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混血人的产生及其发展的主要历史阶段

落魄狭

中俄混血人，顾名思义是指中国人与俄罗斯人通婚的后代。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因此中俄混血人除作为主体的俄罗斯人与汉族通婚的后代外，还包括少数俄罗斯人与满、蒙古、朝鲜和鄂温克等民族通婚的后代。另外俄罗斯也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因此“中俄混血人”中的“俄”也包括个别俄罗斯化的其他民族成员。/来自中华网社区 club.china.com/



作为一个独立的族群，中俄混血人目前有数万人，主要分布在中、俄和澳大利亚等国。在中国，中俄混血人主要分布在内蒙古、新疆、黑龙江等省区以及北京等城市。

关于中俄混血人的历史。主要涉及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中俄混血人是如何产生的；第二个问题是中俄混血人的跨国移民问题；第三个问题是中俄混血人民族成分的确定和更改问题。这三个问题，尤其是前两个问题，是中俄混血人历史中最重要和最关键的问题，是任何研究中俄混血人历史的学者都无法回避的。这是因为：第一，中俄混血人不是一次形成的，而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分别形成的，中俄混血人的形成问题贯穿其历史的始终，是这个独立的族群区别于其他族群的显著特征之一。第二，中俄混血人产生于不同的国家，这一事实决定了这一族群从诞生之日起就出现了跨国移民现象，并且这一现象存在于这一族群发展的各个历史阶段，伴随其历史发展的始终。而跨国移民又使中俄混血人进一步分布于不同的国家。

有关中俄混血人民族成分的确定和更改问题也比较重要。这个问题最早出现于1935年，在其后中俄混血人历史发展的几个关键时期又反复出现，并且直到现在仍然是这个族群一个十分关键而又亟待解决的问题。

下面有关中俄混血人历史的叙述主要围绕这三个问题展开。

一、清代早中期

早在元代就有少量俄罗斯人进入中国，但他们早已湮没无闻。我们今天所说的中俄混血人最早出现在清康熙年间。

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爆发了著名的中俄雅克萨战役，战役最终以中国的胜利而告结束。据记载。在这次战役中，中国军队曾陆续俘虏了一些俄罗斯士兵，计有：1681年俘虏的31人；1684年俘虏的22人；1685年俘虏的46人。这三批俘虏中，前两批均被送往北京。后一批有6人被送往北京，其余40人被送往盛京(今沈阳)。根据清朝ZF处理战俘的惯例，被送往北京的俄罗斯战俘被编入负责保卫京畿的八旗军中的镶黄旗，为满洲第四参领第十七佐领，驻地在北京东直门内胡家园胡同(今俄驻华大使馆所在地)。

关于这些俄罗斯俘虏，有一种说法认为他们大部分是皈依了东正教的布里亚特人、卡尔梅克人及其与俄罗斯人通婚的后代。

这些俄罗斯俘虏绝大多数都是男性，在这个群体中没有足够的可匹配的女性，因此他们大都娶中国妇女为妻，所生后代即为中俄混血人。后来他们世代与中国妇女通婚。这些中国妇女以满族妇女居多，其次为汉族妇女和蒙古族妇女。

雅克萨城俄罗斯人称“阿尔巴津”城，这些俄罗斯俘虏及其后代即称“阿尔巴津人”。阿尔巴津人一共有5个比较大的姓氏，如杜姓——杜比宁、罗姓——罗曼诺夫、姚姓——雅可夫列夫、何姓——哈巴罗夫等。

个案1　2003年12月在北京去世、享年84岁的东正教司祭杜老先生即为雅克萨战役中被俘俄罗斯士兵的后裔。杜老先生的母亲是蒙古族，蒙古姓为“博尔其其特”，为蒙古八旗正白旗。杜的老伴是满族人。

个案2　生活在天津、现年63岁的杜先生也是阿尔巴津人。他是20世纪50年代随父亲——一位东正教神职人员从北京到天津的。他曾在天津一所由俄罗斯侨民开办的学校上过学，因此直到现在他还能用俄语交谈。

