一切都空,像灰姑娘怅然望著南瓜马车发呆;还是厘尽心中疑惑褪去暧昧

疑想,还我清清朗朗的情爱本色?


  总是一个机会吧?心中有一丝期望,还有害怕。


  车驶进一个小镇。停车。拿住址问了几户人家。找到兰的住处。按门铃,没人应门。屋顶上咕噜

咕噜的鸽子警戒地叫著。又按了几下门铃,就是没人应门。看看手表,下午三点半。等吧!!


  除了等待,又能如何?


  雨停了。


  ********************************************************************* 有一天当我们年

老怎经得起一场岁月的陶侃回味成了淡淡的热酒饮不尽从前的怀念记忆在无尽无涯的路里把握我们有

限的年华只有那源头的红烛红烛可否点成墓前的两盏火为我们死后的从前燃亮——方娥真。红楼*********************************************************************


  放假,起个大早。先把地板拖了,浇浇花,然后喂喂鸽孩子: 小琪、小香跟阿志,还有贪吃的鲁

猪。看看日历,圣诞节还是行宪纪念日?叫行宪纪念日好了,反正放假。随手放张CD来听,好老的

歌:


  『我凝视你的侧脸你漠然数著木棉骑单车的少年结伴呼啸追逐笑颜在街角那家花店我停在红玫瑰

前你迟疑的瞬间回忆也走的好远你爱穿宽松的衬衫你抗拒任何被束缚的感觉沈思的我或在你身后而你

头也不回风扬起你的衣袖……』


  大约是歌词的缘故。想起了你。这样的日子,你在做什麽呢?


  发现镜中的自己怔怔发著呆,找些事来做吧!?坐在镜台前,为自己涂上薄薄的唇彩,换上一袭

及膝的洋装,淡紫色的。出门。


  到菜市场买菜,顺便带回几枚水仙。种在水中到农历年前,就有水仙可以看了。想起水仙,关於

那个美少年跟回音echo的传说。是你跟我说过的故事吧!?怎搞的,一直想起你,像无孔不入的

冬风,灌得人心疼。是因为圣诞节的缘故吗?


  昨晚的耶诞夜,你是如何过的?跟她一起过吧!?去看夜景?


  我选择了趴在窗前,望著远处海边向晚的天空,几抹残霞。沙滩上的破船,几个小孩子放著烟火。

一道长蛇流篡而上,化为银花。把夜空装点出一刻刻繁华灿烂。一刻刻繁华灿烂,又为漆黑的夜空吞

没噬去。


  曾经迷恋这样的繁华,不是吗?明知道诏刻,却疑心的以为可以拥有长久。不想了,唉,不想了。

有火树银花,就有夜色如墨。繁华褪尽不就是令人断肠?


  没有答案。一切一切,没有问题,就没有答案。


  你告诉我,是慢漫长夜长些?还是火树银花永恒?


  种完水仙,煮了扁食吃。这样的日子不可以把自己关在家里。想到好久没去看秀雯的宝宝了。去

百货公司逛逛吧!还在折扣期,帮她宝宝添置一些童装。


  批上件毛衣,出门时,飘起细雨。又回房拿了雨伞出门。


  搭桃园客运。车子意外的空,没什麽人。挑个位置坐下,雨打在车窗上,起了层薄雾。用嘴呵著

车窗,用手指乱写。好久没玩的游戏。写著字,歪歪斜斜,乱,不成笔法。索性抹去朦胧,还它一片

清晰透澈。好久没写毛笔了吧!?去找看看有没有好砚好笔,练练字好了。


  车子奔驰著。想起歌词。我曾凝视你的侧脸,只是你漠然数著木棉。那个木棉道,忠孝东路一片

火红到顶好,记得吗?他们说木心路的木棉更美,我只是笑笑,在我心中我们有过的那一季红艳永远

是最亮丽嫣红的,无可替代。前几天回母校,看到那木棉已被修剪枝□,看来今年是开不成花了,心

中有份怅然。好像自己的回忆也被修剪弃去,一点一滴消失。和你踱著步,拾捡著掉落一地的木棉,

说要搜集来打条棉被的。多麽近像昨日,又多麽远像隔世的记忆呀?


  逛进去远东百货。挑了一件套装。大红色,秀雯宝宝应该穿起来很好看的。


  晃到楼上喝杯下午茶,下楼。看看手表,差十分两点。赶去搭公车。如果时间还早,就去海边看

看吧!?


  客运疾驰著。天已放晴。阳光撒下,远远的田野尽头起了一到虹彩,如梦似幻。摸著包著童装的

纸袋,想像著小朋友穿上的可爱模样,有份为人母的错觉跟想望。那个旋律又在耳边响起。


  『……你迟疑的瞬间,回忆也走的好远……』


  好远好远,我们分开走了好远。圣诞过后就是三年了。你不再是那个骑单车的少年;我又何尝不

是那个留恋著花店玫瑰的少女呢?


  胸口一股气闷。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吸了一口气,有份舒畅感。探出半边脸望著窗外,小时常

玩又常被骂的游戏。好久没回家了,该回家去看看了吧!?远处一辆March越驶越近,你最喜欢

的颜色。


  错车而过的时刻,从车窗瞥见,依稀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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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7 02:56:33 |只看该作者
随着一声『观音娘娘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台北爱情故事 (33) *********************************************************************

茫茫人海中今夜你会来吗来去在我们等待已久的等待里询问在未知的答案里茫茫然的询问又是温暖的

室内当我想起你或许会忘记当我忘记你或许会想起——方娥真。想起*********************************************************************


  匆匆进入办公室。晚起了一刻钟,就陷入了长长的塞车的车阵。罗斯福路的捷运挖的厉害,塞车

也是。车在颠颇的路上缓缓前行。罗斯福路这几个字,应该改做螺丝福路吧!?像螺丝般蜿蜒难行。

想著想著到办公室时已经迟到了快半个钟头。


  刚坐下就瞥见一张喜帖端端正正的躺在桌面上,看看署名,是阿宏的。同学们一个个结婚,满天

红炸弹炸的我头昏目眩。年关将近,一年一度结婚的热潮。猛抬头,一盆圣诞红对我嫣然笑著。圣诞

节的脚步也近了吧!?阿宏结婚请客的日子,不正是圣诞夜吗?


  跟玫提起这事,她说要跟去。也好,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正式宣布进入准恋爱时期,免得大伙

看到我总是拐弯没角的想介绍女朋友给我。玫是个没啥心机的女孩,答应带她去就够就让她高兴一个

早上,脸上漾汤著幸福的笑。离圣诞节还早,她就能预支那时的欢笑来用了,这样的本事我没有,心

理有些羡慕。低头见自己的眼眸已经悄悄爬上了几条鱼纹。唉~~~ ,是老了吧!?怕心境比容颜老的

更快吧!?见她眼眸传来的笑意,心中有一丝丝感动,关於幸福的。


  只是,我真能给你幸福吗?


  望著手中喜帖发呆。阿宏,那个喜欢写诗、爱好幻想的大男生。是我们青春俱乐部的一员吧!?

一起坐在seiko钟塔旁那垛矮矮的墙打屁聊天,对每个" 好不容易" 路过的女孩子品头论足;一

起翘物理课去乐声赶早场电影,不幸老是中签的倒楣的阿丁留下来代点……多久前的事了?有点模糊。

记不得了……真的记不得了……雨日、忠孝东路的木棉花、刚失恋不久的我、同伴的嘻笑、摔破的玻

璃杯、墙角下睡著的猫、如白鹭丝的女高中生……那一季悲伤欢笑的……记不得了呵~~……记不得了。

那样一个大男生,信誓旦旦不会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树林的大男生,也要成家了吗?


  又想起了她。


  或许,这次,可以碰到她吧!?


  望著桌上阿宏傻笑著的相片,心中一阵惘然。一抬头,望著玫低头办公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

是此情可待成追忆?还是无计可消除?


