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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状蝙蝠没有驾照,失了命]
有这么一个金黄的,带着松子烘焙香味的下午。
有这么一条懒人儿,她像北极熊啖完海豹,在沙发皮上滚来滚去,很惬意。
有这么一台小厦华,27英寸,不会雪花也不会黑屏。世界亮起微弱的信号,懒人儿傻了眼。
请看。
光普渡众生,毛皮因而温顺,气氛也在轻拿轻放。马达加斯加的金身蛙,长得像一块熟透的红肉,皮肤剧毒。
太平洋深水底,有一块破烂的布,可调控颜色,那是裸鳃亚目软体动物。星鼠鼹,没有脸,身上开出一朵湿漉漉的太阳花,饿时拼命颤动。
科莫多蜥蜴假装自己是加农炮。貘割了斑马一块皮。管状蝙蝠没有驾照,失了命。指猴减肥减到14厘米。长尾地佛法僧最爱边飞边翻跟斗。
而,在动物世界里,也有分封制与宗法制。女王是云豹,杀手是袋獾,绅士是苍隼,傻子是懒熊,爱人……而爱人却是加州褐鼠。
“知道吗?最忠贞的爱,往往最微不足道。”我从沙发上爬起来,懒洋洋地警告你。
你没听到我的话,或者说,你又假装没听到。今天,你套着一条黑色的真丝裙,带子系在屁股上边,前面一片精致的刺绣,你又开始装赫本,发愣,直着雪白的颈子,无辜地嘟着嘴巴看着窗外,靠,我最讨厌你扮非主流!
你的一只眼睛静静看着我,那是极无邪的蓝,蓝的发透,发昏。像一缕缕肉眼不见的血丝被冻成一整晚倒进你的眼中。而你的另一只眼珠,却是一颗天然的五彩玛瑙,黑灰绿奢侈混杂,我搞不清楚那是什么颜色。
我不敢再看你,也不再装屌。事实上,我开始有点自卑,你跟捡来时已截然不同。其实你拥有奥地利与挪威血统?你的英文名叫NISA?听说,现在你的爱慕者可以坐一圈鸟巢?天啊,你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肤色还要如此白皙呢?
你静默时像一方雪,白得我的脸都失了色。
因此吧,无论你如何四处游乐,沾花惹草,甚至于行为不检,夜不归宿,只要你撒一撒娇,凌晨三点,只听见门外哀哀一声叫唤,林安森立即不计前嫌,束手就擒。
动物世界快要播完了,在19集的预告里说:“猫是最优雅的猎手。”
你听见了,微微一震,爪子仍旧不动声色扒着沙发皮。
[黑头发倔强得可以开出蔷薇]
NISA?NISA!我开心的时候字正腔圆地讨好你,睫毛眨眨,一个土鳖音生生被我念成四三拍。
但是我通常不开心,许多时候我都不开心。
我沉默起来,像赤狼。披头散发,瘦肉蜷缩。薄脸是被黑夜刷白的,小眼睛是火把,黑头发倔强得可以开出蔷薇。也会爱王小波,那个特立独行丑八怪说:“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李银河是他想要的,遇见她,他的骄傲都凋了,软塌塌地给她写信:“你觉得我丑吗?那我化妆吗?”
可林安森不丑,我见犹恨,他美得惊人,是世俗标准打pass的产物。头发浓得像亚马逊的原始森林,嘴唇是中华白海豚的粉色,淡的无情。NISA的眼睛倒比他大,他充其量不过镶嵌了一球黑弹珠,我怀疑林安森混了血统,起码在DNA里残留着亚洲之外的血。
他是个野外摄影家,养猫的人,动物爱好者。
他是我爱的人啊,但,我是不是他过尽山水后的归属,我不知道。
林安森老是不在家,他是个大忙人,也是非商业摄影圈的红人。时光被一折两截,他还觉得生命不能承受之短。在他所拥有的风火过去,有时候在跋涉泽国,河水曈曈,扬子鳄似化石。有时镜头贴近大型猫科动物,搭档托着黑森枪眼。有时啤酒灌胃,看着一只年老的知更定格在火烧云下,有时却拖着流浪猫,一路拖到沙发上,啪地一声打开那黑盒子,长茧的大手压覆猫脸:“我很忙,你吃饱了,看看电视好不好?”
