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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风之翼[言情]作者:笑雪楼主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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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10 20:01:5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随着一声『观音娘娘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3两黄金。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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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御花园湖边,也照在似乎很和谐热闹的那些人身上。但这种情况并未维持很久……

  水边钓鱼的二王子突然栽到了河里,甩脱的鱼杆正巧砸上三王子的头,二人的喊叫声吓坏了摇篮里的七王子,七王子“哇哇”大哭。这时,秋千的绳索也断了,正荡秋千的三公主从秋千上栽下来,碰翻了木几,额角上立时血流如注,慌忙跑来的侍女与吓得躲闪的二公主撞在一处,弄了个人仰马翻。

  丽妃、玉妃目瞪口呆,内侍们手忙脚乱,逸妃尖叫起来:“小妖精!一定是那个小妖精搞的鬼!快给我把她抓出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躲在花丛里的我,乐得“咯咯”直笑。

  “小妖精在笑,我听到小妖精在笑!她在哪儿?你们这些死奴才,快抓住她!”逸妃气得口鼻生烟,“找到她,我非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

  大公主凉凉地在一边补充:“逸母妃,我们应该抽了她的筋,剥了她的皮,把她扔进油锅里煮。您说是不是?”

  这个恶毒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要她好看。

  朝大公主的方向狠狠吐一口痰,我悄悄后退。可惜,花丛的轻微晃动仍然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离我最近的四王子倏然回头,惊讶地看着我。

  不好!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我四下张望,企图寻找另一条逃跑的途径。那些张牙舞爪的内侍已经跑过来。

  四王子立刻回头,往反方向一指:“我看到她往那边去了。”

  哼,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他?做梦!

  看着内侍们跑远,我甩也不甩转身就走。

  看看无人注意,四王子居然跟了上来,“六妹妹,等等我。”

  “我不是你妹妹,你也不是我哥哥。”我霍然转身,怒瞪着他:“还有,不要再跟着我。”

  我才不要和这些人有任何关联。

  不死心的四王子又跟上来,“可你真的是我妹妹啊!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母妃。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们欺负你。”

  “欺负我?”我威胁地眯起双眼,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谁敢欺负我。

  “噢,你是说刚才那些人啊。”我笑了:“他们是怕我,知道吗?他们怕我。”因为他们怕,所以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想毁掉我们。

  四王子慢慢地看着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上上下下打量他,在宫中,他的母妃并不得宠,愿意和他亲近的人自然就少。他以为和我同病相连就可以跟着我吗?

  我狡黠地眨眨眼,“如果你一定要当我哥哥也行,你把王后的王冠偷来给我,我就叫你一声哥哥。”

  四王子睁大眼,不敢置信。

  我就知道他没胆。冷哼一下,转身就走。

  “你——”四王子终于找回他的声音:“那很危险。”

  我才不理他。

  四王子又跟上来,好象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问:“你什么时候要我拿?”

  拿?

  我一边走一边偷笑,“今天晚上,你行吗?今天晚上我在花墙这儿等你,如果你能偷来,我就叫你一声哥哥。”

  只是一声,别不多叫。

  好半天,他慢慢点头。

  而我,早已没了理他的兴致,很快消失在花丛里。

  ※※※※※

  恣意在草丛上翻滚着,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好不舒服。

  翩舞的蝴蝶在头顶上方飞旋,摘下一朵花,引诱着这个小东西,然后抓住它,然后放开,再抓住,再放开……这个小东西因着花的诱惑,总能落入我的圈套,而我,因为这轻易的掌控,得意地笑开了怀。

  但是并没有多久,我厌了。在这无人问津的西墙院落,能让我玩耍的东西实在太少。

  我随意在花丛上翻个滚,把满地的鲜花蹂躏的片片飞落,然后抓起一大把,把它们吹散,看着这些花瓣在风中飘舞……

  “啊!”我深吸一口气,再翻个滚,拂去满身的花瓣,在花丛里逡巡前进。

  然后我会沿着墙壁蜿蜒而上,拖拽住爬山虎钻进铁窗,站在高高的窗台上,摇摇晃晃的我“咯咯”地笑着,并问:“母妃,我是风!你看,象不象啊?”

  清瘦但绝美的母妃,总会宠溺地笑着,“灵儿是风的翅膀!有一天,会飞起来,飞上兰天!”

  从窗台上下来,我钻进母妃的衣襟,或者撒骄地缠绕到她的胸前,勾住她的脖胫。母妃会呵我的痒,我便会笑得难以自抑……这是我们母女俩每天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我总能从母妃的眼中看到深深的忧郁。我知道,母妃在担心我,在这世上,她最放不下的人就是我!

  看着穿进母妃腕骨和踝骨的铁链,我会想,如果没有我,母妃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受这样的折磨?

  然后,我会因此愤恨到咬牙切齿,便会忍不住去做一个接一个的破坏,把整个王宫搞得天下大乱。但这仍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把残害母妃的人大解八块!

  天黑了,星星在黑黑的夜空里闪烁。

  我不安地在母妃怀里蠕动着。

  “灵儿?”母妃知道我又想出去了,她责备的眼神阻止不了我,因为我一撒娇,母妃仍是不得不允许我出去,进行短暂的夜间活动。

  爬出铁窗,我兴奋地捕捉夜间飞行的萤火虫。我要逮好多好多,拿回去给母妃看。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去看四王子的下场。

  所以,我没有在花墙下停留,直接去了四王子母妃的寝宫。

  悄悄爬上墙头,哈,好热闹,我在心中暗笑。王后等一大班人马站在院当中,可怜的四王子的母妃面色惨白地跪着,还有那个笨蛋四王子,也跪在那里。

  “好好教训一下你的‘好’儿子,别让本后失望。”

  看来好戏已是尾声,王后摞下这句话,转身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走了。

  四王子的母妃看上去又怕又气,拿起皮鞭狠狠地打着她的儿子,“你什么不好偷,去偷王后的王冠?你是存心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没有成功。

  不过,这个笨蛋四王子好象很有骨气的样子,除了掉泪,居然哼一也不哼一声。

  没趣!我咕哝着,爬下墙头。看来我得去找别的乐趣了。

  ……等玩到尽兴想到回母妃身边时,已经是午夜。我打着呵欠,一步三点头地慢慢前行,算了,看在那个笨蛋四王子比较诚实的份上,明天就叫他一声哥哥吧……我呵欠连连,只想着窝在母妃怀里好好睡一觉,却没有想到,我的这个小小的想望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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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10 20:06:25 |只看该作者
随着一声『观音娘娘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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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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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院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天。

  我惊呆了,直到想起母妃。

  “母妃——!”

  母妃还在里面,我要救母妃出来!震惊过后的我,撕心裂肺地喊着,拼命要接近那巴掌大的铁窗。为什么会这样?谁干的?

  火灼痛了我的身体,逼得我一次又一次后退。我不要放弃!我不能没有母妃!我不要母妃离开我!

