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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 孙悟空和贾宝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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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9 20:36: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在四大古典名著中,孙悟空与贾宝玉分别是《西游记》、《红楼梦》中的第一主角,这两个人物都一直贯穿于小说的全篇情节之中,无疑,这两个人物形象的创造都是十分成功的,特别是前者可谓妇孺皆知,是一个比较完美的英雄形象,这里我们把孙悟空和贾宝玉两个人物的创作设计进行比较,会看出很多有意思的现象。  

《西游记》是以唐朝的唐三藏历经十多年到佛教之国印度取经的故事为背景,后人根据传说整理和再创作形成的一部神话传奇小说,其意义大致有两个方面:一是作为一种文化承传,具备神话和童话的共性,对人们生活及生存进行启迪;二是用比较通俗容易接受的方法宣扬佛教,说明哪是正义的事业,哪是邪恶的东西,以及如何处理人生中的困难。是以喜剧形式贯穿全书的。  

《红楼梦》是以明、清时期的一个大家庭的繁荣和衰败过程为背景,又以爱情故事为主线,创作出来的传奇小说,其创作动机至今尚有很大的争议,但最清楚的是它是一部悲剧小说。  

有趣的是孙悟空与贾宝玉的人物创作有一些共性:都和石头有直接关联,孙悟空是由山上的石头经日月风霜的磨练而形成了有灵性的猴子,当然这是中华文化史上独特的神话故事。为什么它只是变为猴子而不是其他?据民间传说,是因为观音菩萨经过此地时,刚好来了月经,在那个石头上小坐了一会,后来一个猴子精偏偏跑到这里小便一次,就形成了神秘的生命。不过,这个传说到底是后来人补充故事,还是作者当时就知道而认为不必要写出来,我们不得而知。比起孙悟空来,贾宝玉的传奇出世就人性化很多,这个石头的来历比孙悟空来要大得多,是造物主女娲用过的东东,而且最后还是石头夹带在人的口中出世的,虽然也是荒诞不经,因为作者并没有在这方面过于计较,人们也就从没有把《红楼梦》当神话故事来看。  

孙悟空没有父母,也就没有性别,在人物朔造时,特别强调它没有“性”趣,任何美女对他没有吸引力。贾宝玉则相反,他只对美女有情,对其他不感兴趣。  

孙悟空是一个独立的种群,在找同类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并当上了美猴王,因此它对权力很感兴趣,即便是他还不清楚那个官到底有多大,先当了再说。贾宝玉则相反,他生在统治者的家庭,本身做官是水到渠成的小事,却很反感读书做官。  

孙悟空追求成功的信念非常挚作,学本领就是为了立志为王,也就非常认真,不遗余力,他其实开始就是神仙了,阎王搞错了,他就大打出手,终于成为不死之身,路见不平就两肋出刀,最后都胜利了,妖魔鬼怪都十分畏惧他,避让不及,他也成为了战斗神。贾宝玉则对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虽不想学什么本领,但学习花前月下的风流,还是下过功夫的,至于生命是否长久,生活中怎样立足等,那是毫不关心的,妖魔鬼怪(美女)个个爱他还来不及呢!获得“天下第一淫人”的美称,爱得太多,以至于一无所得。  

孙悟空的出世是造孽于神界,贾宝玉的出世是造孽于人间,他们都是那个环境中的反叛者,只是反叛的程度有所不同,没有谁能管住孙悟空的自由;贾宝玉在大观圆里众多的美女面前也是无拘无束。这一点是相同的。  

孙悟空与贾宝玉都有靠山,都有护身符。孙悟空有观音菩萨作后盾,有了困难都可以找她,也可以说是观音菩萨成就了他,孙悟空的护身符其实是一顶帽子(紧箍咒),是用来限制他不听话时的法宝,应该说是限身符。贾宝玉也有,空空道人和渺渺大士一直在他周围的,有了生命之忧,自然会出手相救的,而且说清楚了只是让他体会一下人生的滋味,最后还是要回归本质的,因此,不会面面俱到的插手诸多事物了,贾宝玉的护身符就是那块宝玉,有三样功能,真正保护他能过上似仙非人的生活。  