  来来百货前立起了大圣诞树。满街都是叮叮咚咚的音乐,叫人难以化解这浓郁的圣诞气氛。寒流

来袭,为这个假日平添一份气氛。


  进入餐厅,搜索老同学的踪迹。阿益朝我招著手。走了过去同学坐了三桌,只是有些已经携家带

眷,有老面孔也有新面孔。


  「哈~~恭喜脱离寂寞单身俱乐部……」阿益朝我笑笑,玫有点见腆的低下头浅笑著。我朝阿益老

婆打招呼,跟阿益长得一样的夫妻脸。


  坐定。照例喝酒、敬酒、玩大风吹,在自个儿同学的圈子里转来转去。敬酒、喝酒。酒酣耳热。

新人来敬酒时硬是叫大伙儿折腾了一番。倒是我静静的吃著菜。帮玫夹著菜。阿益问道:


  「怎麽?不敢闹呀?怕以后被报复呀!?」


  「呵~~没的事啦~~」跟他随意了一口陈绍。微甜的滋味下喉时却有阵酸酸的感觉。玫已经跟阿益

他老婆聊了起来。


  「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怎啦?怕遇到她呀?」


  「她?」


  「对呀……刘娘娘呀~~~ 」阿益压低嗓门问著。


  「oh……也没什麽怕不怕的……反正……已经都过去了。」已经跟秀玫坦承过以前种种了,也

不怕她知道。


  「她今天怎麽……没来?上回听说跟士豪在一起。」


  「哪有?哎哎哎……你的消息真不灵通……难怪……」阿益舀了匙干贝吞起来。


  「……好吃……□~~多吃点……很补的……」他又舀了一匙,也帮老婆舀了。我要帮秀玫舀的时

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帮我舀到碗里了。转身看她仍跟阿益嫂聊得愉快,应该没有听到我们的对

答吧!?


  「难怪什麽?」我继续问道。阿益又跟我随意了一口。


  「她呀~~听说辞了台北的工作,一个人搬到桃园去了……」


  「……我老婆跟我说的。你知道,她跟秀雯她们熟……天呀!你真的忙著谈恋爱呀? 有了新欢就

忘了旧人呀?」


  心头如同给重锤锤了一下。


  一直以为她跟士豪在一起的。


  一直以为她已经有了可以倚靠的臂膀,我,只是她的伤痕。就让伤痕随著岁月收口茧化。不要再

去碰触了,会痛的。放开她吧!不该再去缠她了。


  天知道我曾经如此这样惊惶失措地想著她。


  是我不懂她?


  还是故意要去遗忘这段感情?


  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吗?


  一股奇异的……罪恶感吧……袭上心头。


  饮下的酒慢慢发酵著。觉得胃部有翻呕的感觉。觉得眼前一切模糊起来。一个个来去的人影模糊、

淡影……头、身体……轻飘飘起来。拿起酒杯又跟阿益乾了一杯。有吉来敬酒,也乾杯。阿昌、阿凯、

小贤、宜芳都来敬酒,也是乾杯乾杯乾杯乾杯……管他随意乾杯。阿益撮了我一下:


  「干嘛?拿酒出气呀?今天主角不是你呀!而且……喝少点啦!」他又压低声调,朝玫努努嘴。

玫依旧跟阿益嫂聊著,偶尔以关心的眼神望著我。心中感到一阵歉疚,对她抑或对她?


  「算啦~~早知道不跟你说……於事无补嘛~~~ 都已经人事全非了……」阿益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口。

大概是老婆瞪他的缘故,只轻沾了一口。


  人. 事. 全. 非……


  是吧!?人. 事. 全. 非……


  秀玫喝了几口酒,两抹红霞明艳异常。同学们跟她敬酒,她也大方乾杯。只是此时,我为什麽脑

中所想的全是一个个的她……


  犹如小时种在抽屉中的花生,原以为它早已枝延叶蔓开花结果,占满我小小的抽屉;却在打开的

当儿,只有腐朽乾枯的嫩芽哀伤无奈地静静躺著。


  是我自认一切能如己所想所思,疑想上天必能依我愿安排剔尽一切不平不顺,我殷切渴望的必能

永远在侧;我割舍而去的必能觅得一方净土静静埋藏抑或开出自己春天的花而无有遗憾吧!?


  是这样的告诉自己……还是说……欺骗自己的?


  好让自己能心安理得的展开一段新的恋情吧!?


  原来自己是个如此这样可鄙之人呀!!


  心中挥之不去的是她双目含泪的那份凄然决然……


  那份神情彷佛历历在目又跟秀玫的脸庞合而唯一是我醉了吧醉了吧~~~


  罪了吧~~~


  ……


  已经忘了阿益说些什麽了。自顾自喝著闷酒。秀玫只是不断帮我夹著菜。酒宴结束,已有七分醺

然。跟她慢慢走出来。


  「不要开车了……你醉了……明天再来开回去好了……」她带点责备的语气。


  「跟人家喝这麽多酒……干嘛呀……拿酒出气呀~~」


  我低头不语。跟她慢慢踱著步。她家离这里不远。走走路吹吹风清醒一下也好。感到全身发热,

是酒气慢慢散出来吧!?她却是在发抖。


  「冷啊?」我问道。她哼了一声不答,快步走在前面。身子单薄地。


  我取下围巾驱前,帮她围上。


  「都是酒味……」她抱怨著。


  我朝她笑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大概是圣诞节的缘故吧!?路上车子人群少了很多。跟她踱步

在红砖道上,想起了跟她,一起踱步送她回家的日子。多麽年轻又多麽自信的,以为我们的情爱是会

像这样一路长长久久的走下去的。


  一路长长久久的走下去的。


  心中又一阵酸楚。


  红砖道上滴滴答答的不是马蹄声,是我俩足印的巩音。是错误。选择一辈子为过客,不成归人。

倦的时候才发觉早已错过了可以落脚的所在。


  跟她一路无语。她闷著气不讲话;我则不知道说些什麽。送她到家,开门,不让我进门。


  「坐计程车回去。喝醉了,不给你上去。」


  「……」不知道该说什麽。


  「谢谢你……」竟然说出了这一句。


  「谢我……是给你留面子啦~~~ 」她轻轻扬著眉头,转身上楼。


  「对了……围巾还你……」她想到又下楼。


  「你留著吧……」我笑笑。


  「我不喜欢欠人家东西……」她笑笑。


  「欠人家多少,就去跟人家算清楚……」


  「好了,晚安。」


  「嗯……晚安。」


  走出巷子,酒意已退了八分。出巷口时见橙黄色路灯灯光耀眼夺目。圆山饭店就在不远处。踱上

去散散步吧!慢慢走著走著,想著她的话语。不喜欢欠人家东西的女孩;而我,东欠西欠,是一辈子

也还不清的情债呀~~~


  走上那个斜坡,曾与她看过多少日落的地方。整个台北城彷佛沈睡在圣诞夜平安喜乐的气氛中。

但,与我无关。坐在路旁,寒冷的冬风阵阵吹来。缩起了脖子,想到适才她塞在我大衣口袋的围巾。

手掌在口袋中玩弄著围巾,彷佛一股温暖自掌而手而臂地传了上来。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早已丧失了许愿的能力。此时,千点万点的萤火突然闪烁眼前,是天上的繁

星幻化而成的吧!?


  台北的夜空,第一次有了星星。


  只是这样的夜


  当我想起,你或许会忘记;当我忘记,你或许会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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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爱情故事 (32)


  ********************************************************************* 如果在我们的心

中放进一首诗是不是也可以沈淀出所有的昨日——席慕蓉。试验之一*********************************************************************


  将剪过的野姜花轻轻插在瓶中。


  晶莹剔透的水瓶,水,只装了半瓶。花茎一半在其中,叫水折射出一道曲折。沿著花茎而上,将

开未开,含苞待放的白花,浅浅对我笑著。放下手中的花剪,静静的看著它优美的花姿。空气中有股

淡淡的香气弥漫著。放了片Rubinstein的Chopin,不巧却是他的< 离别曲> ,叫这

空气中多了股淡淡的哀愁。


  我是兰。


  离别曲,你爱上的曲目,不是麽?


  记不得哪一个夏天了,拉你去看秀雯,她刚生完宝宝没多久。(你伸伸舌头说:哎呀!我们同学

都当妈咪了! 那个小女孩……)


  大家久没见面,聊天说笑,闹成一团,抢著抱脸还红扑扑的宝宝。轮到你的时候,见你笨拙地手

足无措的尴尬,秀雯笑你说:


  「少青呀! 以后一定不是个好爸爸。」


  把大家逗得笑成一团。你不服气又说不出话来,只是瞅著我笑,满脸通红。琼芬坐下来弹起秀雯

家的钢琴,从民谣弹到古典,就是弹到这首< 离别曲> 呵~~大家变得静了下来,心中想著的是,这样

的相聚时光,是不是也即将流逝不见?


  在一阵沈默后,你却嘻笑著打断了琼芬的琴声:


  「琼芬呀~~不要再弹了。」


  「为什麽?不喜欢呀?」琼芬一脸疑惑。她的钢琴底子是自小练的。


  「没哩~~你再弹下去呀~~~ 」你卖弄了一下关子。


  「我怕我会爱上你~~~ 」你一本正经的说著。大家又哈哈大笑。


  所有的人早已熟悉你这种无厘头式的玩笑,连我也哈哈大笑,琼芬给了你个白眼,继续弹起来。


  你说你不喜欢离别,所以习惯用笑声玩笑来冲淡。偏偏你又喜欢这离别的旋律。是呵~~这样的相

聚时光,是不是早已消逝不见?