二、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初

1858年《中俄瑷珲条约》和1860年《中俄北京条约》签订以后，中俄东段边界一度变得很紧张，俄人越界行为也一度停止下来。但随后不久这种行为又恢复如初。

19世纪60年代由于中俄东段边界中国一侧不断有金矿被发现，于是俄罗斯人不断越界进入中国境内非法采金。据统计，到1907年进入额尔古纳河右岸的俄罗斯人已达1000余户4

000余人。

尽管早在汉代就有汉族人移民黑龙江流域，但直到19世纪中叶汉族都没有成为这里的主体民族。17世纪入主中原的清王朝曾在包括黑龙江流域在内的广大东北地区的中部和北部实行“封禁”政策。咸丰年间这个政策被废止，于是大量来自山东、河北等省的农民开始进入东北地区。出现了“闯关东”的热潮。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一路北上抵达中俄东段边界中国一侧，并被在那里开采金矿的俄资本家招为雇工。19世纪末20世纪初位于额尔古纳河右岸的俄葛拉必子金厂已雇有华工8

000余人。

这些被俄罗斯资本家雇佣的华工大都是单身男子，俗称“跑腿子”。他们中有一部分后来又回到关内老家，另一部分流散到东北各地，余下的部分大都与俄罗斯妇女结为夫妻，所生子女即为中俄混血人。

个案3生活在内蒙古额尔古纳市吉村、现年80岁的吉宝力高是出生在当地的中俄混血人。20世纪初他的父亲从老家山东省平原县闯关东来到额尔古纳地区，曾一度到过俄国，后又回到额尔古纳地区，不久与当地的一位俄侨女子结婚，生下他。

那些一路北上抵达中俄边界的“关里人”有一部分索性继续北上越过界河进入俄境内。另有一部分人从山东老家沿海地区乘船走海路直接抵达俄远东港口海参崴(符拉迪沃斯托克)。同“闯关东”一样，他们把进入海参崴叫“闯崴子”。

进入俄境的中国人大多数也都是单身男子，他们大多进入城市。从事各种职业，包括从军。那些赴俄淘金和采集人参的中国人通常是夏季进入俄境冬季又回到中国。而那些长期生活在俄国的中国人后来除一部分又回到中国外，继续留在俄国的大都娶俄女子为妻，所生子女亦为中俄混血人。

个案4　生活在哈尔滨、现年82岁的连娜是出生在俄国的中俄混血人。她的父亲是中国山东海洋人，乘船“闻崴子”到一海岛淘金，后来与一位当地的俄女子结婚，生下连娜的哥哥，后又生下连娜。

三、西伯利亚铁路—中东铁路的修建至十月革命前

中国人进入俄国还有一种情况，即随着西伯利亚的开发，特别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建设，俄ZF从中国招募了大批华工。到1910年9月，在俄远东地区的华工已达111

466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俄ZF招募华工迅速升温。到十月革命前夕，旅俄华人已达40万。

1897年，作为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一段，贯穿中国东北全境的著名的中东铁路开始动工兴建。1903年中东铁路全线建成通车。从中东铁路开工那天起，即有俄国人出现在铁路沿线。中东铁路建成通车后，沿线的俄国人越来越多，特别是位于这条丁字形大铁路的中心点的铁路枢纽哈尔滨。中东铁路建设之初，沿铁路居住的俄国人大都是铁路的工程技术人员、管理者以及为他们提供服务的商业和饮食服务业人员。而铁路的真正建设者则是被招募的来自中国关内各省的单身男子。

那些进入俄国的华工同先他们而进入俄国的华人一样，除一部分又回到中国外，留在俄国的大都与俄国女子结为夫妻。而在中东铁路沿线，也有个别中国男子与俄国女子相结合的事例发生。