黑盒子装了付费频道,没人关,可以一天到晚看动物世界。他回来,我与你一同,默契而痴迷地盯着他。
他的脸,他的鸦青胡须。他的通体泰棕。他的腿,修长似豹。
他看你时近乎天真,有流离生死后的珍惜。他是我们共同的顽神。看天恩浩荡,而你比我更高兴。你的淑女风范荡然无存,黑裙子掉了半边,你不在意。即刻变身玛丽莲梦露,莲步轻移,低呜一声,含情脉脉地勾上他冰凉的手背。而他低笑一声,脱下汗津津的T恤,抱你:“NISA,你胖了。”
你们肆无忌惮地举行想念仪式,左拥右抱,好不亲热。对我那张郁闷的脸视若无睹。
唉,在他不再的那段鬼日子里,是我呆在着简陋的小屋里伺候你啊。灌你美白的牛奶喝,给你搽香精油,陪你在马路上跳芭蕾,半夜横在我肚皮上看电视。倘若你思春成疾,我还得陪同睡觉。
门窗紧闭,夜色昏沉,我与情敌同床共枕,彼此心怀鬼胎,一夜难眠。
唉,我容易吗,我手上抓着报纸,准备清理你的大便,而你站在三米开外好像那是我的排泄物。我明白了,我就是一钟点工,原地待命,还不得嘉奖。他一回来,你给我惊艳一枪,绝口不提我对你的好。他则送我高贵近视眼三个,礼貌充耳不闻三个。
他的脸上有新伤,巨大的月牙状。还在流着粉红的组织液。“不要你管。”他不肯。我气坏了,热泪盈眶。啪地一声跳开来,一脚踢向你:“滚开。”你敏捷跳开,柔弱一笑。我再一脚踢向那发热的黑盒子,屏幕一闪未闪,一只刺猬在密林里缩头缩脑。
我疼得呲牙咧嘴,两行羞愧的眼泪滑到了脖颈间,我抓起包,夺门而出。
你明白了把,我为什么老是不开心?都是你惹的祸,你与他一见钟情,可他于我淡如隔夜凉茶,还不知是否彼此适用日久生情这一词?
最忠贞的爱,往往最微不足道。
他侵袭了我的青春,赚取了我一生。利害皆有。
[如此傲慢的夜,如此傲慢]
我找得一块台阶,微风习习,睡着了。
我常常记得一管把手。阴凉,暗绿的铜锈,不算重。
只要向下一按,嘎吱,门就开了。
二楼窗户的凹凸面,长久没擦,脏兮兮。不过隔光效果倒是很好,如同SONYH9,自动默默抑制蓝光。小小的人儿哑喉,如皮影一般失了真,手拉长成翅膀的模样。而墙面上爬满了激素过多的爬山虎。如此傲慢的夜,而我穿着一条大花沙滩裤,露出一截银线。凉拖,个头矮小,对镜子一笑,脸红耳赤,还以为自己是赤名莉香。
我——我忍不住目光呆滞,心跳如雷。
看不到月球,看不到人狼,看不到蝙蝠吞噬无花果,看不到腌掉的美,野猫目光炯炯,企图告诉我这不是一个梦。
石头打在窗户上,砰砰作响,林安森站在楼下等我,走近一步,再走近一步,那是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他的夜很愉快,也很寂寥。那年,他住在隔壁的隔壁,没有朋友,成绩很好却经常逃课,非常喜欢小动物,常常无缘无故被父母打,擦肩而过时手臂一块五彩斑斓。有天,这位暗恋对象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邀请我半夜三更去看一个秘密基地。
“这将是一个惊喜。”他冷漠地宣告,但克制不住少年的层次分明。而我笑得像个白痴。
很久以后他说:“唉,那时,只有你肯陪我去冒险。”
我打开门,蹑手蹑脚,呼吸像被胶片定格了。17岁,他已早熟,身板纤细,骨骼清癯结实。睫毛似尾鳍,长而柔软。看见我来,唇边荡开细涡,一把抓着瘦小的我:“走!”我们在街道上奔跑起来,风呼呼。我快乐得不知所措。
跑过三条街,他带我去看的秘密。城市阴阴,站在废弃的公园里,双手一拍,等三分钟,他神情无谓,而我呆若木鸡。
——光。漫天的光。飞快而欠妥的礼赞劈开心房。
我由此而知,萤火虫是星子的缩小版,蜥蜴是扬子鳄的缩小版,现实是传说的缩小版,我是他的缩小版。
那一瞬间,光淡淡。我想长成与他一般的人,巍然不动。他却当我是个小孩子,小丫头,小东西。观看完毕,拍着我的头,隔着年长四岁的疏离:“怎样?好看嘛!回家!”