  “……灵儿……好…好活…下去……”火中传来母妃微弱的声音。

  “不!母妃!不要丢下我!”我哭喊着,仍然企图进入肆虐的大火。然而,一阵轰然的倒塌断了我所有的想望。

  不能哭,不能动,不能喊,我被震在那一瞬的破灭里,不能回头。

  “……王上,我们早该这样做了。这个妖精一死,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晕厥过去的一刹那,我听到王后的声音刺耳地响起,汹涌的火光下,我看到了王后,丽妃,玉妃,逸妃,珍妃……还有那个我称之为父王的人,他们火光中的脸都在狰狞地笑……

  ……我在疼痛中醒过来,趴在瓦砾上的身体,被灼烧出一个又一个火泡。可是我管不了这些,我相信母妃一定没死,她不会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于是,我开始在已经烧成一堆一堆的瓦砾里挖掘,母妃还被压在下面,我要救她出来……纤细的小手,被磨烧得惨不忍睹,我挖,一刻不停地挖,纵使把西院挖个底朝天,也要救母妃出来……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找到,除了一截烧断的铁链……

  “来人啊!小妖精还没死!快去禀报王上!”

  巡逻的王宫卫队发现了我的存在,不消片刻,这震撼性的发现已经传遍整个王宫。我被迅速地围了起来,那些人看着我,即害怕,又鄙夷。

  而我,紧紧抱着那截铁链,我知道,那上面还有母妃的体温。面对围成铜墙铁壁的这些人,我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瞪着他们。被我惨不忍睹的样子和冰冷的眼神吓住,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抓我。

  那个所谓的父王和王后都赶来了,我把目光调向他们。他们的眼中是一样的厌恶和害怕。

  我突然笑了,笑得不可扼制,笑得前仰后跌。那俩个王国的最高权威者被哧住了,不住后退。

  “快快快,把她给我乱箭射死!”这是那个男人逃离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会永远记住!直到我能够复仇的那一天!

  密如雨丝的箭蜂拥而至,我摇身钻进乱石堆……没有人敢进来检视我的死活……直到很久,天完全黑下来。慢慢地,我钻出石堆。

  天上星空朗朗,而我,也永远失去了我的母妃!

  就因为母妃是一条蛇,他们就能这样对她吗?我恨,恨他们所有的人!没错,母妃是蛇,因为一眼爱上了那个男人,不惜幻化成人,入宫作了一名妃子。因为母妃的绝美,倍受恩宠。善妒的王后不知从哪里得知母妃属于异类,设计害死最受关爱的大王子,然后归罪于母妃。母妃的境遇一下子从天堂坠入地狱,知道了母妃是蛇的王上,吓到差点断气。这个可悲的人类便用了最原始狠毒的手段,囚禁了母妃……

  依然紧紧抱着曾锁住母妃的铁链,就象母妃抱着我。我不哭,我也没有哭,我要报仇,为母妃!

  西院已经变成一片箭林。我慢慢地穿梭而出。然后,就看到东张西望的四王子。

  “你在这儿做什么?”这些人,总有一天,我要他们付出千倍的代价。

  四王子急忙转身,他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个样子,所以被吓呆了。

  我匍匐在地上,仰头盯着他,心里是狰狞的快意。我保证他没有想到,他所谓的六妹妹也是一条蛇!

  “父王…要…要在王宫每……每一个地…方…喷洒雄…雄黄…所…所以……你……你…你要快……快…快走…”

  这个笨蛋,明明一副害怕的样子,还要逞强。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报仇,杀光你们每一个人!”

  如果可以,我现在就要他们所有的人死!

  “快,先往西院放。”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隐约地,我已经闻到了可以致我于死地的雄黄的味道。

  我的头有些发昏。那个四王子也开始手足无措,似乎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突地弯下腰抱起我,向黑暗里冲去。

  这个笨蛋想要做什么?我绝不要离开这里,我还要为母妃报仇!

  我不甘心,死命地张嘴咬下。

  四王子一声低呼,我知道他很痛,我就是要他痛!继续死命地咬,咬,咬到鲜血流进我的嘴里,那咸咸的血腥味,让我的血脉沸腾。我的头更晕,最后,只有昏厥……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身在王宫外。不甘心的我,一次又一次企图穿进王宫的外墙,无所不在的雄黄的味道,却让我力不从心。

  我于是暂时放弃,决定养精蓄税之后再来。

  远离王宫的范围,我趴在草丛里,因为雄黄的作用,短时间内,我不能变身成人了。想着母妃,念着母妃,紧紧圈着那截铁链,眼泪开始一滴一滴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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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玉皇大帝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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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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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这儿还有一条蛇。”

  在我意识到危险,想要逃离前,已经被一只大手掌紧紧抓住,正好抓在我的七寸。他抓的我好难受,我张大嘴,拼命的想要呼吸。

  “咦?这条蛇怎么还缠了一条铁链?”这个人说着,想把铁链从我身上解下来。

  我不能放,这是母妃留给我的唯一的纪念。

  “解它作什么,反正国王已经下令,一条蛇五两银子。有没有铁链,这五两银子准是你的了。”另一个人说道。

  “说的也是。”这个人不再撕扯,随手把我扔进一个竹蒌。

  那个国王看来没有放弃杀死我的打算,居然想了这样的主意来要我死!我不由冷冷笑着。

  竹篓里很黑,而且已经装了很多的蛇。虽然我也是蛇,可我不喜欢其它蛇身上那股腥冷的气味,这气味熏得我想吐。

  不断的有蛇被丢进来,可见这个猎蛇人有多么贪婪。我疵起深深白牙,他不会得意太久的!

  果然我没有让他得意太久,在一个浓浓的黑夜,我打开了竹篓,放出所有的蛇,有几条剧毒蛇咬死了那个猎蛇人,我也乘乱逃走。

  ……可是我忘了,当时的我在船上,逃走的下场是掉进了河里。虽然蛇天生会游泳,可我不喜欢水,一点也不喜欢,所以掉进水里的结果是被河水呛得背过气去……

  ……也许漂了几千公里,也许漂了几天几夜,等我醒来时,晃动在眼前的,是一对慈祥的老夫妇。

  “可怜的女娃儿,怎么会掉进水里呢?”

  见我醒来,老妇人轻轻地给我擦汗,并且喂我水喝。

  除了母妃,从来没有人如此照顾过我。

  母妃!我不由悲从中来,眼泪也掉下来。

  “不哭!不哭!乖,不哭!”老妇人哄着我,“不管你受过什么委屈,只要你愿意,就把这儿当成你的家吧!”老妇人拍扶着我的背。

  这是第一次,除了母妃外,有人给我人一般的待遇。我感动了,也留了下来。我的身体渐渐地养好了,脸上有了红润,老夫妇常常会笑着说:“瞧,这娃儿多好看!”

  不久之后,老夫妇看我的眼神不同寻常了,直到有一天,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过两三天就卖怎么样?”是老头儿的声音。

  “不好。上个娃儿才养了几天,你卖了出去,结果到手没几个钱。”老妇人反对着:“我看这个女娃儿不错,再多养一些日子,一定能卖个大价钱。”

  他们居然在算计着卖我!

  我的心瞬即冷透了,从今以后,我绝不再相信任何人类!

  推开门,我走进去,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之下,变成了蛇,然后缠上他们的脖子,直到他们断气……!

  ※※※※※

  ……不知过了多少年,也许有十几年了吧!我在一片广袤的山林里定居下来,也成了这片山林的主宰者,任何动物见了我,都要退避三舍。

  这个成就得来不易,为了得到这片山林,我与一条百年毒蛇交战数场。额头上的疤因此造成。这一小片桃花状的红斑鲜艳夺目,不仅无损于我的容貌,反而使我看上去更为妖美。

  但是,我时刻没有忘记复仇。

  对付动物容易,但要对付人类,我的能力仍然不够。所以,我始终在寻找机会,寻找毁掉那个王国的机会,和毁掉那个王宫里所有的人!