  换了片CD,是你买的< 梁祝> 。山伯英台的旋律犹如翩飞的化蝶,翻飞缠绵。


  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迷失香径的蝶呵~~在夕阳西下,晚风吹起的时刻,你是否记得回家的

路?


  自己去了一趟双溪。搭火车去的。下车的时候下起雨来,撑起伞独自走在小径上,河岸旁的野姜

花飘送著香气,听著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声音。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好像你在身边(就跟以往一样),

陪我静静踱著步。自东京回来后,很多事情彷佛乱了轨道,发现自己在心中向你问著: 「我怎麽办?」

的次数越来越多。心中感到瞿然而惊。这是我的生活,我的生命,为何你蚀刻的痕迹,如此之深?


  只想让自己出来透透气、淋淋雨,厘清一下自己的思绪。为何迷惘?为谁心乱?是为了你;抑或

是为了他?


  这样的夜,课长常常打电话来。


  「睡了吗?」


  「还没……」


  「在做什麽?」


  「没……」


  一阵沈默。


  「你老婆睡了吗?」提醒他她的存在。


  「嗯……那你还不睡。」


  「让灵魂透透气。」


  「透透气?」


  「是呵~~给自己一点精神上的自由,透气的空间……」他辩驳著。


  「是精神外遇的空间吧!?」突然惊觉自己话中的残酷无情。


  又是一阵沈默。


  「寂寞吗?」他轻声问著。


  「嗯……」


  「那……我去陪你好吗?」


  「不好……」


  「哈~~就知道你这样说。那……想我吗?」


  「不想……」


  如果说爱的反面是冷漠,那我跟他之间,是一个错误吧!?


  当他唇盖上我的时刻,脑海中掩映著的,是你的脸庞啊~~


  我慢慢明白,有时,我们犯错,不一定有理由,只是因为寂寞。


  到现在我才明白的。


  你爱上的是她,抑或她弹奏的< 离别曲> ,还是仅是个错误?


  只是为了寂寞吗?


  寂寞是这样侵蚀剥落著曾经信誓旦旦的诺言吗?


  只是,回头来得及吗?


  我不是莉。


  被他拥在怀中时,有份被呵护、被照顾的感觉; 让已习惯於一个人的自己有了份片刻的松懈。不

需要提防自己心情掉落的松懈。


  但,在他沈沈睡去后,一阵悲哀与失落感却袭了上来。这是短暂欢乐情爱的后遗症吧!?天明以

后,又是如何?


  我不是莉。


  他也不是少青。


  一份深深自责的愧疚感扩散开来。对他,他老婆,对你,也对我自己。


  你爱笑我凡事总是太严肃,喜欢去思索一切一切的意义。我不知道,如果凡是都可以一笑置知,

当作春梦一场;对於我们关爱在乎的,要用什麽心情去对待?


  我要对自己负责,不是为了你,而是为我自己。


  若恁这错误的裂痕蔓延延伸下去,终将毁了他的家庭,也撕裂我的生命。


  是该走的时刻了。


  离开这盆地,我生命中最亮丽青春曾经消磨的所在。离开他,让裂纹停止愈合;离开想你的牵拌,

我才能展开自己的新生命;割舍过往,所爱所恨,我才能回复那个从从容容,晶莹剔透的自己。


  是该走的时刻了。


  於是我递上了辞呈。离开这里。离开我们在这盆地留下的点点滴滴。


  递辞呈时,他只是一直问我为什麽。


  为什麽?不为什麽,为我自己吧!?


  在桃园找了个工作,薪水少了将近五千块,但,没有关系,总是个新的开始。在靠海的乡镇租了

个房子,顶楼加盖的。傍晚可以远远眺望海边,粼粼波光。想去的时候,骑摩托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有个小小的学校,早上可以去跑跑步、汤汤秋千。在阳台养了几盆千盏菊、马格丽特、野蓟。晚风吹

来,摇晃的美丽令人动容。隔壁养的鸽子偶尔会飞来窗台跟我作伴,咕噜咕噜的吵著。


  试图用玉米粒贿络著它们,鸽子通人性的,久而久之也熟了起来。到了傍晚我下班时刻,就飞来

咕噜咕噜讨玉米吃,好像我才是养它们的主人。


  搬家时顺便把电话停掉了。既然重新开始,就不要让这一线一缕牵引我回去过往吧!?


  隐居在这靠海的乡镇,下班时刻,凭窗远跳海边,夕阳美丽得令人心痛。在盆地之中,看不到这

样的夕阳的。还有这风的声音,这空气的味道。


  你问我会不会寂寞,我还是答:「会!!」


  只是寂寞不再可怕。


  也不阻止自己想你了。狠狠地想你,在想你的时刻,反正你也不知道。


  太阳下山,晚风吹来,满天星斗眨著眼,大眼小眼。为自己放了首情歌,好久来不敢听的。月娘

照了进来,慵懒的歌声慢慢回起。


  我和我的影子共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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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7 02:51:26 |只看该作者
台北爱情故事 (31) *********************************************************************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李清照。蝶恋花*********************************************************************


  飞机飞回台北的时候,时近黄昏。望向窗外,绚烂耀眼的光环映射下,是熟悉又陌生的盆地。


  永远搞不清楚哪一面最像观音的观音山定定地浮出云层,守在盆地的这一侧。夕阳已经失去光芒,

无力地翻滚下坠著。


  观音颔首微笑的,是对面一端、圆圆滚滚弥勒佛似的大屯山。


  望著观音山的脸庞,一幕幕记忆浮上心头,分不清是新是旧,亦梦还真? 只是不断在脑海播映交

织,心乱了吗?


  身边的他,我的课长,犹自蒙头大睡。只是手掌还依恋似地压在我的掌上。


  抱在身上的totoro戏谑似地笑著,彷佛动穿著我的心事。是呵~~你目睹了一切的一切。


  关於一个父亲背叛了他的妻子还有儿子的一切。


  关於一个女子背叛了她曾信以为真并坚持至今终於幻灭不再的信念。


  我是兰。只是不再是,离开这个盆地以前的那个兰。


  飞机外,天还是很蓝;云还是很白,只是我的世界,再也不一样了。


  空中小姐笑容可掬地作著降落前最后的service。阳光射入眼廉,是绚烂将灭的凄凉;明

天日升依旧,但,我的心呢?


  金黄色的夕阳映得机舱通红一片,教眼睛迷离起来。思绪前飞数千公里,落於北方列岛,落於秋

残将尽的樱树下。


  「忘了这一切……好否?课长……」我苦苦哀求著。


  「叫我孟生……慕兰。」他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徐徐上升。


  孟生,梦生,因梦而生。只是这真是场无边的幻梦麽? 分明是你呵~~昨夜入梦而来。感觉、温柔、

体温、气味……不全一是你吗?


  「忘了?你以为我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吗? 」他继续抽了口烟,缓缓说道。


  你不也说过相同话语吗?用相同自信坚持的姿势语调。薄情寡义?若对我不薄情不寡义;是不是

要对另一个女人既薄情又寡义?


  「错已造成。课长,忘了吧!!为了你,也为了……我。」


  「错!?是场错吗!?」他质问著。


  是场错误吗?还是自己叫寂寞的空虚涨满了心田;叫出轨复仇的快意滋生蔓延。昨夜分别不是你

呵~~感觉、温柔、体温、气味……无一是你呀!!他的手臂慢慢将我环绕起来。我挣扎了一下,身体有

点颤抖。古龙水味沁入胸臆,完全不属於你的味道,却是这样诱人又令人迷醉。暖暖的体温传达了过

来。被拥的感觉。有种被呵护被照顾的感觉。武装已久的心灵麻痹松懈。他低下头来, 胡渣儿扎的我

有点痛, 你的面目模糊起来, 他的唇慢慢盖上了我的唇。, 闭上双眼, 彷佛感受到你的存在。只想就

此沈沈睡去。是你来入梦吧。是场恸哭过后的春梦吧。泪流了下来呵。~~没有泪痕没有心疼没有回忆

没有过往只有你只有你的唇你的吻你的味道你的温柔你的拥抱你的爱吧。我想。是你。是你。假装。

是你。


  终於体会了你的感觉。


  你怀中拥著那名叫做" 莉" 的女子时,心中想著的,是否这般与我相同?抑是什麽都不想?因为

不敢想太多?