拽着我的衣领,又把我一路提回家,看我上楼,熄灯,一动不动躺在被窝里。
林安森,影子缩成毛球,果腹之后,消失了。爱意需要被缓慢消化。
[我以为只有我懂他,在人间]
我自梦中醒来,天已阴霾,雨凝重即下。我独自一人默默行走,雨下得大,好似狠毒的箭。路边行人纷纷躲避,而我浑然不觉,只一眼望去,明星荧荧,绿云扰扰,胭脂萧萧,乍一看,每张人皮都妥帖得相似。
抵足回望衡量,似是极其糟糕的小轮回。此消彼长,奥运又一届,国际争端又一场,入联公投又一次,总统又一位,再惊人不过,三万四百种动物在屠杀下默不作声,急急灭绝。唉,不如他所愿,我也变成了一个动物爱好者。
我越想越激动,你想想,这么说来,我可真倒霉啊!我13岁那年,林安森带我去看萤火虫。我心因而溃败,可他一转身,就去了最南边的重点高中,纵蜕壳蛰伏,光芒仍旧避无可避。
他的求爱者个个都是美人儿。最美的那个爸爸妈妈都是模特,与他一般高,骨肉均匀,像只小鹿。放假了,他回家。她长手长脚地翻过保安亭,站在他家楼下,抱着一只吉娃娃,主仆俩两眼汪汪的烟波褐,哀戚叫唤:“安森,安森你出来见我一面好吗?”
我拉开窗帘,踮起脚,隔着一栋房看着,屋顶的阴影大片冷却,那埋葬人类铁灰的躯壳,文明里屠杀着真理。毫无缘故。我想弗罗里达礁鹿,此刻,它们尚未灭绝,有十几只这样的绝美生物,苟延残喘在小小的岛屿上,地形复杂,人类不及捕杀殆尽。
我抓起桌上的丽纹龙蜥,它叫林小明,它很善良,不过长相丑陋。小美人还站在原地,我冲她微微颔首,从凹凸眼瞳中映出一眉单薄脆弱的15岁,胸部都尚未发育完好。我挺胸,把丽纹龙蜥放在她手上。“没事的,这是林安森的弟弟。”我莞尔,食指抚摸林小明的脑袋。
吉娃娃被摔在地上,小美人惊恐扫开蜥蜴,疯狂奔跑。林安森聆听高音美声,探头面无表情:“谢谢你。”
我15岁,负责用林小明帮他赶跑一堆胆小的女生,而他忙着高考,志愿是一所著名大学的法学专业,分高得叫人噤声。大夏天,他坐在屋内温书,汗凝结成琥珀的形状,砸在扉页。听说,心肠越善良的人,汗的颜色越剔透。我婉转讲给他听,他头也不抬:“胡扯。”
我的心思被戳破,勇气却穿针引线,百折不挠地追问他:“林安森,你为什么要报法学?”
他回答:“健全法律,制裁偷猎者。”
我又问他:“那……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些女孩?”