  ……缠绕在树上睡得正香的我,被一阵杂踏的马蹄声惊醒。睁开双眼,只见雪林里数十匹健马飞驰,马上的人挥舞着弓箭,正在追逐四散奔逃的猎物,浩瀚的山林里一片雪尘飞扬。

  我虽然是蛇,可有一半的血液属于人类,所以可以免去冬眠的困绕。

  抬起头,仔细辨认。这片山林属于北国的领土,肥沃丰美,敢于在这里嚣张狩猎的人绝不简单。

  “陛下,放鹰吗?”

  远远地,震耳的马蹄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在谦卑地问话。

  果然不出我所料,狩猎者是这个王国的统治者。

  无趣!这些无聊的人类永远不可能停止他们的杀戮之心。我扭回头,继续睡觉。

  “不需要!”威严低沉的声音传来,十足的强悍。然后刺耳的响箭呼啸掠过,动物的哀鸣同时响起。

  “陛下,好箭法!”有人还在一旁拍马屁。

  然后,马蹄声便朝这个方向逐来。

  “那条妖蛇捕到了吗?”我听到那个君王在问。

  刹时,只觉身上一阵冷凌。

  “陛下。鼠有鼠道,蛇有蛇路,我们的布置无懈可击。只要那条妖蛇出入洞穴,必死无疑。”

  “尽快除掉它,免得骚扰山下百姓。”声音无情、冰冷。

  “是。”

  人马迅速远去。我的瞳孔开始收缩,曾经住过的洞穴突然间附近布满了尖利小钉,如非我有人的视力,早已可能是皮开身裂。原以为是猎人捕杀猎物的陷阱,未曾想却是给我准备的!

  虽然痛恨人类,占据山林的十几年间,再没有伤害过一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捕杀我?就因为我是一条蛇?

  第一次,心中燃起噬血的火焰。

  ……北国的首都,其繁华比生我的南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的街面上很热闹,听说,某小国送了公主来和亲,使团一行正驻在别馆,等候明晨北国君王的接见。是夜,我轻易解决了公主,取代她成为第二日朝圣的人。

  殿上没有一个人认出我,因为蒙着面纱,虽然有些奇怪,但在威严冷峻的殿堂上,没有人敢提出疑问。送亲的人带着疑惑而去,然后,我被送进宫里,封为桃花妃子。

  面对肆意吞并、致力于扩张疆土的北国,该小国的意图再明确不过。也许因为时机尚未成熟,所以北国允许和亲。这就注定着我这个“公主”甫一进宫,就享受了冷宫的待遇。

  王后在威风之后,吩咐下去,不必好招好待。其他妃子也恪尽地主之仪,充分地耀舞扬威了好些日子。我只是冷冷地笑着,暂时容忍了她们在我面前的张狂。这之后,她们亦无趣,我倒也着实清静了一些日子。

  这日的午后,天气不错,冬天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我沉睡的软榻。

  侍女小香轻轻走过来,低声细语:“娘娘!梅妃、菊妃、樱妃来了。”

  小香是那个公主带来北国的两名侍女之一,即使后来,她认出我不是公主,也不敢多言。在这举目无亲,群敌环肆的情况下,她只能尽心竭力地服侍我。

  我的容貌不及母妃的万分之一。在这个王宫里,虽不是最美的妃子,却也是最美的妃子之一,因此这些人一再的来骚扰,其心可知。

  慵散地伸个懒腰,就看见梅妃、菊妃、樱妃三个人娉娉婷婷地走来。

  梅?菊?樱?还有没来的兰、桂、海棠、百合……和我这朵所谓的桃花,看来都只是君王身边的花花草草吗。

  我“咯咯咯”地笑了,这群女人可真够笨的,充其量只是花草而已,狗脸还那么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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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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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妃子好兴致,什么事这么开心?”樱妃是最没品的一个。

  “你倒是很舒服吗!”梅妃大剌剌地坐在我面前。在内宫里,除去王后,就属梅妃的地位最高。

  我接过小香递来的冷露香茶,因为我是蛇,所以最喜欢吮吸花露。今天的茶里飘溢出别样的梅花清香。

  叫住准备去给她们沏茶的小香,“不必了,她们用不着这样的待遇。”

  这是我进宫以来首次和她们唱对台戏。梅妃的脸立时挂不住了。

  “桃花妃你好大的胆子!”菊妃在旁喝道。

  这样就沉不住气了?这才只是开头呢!我悠悠地品着茶,毫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小香也呆住了。

  “这两天我们是不是让她太舒服了?”梅妃问身后的樱妃,咬牙切齿。

  “来人!桃花妃不服宫里规矩,梅妃令掌嘴三十!”这一点,菊妃倒是最省事的。立时,一群如狼似虎的内侍冲了进来。看来她们是有备而来。

  “今晚王上宴请我国使臣,由我在座相陪。你想破坏王上的兴致吗?”我淡淡地问,看也不看她。

  北国君王的冷漠无情人所共知,他绝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坏了他的事。而梅妃,当然应该知道任性行事的下场。

  “我要梳洗打扮了。小香,送客。”

  梅妃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绿,简直是变幻莫测的最佳典型。然后“轰”地一声,她掀翻了桌子,怒气而去。

  接下来的事,当然有人会举一反三,所以不消片刻,我的桃花宫里已是一片狼籍,包括睡床亦不能幸免。

  呵呵呵,我在心里冷笑,这笔账权且记下,咱们慢慢算。

  ※※※※※

  北国君王驾临前,我先见到了使臣。

  “你们公主已经死了。”我告诉他,“有我替代她,是你们幸运。”

  不能接受也得接受,我相信他不会在北国君王面前乱说,除非他不想活了。

  与北国君王的无情、果决、强悍一样出名的,是他的年轻、俊挺。一声“王上驾到!”之后,我淡淡回头,就看到了投向我的阴冷森邃到似乎可以攫取一切的目光……

  这种礼貌性的接见,不会影响北国的野心。使臣呈上来写满珍奇异宝的礼单,从北国君王不为所动的样子已知,该小国的覆灭为期不远了。

  使臣告退之后,我没有走。

  屏退左右,那个君王缓缓走向我。抬起我脸,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美丽的容貌,直看进心底深处。

  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所以我敛下眼。

  他沉沉地笑了,然后说:“今晚你留下来。”

  他听不到我的心在笑。母妃说过,我有一双灵动到蛊惑人心的眼。而今,这双眼除了母妃说的优点外,还凭添了几许妖冶风情……

  第二日,醒来看到的是小香。小香告诉我,王上命人重新收拾了桃花宫,还加派了20名侍从。

  那个聪明到可怕的君王,在吞并计划已经成熟的情况下,居然还接受了我的诱惑。

  这样的对手才有趣!清晨迷离的阳光照进来,我懒懒地笑着……

  吞并计划在进行着。那个君王虽已留意我,但并未给予特别的恩宠。最受瞩目的仍然是王后、梅妃和兰妃——宫里最美的三个女人。

  “咯咯咯…,不知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嚣张的笑声一来,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花枝乱颤的几名妃子晃进来。这些,想来都应该有那个王后的暗中授意吧,当然也少不了这些女人自身的恶毒。

  “我看,这桃花宫过了今天就该空出来了吧。”一名妃子说着在她们看来似乎很风凉的话。

  “是啊,桃花妃,走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好让我们为你送行。”另一个妃子插嘴。

  “有什么好送的。她走的时候恐怕连两袖清风都不如——”

  “你们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的君王已经把那个小国灭了。”打断她的话,我凉凉地给她们补充。

  “哟,你都知道了。那干什么还赖着不走。你以为王上会留你吗?”