  「你以为我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吗? 」你该是如此说著,用你自信的神情吧!?


  有了可以倚靠的胸膛臂膀;却怕迷梦醒来一切终将消失不见。


  轻轻拨开他搭著的手,如此轻易。这样的羁绊牵扯,可以持续到几时?


  飞机缓缓滑入跑道。接触地面的落实感。


  降落了吗? Myheart?


  夕阳没入地平线。不知道你现在在哪?


  更不知自己,归向何处。


  ********************************************************************* 销魂当此际香囊

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秦观。

满庭芳*********************************************************************


  摩托车奔驰著。女孩轻轻贴著我的背,彷佛可以感受到她胸膛呼吸的起伏。


  消逝的淡水夕照,淡水河上渔火不见,只是对岸营业的店家灯火闪烁著。


  夜风寒凉,女孩有点微微发抖。


  「冷麽? 」我问道。


  「还好……」她答著,语调有点颤抖。


  「去吃东西好了,吃饱就不冷了。」我提议著,慢慢把车速放慢。


  女孩点点头。说她要吃麦当劳。我笑她喜欢吃垃圾食品,如何养颜美容?她笑笑说不在乎。是真

不在乎呵~~银铃似的笑声,青春的无悔无惧。


  停了车,跟她转进家麦当劳。假期将尽,游客大部分已经归巢,使个诺大的麦当劳有点空荡的感

觉。点了薯条鸡块,挑了个靠近街道的窗边坐下。女孩吃起鸡块,我则啜著冰咖啡。望著她吃著津津

有味的样子,是真饿了吧!?跟兰多不一样的女孩儿?


  兰不吃这些垃圾食品的,也不准我吃。


  「看看你那个肚子,快跟中年人一样了,以后没人要你呦~~」微蹙双眉说著。


  「不会呀~~还有你呀~~」我俏皮应著。


  「想咧~~我才不嫁有个中年人肚子的男人哩~~」


  有点荒谬的是,眼前这位女子却拉著我来陪她吃麦当劳。


  好远以前的事了吧!?怎心中老是想到她呢?


  「哎呀~~, 忘了跟他们要玩具汉堡。点套餐有送的说。」


  「哈~~长这麽大了还跟小朋友抢玩具呀?」我打趣著她。


  「那个很可爱呀~~你看了也会喜欢搜集的。」女孩俏皮笑著。


  我拿起薯条沾番茄酱吃,女孩也吃起薯条。


  「怎地你吃薯条都不沾番茄酱啊?」我问道。


  女孩摇摇头笑笑,语带机锋地说:


  「我喜欢□原味的。」


  跟店员硬凹了两个玩具汉堡,走出麦当劳,牵车,继续前行。


  近八里,红树林依稀可见。夜幕下的观音山似乎褪去了白日的青绿妩媚,取而代之的是份缥缈的

神秘感。


  「累了吗?」我问道。女孩不语。


  「去关渡走走好不好?」女孩点点头。


  车过桥头,下右转,穿过人潮未散的关渡宫。停妥了车,跟她信步走著。女孩对活蹦乱跳的海鲜

很有兴趣。走走停停,东问西问。走进步道,人潮少了很多。走到后来尽只有我跟她走著。


  步道两侧是废耕的农田跟稀疏的红树林。晚风习习吹来,夹杂著海淡水交错的特殊味道。慢慢跟

她踱著步,几只被惊起的小白鹭扑打著翅膀;远处一只老神在在的夜鹭正盯著水面,似已入定,又向

在观望著。


  「□~~,我没有来过这耶~~」女孩闪动著水灵的双眼说著。


  「嗯……,我也好久没来了。」


  「都跟谁来呀? 」女孩好奇的问著。


  跟她在堤上慢慢走著,俩人的身影忽被拉长忽被拉短。女孩见我不答,也没再问,轻轻哼起歌来。

走著走著,长堤将尽,拣了一处坐了下来。女孩也在我身边坐下。晚风轻轻拂来,摩娑著脸庞。远处

是片纠结的红树林,更远处就是一片漆黑了,间有闪动的渔火。突然感到十分熟悉的景象。是梦中所

见吗?还是压在记忆底层的曾经又被不经意地翻了上来?


  女孩的侧影,其实有几分像她的。年少初识,留著长长头发的她。


  女孩轻轻哼著歌,柔柔的声音很是好听。


  『彷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而今何处是你往日的笑

容? 记忆中那样熟悉的笑容……』


  是呵~~记忆中那样熟悉的笑容。那样令我痛惜的笑容。


  『……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 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的水仙别忘了山谷里寂寞的

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女孩的歌声触动著我的心事,久久久久,有点微微作痛的感觉。


  你现在在哪?真的躲到山谷寂寞角落处吗?


  是不是一定要失去了,才恍然大悟自己曾经这样,不经意地浪掷了生命中最纯粹而值得珍爱的过

往?


  女孩轻声哼著歌。歌声回荡,久久盘旋不去。


  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这是离开你的第三个年底了。你找到了你的春天了吧!?我的豪情已褪~~花

开花落,真的有这样的豁达任之由之麽?


  觅食归来的夜鹭轻鼓著翅膀,优美缓缓降落在树梢。女孩歌声已歇,却是靠著我的臂沈沈睡著。

是倦极了吧!?


  远处传来渔船马达噗噗的声响。天空无星亦无月。


  女孩发香轻轻渗入胸臆,我轻轻拨弄著她的发稍。


  不属於你的味道。


  我却选择了闭上眼睛。


  装作是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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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爱情故事 (30) *********************************************************************

彷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而今何处是你往日的笑容? 记

忆中那样熟悉的笑容……


  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 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的水仙别忘了山谷里寂寞的角落里

野百合也有春天*********************************************************************


  狂风自耳侧呼啸而过。气温26度C。心情多云。


  忘记如何开始的邀约了。


  倒了杯曼特宁咖啡,自十六楼的玻璃帷幕,望著敦化南路上纷嚷来往的车潮,此时却奇异地隔绝

墙外。安全岛上的台湾栾树开始变色,转为浅红,穿上属於秋的外衣。午后的阳光撒将进来,使曼特

宁泛上一圈金黄。学著Mr. Brown的广告将咖啡一饮而尽,忘记放糖的苦涩却自喉中袭了上来,

泛滥整个口腔。


  明天又是个假日。十月假日特别多。没有加班的心情。


  忘记何时开始痛恨假日。


  跟兰在一起时,她总有用不尽的规划与精力: 爬山,赏鸟,看画展,逛故宫,听演讲……。彷佛

要榨尽两人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方才甘休。只是陪著她东跑西晃,疲累中有份充实。


  「我们要一起成长。」兰说著,坚定的语气。


  一起成长,呵~~,只是往了不同方向。喉中的苦涩感久久挥之不去。


  分手后,总是找藉口使自己忘却假日的存在。加班也好,出差也罢,必要把自己放逐到不会想起

过往的所在,把假日化为寻常的生活。


  因为没有特别值得纪念的标志,才不会触动曾经有过的点点滴滴; 没有揭视创口的动作,才能逐

渐麻痹忘却有过的伤痛。


  如果日子是一本可以自己安排的日历,愿是一页页空白。想不起自己何时变成了痛恨假日的人。

不知如何排遣假日的人。


  大概是玫首先开口的邀约吧!?


  「Hi! 听说您是学长,以后请多多照顾。」


  「学长,听说您还是公司赏鸟社的成员,我想加入,您可以领我入门吗? 」


  伊睁著大大的眼睛问著。此时才注意到伊有对漂亮眸子。


  陈秀玫,刚自大学毕业,进公司半年多,笑起来很开朗的女孩。


  於是有了草岭古道之行。之后看了几场电影,罗丹来台湾展览的时候,还跟她去挤了一次。她有

意无意会在上班时投个微笑过来;被老板靴完后的难堪,也每每被她以关怀的眼神化解著。於是开始

跟她中午一道去觅食,心中似乎有某种情愫发酵著。


  只是终究是她的上司;办公室恋情本来容易被渲染宣传;跟她的关系就这样保持著若及若离,比

同事亲密一点,又不真是男女朋友。


  是场新的恋情吗? 心中如此暗暗想著,或说,期待著。


  其实心中一直不愿承认,跟兰已经结束。期待那样一个周日清晨,她又打电话来吵醒我,逼著我

匆匆背著登山背包出门,杀计程车到集合地点。


  「天啊!!你还在睡呀!?」用她少有的夸张的语调。


  只是电话,一直没响。


  新的恋情,兰会怎麽讲?