个案5　现年77岁的弗拉基米尔·格罗莫夫是出生在中东铁路西段的中俄混血人。他的父亲是中国河北人，19岁那年一个人闯关东到额尔古纳地区淘金。没淘成，正赶上中东铁路招工，于是被招募为铁路工人，后与一位来自俄国的女子结婚，生下他。

四、十月革命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前

1917年十月革命爆发后，一些俄国人移居国外。他们主要集中在两个国家，一个是法国，一个就是中国。在东北地区。除中俄东段边界中国一侧外，俄国人主要集中在中东铁路沿线各地，特别是哈尔滨。到1922年，在哈尔滨的俄国侨民已达155

402人。另有一部分俄国人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出发，乘船抵达中国沿海各大城市。

十月革命后移民中国的俄侨除了少数不能见容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的旧官僚、旧军人、资本家和自由知识分子外，大多数人都是为躲避战乱和为生计所迫的贫民。这些贫民有相当一部分在很长时间内找不到生活出路，于是他们中的一部分适龄女子便嫁给中国男子以求生存。这样，除东北地区外，中国内地的一些地方也开始出现中俄混血人的身影，如山东青岛。

1917年十月革命后进人中国的还有一部分生活在俄国外贝加尔地区的布里亚特人和通古斯人(鄂温克人的一部分)。这两部分人是一同进入中国的，分几批进入，具体时间是在1918—1922年间，具体地点是与外贝加尔地区相接壤的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随这两部人进入中国的也有部分俄罗斯人，他们后来大都分别与这两个族群通婚，所生子女亦为中俄混血人。

俄国人移民中国新疆具有悠久的历史。早在1830年(清道光十年)，俄国的吉尔加克人即越过阿尔泰山进入新疆的阿勒泰地。

19世纪中叶，根据中俄两国ZF签订的《中俄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的规定，俄在新疆境内设立所谓“贸易圈”，俄国人开始大规模移民新疆。十月革命后，大批溃败的白军裹胁大量俄难民退入中国新疆。

十月革命后，生活在新疆的俄国人大多加入中国国籍，并且开始与新疆的中国人，主要是汉族通婚，从而出现了新疆第一批中俄混血人。

1935年新疆召开第二次民众代表大会，俄罗斯人，包括中俄混血人以“归化族”的名义正式加入新疆13个民族的行列。

俄国历史上曾有多起排华运动。十月革命后不久，生活在远东地区的华人就受到排挤，其中还包括那些嫁给中国人的俄国妇女及其中俄混血子女。大多数华人和中俄混血人都选择回到中国。

个案6　连娜在那个位于日本海的孤岛上长到4岁，她说：“后来俄国排挤中国人，见到中国人就杀，有带红胳膊箍的(指红党)，有带白胳膊箍的(指白党)。那时我4岁，已经记事了。我们先到海拉尔，后来才到哈尔滨，纯粹是逃难。”

五、第二次世界大战至1953年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由于日本在苏联远东边界地区不断制造事端，苏联ZF对生活在远东地区的朝鲜人和中国人采取了不信任的态度，致使许多中国人携带他们的俄国妻子和中俄混血子女回到了中国。

个案7已经去世的米克来(1998年73岁)是出生在苏联的中俄混血人。他10岁那年因其家庭有一半的中国背景而受到排挤。那是隆冬的一天，老人一家人与一家姓杨的中国人赶着一驾马车，经过一个又一个村庄，最后越过封冻的额尔古纳河，到达中国黑山头口岸。

1932—1938年，大批生活在苏联远东的朝鲜人和华人。包括中俄混血人被迁移到哈萨克和中亚地区各加盟共和国。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华人和中俄混血人被遣返回中国新疆。据估计，这六年中，经伊犁回国的华人(包括中俄混血人)有九千余人，经塔城回国的华人(包括中俄混血人)有一万余人。