我们通过比较可以看出,这两部书中的两个人物,两个作者创作的思路竟然有很多相同或相似的地方,前者讲述的是一个传说故事,作者没有任何这种经历,构思很巧妙,表现的形象很传神,我们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是否作者借这个故事,要表达自己的某种心声呢?再说《红楼梦》吧!作者绝对看过《西游记》,也应该知道它的影响力,但作者在写小说时却压根没提《西游记》,而且作为少年的贾宝玉,书中也说了喜欢看些杂书,本来以他的年龄更应该喜欢《西游记》的,他却偏偏喜欢的是出来没多久的《西厢记》,我认为是作者故意为之的。作者的构思是受《西游记》的影响,还是巧合?应该是前者。如果这种观点成立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推测,作者也是为了借一个故事,表达他的警世目的和表现他的才华呢?《西游记》中的九九八十一难,只是追求其趣味性,并不重视经历的本身。《红楼梦》中的金玉良缘、木石奇缘也怕是作者虚构的载体,就爱情的真挚,他们并没有什么惊奇可叹之处,比起神话故事七仙女和董咏,或者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感人故事来可谓小巫见大巫。作者更多的是用他经历了繁华与衰败的极致后,更能感悟人生的真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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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9 20:39:17 |只看该作者
贾宝玉与孙悟空虽然风马牛不相及,但曹雪芹和吴承恩在构思这两个光辉形象时却不无一定的相通之处。从这些相通之中,可以得出一些有益的启示

一   来历相通

孙悟空和贾宝玉的来历都和石头有关。
    “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通灵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进裂,产一石卵,似园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西游记·第三页》)这是孙悟空的来历。孙悟空的出身和人无任何关系,他是天、地、日、月、风、石的产物。不是短时的产物而是长期的产物,是开天辟地以来就受造化之真秀,感自然之精体,通圣明之灵意而育化成的。
    “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自去自来,可大可小;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才,不得入选,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不知过了几世几劫………被那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引登彼岸。”(《红楼梦·第一页到第二页》)这是贾宝玉的来历。贾宝玉的来历和人也没关系,他是女娲炼出来的。也不是短时的产物而是补天之时就炼成的。所不同的是:孙悟空得  天独厚,天地受其真秀,日月赋其精华,自然通其灵意;贾宝玉恰恰相反,不是得天独厚而是弃之未用,于是便“自经锻  炼”、“自去自来”。孙悟空没有被弃自强的遭遇,因此也就没有怨愧悲哀之感。孙悟空是自己进入现实的石猴,贾宝玉是别人携入红尘的石兄。
    曹雪芹和吴承恩都把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人物的来历和石头联系起来,都让他们由石头变成,都出身于石头,这当然是小说家的一种笔法。这种笔法可能和中国小说的传统写法,特别是和唐宋传奇有一定的关系。但从贾宝玉和孙悟空的来历都和石头有关的巧合中,也透露出这两位伟大艺术家世界观中某些共同的因素。
    曹雪芹和吴承恩都意识到了自己笔下人物的思想意识和实践行为在当时虽然不一定被一般人所误解和排斥,但必然要遭到封建统治阶级的反对和攻击。因此便有意无意地给贾宝玉和孙悟空编造出一套极其奇特的来历,蒙上一层浓厚的神秘色彩。一个是万物孕出来的,一个是女娲炼出来的。一个是受天真地秀感日精月体从石卵中迸出来的,一个是自强不息不甘寂寞从彼岸中引出来的。他们的来历都极不一般,都有其非凡的出身。
    在愚昧无知坚固地束缚人们头脑的历史条件下,非凡和奇特、神秘和不可知具有的精神威慑力是无法估计的。艺术家给自己笔下的人物编出一套非凡的来历,蒙上一层神秘的外衣,
既能得到广大群众的理解又能混淆统治阶级的视线。孙悟空和贾宝玉非凡的出身、奇特的来历当然不会给他们的观念和行为赢得更多的同情和支持,却可以给他们的思想和表现排除某些非难和争得一定的存在基础。
    其次,贾宝玉和孙悟空都不是一般的血肉之躯而是不一般的奇特之石,这就把他们和芸芸众生严格地区别开了。这种区别不仅给典型人物的叛逆思想和叛逆行为赢得了一定合理存在的物质基础,而且给他们冲破封建传统观念,冲破三纲五常的伦理,特别是冲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天罗地网提供了必要的精神条件。现实生活中,常人是难以超越常轨的,就是超越了也难以得到人们的理解,更不用说同情和支持了。在封建主义束缚人们精神的历史条件下,只有非凡的人,才可能有非凡的思想意识和行为表现,才可能超越以及违背圣贤们苦心孤诣所创造的一切常规教条,特别是君臣、父子这两条大纲。从石卵中进出来的孙悟空正是君纲的叛逆者,从青埂峰被引入红尘的贾宝玉正是父纲不肖子孙。
    第三,这种奇特的艺术构思不仅给贾宝玉和孙悟空的叛逆性格提供了必要的精神条件,也给读者理解他们的叛逆性格做好了必要的心理准备。假如吴承恩和曹雪芹不给孙悟空和贾宝玉构思出一套神秘的来历和非凡的出身,当时的读者一接触他们的叛逆观念和叛逆行为,很可能不是公开地惊讶就是暗暗地抵触。因为孙悟空叛逆的公开和尖锐,贾宝玉叛逆的彻底和全面,在当时的现实生活中,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但一个是从石缝中进出来的石猴,一个是从青埂峰引下来的顽石,他们的出身来历就不一般,他们的思想行为也不一般,读者就不会惊讶和抵触了。
    哪吒对李靖的态度当然有强烈的反封建精神。假如作家不给这位少年英雄构思一套奇特非凡的出身和来历,在封建主义社会,在父为子纲牢固地束缚人们的思想,在只有不是的儿子没有不是的父亲的观念占统治地位的历史条件下,这种反封建精神,一般读者是很难接受的,更不用说同情和支持了。
    在封建统治阶级的思想是统治思想,在三纲象三座大山沉重地压着人们心灵,在愚昧、无知和宿命论象巨蟒一样纠缠人们思想的历史条件下,神秘而奇特、非凡和不一般所具有的精神价值是万能的和无限的,是今天的读者很难全部理解的。