  “啪!”一声轻脆的耳光,着着实实上了那个妃子的脸。

  “桃花妃你大——”另一个妃子惊喝。

  “啪!”又是一个耳光,我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猪肝似的脸迅速紫胀,然后问她“要不要看看,是你骂的快呢?还是你死得快?”

  从她们脸上一扫而过,我的眼睛泛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这些人吓呆了,她们从来不知道我会是这样的。看着她们连滚带爬地滚出视线,我冷冷一笑,当初决定进来,可不是为了被人欺负的!

  小香也吓住了。走过她身边时,吓得退了好几步。我告诉她:“王上马上就到,你就等着候驾吧。”

  所有的侍从都躲得很远,这样的我没人敢接近。而我,从来也未需要过别人的侍候。

  捧了一杯茶,倚在软榻上。外面的天很蓝,飘来飘去的云很漂亮。母妃常会抱着我看天,她说,我会长上风的翅膀,飞上兰天,飞到很高很高……可我知道,我不可能长上翅膀,永远也不可能!

  静静的房间,突然变得凝肃暗沉。两道箭一般的目光射向我,毫不留情。

  我转向他,不开口。我要等他说话。

  这个君王走过来,山一样强硬的压迫感袭上我,“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声音威严、无情,含着怒意。

  他在意我,否则他不会问。心中冷笑,我要知道他在意的程度有多少?

  “我不是那个国家的公主。”我告诉他,这是真话。

  他一怔,眼神开始变得危险,“然后?”

  “对一个覆灭已成定局的国家,可能会把真正的公主送来受苦吗?”我问他,“那个国君收我为义女。所以你看到的是我。”

  他趋近来,把我困在软榻和墙的狭小范围里,“那是你的国家,对它的灭亡你一点也不伤心?”看进我的眼睛深处,他问。

  “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故。那个国家会怎么样与我无关。”这也是真话。

  “你很无情啊!”他叹息,收紧揽住我腰的手臂,攫取了我的唇。

  许久,才放开我。抚着我的唇,他说:“你很冷!”

  不只唇冷,我的心更冷。

  他的手又抚上我额间腥红的桃花印记,然后,笑了,“你一进宫,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个公主。”

  “呈给我的资料里,那个公主不是你这样。她的额间也没有任何印记。”

  “我一直在等你说实话。”沉沉的笑声近在耳畔,“也想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你蜷缩在我怀里酣睡的样子打动了我……所以,决定把你留下来。”

  “别太兹意妄为。”他看我,目光变得冰冷,“因为,我不会纵容你。”

  很历害的君王!我感叹。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还是笑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如母妃般可以让我肆意撒骄!没有了母妃,也就没有了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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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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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宫里恢复冷清,冷清到只有我和小香两个人。那个君王撤走所有的侍从,作为对我的惩罚。除此之外,似乎变化也不大。

  看来,那个君王对我还是留了一手,既未把我赶出去,也没有按宫里规矩责罚。只是,冷落而已。

  我很快乐地舔吸着梅花上的雪露,从注意到有一些在意,事情比我想得还要顺利吗!不管这个君王有多历害可怕,只要他在意,他就输定了!

  我的心笑得就象这些梅花,灿烂又冰冷。

  很长时间,那些妃子们不敢再来。见了我,也会马上躲开。虽然无趣,也好过被骚扰。

  这两天那个君王多在兰妃那儿。听说,兰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怜的王后,再忌妒也没有用哦,谁叫那个什么兰妃是君王亲信大臣之女呢,而且还有了身孕……

  追逐着纷纷而落的梅花瓣,我在雪地上旋转、飞舞,绯红色的衣衫随着飘曳。这种感觉象极了山林的自由自在,整个梅林里只听见我快乐的笑声。

  直到,我发现有人存在。

  是那个君王,还有一群侍从、侍卫。似乎,他们已经看了不短的时间。

  我停下来,收起笑容。

  那个君王挥手让侍从、侍卫先走,然后,向我走近。“我听到笑声,就绕道过来。原来是你!”

  他眼中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惊艳。我知道,站在雪地上快乐地笑着的我有怎样的诱惑力!

  “你适合笑!”他说,伸手想要触摸我的脸。

  我轻轻躲开,告诉他:“我从不和别人分享我的快乐。”然后不再理他,转身而去。

  这个君王,我要知道他能包容我多少?在意我多少?

  ※※※※※

  夜晚繁星闪烁。

  母妃在时,她会陪着我数星星,直到我数到睡去……

  小香把茶放近我身边后又迅速退开,她依旧不敢靠近我。我不理她。每到夜晚,我还是这样数着星星,想着母妃,想着复仇……!

  一双有力的手臂圈向我腰,耳边掠过徐缓的鼻息。他低笑:“你在试探我?”

  他知道!所以我不辩驳。

  “为什么不说话?”轻吻我的发际,“还在生我的气?”

  我恨你!

  他要捕杀我的那道无情的命令仍在耳边回响,纵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臣属也会尽心竭力直到完成使命,所以山林间的搜寻仍在继续。除非他收回成命,否则,搜寻将永无休止,直至捕到我、杀死我!

  可是,我还要诱惑他!不仅诱惑他的人,也要诱惑他的心!

  闭上眼,靠向他,他的气息很温暖,让我有些倦怠。

  他柔柔地吻着我的眼帘,声音更低沉:“知道吗……你的眼里有种绝然的孤独……让我忍不住要心疼……你让我怜惜…不过——”他一顿,又道:“别恃宠生骄。”

  从他怀里退出来,看他,我突地笑了:“你知道吗?”

  他不解。

  我撩开衣袖,露出臂上的灼痕,“那天你问我这是怎么来的。现在我告诉你。这是烧的。父亲纵火烧死了母亲,也想烧死我。可是被我逃了。”

  我笑着,看他的眼,“这世上,不会再有人会象母亲那样宠我了。所以,王上大可放心。”

  不再理他,走回床榻和衣睡去。我的举动若在平时,完全可心构得上大不敬罪名了,然而那个君王只是坐在那里,默然地对着我的背影,很久很久!久到天将亮时方才离去。

  第二日,醒来看到的桃花宫里忙碌有序。那个君王拨了30名侍从过来,每一个侍从都象是精挑细选过的样子,而且,还加派了六名侍卫。

  在宫里,只有王后、梅妃、兰妃身边有侍卫。看来我真是殊荣不浅呢。

  然而我是不会去谢恩的。

  君王对我的关爱超过了对其他妃子的。一个兰妃已是够受,如今又出现个我,着实让北国王后如坐针毡,自然是想方设法用计刁难,可惜均未能如愿。于是就到君王那里打小报告,没曾想,北国君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桃花妃尚且不给朕施礼,你又何必苛求于她。”

  由此,我有了见到王后不行礼的特权。那个王后见了我自然是形于外的毒眼相向。

  我的骄傲和不驯在宫内外已是人尽皆知,一些人颇有微辞。对此我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开始不解:国有国法,宫有宫规,那个君王为我履破规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

  暮冬将尽,转眼在宫里已经呆了近三个月。

  北国君王封王后之妹为和瑞公主,将远嫁南国。南国二王子亲自前来迎娶,迎娶日期就在今日。

  北、南两大国关系素来不恶,这次和亲,恐怕是想加深这层关系吧。听说,王后与其妹感情甚弩,欲亲自赐宴对二人表示祝福,北国君王应允。

  情理之中的事,无可厚非,只是我忍不住又要恶作剧了……王后亲自训话、闲话家常,只留两名侍女左右侍候。南国二王子的恭维颇受用,王后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已微有醉意。谈到王后统领后宫一定很辛苦时,王后难免开始发牢骚,其妹急忙将侍女遣出,进行解劝。怎奈王后心中积怨甚深,不吐不快,指着门外说君王专宠专信,偏爱狐狸精似的我……

  可惜她骂错了!我不是狐狸精,是蛇精!