  「恭喜你,也祝福你……祝福你们……」


  不会不会,不像她的口气。那她会怎麽讲? 问题可能是,我会让她知道吗? 跟莉的那一段,我有

让她知道吗? 不! 不! 不! 连" 告知" 她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玫灿烂的笑容,心中有份期待。却又有份奇异的罪恶感。心中老想著,兰会怎麽想? 彷佛被

特赦出狱的犯人,面对自由的不知所措。


  知道自己不能如此下去,否则永远无法站起来,破茧而出。自己已厌烦耽溺苦痛自怨自艾,是该

收拾一下自己的情感了。


  「学长: 明天放假,要不要一道到山中走走? 玫」


  伊的纸条夹在待阅卷宗中。看看她,她投来一个微笑,属於年轻女孩的热情大方。是该去走走了,

好久没有休假的心情了。


  狂风自耳侧呼啸而过。气温26.5度C。心情多云转晴。


  两人共乘一部125 CC。伊的长发飘逸,拂得我脸庞发养。两人约好她先骑,我候补。


  「这样才不会骑的太累!!」她快乐的说著。


  阵阵轻柔的发香飘来,心中为之轻轻一荡。多久没有过的感觉了?


  跟女孩一路说笑著,车上仰德大道就遇到塞车的车流。她熟练地在大车小车间穿梭著,我笑称她

是「恐怖份子」。


  「才不呢! 这是在台北生存的法则。」她快乐地辩驳著。


  在华冈吃过午饭,跟她来到一处展望点。


  「哎呀~~空气太脏了,什麽都看不到! 」她抱怨著。


  「看夜景就可以了呀! 」我安慰著她。


  「才不! 人家晚上要到士林夜市吃东西。」


  「好!!呵呵~~风景诚可贵; 吃饭价更高。」我闹著她。


  「再说我踢你呦!!」她语气凶悍说著。


  狂风自耳侧呼啸而过。气温28度C。心情晴。


  两人换乘。来到阳明山国家公园。人潮散布在湖边草地。跟伊慢步走著,聊著生活种种。话题一

转,聊到了兰,也聊到了莉。


  心中瞿然而惊。何时已能坦然谈这曾锥心的过往,如同转述著别人的故事。


  是缘已尽,情已了,一切切过往荒唐只剩饭后空馀笑谈? 亦是自己定要把所有尘尘埃埃摊开,期

冀能定位出什麽,还我云淡风轻?


  满山五节芒随风摇曳,似雪。


  不是有过与她登顶大屯山巅,震摄於芒海摇曳的感动?


  只剩故事了。可以让她睁大眼睛,偶下评论的故事了。


  绕著公园一圈,回到原点。坐在椅上休憩。伊取出防晒油擦著。兰不擦防晒油的,突然想了起来。

心中暗责此无意识的比评,索性将目光转向草地上嘻笑的人群,拉回思绪。约莫是高中生的年纪,玩

著伊说「好好笑」的游戏。是来电五十一类的游戏吧!?属於少男少女的见腆,对异性的好奇与渴求。

自己已经忘了,何时开始有这样的想求? 久远以前吧!?国中,还是国小?


  回首望著她补著妆。几滴汗珠凝结鼻头,长发披肩,大而乌亮的眼眸。粉红色针织毛线衣,黑色

牛仔裤,套上白色外衣。全身绽放著属於少女的,青春与亮丽。完全不同於兰、莉的女子。


  伊是玫。


  我该追伊吗? 该是不该?


  伊妆补毕,朝我嫣然一笑。两人走下步道,牵了摩托车。


  「人好多!!不好玩! 」伊抱怨著。


  「那咱们找个无人所在好了! 」


  「好呀!!」


  骑上摩托车,狂风自耳侧呼啸而过。气温28.5度C。心情晴。


  周围山树呼啸而过,烈日驱走了山风的寒意。


  「……每上升一百公尺,气温降低零点六度……所以山上应该降低六度……」


  伊在后座计算著。觉得心头盘据的寒意似乎为她的热情逐步驱去冰释。


  「□~~我们要骑去哪? 」她问道。


  「行到水穷处……」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份生命的豁达,自己还剩几分? 四周车潮已消失。只剩我跟伊,还

有我们的老摩托车,穿梭在乡野林间,柳暗花明又一村。路上只有单骑,林荫夹道,和风吹来,很是

舒畅。彷佛来到曾经熟悉的景致。


  是了! 是< 布拉格之春> 中最后一幕。汤马斯跟特瑞莎开著货车,也是在这样的景致淡出……淡

出……。但我不再是汤马斯,伊也不是特瑞莎,亦或莎宾娜。伊是个爱笑,明朗,眼睛清澈明亮,我

可能再爱上的女子。


  狂风自耳侧呼啸而过。气温26度C。心情晴转多云。


  来到淡水,再次汇入重重车潮中。时间下午四点。


  跟伊下车,走在堤上,打量著钓鱼人的鱼获。


  「知道附近有个灯塔吗? 要不要去走走? 」我问道。


  「好呀!!」


  来到海堤。五点钟。□阳失去了他的威严,温柔的可用肉眼直视。海风吹来,阵阵寒意。为了贪

看夕阳,搀著她的手爬到防坡堤上。伊有几分惧怕。


  「没关系,你把手递过来,慢慢走过来。」


  「掉下去怎麽办? 」她有点害怕。


  「不会啦!!再说,我会救你! 」我鼓励著她。她像下定决心似地,跳了过来。


  「GoodGirl!!」我称赞著。


  在防坡堤坐定。夕阳似乎燃尽它最后一分热力,慢慢模糊不见。她望著夕阳,轻轻哼起歌来,旋

律依稀熟悉。我们并列坐著,不知何时,夕阳已然消失不见。海风阵阵吹来,有点凉意逼人。


  「冷麽? 」我轻声问道,她摇摇头。


  我自背包取出外套,想想,为她披上。手臂就趁势搂著她。似为这夕阳的殒落感染了一丝伤逝气

氛,两人不语,只是望著海涛发呆。傍晚涨潮,波涛汹涌,击打著防坡堤,卷起千堆雪。海风阵阵吹

来,带来凉意,以及她身上散发的幽香。我不禁吻上伊的颈项,伊只是定定恁我轻拂著秀发。


  不同於兰亦或莉的芳香。


  裘飞蝶舞的无情蜂,是不是要吻尽芳华,采尽情种方休? 内心起了股奇异的罪恶感,却是不能抑

遏的。想找些话题打破沈默,却感到心中有什麽羁绊似地说不出口。只得搂紧了她的身躯,但似仍不

敌冷冷海风的吹打。


  「晚了……走了吧!?」伊轻声说著。


  四周已然漆黑,滚滚波涛夹杂著海风。彷若夜航的渔舟,摩托车在海堤上奔驰著。她轻搂著我的

腰,动作生涩。我也生涩地回忆熟悉车后有重量的感觉。


  或许这是爱情。


  或许不是。


  气温20度C,心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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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爱情故事 (29)


  **************************************************************阮e眠床边感情e行李一

叠叠褪色e相片苦苦e咖啡冷冷e雨水今夜又是无聊e相思啊~~~ 三十岁单身e女性看尽了现实e人

生不愿搁再付出感情注定结局犹原是伤心——李兴忠。单身**************************************************************

夕阳金黄色的阳光撒将进来, 东京铁塔在夕阳馀晖, 形成一圈圈耀目的光环。


  望著云层下的东京市区, 分不出是台北, 抑或, 异国之都。


  飞机要降落机场的时候, 天空开始飘下细雨。时近黄昏。细雨如絮飘飞。在空中未曾查觉的, 却

在出机场时淋了满身踉呛。想挤出几句憋足的日文买把伞, 课长却撑著伞靠了过来。


  吴孟生, 三十五岁, 两个孩子的父亲, 我的课长。


  我是兰。


  「忘记带伞啊? 一起撑吧!?」, 他好心的问道。


  「嗯……忙中有错, 大概忘记摆进去了。」, 我有点见腆起来。


  「这时节的日本, 会下点小雨, 打在秋残的枫叶上, 还满有诗意的。」


  「想不到课长还满有研究的。」


  「呵呵……」, 我陪著笑。


  拦了部计程车, 先到旅馆checkin。把车窗摇了下来, 一阵冷雨灌了进来。


  听听这冷雨, 余光中如是说。突然想起你捧著余光中诗集吟哦的神情。


  「小心淋多了感冒……还有活要做哩!!」, 课长回头笑笑, 接著用流利的日文跟司机闲聊起来。

聊些什麽我也不大清楚。摇起了车窗。车窗开始起雾, 景致变得模糊起来。市区的招牌提醒我, 这是

异国之都。我的思绪随著起雾的玻璃, 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跟你坐在下山的最后一班客运。也是这样的季节吧!?只是山中夜色来得早, 加上微雨, 这空空荡

荡的客运彷若航行夜海的孤舟。山路巅坡, 加上浓洌的汽油味, 我感到有点昏眩, 胸口郁郁作呕。打

开窗户, 冷雨夹杂晚风灌了进来。你将外套披在我肩上:


  「小心淋多了感冒……」, 你温柔说著, 将车窗关小了点。


  执住你的手, 如此温暖。真觉得可以生生世世就这样执住你的手。


  你手的质感触觉, 彷佛依旧如故。


  执住你的手, 心中嫌恶感减轻了不少。你的体温缓缓自掌心, 自手指传来; 凉冷的感觉渐地消失

, 暖流自心中升起升起。夜再无可怖惧, 只要有你; 风狂雨急, 就让它全然隔绝於两人世界之外吧!!