个案8　生活在新疆伊宁市、现年65岁的嘎莉娅是在当地出生的中俄混血人。她有一个姐姐，1929年出生在苏联。1933年，在她姐姐4岁时，嘎莉娅一家通过霍尔果斯口岸回到中国。

20世纪50—60年代，在中国有一场民族识别运动。这场运动从1953年开始到1964年基本结束，共识别民族54个。鉴于中俄混血人是一个由汉、俄罗斯、满、蒙古、朝鲜和鄂温克等民族长期通婚而形成的一个特殊族群，该族群没有作为单一民族识别，而被识别为汉、俄罗斯、满、蒙古和鄂温克等不同民族。其中被识别为汉族的占大多数，其次为俄罗斯族。

生活在新疆的中俄混血人同当地的纯俄罗斯人一道，早在1935年即已获得了一个法定族称“归化族”。但中俄混血人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因此在1953年，由他们和纯俄罗斯人(主要指吉尔加克人)提出申请。经人民ZF同意，恢复了他们原有的族称——“俄罗斯”。除新疆外，生活在其他地区的中俄混血人，尤其是东北的中俄混血人，绝大多数被识别为汉族。

作为中俄混血人的一个特殊部分，阿尔巴津人被识别为满族。俄罗斯人与布里亚特人通婚而产生的中俄混血人同布里亚特人一道被识别为蒙古族。俄罗斯人与通古斯人和雅库特人(驯鹿鄂温克人)通婚而产生的中俄混血人同通古斯人和雅库特人一道被识别为鄂温克族。

六、1954—1955年

20世纪50年代，根据中苏两国达成的有关协议，中国ZF开始大规模遣返中国境内的俄罗斯侨民(包括苏联侨民和无国籍侨民)。

内蒙古额尔古纳地区位于中俄两国的界河额尔古纳河的右岸，是俄罗斯侨民与中俄混血人分布最为集中的地区。据统计，新中国建立之初，该地区共有人口2

470户，12 350人。其中苏联侨民l 613户，9

491人，无国籍侨民212户，308人[21104。在该地区，一部分俄罗斯侨民于1954年先期离开了中国；1955年4—6月共有苏联侨民1171户6

553人离开了中国；到1959年总共有俄罗斯侨民1363户8

171人离开了中国。

侨民们以最低廉的价格变卖了自己的房产、牲畜(主要是奶牛)和机械。当时额尔古纳旗ZF成立了一个临时机构，专门收购上述俄侨无法带走的资产。侨民们赶着三套马车，车上满载家具、服装及其他生活用品，先到海拉尔，然后换乘火车，经满洲里进入苏联。或者从海拉尔乘火车到达中国某个港口城市，然后再乘轮船抵达西方某个国家。

在这次遣返侨民运动中，只有一部分侨民回到了苏联，另一部分则去了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新西兰和巴西等西方国家，尤其是澳大利亚。随俄罗斯侨民回(去)苏联和去澳大利亚等西方国家的也有少数中俄混血人。

个案9　生活在俄罗斯的中俄混血人衣某是1955年随母亲嘎佳——一位俄侨女子从内蒙古额尔古纳地区移民苏联的。

正是8月收割小麦的季节，农某的父亲——位中俄混血人和他的兄弟们正在远处的田里劳作，隐约看到村里有人正在套车，于是马上放下手中的农具，很快赶回了村中。嘎佳要随她的父母回苏联，她要把她的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带走。她的兄弟很多，衣家的兄弟也很多，于是两个家族为争夺子女打了起来。当时嘎佳的两个孩子已上车，衣家兄弟夺回了衣某的姐姐。正要夺衣某，嘎佳急忙把衣某放进了箱子里，并坐在上面不肯下来，就这样衣某被她带到了苏联。

七、1956年至“****”