他说:“她们不过喜欢好看的动物,包括人。”
绕来绕去都是动物啊,我左思右想,害羞问:“那你觉得我和她们比怎么样?”
他微微一笑:“你还小。”右手顺便划下一个黑色的small。
浓缩就是精华,可我转过脸去不再说话。四年堆在浮生里间,已经错过了无数的云朵,黎明,花圃,海岸线与天幕,无数的胶片定格的时光是他的,而不是我的。
他高中我初中,再接下去,他大学我高中。他奠基理想时我还懵懂不知,他颠沛流离时我还在挑灯夜战,他行将就木,我还热切的看着这个血红的世界。
四年后,同样的夏,快要转凉。
我哆哆嗦嗦,高考志愿上全填了一个。
[男子仙风道骨,世人皆不知]
我现在有点无聊。林安森不在,孤独皑皑。你也跟着减了两斤。
可美人就是美人,肥胖是丰满,消瘦更叫苗条。你无精打采,四脚张开躺在地板上,小舌舔着自己的手,神情相当哀伤。而肚皮上的毛纠结在一起,有点脏。
奇怪,我推推你,你干嘛改走颓废路线?你不会为了穿上他做的波西米亚裙,而决定减肥吧?拜托,我拿出伊利金牌牛奶,奶油味高品质鱼饼干,新鲜酥脆的肉松,可你看都不看,四爪蜷缩,一颗泪挂在你的小脸上,像一个温柔的问号。
我瞪着你,你无所畏惧。
我想,这倒好,经年累月,你也偷得了一点林安森的脾气。自我。神经质。戾气满腔。一吨骨气搅合一毫不畏世人的懵懂。我们统统被他吸引,为之失魂,但是他呢,今年我21,这个冰冷的男孩子在哪里?
他在加拉帕哥斯群岛。
年华尽数过去25年,寒武纪到新世界,那是造物主睫毛轻轻一刷,这个闭塞之地,淡水缺乏,火山嶙峋倔强,天永远泛着珍珠白,紫色的花朵已经死去,珊瑚一离开湖水就暗淡芳华。时光爬过肤,唇,瞳,而他身强力壮,背着20斤的摄影设备,在大片呼啸的潮汐前停驻。
在1835年,曾有一个年轻男人登上这座岛屿,遇见一味无以伦比的风景。后来,游客惧怕危险,无法露营,只能在豪华游艇上日日笙歌。
查尔斯•达尔文的《进化论》在馆内蒙灰,男子仙风道骨,世人皆不知,岛上还有太多的怪异之处等待挖掘呢。
他已准备出发。
我要与他同去。
[良辰美景,灯笼易碎,恩宠难回]
你坐阳台上晒太阳,看也不看我。
我趴在沙发上窥伺你,你与阳光勇敢对峙,无骨的小手一晃,一只奄奄一息的蟑螂好像新款手环。
喂,你可记得四年前?
我顺从调剂,总算爬入那所重点大学。我上了哲学系,最爱翘课,翘课干嘛?带你散步。
我大一,林安森已大四,我慰藉自己,无论如何,拼尽全力,总算同校一场,痴心八年亦算值得。但转念一想,他身边从无良人,花花草草都视若无睹,一时间校园内鬼哭狼嚎。对我又不冷不热,莫非性取向还待研究?
这样想着,有人一声“喂!”我吓出一声冷汗。
林安森一脸冰雕,把你从背后拿给我看:“校门口捡到,帮养一下。”
你不记得?唉,就你当时一穷酸样,你是落难公主,是废弃的拖把头,白色皮毛上面一层厚厚污垢,眼睛倒是冰凉冰凉,随时准备给人一爪子。烈日炎炎,林安森帮你抓虱子,细细捏动你的耳垂,你舒服地一叫,你这色丄猫!我在旁边红了眼:“你是准备娶她为妻吗?”
林安森难得一笑:“你傻啊!”