  真的认定可以这样执住你的手, 安安静静过一辈子的。


  「快到家了……」, 你说道。


  计程车缓缓停靠在旅馆门口。课长付钱时, 我才把思绪拉了回来。


  「到家了吗? 」, 我怔怔问道。


  「哈~~到家喽!!这几天的家。灰姑娘要不要下南瓜车了? 」课长收起了平常略带严肃的表情, 跟

我开起玩笑来。


  突然发现课长开玩笑的神情, 跟你几分神似, 只是平常没有查觉。


  课长帮著司机把行李卸下来, 我只在一旁看著, 也插不上手。


  「哈哈~~现在开始后悔带你来了! 」


  「带个男生来还会帮我提行李哩!!」他装出一副苦瓜脸, 我不禁笑了出来。


  只好伸伸舌头, 做出" 我很抱歉" 的表情。


  Checkin, 两人各自回房, 沐浴更衣, 晚上已经约好几个客户吃饭。换了件淡蓝色套装,

瞧瞧镜子的自己, 有几分陌生。涂了点口红, 想想, 又用面纸将颜色拭淡了一点。出房门, 他早已点

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搭计程车往城西驶去。进了家小酒馆, 规模不大, 有点家庭气氛。几个日本人看见课长就站起来

阿哩阿多起来, 我日文不灵光, 只有傻笑。课长跟他们叽哩呱啦, 不断乾著清酒。有个阿本仔一直要

敬我, 我只是一直傻笑, 倒是课长帮我挡了不少酒。


  「他们很喜欢灌年轻女孩子酒, 你不要理他们, 我帮你挡就好。」课长轻声说著, 我投以他一个

感激的眼神。


  酒酣耳热。阿本仔敲著筷子唱起歌来, 课长也打著节拍, 似乎几分酒意。大概是刚才空腹喝下的

清酒在作怪, 感到有点晕眩。四周尽是饮食男女, 操著我不熟悉的语言嘻笑玩闹著。感觉自己好像是

另一个世界的人, 冷冷看著自己醉酒著, 今宵酒醒何处, 怕无杨柳岸晓风残月吧!?


  突然觉得强烈的寂寞感。


  强烈思慕你的感觉。


  今宵, 你又酒醒何处呢?


  时光彷佛冻结凝聚。周遭的一幕幕就像默剧搬演著, 默然地, 无声地, 大概是酒力发作了吧!?


  藉著补妆的机会, 洗把脸清醒一下, 却见自己双颊早已两抹沱红。走出化妆间, 却见课长在角落

处吞云吐雾著。


  「你还好吧? 」他关切地问。


  「还好啦! 只是有点倦了。」


  「嗯……那我们走人好了。」课长道。


  「可以吗? 他们都还没走哩~~」我问道。


  「没问题啦! 他们阿本仔就是看到年轻女孩想灌灌酒, 看看有无豆腐好吃啦! ……」听他说的这

样白, 我不禁有些脸红。


  「跟做生意根本无关。明天再跟他们谈好了。」


  「再说, 我还想逛逛东京的夜景哩……」他朝我笑笑, 把烟头丢掉。


  果如课长所言, 他们根本不介意我们离去, 一群人喝醉了唱起歌来, 天塌下来也不管。


  离开酒馆, 跟他在街头走著。两个人低著头走著, 想找些话题, 却发现好像除了工作以外, 没什

麽好聊的。调到他这个部门不过一年。大概像所有已婚的男人一样吧!?下了班, 总是急著回家, 或是

找藉口不回家; 车窗总是挂满了不知道为儿子还是为自己抓的娃娃; 总是有家里来的电话, 要他顺道

买这买那; 总是用色色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眼光攫取著每位女同事的背影; 话题总不离「车马衣球」四

个字……他对我, 就是这样刻板的印象吧!?此时的他似乎不同於平常,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沈默。


  「要帮太太买东西吧!?」我用问题打破了沈默。


  「呵~~」他笑笑, 看不出是承认还是否认。


  「愿意陪我去买吗? 」他反问我一句。


  「嗯……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品味的话。」


  他笑而不答, 只是走著。不多久在一家首饰店前停住。


  「在这儿等我一下」他笑笑说著。我点点头。


  他走进首饰店旁的一家玩具店, 回头朝我笑笑, 我回以他一笑。他在里头跟店员讨价还价著, 我

则轻倚著路灯, 希望凉风能将我的酒意吹散。不一会儿, 课长走了出来, 手中抱了只totoro。

看他抱著滑稽的totoro, 我不禁噗嗤一笑。


  「嗯……还有点像哩~~~ 」我陶侃他。


  「哈哈哈~~~ 我儿子也这样说, 而且老爱躺在我肚皮上睡觉, 说我是老totoro……」


  「再不买只totoro给他, 我的肚子要被他睡扁了……」他说道。


  「公子在帮课长减肥啊~~真是孝心十足哩~~」我逗著他。


  「嘿嘿~~我们这种中年肚啊~~~ 大概减不下来了。」


  「我们就这样走回去吗? 」我问道。


  「绕过公园到前头坐地下铁好了。」我点点头, 看著他的特大号totoro, 我又不禁好笑起

来。


  「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他轻声说著, 我有点尴尬起来, 只想找个话题岔开他的话语。


  「对了……课长, 你不帮尊夫人买点东西吗? 」


  他不说话, 只是笑笑, 有点苦涩。


  「我们这把年纪的人, 似乎总是为了某种目的, 为了某人活著……」


  「小时候听妈妈说, 要好好用功读书, 长大了才有成就……」


  「念书时听妈妈说, 不要交女朋友, 一切等大学考上再讲……」


  「上了大学, 又是社团又是青年的使命感的, 有的没有的……」


  「一转眼, 自己也成家了, 为人父了。有时午夜醒来, 会觉生命如梦一场, 躺在身边的人, 好像

很熟悉, 却又陌生起来, 好像糊里糊涂成了家, 生了小孩……」


  「……怕是黄粱梦醒, 如梦一场。……上厕所时, 见自己日益膨胀的腰围, 看看镜中自己容颜,

会起个问号, 镜中之人, 真是我吗? 」他滔滔说著, 彷若说给我听, 又像自言自语。


  「岁月催人老, 成长, 衰老, 必是如此吧!?」我安慰著他。


  「嗯……只是年年要改裤子, 老婆紧张地拔去她发现的每根白发, 自己前额逐渐稀疏起来, 小孩

一天比一天重……会触目惊心地发现自己的岁月被一堆也不知道是什麽东西侵蚀磨耗著……」


  「真的……眼睁睁看它磨耗著……」他叹了一口气。


  走进了上野公园。晚风息息, 秋虫低鸣, 这公园像是城市中的孤岛, 进来这里有些遗世而独立的

错觉。


  「你也不是只是逐渐老去啊!?至少你达到了年少时……或说是年轻时的心愿吧!?」我安慰著他,

用我找的出来的薄弱理由。


  「呵~~努力


  工作, 然后坐等年老, 罹患癌症死去……」


  「课长, 你好悲观啊! 跟平常的你一点都不像呦!!」想帮他打打气。


  他把totoro换到左手抱著。一轮新月自云层露了出来, 空气中有雨后清新, 混合草香的味

道。他找张长条椅坐了下来, 把totoro抱在胸前, 像是只袋鼠, 很是滑稽。我在他身边坐了下

来。


  「这就是我们的悲哀, 人家总把你当无敌超人, 伤感软弱似乎不是属於男人的字眼。其实, 我们

也是人, 也会悲伤软弱, 也有情绪, 也会退缩……只是从小到大, 身边有太多的人, 跟你说你应该怎

样怎样, 不应当怎样怎样……」


  「我们女孩子也一样啊~~还是很多禁忌不能做啊!!」我反驳他。


  「嗯……我们都是被制约长大的……不过你们幸运多了。在我们的年纪, 没有啥米爱的教育, 可

以说是被体罚长大的一代, 还要去背负上一代给你的包袱……」


  「我们也有包袱啊!!」我不服气辩驳著。


  他笑笑, 拉拉totoro耳朵, totoro发出一个滑稽的声音。


  「好好玩!!」我赞叹著。


  「你们很叫我们羡慕, 年轻, 有活力, 敢为理念争辩, 不轻易妥协……」


  「哎呦~~什麽你们我们的……课长也不过大我……嗯……我算算……几岁而已」


  「呵~~我们这一代, 对长辈的话只有听, 完全没有反驳怀疑的馀地, 老一辈要我念书, 就念书;