  “王姐醉了。”其妹上前搀扶,王后尤自不听。

  无奈,王后之妹只好出去要醒酒汤。

  王后随即又对二王子说:“好生对我妹子,否则,本后…本后——”

  “本后”未完,脚下一个不稳,便要摔倒,二王子自然是出于好心,上前扶住。

  此时的王后哪里还晓得怎么一回事,不胜酒力的她硬是靠在二王子怀里继续说教,弄得二王子好不尴尬。

  “王姐,王上来了!”

  王后之妹进得门来,后面跟着顺道过来慰问的北国君王。

  “什么王上?本后谁都不见。”王后倚在二王子怀里不耐地挥手,“你不要烦我!”

  “王姐——!”

  汤碗掉在地上,王后之妹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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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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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敢看北国君王的脸,那瞬间凝聚的森冷让所有在场的人胆寒。

  “这就是你不见本王的原因?”声音很轻,轻到极点就是残酷。

  王后震住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酒劲荡然无存的她吓得瘫跪在地上,“王上——!”

  二王子慌得后退下跪:“王后不胜酒力,将要摔倒——”

  “住口!”可怜的北国君王,他是第一个被我亲眼看见戴了绿帽子的君王。看他青筋暴突的额角,让我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雷霆之怒。

  “来人!”

  侍卫跪倒一大片,鸦雀无声。

  “南国王子图谋不轨,拉出去斩立决!”

  二王子惊呆了,“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是南国王——”未等他说完,早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拉了出去。

  然后,北国君王无情的声音再度响起,“王后无德,赐白绫三尺自决!”

  “王上——!”

  王后脸若白纸、身如筛糠,昔日的趾高气扬简直是荡然无存。

  “王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王上——!”

  她的呼喊求饶起不了任何作用。北国君王带着极力克制的暴怒席卷而去……

  整个王宫极度森寒,百尺以内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君王。

  百尺以外,黑鸦鸦跪了一大片求情的大臣和妃子。凡是敢于掳虎须的人,都已经被乱棒打出。不能祥知内情的大臣对此变故不知所措,只知道,一旦南国王子被杀,两国交战必在顷刻。

  王后之父,世袭爵位的王爷面如白纸,跪在那儿着实抖得历害。

  只有我,好整以暇地在桃花宫里品茶。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弹了一颗石子击中王后的后膝,让她软倒罢了,其它的也只是让它们自然进入状态而已。即使没有这一招,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让那个南国二王子不能全身而退。总之,凡是南国王宫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娘娘!有几位大人求见娘娘。”

  “让他们在外面说话。”我吩咐小香。

  “是。”小香放下帘子,侍立在侧。

  “娘娘!”几人跪在外间,引经据典,慷慨陈辞,晓以大义,动之以情,把所有的利弊摆出来,归根究底就是要我去向皇帝求情。

  “是吗?”我冷笑,“不会是让我去当替死鬼吧!”他们怕被皇帝迁怒,就来找我做挡箭牌,想得挺美吗。

  那俩个人的死活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看着他们惶恐磕头的样子,我才懒得理,“那你们跪着吧!看我高兴再说。”

  其实,出于好奇,我更想看看那个君王现在的模样。忍不住从后门踱出,走了去……

  “陛下捣烂了石桌,到现在手还流着血呢!”一个宫女胆战心惊地向我汇报。

  举目望去,冷硬的背影挺立着,浑身上下散发出无情的气息。

  非关夫妻恩情,被伤害的恐怕是帝王的骄傲和尊严吧!

  轻轻走上前去,欲要查看他的手伤。

  “退下!”极冷怒的声音,并且大力一挥,我打了个趔趄。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不由得转身就走。

  听到是我,他迅速回身将我拦腰抱住。

  “别走!”埋在我颈项间,他说:“我不知道是你。”

  他在意我,而且不只一些,我的心在笑。

  任由他抱着,许久,直到他发出沉沉的笑声,“他们找你来求情,真是找对了。”

  求情?我冷哼,要拨开他的手,“他们的死活我不关心!”

  他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那你关心谁?是不是我?”还故意把热热的气息吹在我脖颈处。

  刚才还是盛怒不已的样子,抱了抱我就好了?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看他得意的神色就知道。于是我挣扎着要离开。

  “我的手很痛!你都不心疼?”

  这个君王,居然在耍赖!我讶然……

  君王的无情是必然的,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南国二王子被鞭刑一百,逐出北国;那个女人则是被夺去王后称号,打入冷宫,责令终生悔过。

  南、北两国的关系至此陷入僵局。

  关系既已僵化,要进入一场战争恐怕亦非难事。于是,我一步一步地计划着……

  ※※※※※

  大臣们还在为王后求情,说词不外乎:王后素来贤良淑德,统领后宫一派和谐,内外称道,难免招致毁谤陷害,事有蹊跷,请陛下查明等等。含沙射影的皆指向了我。

  君王对这些说词冷冷地不置一辞。然而几日都未曾出现在我面前可知,他心中已然存疑。聪明如他,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去。

  渐渐地我兴趣缺缺,懒懒地总在恍惚间坐着发呆……过两日就是母妃的祭日……令我无所适从……我害怕每年的这个日子!

  今天的阳光很好!

  从未见我这样的小香很担忧,于是轻声劝我出去走走。

  黑暗的心田真的很需要阳光的抚慰,我点点头,一个人在御花园里漫游……

  “娘娘!兰妃娘娘有请!”

  一个宫女过来施礼。

  我抬头,二、三个妃子坐在那边谈笑。兰妃向我走来,温柔地笑:“桃花妹子,过来一起坐吧。”

  温静娴雅的兰妃对每一个人都友善的出奇,这种人最让我心烦!

  “妹子!”兰妃拉住我,很温柔的声音:“王上最听你的话,所以,我想,我们俩也许可以到王上那里为王后求情。”

  听我的话?给王后那个女人求情?

  谁来给我的母妃求情!

  我摔开她的手,径自要离去。身轻如鸿毛的兰妃,没料到我会对她那么粗暴,妨不住脚下一绊,便要摔倒。

  “桃花妃!”有人冷怒地叫住我。

  我回头,好运的兰妃摔到了一个人怀里,是那个君王。

  “你不知道兰妃有孕在身吗?”瞧他隐忍的怒气,我不禁皱眉,有孕就很了不起吗?

  “王上!桃花妹子不是有意的,我不妨事!”兰妃小声地解释。

  “我是有意的!”我冷冷打断她的话。

  那个君王看向我,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你应该象兰妃一样对人宽容些。”

  我不宽容,而且一向如此!今天才想起要教训?还是终于决定不再容忍我的冷酷?

  只觉心里仿佛挣进一根刺,面无表情的我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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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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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令我恐惧的日子终于还是又来了!