二 性格相通

孙悟空大闹天宫,贾宝玉反叛侯门,这两个艺术形象的性格在否定传统观念反对封建主义上是相通的。
    孙悟空大闹天宫明显地体现出吴承恩反对封建主义、蔑视最高权威的斗争精神。虽然这种精神有突出的时代的和阶级的局限性,但是让英雄孙大圣用千钧棒把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宫砸得落花流水,闹得乌烟瘴气,就充分地体现了大无畏的叛逆性。
    贾宝玉叛逆家庭突出地流露出曹雪芹否定封建主义制度,向传统观念挑战的批判倾向。当然这种否定和批判有极其浓厚虚无主义和宿命论的色彩,但让一个饫甘餍肥、锦衣纨绔的贵族公子把贵族大家庭中的一切伪装都戳穿,把几千年圣贤所鼓吹的思想教条和典章制度都视如粪土,就最有力地表现了强烈的叛逆精神。
    贾宝玉和孙悟空的反对封建,否定权威的叛逆性格,在相通之中包含着明显的差别。孙悟空自称齐天大圣,向龙王要武器,向阎王要永生,向玉皇大帝要权利。贾宝玉在男尊女卑的现实中,他见了男人就讨厌见了女人就高兴;在等级森严的生活里他偏偏同情没有任何地位的奴隶;五经四书是封建社会的最高经典,他认为是杜撰的胡言;热衷于经济仕途,他认为是国贼禄蠹。孙悟空手掌中有一根能大能小、可粗可细的千钧棒;贾宝玉心目中有一种时而清楚时而朦胧的新精神。孙悟空的反封建勇敢、尖锐;贾宝玉的反封建深刻、广阔。一个是浪漫主义的真正英雄,一个是现实主义的畸型新人。孙悟空的叛逆性格令人神往,贾宝玉的叛逆性格使人效仿。孙悟空的英雄行为虽然淋漓痛快,却无法使人效仿。现实生活中并没孙悟空那样神通广大的人。贾宝玉的生活实践虽然并无令人神往的色彩,却能使人,特别是广大青年去效仿。孙悟空的英雄行为象高空中的一条彩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使人精神振奋。贾宝玉的叛逆行为象地下的一注清泉,人人都能喝上,而且清溪的甘露,使人神智更加清醒。   
    从现象上来看,曹雪芹构思贾宝玉的形象和吴承恩构思孙悟空的形象是没有什么联系的;从本质上,来看,吴承恩蔑视权威反对封建的批判精神对曹雪芹构思贾宝玉的形象是有一定影响的。其具体表现之一就是:贾宝玉的叛逆行为和孙悟空的英雄举动其精神实质是一脉相承的。贾宝玉和孙悟空所反对的方向不是相反的而是相同的,目标不是两个而是一个,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庞然巨大的封建主义。孙悟空要用手中的千钧棒把高入云霄的塔顶砸碎;贾宝玉要用偏僻的行为乖张的性格把宝塔全部推翻,甚至连它的基石都挖掉。
    《红楼梦》不仅受《西游记》的影响,而且发展了《西游记》反对封建、否定权威的优良传统。这在贾宝玉和孙悟空形象的差别上也表现得特别突出。贾宝玉并没有大闹天宫,但这位贵族公子的反封建比孙悟空的大闹天宫还要更加勇敢。在人间特别是在封建贵族大家庭中违父母之命比在南天门大战天兵天将还要艰难百倍呵。孙大圣的敌人都公开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上至如来佛、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下至托塔天王、天兵天将、黄巾力士。怡红公子的敌人不仅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且隐藏在他的身边;不仅公开地反对他而且暗地里阻挠他,甚至陷害他。有的横眉冷目,有的满面春风,有的红妆素裹,有的耸冠危襟,甚至连他身边最贴近的人都是他最阴险最毒辣的敌人。曹雪芹通过贾宝玉的形象把吴承恩的反封建的光辉思想由浪漫主义的火炬发展成现实主义的灯塔。没有更广阔的生活视野,没有更深刻的洞察力,没有更犀利的批判精神是无法把这种发展由可能变成现实的。把浪漫主义的反封建发展成现实主义的反封建,这不仅仅是创作方法上的一种重大的进步,也是作家认识能力上的一个巨大的飞跃。