要下田, 就下田……」


  「课长, 你是说我们有代沟呢? ……」


  「还是你在倚老卖老呢? 」我反问他。


  「哈~~倚老卖老我可不敢, 后生可畏哩!!只是很羡慕你们。」


  「曾几何时, 我也年轻过; 只是转眼之间, 自己的棱角被磨的一乾二净。在家当个好丈夫, 好父

亲; 公司当个好课长……当然, 我不是好丈夫好父亲……」


  「更不是好课长……」他苦笑著, 我尴尬的笑笑。他摆弄著totoro, 继续说著:


  「然后有一天, 你突然问自己, 到底在忙些什麽? 所为何来? 」


  「理想? 抱负? 他人期望? 社会公理正义? 老婆孩子? 」


  「你知道吗? 现在一天当中, 我跟WORD中的对话盒对话的次数, 可能超过跟太太对话的次数

……」


  「而且一个一定听你的指示行事; 哎~~另一个就不一定了……」他又苦笑起来, 突然觉得tot

oro的笑面, 有几分无奈苦涩。


  totoro, 你正在树之巅嘲笑著我们的愚蠢吗? 我胡思乱想起来, 好像自己听见totor

o陶笛飘荡风中的声音。


  「……」实在也说不出什麽劝告他。或许, 当个听众吧!?他所缺乏的, 怕就是个听众吧!?望著他

滔滔不绝, 有点愤世嫉俗的神情, 竟与少青几分相似。忙敛起自己纷杂念头, 不容此刻想你。


  「看到你们的行事, 你们的笑意, 拙稚有馀, 却比我们自然纯真。」


  「自己也曾是这样的小伙子, 而今, 也被人家叫老头子了……」


  「一晃眼, 自己的青春岁月就这样流逝不见。」


  是呵~~流逝不见, 我的青春, 未尝不是如此? 怕心像槁木死灰, 再萌发不出绿意。


  「我的青春~~~ 小鸟一样~~不~~回~~来~~~ 」课长哼起歌来。


  我的恋情, 何尝不是? 真. 的. 不. 回. 来. 了. 吗? 心中被他这番伤感的话拨动了情绪, 也觉

得感伤起来。


  「我常在想, 若让我再年轻一次, 重新来过, 我会怎麽做……」


  若是让我重新爱过呢? 若是让我回到分手前一刻, 若是让我错过那一幕, 我会怎麽做? 怎麽做?


  真跟你长相斯守, 做你的老妈子; 而你, 是不是依然在另一个女子面前怨叹时光流逝, 青春有悔

?


  跟课长站起来, 慢慢踱出公园。课长仍滔滔不觉说著, 只是我的思绪, 回到好远好远的时空。


  夜晚的上野公园, 仍闻鸽子咕咕的叫声。课长自口袋中掏出包Ritz饼乾, 捏碎撒在地上, 几

只" 夜鸽子" 咕噜咕噜靠了过来。


  「喝酒前吃些Ritz, 比解酒益还有效。」他得意朝我笑笑。自负的眼神, 几分神似少青。


  「……咕噜咕噜……可怜的鸽子, 怎麽不回家, 老婆又不给进门了吗? 」课长对著鸽子说著话,

又好像问著自己。


  突然想起那样的周末午后。跟你买块马可波罗的面包, 踱到新公园, 边捏著面包吃边逗弄著鸽子

玩。你也是这样跟鸽子对话啊!!夏风习习, 风声彷佛在耳侧响起, 今夜未归的鸽子, 可有当年旧友?


  「只是很想冒险一场, 赌一把生命的偶然……」他望著鸽子, 突然说著。


  「生命的悸动……」


  「你……愿意陪我赌一把吗? 」他突然回头望我, 用他慑人的目光。


  我默默无言, 心中被他拨撩的乱了起来。只得假装没听见, 快步走在前头, 他则抱著那只tot

oro跟在后头, 一路无语。


  坐地铁回到旅馆, 已经过了十一点。再梳洗一番, 换上睡衣上床。扭开床头灯想看点书, 觉得心

头纷乱起来。索性坐到化妆台前, 抽出信纸写起来:


  『……突然觉得想找你聊聊说说话。没想到寂寞竟如影随形来到东京, 啃嗤我空虚的心灵。此刻

你在何处? 做些什麽? 心中想谁? 我不知我在等待什麽? 是你的回心转意; 还是我的澄明透彻? 我知

道自己处於一个危险状态, 急於有个依靠, 有个臂膀。我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只要有个危险的外

力, 可能就毫不迟疑地倒向一侧。多希望那个外力是你, 但……或许只是空想吧!?离开你, 放弃你,

怕是害怕自己被你甩了, 怕自己不能面对那种难堪, 想先下手为强吧!?我承认很苦, 离开你, 离开自

己与你许下的信诺, 但除了这点小小的自尊, 我不知在你绝然的情意下, 我还□下些什麽? ……


  ……自己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何刻, 只是必要把你忘记, 随我过往青春一起埋葬, 没有如此, 我

永远无法破茧而出……』


  越写心中越加烦躁, 将信纸撕了下来, 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门铃响了, 看看时钟, 十二点整,

开门是不开?


  是你麽? 还是你来入梦麽?


  觉得几分恍惚, 似梦似醒。打开房门, 课长穿著睡衣, 表情似笑非笑。


  今夜我好寂寞呵~~~


  课长的脸跟你的脸慢慢重叠起来。


  他慢慢走向前, 伸出双手。温暖的臂膀呵~~~~


  浓洌的古龙水味袭来, 不是你的味道。但令人迷醉呵~~~~


  堕落的恣意心中升起, 是来接引我的魔鬼吗? 我要坠落而地狱, 更苦吗?


  不寂寞就好, 收纳我这孤寂的灵魂。


  於是我投入了他的怀抱, 有种跟你一起的感觉。他低下头来, 胡渣儿扎的我有点痛, 你的面目模

糊起来, 他开始亲吻我, 我闭上眼, 彷佛你的存在。


  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男人吻我。


  只是不知怎地, 眼泪竟无可抑遏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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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7 02:42:15 |只看该作者
台北爱情故事 (28)


  ********************************************************************* 如果, 此生是蛹

来世要化作遍山的蝴蝶如果, 此生是种子来世要飞成漫天的花絮沈眠——缤纷前生——来世只因为小

小的一梦便有了你我和你我以为的繁华——蒋勋。蛹*********************************************************************


  就著把旧旧的破伞, 顶著深秋的朝雨, 在台北车站前的陆桥上踱著。天光晦暗, 细雨斜吹。背起

了行囊, 不是去流浪, 只是想要暂时逃离这座城市。


  如果习惯可以使人麻木, 何妨让我今日重拾往日的心情, 如同出轨的玩具火车, 用手扳回轨道来。

多少个周日清晨, 我们不是这样一起走过吗? 只是心情, 不是逃离。你还记住这种感觉吗? 或是说,

我遗忘这种心情有多久了?


  秋雨打在伞面上, 发出规律的节奏, 偶尔点溅几滴到脸上, 有点冰凉。很多心情, 不该忘却, 却

是想不起来; 很多回忆, 试图埋葬, 却又难以忘怀; 如果人的记忆可以选择, 你会录起哪一段? 洗掉

那一段?


  你的, 我的新生活, 展开了麽?