经过这次侨民遣返运动，生活在中国境内的俄罗斯侨民已为数不多。1959年后，生活在额尔古纳地区的俄罗斯侨民只有462户1969人。

50年代中期以后余下的俄罗斯侨民也陆续离开了中国。特别是在60年代初期，由于不堪忍受中国经济的暂时困境和它所带来的人民生活水平的急剧下降，那些已经决定在中国定居的俄罗斯侨民家庭和那些已经与中国丈夫组成家庭的俄罗斯侨民妇女此时又纷纷移民国外。随这些俄罗斯妇女移民国外的还有她们的中国丈夫和部分中俄混血子女。到1964年，额尔古纳地区只剩下俄罗斯侨民1户共5人(不包括那些与中国人组成家庭的俄罗斯侨民)。

个案10　嘎莉娅的母亲是1962年回到苏联的，走时带着她的妹妹，那一年她的妹妹中学还没有毕业。此时嘎莉娅的父亲已经去世，嘎莉娅和她的姐姐因为已经结婚所以未与母亲和妹妹同行。

个案11　连娜的母亲于1964年回到位于滨海边疆区的苏昌市，走时带着连娜的弟弟。连娜和她的妹妹吉娜因为已婚未与母亲同行，但那一年连娜的父亲还没有去世。

50年代中期以后俄罗斯侨民和中俄混血人移民国外的另一个高潮是在“****”初期。

个案12　家住哈尔滨、现年74岁的留巴是在中国出生的中俄混血人。留巴的父母和弟弟是1966年去苏联的，当时文化大革命还没有开始。据留巴讲，当时苏联ZF对外国移民有这样的规定，即苏方须有人提供不少于9平方米的住房，方可移入。留巴大姨家的住房是45平方米，刚好够5个人住，所以留巴和她的姐姐暂时没有去成。父母到苏联后又给留巴和姐姐发了邀请，但这时“****”已开始，留巴拿着邀请函去哈尔滨市公安局(已被红卫兵占领)，遂被抓起。

八、“****”结束以后

1976年“****”结束，1978年中国****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改革开放的政策，中苏关系开始缓和，于是生活在中国的俄侨和中俄混血人又掀起新一轮移民国外的浪潮，回到苏联，但多数人还是去了澳大利亚。

这一时期的移民与20世纪50—60年代的移民相比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移民的主体不再是俄罗斯侨民而是中俄混血人，因为自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后生活在中国境内的具有俄罗斯血统的人的主体已由俄罗斯侨民转为中俄混血人，并且自那时至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的30年间，留守中国的俄罗斯侨民大都已经去世，没有去世的也都通过这样或那样的途径离开了中国，可以说到20世纪80年代仍然生活在中国的俄罗斯侨民已所剩无几。

个案13　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不幸遭遇，1980年弗拉基米尔·格罗莫夫举家迁往澳大利亚，那时他的父母已经故去。他如今生活在澳大利亚悉尼市。刚到澳大利亚那会儿，他在俄罗斯侨民东正教教会所属的一个工厂做工，主要是生产在东正教仪式中使用的蜡烛。如今老人已退休。

到了90年代，中俄混血人和俄罗斯侨民移民国外的浪潮已基本结束。

由于在中国生活得太久，很多移民到国外后很难适应那里的生活，加之对故土的思念，于是那些在20世纪80年代移民海外的中俄混血人有一部分又回到中国。

个案14生活在内蒙古额尔古纳市拉镇的王老人是中俄混血人。20世纪80年代随养女(俄、汉、朝三重混血)到澳大利亚定居，后又从澳大利亚返回中国，与另一位养女依林娜一起生活。

“****”结束后，在中国出现了一场恢复和更改民族成分的热潮。1981年国务院发出《关于恢复和更改民族成分的处理原则的通知》，对恢复和更改民族成分的原则作了具体规定。此后，有许多中俄混血人将其民族成分由汉族更改为俄罗斯族。到1990年全国第四次人口普查时，这场恢复和更改民族成分的热潮基本结束。