好吧,托他吉言,就叫你NISA。我暗暗得意。彼时,他在我左右,白衣灼灼,慵懒似熊,良辰美景,灯笼易碎,恩宠难回。我大气不出,林安森从镜子里看住我,你从猫眼里管中窥豹,你俩都不做声。
他说:“你好像长大了啊?”
这是对我最动人的肯定,我像被雷劈中,肃然而立。扑上去拉住他的右臂,颤抖。
他推开我,轻轻一笑:“照顾NISA,等我回来。”他拍拍我的头,又拍拍我的手。
要不是看你实在太脏,我真想抱着你狂吻一番。
林安森大四,法学却常常翘课,他已经明白苛责宪法不会因他而改动,世界自有世界的规则在,浮华之上,被金钱掌控。人烟稀少之地,武器亦可残忍越界,自然界低低哀鸣,除却死亡,没有任何时刻,动物与人类殊途同归。
年少时的梦想,折叠铺张,像巨素投入水中,剧烈,却对世界影响微弱。我与他一同在闷热的屋内看动物世界,他毕业了,依旧热爱所有的动物,珍贵的,淘气的,桀骜的,孤独的,懦弱的,小小画面,他看得专心致志。
广告时间,他进房间准备定焦镜头,上网查询如何办理厄瓜多尔签证,将SONY换成镜头更好的佳能单反,带迷彩服,对我说:“我要走了。”
我与你一同大惊失色:“你一人独往?”
他点头。我默默愤怒,推开他,一手关掉电视,世界一瞬间悄然无声,呼吸盘旋。我忍不住转过头来,心慌意乱。语调跟着歪歪扭扭:“我也会摄影,我与你一同前去。”他说:“不可以。”我说:“拜托,就像当年看萤火虫一般,我不吵你,好不好?”
林安森的眼神明亮,呼吸顺畅,终于,他微微叹气,蜷缩拳头:“傻子。”
他笑容绚烂似水 :“你准备一下。”
[最忠贞的爱,往往最微不足道]
我很苦恼,至今为止,无论我如何回忆,你都不愿意理睬我。
你在阳台睡着了,满身疲倦与委屈。呼吸软软,甜美似孩童。
窗外,天边泛着钴蓝的边,摘月亮的人很快就启程了,星亦只剩吝啬的几颗,扑面的阴凉。犹如那年的夜,浓得叫人心生恐惧,阳台角落,一只直立行走的兽,跌跌撞撞。他的面容如此英俊,胡渣满面,鲸吞下内疚与思念,却不能克制嚎啕大哭。在加拉帕哥斯群岛,没有大型肉食动物,没有太平洋群岛色彩斑斓的动物。
可是事实上,那里,有大片的烟灰,有叫人迷路的原始森林,人烟罕至,生物奇异,却一滴珍贵的淡水也无。
我看着林安森,阳台上一条长绳,上面夹满他这些年来的摄影作品,长夜涣涣,正中有一幅海鬣蜥的图片,十分清晰。小家伙卷起来像一颗绿皮球,眼神狡黠,外带一条长尾巴摇动。
我觉得他长得十分眼熟。我曾亲眼见过他。原来,按下快门的那一霎那,举目荒芜,我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说,他后悔吗?那年,他带我前去,却在浩渺森林中,从此丢失了我。所有孤独迤逦的美,都具危险性。而所有忠贞的爱,往往最微不足道。
所以,即使作为一缕亡魂,一条会思考的魄,一茧束缚自己的回忆。纵使没有一点重量,没有一点资格,肉身腐烂,却凭借着懵懂的固执,在丛丛翠绿之中,东拼西凑,一路追寻回来。
爱人在黑夜撕去脸皮,颓唐昏厥。如加州褐鼠,看似冷漠尖利,可伴侣一旦意外死去,他们亦如同行尸走肉。
而我,我多想告诉你,请好好照顾他,让他振作起来吧。总有一天,你亦能找到更好的照顾者。让你风韵犹存,他衣食无忧,大快朵颐这悲伤的记忆,安乐生活。
请忘掉我吧,而我能一直静静看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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