    其次,孙悟空反封建的思想基础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种思想既有强烈的反对封建主义的因素又有浓厚的维护皇权的色彩。敢于和封建地主阶级最高当权派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这是大逆不道的。但这种大逆是有明显局限性的。它不是否定皇权而是要夺取皇权,而皇权正是封建主义的最高结晶。贾宝玉反对封建的思想基础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的。他把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几是和传统的封建主义相对抗的思想武器都拿到手,不管是哪一家的哪一派的。他全面地反对封建主义,彻底地否定传统观念。他认为封建主义社会是一条“死而未僵”的百足之虫。他不是要夺取皇权而是彻底地否定封建。他不但反对一系列的封建意识而且否定整个封建阶级他不仅反对封建人物而且否定全套的封建典章制度。孙悟空还想当齐天大圣,贾宝玉把封建社会给他的妻财子禄,锦绣前程都抛弃了。
    人们很容易看出《红楼梦》和《西厢记》、《牡丹亭》的继承和发展关系。这是不难理解的。林黛玉和崔莺莺、杜丽娘确实可以找出其发展的内在联系。何况曹雪芹在自己的作品中公开地引用《西厢记》和《牡丹亭》脍炙人口的词句:“我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红楼梦·第二十三回》人们却很容易忽视《红楼梦》和《西游记》的继承和发展关系。这也不足为奇。从现象上来看,荣国府中怡红公子和花果山上的齐天大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其实真正把孙大圣的反封建的战斗旗帜接过来高高举起的,真正继承并发展孙悟空的否定传统权威的批判精神的正是这位贵族公子哥。一个在天宫中造反,一个在侯门里叛逆;一个是凌霄殿上无法无天的英雄,一个是荣国府中大逆不道的叛逆。
    “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象梦魔一样纠缠着治人的头脑。”《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前人的艺术创作对后人的艺术实践必然要产生影响。但这种影响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不是千篇一律的而是各式各样的。果戈理对鲁迅的影响主要表现在艺术构思上和表现形式上,特别表现在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平凡生活中构思并表现出深刻而严峻的悲剧性。契诃夫对鲁迅的影响主要表现在:抓住现实最本质的弊病和同胞精神上最沉重的疮伤,予以尖锐地揭露,无情地鞭挞。前一种影响是外在的,后一种影响是内在的。屠格涅夫对《静静的顿河》的影响主要是把俄罗斯广阔幽静的风物画鲜明地表现出来;列夫·托尔斯泰对《静静的顿河》的影响主要是深刻而尖锐地反映主人公内心世界不可调和的激烈的冲突。《金瓶梅》对《红楼梦》的影响主要表现艺术构思上;《西游记》对《红楼梦》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典型性格的思想倾向上。
    有人说:真假宝玉恐怕也从《西游记》的真假孙悟空联想得来。这个看法有一定的正确性。但《西游记》对《红楼梦》的深刻的影响主要不是表现在“真假孙悟空”和“真假宝玉”上,而是表现在贾宝玉比孙悟空更全面地反对封建主义,更深刻地否定传统权威上。孙悟空和贾宝玉的经历是大不相同的,但他们的性格倾向却有无法否认的相通之处。

