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对等的爱

落魄狭

人间四月天，本是莺飞草长时节，各类疾病却像约好了似的，随着那一场春雨，齐刷刷地光顾了我的家庭。有轻微高血压的父亲突然说他头晕；健康的母亲突然多饮，即便在寒凉的春夜也要喝上一暖瓶水，怀疑患上了糖尿病；体弱的公公觉得听力骤然下降；勤劳的婆婆忽然出现一条腿不能承重的症状。丈夫此时恰在香港出差，于是，只得由我抽出一天时间，带四位老人前去看病。
  早上八点，市医院门前已经聚满了人群。我运用统筹方法设定计划：首先将母亲送到病人众多的糖尿病专科，趁着排队的时间，带婆婆去了病人较少的骨科，说明情况后，回身拿着医生的处置单，带空腹的母亲去检验科抽血，再遵从医嘱，带婆婆去CT室做腰椎检查，预约登记后，转身带公公去耳鼻喉科，接着带父亲去内科……终于抢在下班前将一切检查终结。
  整个上午我没有停过。我不断地排队挂号、划价、交钱、四处寻找科室。我把医院当成篮球场，在各科室之间来回穿梭，人累得快要虚脱了。是身后一声声关切的呼喊“慢点，当心扭了脚”让我略微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体内重又凝聚起无穷的力量。
  中午到医院外小饭馆吃饭。老人们像事先约好了一样：“随便吃点就行，别乱花钱，刚才在医院已经花了不少了。”就着几盘青菜，他们边吃边聊，说起调皮的外孙、孙子，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
  饭后回到医院，医生还未上班。在等待取回检查结果的间隙里，老人们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忍不住和身旁的陌生人攀谈了起来。他们是那样急不可耐地想要告诉大家：这是我们的女儿，这是我们的儿媳妇，她今天专程请假带我们来看病的。然后张大嘴巴，等待着别人的啧啧称赞：“您家的孩子真孝顺，真能干，一个人带四位老人看病呢！”如愿后，老人们才满足地相视而笑。
  孝顺是子女的本分，带老人看病更是晚辈应尽的义务。然而，在四位老人的脸上，我看不到一丝理所当然的痕迹，只看见了太多的意外和惊喜，甚至感激。这样的表情，让我突然想起父母与子女之间永远无法对等的爱，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排山倒海般突如其来，让我几乎泪盈于睫，又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