  下了天桥, 远远望著伊对我笑著挥著手。穿著一身素白, 脸上挂著犹带稚气的笑, 豆寇的花样年

华, 原本无须特别装扮, 青春的丰采自然流露, 别有番风致。


  「哇~~穿一身白, 这样怎麽去采野姜花? 」我打趣著。


  「回来再洗就好了嘛~~反正又不是我洗」她抗议著。


  「妈妈洗对不对? 」我继续逗她。


  「才没咧!!洗衣机洗啦! 你这个人怎麽这样, 迟到还敢挑我毛病。」她微蹙双眉, 面带愠色。


  「……呵~~对不起……走喽~~时间到了。」怕她生气, 赶快转移话题。


  挤上火车。周日的火车几乎班班客满, 到处是背著背包的人, 有要去爬山的, 去钓鱼的, 去朝山

的……也有离家出走的, 要逃离这城市的。偷偷望著伊, 愠色已消, 正好奇地朝窗外望著。年轻女孩

, 敢爱敢恨, 脾气来得急去的快。无意中发现心中暗暗将伊与你做比较, 急忙转移思绪, 望著车窗外

飞速后退的风景, 跟打在车窗上, 几乎成水平的细细雨丝。


  车过八堵, 视野或然开阔起来, 一畦畦稻田相接, 远山飘渺, 溪涧处一大片野姜花愤怒地绽放著

, 几只小白鹭在田间踱著步, 不知花色白些? 还是羽色白些? 过了三貂角、双溪, 贡寮也快到了。朝

伊努努嘴, 伊笑笑, 挨了过来。慢慢走向车门, 这才发现有一票人都在这站下车。由装扮判断, 是鸟

会的成员吧!?软质养乐多帽, 挂著双筒, 扛著单筒,鱼贯走出车门。今天不知他们要走哪一线, 是贡

寮- 双溪, 还是贡寮- 草领古道? 好久没有参加鸟会的活动, 见到这些鸟人, 心中有份情怯。


  是怕遇见你吧!?


  刻意避开鸟会的人群。与伊慢慢走在后头。天空细雨不断飘来, 撑起了伞, 跟伊踱著。几只大卷

尾畏缩雨中, 全然没有半点平常的凶悍劲。倒是满空的雨燕活跃的飞来晃去, 好像醉酒一番。跟伊走

著, 约好来赏鸟, 下雨天反没了兴致, 索性把望远镜放了下来, 就踱著步, 闲聊, 听雨声。


  是跟你在一起的记忆麽?


  不是的, 眼前的伊不是你, 不是你。即使神情几分依稀相似, 依旧不是你。


  「□……你在发什麽呆? 」她问著。


  「oh……没啦! 在想一个人」一个人, 还是两个人?


  「哈……女朋友对不对……」她顽皮地笑著。


  「……」我尴尬地笑著, 不知怎麽回答。


  「以前的, ……以前的女朋友。」


  「分手啦!?说给我听好不好。」她央求著。


  「……没啥好说的啦……」


  沿著河边慢慢走著。因为天雨的缘故, 水流很急。平常在河床中优游踱步的小白鹭早已不见。拿

起望远镜朝河边扫视一回, 伊也依样画葫芦照做起来。


  「看到什麽吗? 」她轻声问著。我告诉过她, 不要太大声把鸟吓跑了。


  「没有, 什麽都没有。」雨继续下著。


  什麽都没有, 如同我的恋情。


  没有小白鹭, 没有番鹃, 没有红嘴黑鹎, 没有伯劳, 没有蝶飞蜂舞。


  我只是在这样一个深秋的清晨, 跟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孩, 顶著细雨寒风, 无聊地踱在贡寮的小径

上, 以望远镜搜索著你的踪迹, 想抓回一点跟你在一起的感觉。


  冷清的秋末冬初。


  两只珠光凤蝶飞舞而过。是上回见到的那一对吗?


  「你看, 是山伯英台!!」你欢呼著。


  「不不……我说是史特劳斯圆舞曲中, 翩翩起舞的舞衣。」


  曾是那样□丽亮烁的季节, 不适宜哀伤悲情, 不会想到山伯英台的凄美情事。


  对爱情, 也曾是如此坚定而有信心吧!?


  女孩没看到凤蝶, 倒是被月桃花的□丽吸引了过去。雨势转小, 收起了伞, 索性淋著细雨, 莫听

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笑且徐行。到了第一个歇脚处, 女孩在庙中慢慢踱著参观。我把饮水机的水灌满

了水壶。女孩翻著庙中的善书经典, 我走了过去, 也跟著翻了起来。翻没几页, 雨却停了。跟伊踱步

出来。


  『……犹如虚空华依空而有相空华若复灭虚空本不动……』


  镜中之花, 水中之月, 梦幻泡影, 如露如电。


  只是真是如此轻易勘破? 轻易割舍?


  『因为你就要凋零带著这样的红颜带著这样的芳华带著这样再也不能的青春之美』


  『是将溶的冰雪只有最后一刻晶莹是夏日最后的美丽只有一刹那的光华啊我与这流光共徘徊』


  『你一分一寸的毁灭我一分一寸的守候』


  抄给你的小诗, 未曾想过的是, 这样的豪语是否化成难堪的诘问。


  「你又在想什麽? 」女孩又问。


  「想……嗯……想一朵花的名字。」


  跟她慢慢走著, 进入一条走进芳树夹道的小径, 空气中荡漾著雨后的清新, 还搀著一丝丝淡淡的

花香。芳草鲜美, 落英缤纷。彷佛闯入桃花源。来到明灯桥, 湍急的河水流过, 跟她驻足桥上, 深深

感动於这片景致。这白花缤纷幽香遍野时节, 在山巅水湄, 是一千位迎风摇曳的白衣仙子; 是一千只

随风而去的白衣纸鹤。


  梦中熟习的景象, 重复在现实生活中时, 却美的不敢叫人逼视。


  这美丽是如此凄美又何许短暂? 骤雨过后, 满地残花, 化做春泥。春梦随云散, 飞花逐水流。


  『我已看尽繁华舍此身外别无它想』


  『他们说的所谓繁华只是前生忘不掉的一次花季』


  天又飘起雨丝。我撑起伞, 她靠了过来, 轻轻扶住我的手。我不知要避开, 抑或不理, 只有恁她

搭著。跟伊无言走著, 整条路上竟空无一人, 只我跟她。草草吃过午饭, 开始拾级而上。雨又停了,

山间起了层烟岚, 把山林景致变得迷蒙起来。


  跟伊走著, 一阵上坡后来到一处休息所在, 我坐在台阶上, 她倒是兴致不减, 嚷著要摘野姜花。

我站起来, 看伊穿梭在忙碌地在野姜花丛中, 扮演「辣手摧花者」。


  不一会儿摘了一大把回来, 只是白色长裤早已沾染了泥巴。


  「呵~~花老鼠回来了, 抱的回去吗? 」


  「你不帮人家抱当然抱不回去喽!!」她嘟著嘴。


  「等一下还要挤火车回去, 你那花早挤成一堆花泥。」


  「那有什麽关系, 我沾染了满身花香回去。」


  是呵~~沾染了满身花香回去。虽说终是成空俱是幻灭, 沾染了满身花香, 生命中这一天的记忆,

永远鲜明吧!?伊的回答触动了我的心事, 使我又发起呆来。


  「走喽!!要赶火车……」换她催我了, 我笑笑, 一把把她花抱过来。


  过了虎字碑, 开始下坡。因为风口的缘故, 海风长驱直入, 夹杂细雨, 几乎使人站不住脚。在山

顶眺望太平洋, 浊浪排空, 风势强劲, 烟雾弥漫, 平常可见的龟山岛藏没在厚重的烟雾中。


  跟伊开始走著下坡路, 却在一个五节芒夹道的小径, 狭路相逢了你。


  真是你!!??


  有点意外惊讶的相遇, 伊走在前, 浑然不知你的到来, 却一手牵著我的左手, 而我右手, 则抱著

满怀的野姜花。


  只能敛起心中动汤的情怀, 不落痕迹地跟你问好。


  「别来可好? 这是我同事。」


  「你好。」


  「你好。」


  「一个人来吗? 」


  「嗯……」


  「现在才要上山吗? 」


  「嗯……」


  「天气不大好……山风很急, 还有点雨。」


  「谢谢你。」


  「那……我们先走了。」


  「好, 再见! 」


  「再见!!」


  跟伊拾级而下, 回首见你则沿阶而上。两条偶遇的生命线, 又朝相反方向, 越行越远。太平洋潮

水澎湃, 山风吹来, 吹我发乱; 只是此时, 心乱胜发。


  一路赶到大里车站,3:35 的普通车。伊坐下来小睡了起来, 发丝贴著红通通的面颊, 汗珠凝结在

鼻端, 似乎倦极。


  我兜著满怀野姜花, 心忧这花如何不被拥挤的人潮挤压践踏。


  天空又开始飘下雨滴。


  我望著太平洋的潮水, 又默默为那还在山上的你忧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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