三   归宿相通

孙悟空皈依佛门,贾宝玉遁入空门。一个英雄,一个叛逆,这两个艺术典型都由积极而消极,由斗争而无为,由入世而出世,都以叛逆而开始以妥协而告终。孙悟空和贾宝玉不仅性格上有相通之处,在归宿上也有相通的地方。孙悟空把天宫闹得乌烟瘴气,到头来皈依佛教成了斗战胜佛。贾宝玉在荣国府为所欲为,到头来走向茫茫大地。孙悟空和贾宝玉的人生归宿不谋而合了。
    从人物性格发展的逻辑上来看,孙悟空和贾宝玉都是和佛教空门无缘的人。他们都不应该皈依佛教、遁入空门。孙悟空是从石卵中进到红尘来的,他怎么肯又回到涅槃之中呢?贾宝玉是从大荒山引到现实世界的,他怎么肯又回到寂寞的青埂峰下呢?
    贾宝玉的性格是和空门格格不入的。贾宝玉在本质上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他诽谤圣贤,蔑视经典,厌恶科举,同情仆人,渴望爱情,追求高洁的人生理想等一系列的思想和行为都是积极入世热爱生活的反映。二个积极人世,热爱生活的青年最后竟遁入空门是难以想象的。因为从本质上来看,佛学所追求的并不是爱生而是求死;不是一般地求死,而是求绝对的死,无论人生,无论万物,无论宇宙,三千世界中的一切,最高的境界就是涅槃:没有一丝的生气,只有绝对的死寂,没有一丝的运动,只有绝对的静止,彻底的、普遍的、永恒的死。一个对黑暗现实强烈反抗的人,一个渴望高尚爱情对美好理想热烈憧憬的青年,怎么会跳入绝对的死境呢?
    孙悟空的性格和佛教也是格格不入的。佛教通过何种途径用什么手段才能达到最高的精神境界呢?不是积极的而是消极的,不是斗争的而是无为的——无任何意识、无任何欲念。孙悟空的性格与无为正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孙悟空在《西游记》中一出现就是斗争的化身。称大圣、搅龙宫、砸地狱、闹天宫、西天路上与各种妖魔鬼怪的搏斗,除却老君炉中七七四九天和五行山下五百年,孙悟空的唯一的生活内容就是斗争,而且在任何强大敌人面前从不灰心丧志,从不畏缩不前。他只知道斗争不知道妥协,只知道胜利不知道失败。让这样一个英雄形象最后皈依佛教,从性格内在逻辑中是找不出任何根据的。
    贾宝玉的性格逻辑和遁入空门是格格不入的,孙悟空的性格逻辑与皈依佛教是水火不容的。为什么艺术家把这两个典型形象都打入佛教空门呢?这和作家的世界观有关也和作品的艺术结构有关。
    作家认清了封建主义制度的腐朽性和没落趋势。没有这种认识就不可能有贾宝玉的叛逆家庭和孙悟空的大闹天宫。贾宝玉和孙悟空的艺术形象是艺术家对封建主义清醒认识的产物,又是作家批判封建主义的锐利武器。《红楼梦》和《西游记》的作者虽然认清了封建主义的不合理性却不知道怎样改造这个不合理的封建主义社会。一方面看透了旧制度必然没落的趋势,一方面既不知道怎样消灭它也不知道未来的新的究竟是什么。作家认识上这种矛盾就是虽然创造一个热爱生活的叛逆和一个大无畏的英雄又不得不把他们拖到消极的、虚无的、出世的佛教空门中去的思想根源。
    把贾宝玉和孙悟空引向佛教空门不仅和作家的思想有关,也和作品的情节发展有关。大闹天宫已经把孙悟空的反抗封建、蔑视权威的大无畏的勇敢精神写到无可复加的地步了。下一步怎样来发展情节呢?既不能把孙悟空的斗争性格由天宫引到现实,也不能把他的叛逆精神由神话引向虚无。艺术情节发展要求一种既不是现实也不是虚无的境界。佛门正好就是这种境界。于是作家让唐僧把孙悟空从五行山下释放出来,让齐天大圣变成佛门弟子,带着他去西天取经。