  我整日整夜地倦缩着,不吃也不睡,我害怕,害怕一闭上眼,吞噬着母妃的大火就会把所有的一切烧得一丝不剩……在山林时,我会没天没夜地游荡,直到精疲力竭……我怕极了这种无能为力又无所不在的孤独……我倦缩着,把那条带着母妃体温的铁链紧紧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小香吓得不敢稍离,只是肯求着,肯求我吃一些东西,肯求我睡一下……!

  我不想这种反常的脆弱被别人发现,于是,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穿行,寻找能让自己平静的方法……

  “王上,您瞧!”是兰妃的声音:“它们抢的很凶呢。”

  我抬眼望去,假山后的廊亭里,那个君王和兰妃站在亭边驻足观望。虽是初春,已经有一些候鸟飞了回来,在湖面上嬉戏啄食。

  兰妃娇弱无骨地倚在他怀里,不时抛投些食物下去。

  这个画面刺的我眼生疼。我知道大可不必在意,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有一种被冰封的冷凌?

  霍然转身,我快步离去,说不清心中的滋味,是怒,是怨,还是恨!

  “娘娘!您走得太快了!”小香跟在身后气喘吁吁。

  我要一个人静静!只想一个人静静!

  甩脱小香,独自一人站在御花园尽头。这里有一汪湖水,站在湖边,试图平静凌乱茫然的心……

  “母妃!我好想你!”

  拿出始终揣在怀里的那一小截铁链……也许母妃会告诉我该怎么做……慢慢地,把铁链贴在脸颊边……很久很久……想象着母妃可能对我的抚慰……眼里积蓄起如许怀念母妃的泪水……

  “桃花妃,怎么一个人啊?”好象是梅妃兴灾乐祸的声音飘渺传来,我怔怔地站着。

  “想清静一下,何不下去?”梅妃擦身而过的同时将我一推。

  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我“扑通”一声栽到湖里……

  “娘娘——!”小香尖声惊叫。

  小香的叫声惊醒我,才发现人已在齐胸深的湖里。初春的湖水沏骨的寒冷。我一激凌,急忙看向双手,铁链不见了!母妃唯一留给我的铁链不见了!

  “不!”

  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母妃留下来唯一支撑我生活下去的勇气!

  我狂乱地在湖水里寻找、摸索……我要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那曾经穿透母妃身体的铁链,那带着母妃体温的铁链,那伴随了我十几年的铁链,是唯一可以让我活下去的理由!

  冰冷的湖水淹没了我的胸膛,我没有所觉,只是狂乱地摸索,狂乱地找寻……!

  小香似乎在大喊,又似乎跳下来企图抓我上去。

  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在找,拼命地找……!

  没有!没有!没有!

  我的泪水汹涌而出!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我把铁链丢到哪儿了?

  ……似乎有很多人跑过来……似乎有人在拉我……我不要听……也不要上去……我还没有找到……还没有找到……!

  没有人能抓住已是状似疯狂的我!

  又似乎听到小香在大喊:“快去找王上!”

  找王上?找王上做什么?

  我想笑,泪却流得更汹涌……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唯一的希望也带走……我找……没命地找……即使手被勾刺得鲜血淋漓……

  “这是怎么回事?”似乎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吼。

  “王上……王上……是梅妃…是梅妃……!”小香好象在大哭,可是那又关我什么事?

  “她在找什么?在找什么?”威严的声音在颤抖?

  我似乎回了下头,似乎看见小香跪着哭,浑身还湿淋淋的,然后,又似乎看到一个男人向我扑过来——

  “不要!放开我!”那个男人强行抱起我。

  我死命地挣扎!我捶!我踢!我咬!我不会要你们如愿以偿!不会让你们杀死我!你们杀死了母妃,我也要杀死你们!

  “王上!”有人惊叫,我的嘴里充斥进咸咸的血腥味。

  “都下去给我找!”男人用尽全力怒吼。

  所有的人都跳到湖里,他们要干什么?我不要他们拿走母妃的东西!

  “放开我!放开我!”我狠命地挣扎。为什么?为什么母妃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你们也要抢走?

  “灵儿……灵儿……求你……安静下来……求你……!”男人的声音颤抖的历害,他在怕什么?

  “我不要安静!我不要!你放开我!我要救母妃!我要救她!”我狂乱地挣扎,挣扎着向湖水扑去,冰冷的湖水会侵蚀掉母妃留下的体温,没有了母妃的体温,谁来温暖我的心?

  ……湖里有一个人直起身,手里抓着一根铁链……我看到了,所以不顾一切推开那个男人,扑上前一把抢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汹涌的泪水有了着落,我再也撑不住,慢慢倦起身体,开始禁不住大哭……我听到了母妃的声音……她在喊我……可我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了母妃……!

  十几年前不曾流完的泪,十几年来不曾稍逝的想念,十几年来日夜滋长的孤独、无助,都在这一瞬被我哭了出来……!

  “灵儿!”

  男人嘶哑中混合着痛楚的声音在轻轻唤我,然后温柔地抱起我……这之后的事,我已没有太多印象。只是知道,哭到累时,便会睡去,睡着后总在恶梦中惊醒,然后继续哭……如此往复,昏然不觉的状态中,总有一具温暖的胸膛让我倚靠,总有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轻轻抚慰我!渐渐地,我安静下来,直到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当我终于清醒地睁开眼睛时,已不知过了几日。

  慢慢地恢复视线,就看到那个君王坐在床沿,他的侧影居然有几分消瘦和憔悴。我的手被他握着……

  “小香!”

  我沙哑地唤着,抽回手,试图坐起身……

  “灵儿!”

  那个君王倏地回头,目光中混合着诸多情绪,有喜悦,有欣慰,更多的,是疼惜……!

  冷冷避开他的拥抱,我忘不了他刻意制造的冷落,更忘不了他要我学那个兰妃的无情话语……

  “灵儿!”

  他深深地凝视我,声音中已夹杂了一丝痛苦。我故意不去理会他眼中的复杂情绪,只是叫着小香。

  小香快步进来,“王上!娘娘!”

  “去给我弄些吃的。”我饿了,浑身虚弱乏力。小香答应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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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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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

  他的手企图抚向我面颊,我别开脸,不说话,他转而握住我的手,任我如何挣扎也不放开。

  “我要一个人静静!”我想吼他,可虚弱的声音只剩下冰冷。

  “好!”他点头,“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想哭,只能在我怀里哭,想咬人,也只能咬我!”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坚定,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深不见底的温柔注视。

  我看向他的手,手背上一排突出的牙印是我咬的,肉几乎要翻出来的样子,可见当时我用了多大的力量。他还没有包扎,血已经凝固,紫黑紫黑的很丑……

  无来由得,眼泪掉了下来,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靠在他怀里啜泣……

  他不住的轻哄,抚慰,让我平静……干脆赖在他怀里不撒手,借以报复他曾对我的不闻不问。

  ……后来,小香告诉我,那日被我的样子吓住,兰妃惊了胎气,正在修养。梅妃用心险恶,贬为庶民,发配边地,终生不得回返国都。而那个王后,被打入冷宫后,自知无望,也在此期间悬梁自尽。

  我虽然忍不住要叹息,但终于还是笑了。

  ……那个君王似乎知道了什么,仿佛要弥补我受到的所有委屈和痛苦般,对我的宠爱、纵容也是与日俱增,简直比母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方的春天美得狂放,我也依旧喜欢在花丛里流连忘返……远远地,看到他向这边走来,我悄悄藏起身形,在他接近的那一刻跳出来吓他,他会静静注视我,眼中饱含的深情总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笑着拥住我:

  “我已命人收集所有的花露,让爱妃品尝个够。”

  我则懒懒靠在他怀里,边饮花露,边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灵儿?”他在我耳边低语。

  “嗯?”我答的漫不经心。

  “那几日,你常在恶梦中叫母妃。”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一僵便要推开他,反而被搂得更紧,“你仍然是个公主,对吗?”