内蒙古额尔古纳市是中俄混血人分布最为集中的地区。20世纪50年代，在那场民族识别运动中，生活在该市(当时称额尔古纳右旗)的中俄混血人均被识别为汉族。1985年额尔古纳右旗ZF根据国务院《关于恢复和更改民族成分的处理原则的通知》颁布了《额尔古纳右旗ZF[85]12号文件》，动员和鼓励该市的中俄混血人将其民族成分由汉族更改为俄罗斯族。从1985年下半年起，额尔古纳右旗ZF开始受理一部分中俄混血人将其民族成分由汉族更改为俄罗斯族的申请。仅1987年一年该市就有三百余位中俄混血人更改了民族成分。到该年年底该市的俄罗斯族已由原有的3人增加到1

569人。但到1990年第四次人口普查时，在7 012名中俄混血人中只有2

063人把民族成分改为俄罗斯族。鉴于中俄混血人的特殊性，鉴于法定民族成分为俄罗斯族的中俄混血人与法定民族成分为汉族的中俄混血人在文化和族群认同上的不可区分性，额尔古纳右旗ZF又做出决定，将那些法定民族成分不是俄罗斯族的中俄混血人称为“华俄后裔”。

黑龙江省逊克县(位于黑龙江南岸)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至1990年全国第四次人口普查期间也受理了部分生活在当地的中俄混血人将其民族成分由汉族改为俄罗斯族的申请。据1989年6月统计全县共有俄罗斯族一百余人，而未更改民族成分的中俄混血人却高达一千四百余人。

据笔者目前掌握的情况，在这场恢复和更改民族成分的热潮中，除额尔古纳市(县级)所在的内蒙古呼伦贝尔市(地级)和黑龙江省逊克县的一部分中俄混血人外，生活在东北其他地区的中俄混血人绝大多数都没有将民族成分由汉族改为俄罗斯族。截至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结束，全国共有俄罗斯族15

609人，只占中俄混血人总数的一小部分。笔者为什么在这篇文章中没有使用“俄罗斯族”这个族称，而使用另外一个属于民间的族称“混血人”，原因就在于俄罗斯族这个族称只能涵盖一少部分中俄混血人，而混血人这个族称却能涵盖绝大部分中俄混血人(阿尔巴津人除外)。

“混血人”是针对中俄混血人的一个汉语他称。除东北地区外，新疆的汉族也普遍使用这个他称。另外这个他称也为生活在中国的中俄混血人所普遍接受。但鉴于混血人这个称谓在更大的范围内(全世界)指代不是十分明确，比如在菲律宾，华人与当地人通婚的后代也称混血人，故笔者在混血人这个称谓前面加上了“中俄”两个字，以示与其他以“混血人”为族称的族群相区别。

历史上，生活在俄罗斯境内的中俄混血人大都被归入华人。那时。在华人这个群体中。纯汉族人占多数，中俄混血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当初华人主要集中分布在俄远东地区，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华人纷纷回到中国，那些没有回国的华人在20世纪30年代那场民族大迁徙运动中大都被移民到哈萨克和中亚地区。另有一部分华人流入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大城市。因此到20世纪70年代末仍然生活在俄远东地区的华人已为数不多，据苏联官方统计，截至1979年底，只有1 742人。

由于他们的父辈绝大多数都已故去。因此至20世纪80年代中苏关系正常化前，生活在苏联的华人大都是中俄混血人。同以往一样，他们现在大都居住在城市，从事各种职业。目前俄罗斯全国在册的老华人(指中苏关系正常化前即生活在苏联的华人)一共有8 0(30人左右。

个案15　达吉雅娜·庞女士是出生在中国杭州的中俄混血人，在20世纪50年代遣返侨民运动中，她家迁往苏联。如今她生活在圣彼得堡，是一位学者。

20世纪80年代以来，特别是90年代初。中俄民间贸易一度异常活跃，很多来自中国各地，尤其是东北和北京地区的商人在俄罗斯做生意。他们中的一部分后来索性把家安在了俄罗斯，有的甚至与俄罗斯人结为夫妻，产生了新一代中俄混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