    这样处理既没有歪曲孙悟空的基本性格,让他在去西天的征途上继续和妖魔鬼怪做斗争,又给他找到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唯一的归宿。孙悟空的斗争精神反抗性格和朱明王朝现实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不是绝对君权毁灭他的反抗性,就是他的反抗性毁灭绝对君权。虽然斗争成性,勇气可嘉,但既不能老在天宫大闹又不能来到地下造反,归宿就只能是皈依佛门了。这样来发展艺术情节一方面能为广大人民所接受,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到底没失去英雄本色;一方面能为封建统治阶级所容忍,犯上作乱的猴子毕究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当然这样处理孙悟空性格的归宿不完全是吴承恩的创造。吴承恩写《西游记》时这种结构轮廓就已具雏型了。吴承恩所以依然把孙悟空归结到佛门中去,就因为这样一个叛逆性格,除了给他找个皈依佛门的归宿之外,再也找不到较为理想的归宿了。
    曹雪芹在《红楼梦》的前八十回中已经把贾宝玉的叛逆性格,较深刻地发掘出来和较丰富地表现出来了。高鹗续的后四十回对贾宝玉的叛逆性格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发展。对这样一个叛逆性格下一步应该怎样处理呢?继续发展他的叛逆性,高鹗没有这种思想境界;把他的叛逆性加以逆转,高鹗没有这种艺术手段。于是在后四十回中高鹗给贾宝玉安排了一个三部曲:上学、中举、出家。从情节发展上来看,“入家塾”是给“中乡魁”做铺垫,“中乡魁”是给“却尘缘”做铺垫。入学、中举都是为了出家。看来高鹗续《红楼梦》时,在总体构思上早就给贾宝玉安排好遁入空门的归宿了。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贾宝玉的叛逆性格和封建主义现实的冲突是对抗性的。不是黑暗的现实毁掉贾宝玉,就是贾宝玉毁掉黑暗的现实。高鹗既没能力让贾宝玉毁掉现实,又不愿让贾宝玉被现实毁掉,只好给他安排一个遁入空门的人生归宿。空门是归宿吗?从人物性格上来看不是归宿,从情节发展上来看除了空门确实没有其他的归宿了。
    贾宝玉和孙悟空在归宿上的相通既是作家世界观有相通之处的反映,也是作品在结构安排上有相通之点的表现。
    孙悟空和贾宝玉的出身来历、叛逆性格和人生归宿的不无相通,生动地告诉我们:一个民族文学史上所创造出来有巨大影响的艺术典型,无论其个性如何的特殊,纵观之他们之间不可能是彼此绝对孤立的,是毫无任何联系的。找出他们之间某些内在的联系,对我们从宏观角度来理解文学的发展过程是不无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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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和孙悟空形象悲剧意蕴探微

【内容提要】贾宝玉和孙悟空在悲剧意蕴的深层开掘上存在着诸多共同点:总体人生的悲剧,由叛逆到顺应现存秩序,最后不得已选择宗教作为精神归宿。贾宝玉和孙悟空通过各自的人生选择完成了对于悲剧意蕴的阐释。  【关键词】 贾宝玉 孙悟空 悲剧 宗教