  公主?我不语,我宁愿不是公主,只愿母妃平安快乐地活着。

  他沉默半晌,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震住了,这个君王,他说他爱我!

  ……父王曾说爱母妃,却惨忍地杀害了母妃!

  这个君王,他说爱我,一旦知道我只是一条蛇,而且是他下令要捕杀的妖蛇,他还会爱我吗?还敢爱我吗?我笑了,这世上,我不相信任何人,更不相信一个君王的爱!

  所以,我放弃原来的计划,决定用自己的力量去复仇!

  ……两日后,我决定离开。

  “娘娘!”小香跪着,求我带她走,“小香愿终生服侍娘娘!”

  我回头冷冷注视她,在这复杂的宫廷里,以她朴实的个性,迟早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我没有说话,任由她跟在后面。

  离开北国边境的那一日,寻找我的动作已在北国全境如火如荼展开……

  ※※※※※

  ……站在南国土地上,看到十几年依旧的景物,我没有故地重游的喜悦,有的只是对母妃更深的思念,和对那些人更深的仇恨!

  “如果我一个月之内不回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小香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进入南国王宫不废吹灰之力,我藏匿在入宫的车驾里,顺利过关。

  高墙深垒的西院已成了王宫禁地,零乱的废墟仍旧是我离去前的样子,只是多了杂草丛生的荒凉。

  静静坐在乱石堆里,我仔细思考复仇方略:丽妃已经死了,不过,逸妃,珍妃,玉妃…王后……以及那个我所谓的父王,呵呵,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人都是做贼心虚的,要让他们记起曾做过的坏事,总是需要有人提醒。所以我去提醒了逸妃,珍妃,可怜她们受惊过度,夜间独自纳凉的珍妃,慌忙逃跑中不甚落入御花池,就再也没有浮起来过,而在饮酒作乐的逸妃那里,也只听到一句“鬼啊!”的惊叫之后,就坠楼身亡。

  整个王宫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天一擦黑,便已没有人敢在户外活动,这更方便了我的行动。然而我要歇一歇,让这些人好好品偿一下无来由的恐惧是什么滋味。

  月,斜斜地挂在天边。

  懒懒地,我缠绕在树上,沐浴着月的精华……

  一阵级细微的脚步声惊扰了我,我俯下头就看到一条颀长的身影。荒废的西院从没有人敢来,这个人是谁?居然敢跑到这里来?

  那个人慢慢地烧起一柱香,似在祷告。我缓缓下树,绕到他后面……

  “……月母妃,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劝住灵儿,让她千万不要再回来!并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她,让她活得平安快乐!”

  是四王子!

  我很肯定地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然后我冷冷地笑了,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这个王宫里的每一个人?

  休想!

  就在四王子祷告后的第二日,我就圆满完成了我的第二步计划:王后疯了!

  她是被我吓疯的,这个女人接连数日搞得宫内鸡犬不宁,见人杀人,见狗杀狗,最后疯劲上来,亲手掐死了来看望她的大公主,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人敢上去劝,更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恶毒的女人!然后,那个王后,行凶之后,大呼小叫着跑进柴房纵火烧死了自己,然后火势漫延几乎波及大半个王宫……!

  胆小如鼠的玉妃吓得一病不起,也已经快不行了,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

  复仇果然是一件快意的事。我悠哉悠哉地挂在废墟的破梁上,思忖下一个计划……

  然后,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灵儿,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敢来这个地方的人不作第二人想,我凉凉地笑了,这个四王子还真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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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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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这里是为复仇,不是为了攀亲叙故。

  对他的呼唤,我未作丝毫反应。

  “灵儿!求你放过父王,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吧!”看他痛苦的表情,让我快意。然而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来向我求情。以为仅凭当年一救之援就可以让我罢手吗?不去害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既然他讲到那个所谓的父王,倒是唤醒我,今晚将是我的最后一个计划。

  我潜进了御书房。曾几何时,玉树临风的君主,也变成了郁郁老者,须发皆白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当年残害母妃的威风。面色苍白,加上不断的咳嗽,看来最近的变故的确让他不好受。

  恐惧骇然地看到我的出现,他的身躯一颤,不自觉地向椅背上一缩,开始拼命地咳。我和母妃长得很象,他一定没想到我还活着。

  “父王,孩儿回来看你了。”

  我笑着,“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还是我的父王吗。虽然你并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我慢慢走近他,悠然地看着他越来越恐惧的脸:“我只是回来为母妃报仇,顺便让你的后半生生活在痛苦之中。”

  “失去亲人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想我的笑一定比毒蛇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人哪!来人!来人啊——!”

  这个父王吓得大喊,整个身体在剧烈颤抖。

  “父王,听说您最宠爱七王子。”我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人。

  “你,你把他怎样了?”

  “没什么,只是让他从此以后不再呼吸罢了。”我笑了,“咯咯咯”地笑着,笑得眼泪都忍不住滚落……母妃,灵儿终于为你报仇了……这个君王将为他曾做过的事,以后半生的痛苦作为代价!

  在一队一队的王宫卫队包围之下,我从容而去,为从容付出的代价就是,我受了伤,几乎致我于死地的伤……!

  倒地不起的那一瞬,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离开了王宫……我笑着……因为意识越模糊……感觉母妃离我就越近……!

  “灵儿!醒醒!”有人在唤我……当我能够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四王子。

  “呵呵,四哥哥,又是你救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唤他,看他呆怔住的表情,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虽然身上的伤口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我还是忍不住要笑。

  “灵儿,不要笑了!”他的样子很不忍。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惨,惨不忍睹!

  后来才知道,我并没有走出王宫,我被四王子救了!而那个所谓的父王也正在下令全国画影图形捉拿我。

  看着四王子的样子,无论如何,我该多多少少寄予一些同情,可我居然没有任何感觉……也许,复仇之后,我已没有心!

  不久之后,四王子又来看我。

  “灵儿!南国,快灭亡了!”

  “这是好事吗。”我笑着回答,复仇以后,我总是莫名其妙地要笑,笑声里是无所不在的空冷!

  “北国君王亲率大军攻下了南国的大半江山,已经兵临国都城下。”

  我依旧笑着,北国君王的野心昭然若揭,南国被吞并是迟早的事。虽然曾经计划着引诱北国君王灭掉南国,以消我心头之恨!没想到放弃计划后,仍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他要的不是南国江山,他要的是一个人。”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悸。

  “他说,只要交出他的爱妃,就立刻罢兵而回,两国可以重新修好。”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我不信,可我的心还是要痛。

  “灵儿,你就是北国君王要的那个人,是吧?”

  我没有回答。

  就在南国国都即将被攻下的那一日,我告诉四王子,我要见北国君王。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得那道身影只剩下黑黑的轮廓。

  我看向他,他也看着我,就这样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会窒息时,他走过来,将我轻轻抱起,然后走了出去……一直到回返北国王宫,他都不曾放开!

  ……我是蛇妖的女儿,我本身也是一条蛇……这在南国已是尽人皆知,在北国当然也是传闻颇广。重新入宫让我做桃花妃,那个君王想必是力排众议,费了不少周章。在宫里,除了小香,没人敢靠近我!

  而我,冷冷看着这一切!看他偶而会远远地、长时间地注视着我,却不说一句话!看他依然对我很好,却再也不曾碰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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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10 20:22:18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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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北国举国欢庆的日子,为庆祝北国君王登基十周年,治国有方,民调雨顺,人民生活安康富足,国都内一派欢腾热闹。即使身在深宫内,也能听到宫外此起彼伏的喧闹颂扬。

  所有的人都赴宴庆贺去了,一片空寂的内宫只有我和小香两个。那个君王并未忘了我,进贡来的奇珍异品、珍馐罕味摆满了寝宫,然而,又怎样呢,不更突显了我的落寞?

  落寞?我笑了,我从不要为任何人而等待!

  主张除掉我的谏声始终没有停止过,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君王会怎么做?

  小香走来,低声说道:“娘娘!王上派了侍从来,请娘娘前往城楼接受百姓祝福。”

  接受百姓的祝福?我笑了,想必他身边站的有兰妃在吧,那么一个兰妃就够了,我可不想去抢别人的风光。

  闲闲地,我说:“免了吧。”

  如果我真的站到城楼上,恐怕全城的百姓都会吓死!懒懒地,我笑着,前后三次拒绝了那个君王派来的邀请。

  在这月圆的晚上,花叶上的露水才是最好的美味。于是,我开始在静静的宫里逡巡,吸食月魄下的精华……!

  一棵春桃树吸引了我,化身成蛇,沿树干蜿蜒而上,准备吸食花瓣上的夜露—

  “啊——!”

  两声低低的惊呼从不远处传来,我回头,就看到两个侍女已吓得昏软过去,目瞪口呆的兰妃骇然看着我,然后紧捂腹部伏下身,开始不住痉挛,张大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怜的!她居然看到了我的蛇身。如果我在此刻接近,恐怕她会当场吓死过去,何况我对她半分同情心也无。兴致已被破坏,再无意吮食花露,我幻身为人,幽幽离开。

  回到寝宫时,夜尚未深。

  小香正候着,急急告我:“娘娘!王上在等您!”

  身弱的兰妃早归情有可原,这个君王,不在城楼观赏百姓的活动,跑来做什么?

  假意一个趔趄便要摔倒,看到他趋于下意识地出手相扶,我的双臂乘机缠上他脖颈,娇声道:“王上,蛇是最会缠人的,想不想看我的本来面目?”

  因为是他,所以我愿意留下?

  没有让我失望,他揽住我。偎紧他,听他心中掠过的沉沉叹息。他是一个王者,一个天生的王者,只要他留我,没人敢有异议。

  “不要让我离开!”埋在他怀里静静地说。我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也只给他一次机会!

  “我撤销了那道命令。”他说。

  “什么?”我仍不想抬头,他撤消了捕杀我的命令?

  他叹息,然后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他爱我!

  我一怔,泪水忍不住要流下来,“我是一条蛇!”

  他没有说话,轻轻拭去我的泪水,那双眼里饱含的柔情是做不得假的!

  我放心了,蜷缩在他怀里不想再动,就这样一辈子,也好!

  许久许久,久到我几乎在他温暖的怀里睡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在门外禀告:“陛下,兰妃不好了!”

  ……走之前,他安抚我再吃些东西,等他回来!

  我依言等他回来,然而……

  月悄悬,风很冷!

  “娘娘——!”小香急急跑来,话还没有说完,离开不到一刻的北国君王风一般卷进来。

  回过头看他,看他的眼神,心中是幽幽的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来做什么?

  “兰妃死了!”牢牢盯住我,他说,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是我读不懂的冰冷。

  从软榻上起身,我平静地走向他,“你怀疑是我?”

  “是不是你?”他问,问得无情,不复先前的温柔!

  在此之前,只有我见过那个兰妃,即使不是我害死她,她的死也是与我有关。

  我笑了,就那样静静地笑着看他,并回答他,“是。”

  就这一句回答,我知道,我已再没有亲近他的机会!

  “为什么?”他怒吼,抓住我双肩的手篡得我真疼!“为什么你连个胎儿也不放过?”

  兰妃死了,腹中未出世的皇子自然也难于幸免。

  试图推开他,他不放手,眼神变得危险,“我曾下令捕杀一条蛇,你的进宫是不是与此有关?”

  虽是问句,却十足的肯定。我冷冷看他。

  “你想报复我。”又是一个肯定句,这个君王果然聪明锐利。

  “先是王后,再是梅妃,接下来就是兰妃和未出生的婴儿!是不是?”

  “你是不是要象报复你父王一样报复我?”他明了我的仇恨,也知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我所仇视的人。

  “我居然忘了,你是一条蛇!”他突然放开我,退开一大步,冰冷无情的目光射穿我的心!

  他知道!他知道一切!他甚至知道我进宫的目的!

  “我恨你!”我告诉他。

  早该知道他接我回来的目的不单纯。那么,我跟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笑了,笑到不可扼抑,笑到眼泪涌上双眸,“那么,陛下,您准备怎么处置我?”

  “如果我被南国国君逮住的话,他一定会抽了我的筋,剥了我的皮,把我丢进油锅里煮……您呢陛下,要不要试试这个方法?”

  我“咯咯咯”地笑着向他提议,可心却隐隐痛到无力!

  “娘娘!”小香吓得跪在地上开始抽泣。

  “把她关进天牢,听候处置!”他冷冷下令,转身绝然而去。

  他是个无情的君王,容不得任何人的被叛。他不会让他未出世的儿子白死,把我关入天牢,是要用更阴毒的手段对付我吧!

  转了一大圈,我又回到了进入北国的初衷。这该是我想要的,不是吗?然而为什么,我还是要痛……!

  ……天牢外的月色,又清又冷!冷得就象我此刻的心!

  我给过他一次机会,而他没有珍惜!

  我不会重复母妃的命运,我不要任何人决定我的生命……天牢可以关住我的人身,却关不住我的蛇身……在夜色的掩护下,我窜出天牢,也窜出了北国的王宫……!

  ※※※※※

  ……失去了我,似乎北国君王才惊觉,对我的爱,已非他所想!

  失去儿子,痛苦不过一时,失去我,却是他永生的痛苦。

  看他在山林间咆哮嘶喊着我的名字,我无动于衷,今生,再不与他相聚!

  ……据说,此后的北国君主,终其一生,未再亲近任何一名女子。死后,其弟之子浩继任为君。

  不同于其他帝王墓碑上的丰功伟绩,他的墓碑上只有一行字:“来世轮回,我绝不会放你走!”

  ……至此,我决定睡去,忘却尘世间的一切事!

  ……

  一睡百年,当我再世开眼,已不知是何夕何年?

  诺大山林,静得只有雪落的声音。

  我摇曳着,在山林间飘荡,然后,就看见了雪野上那名白衣剑客。挺立的姿势,似乎已经守候了很多年,又仿佛还要守候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你在等谁?”我问。

  白衣剑客转过身来,面容是生的,可看到我后那灼亮的眼神,却是纵睡百年,也无法忘记!

  “等你!”

  看着我额间血红的桃花印记,他缓慢、坚定地吐出两个字,向我走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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