  《 红楼梦》 和《 西游记》 的两个主人公,无论从形象本身或由此而引发的故事情节以及其中多意味的情感传达等方面,他们的落差如此之大,以致我们很难设想将他们二人纳入一个以共性为主轴的文学范畴.即便如此,我们仍试图寻找一个支点来支撑我们的构想,这个支点无疑是虚构的,但它却是我们赖以思考的前提。于是,我们发现,反差如此之大的二人的共性亦如此深厚,而这点还远未被人们认识,即两个形象在悲剧意蕴上的传达和生发,无论是从表层内涵还是深层内涵上。
一、悲剧人生
     《 西游记》 中孙悟空的故事是讲述他如何狂妄触怒天界因而被罚帮助唐僧西天取经,尔后功德圆满、皆大欢喜。而《红楼梦》 中的贾宝玉则是在以贾府的盛衰为背景的家族演变中完成了对人生的深层思考。虽然如此,几乎没有人怀疑二人形象中的石、神、人三位一体的特质,而且我们在注视他们时,很难逃出这已成为共识的视角。
  这首先缘于二人神奇的来历。
  《 红楼梦》 第一回云:“却说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一块,弃在青硬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自来自去,可大可小;因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才,不得入选,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尔后一僧一道携之“幻形入世”。而孙悟空则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上的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圆… … 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其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通灵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进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正是神奇的来历,使得他们成为神人兼备并介于现实与梦幻的统一体。
  纵观全书,不难看出,孙悟空始终是一个集神性、猴性、人性于一身的人物出现在读者面前,细加分析就可得知他的神性在其中占主导地位,并大大超越了他的人性和猴性。作者力图把他塑造成一个本领非凡的神,在去西天取经的途中总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即使在寡不敌众、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也能得到天界、神佛的支持,助他一臂之力。他似乎什么都能办到,呼风有风,唤雨有雨,来去自如,一个筋头十万八千里,金箍棒更是各路妖怪闻风丧胆,只要高兴,他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作者在他身上倾注更多的是自己的理想,一种可以澄清世道,重整乾坤的超人的形象。而在贾宝玉身上,更多的是人的东西。余秋雨在《文化苦旅》 中说到“中国传统思想历来有分割两界的习惯性功能。一个浑沌的人世间,利刃一划,或者成为圣、贤、忠、善、德、仁,或者成为奸、恶、邪、丑、逆、凶,前者列入天府,后者沦于地狱。有趣的是,这两者的转化又极为便利。”而贾宝玉在此却偏偏选择了介于二者之间的普通的、自然的,只具备人的意义而不加外的人,正因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纠缠于现实生活漩涡中的凡夫俗子,因此不可避免地要重蹈一切人的情怀,人的烦恼,人的痛苦。从孙悟空到贾宝玉形象过渡,我们所深刻感受到的是从神到人的复归,同时也是人们由理想向现实的过渡。在《西游记》中,吴承恩把孙悟空塑造成一个能耐非凡的神,似乎还对生活抱着向往之情,希望有孙悟空这样的超人出来改变现实,因而笔端流露出一种昂扬向上、不屈不挠的精神。而当凡史发展到了清末,封建社会已经到了末世,人们的幻想被无情的现实所吞噬,因而不得不冷静万清醒地直面人生。贾宝玉想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实现目我的梦想必然要受到那个社会和时代全方位的限制和阻碍。于是他注定要痛苦,要彷徨。作力孙悟空这个神的形象可以避免的人的东西在贾宝玉身上却不容忽视并突兀了,它时刻提醒着贾宝玉的凡人身份,这正应验了那句话:“人比神伟大,因为神不懂得痛苦。”
  而无论是石,是神,是人,他们最终都难以逃脱那种浓重的悲剧意味。
  图1 、图2 均以x 轴代表环境,y 轴代表身份、地位,这并非指环境决定地位,只是对二人的人生历程作图解分析。(图略)
  图1 表示孙悟空的生活经历,由a 、b 、C、d 四条直线组成,圆点是孙悟空的起点,这时他的环境为自然状态,地位为石猴。a 段中,孙悟空由石猴升迁为弼马温和齐天大圣,地位处于上升状态,身处主动地位。b 段中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处于被动状态。从b 到。是孙悟空从被动中求得主动,以西天取经为条件获得自由。D段是。段中努力的结果。我们再以b 和C的转折点为圆点。,将y 轴平行移动建立y ,轴,于是a 与d 以y轴为中的呈平行趋势,从而显示了孙悟空的行为模式始终是上升的,b 和c 只是过程中的过程,d 才是最终意向。
  图2 表示贾宝玉的经历,由a 、b 、c 三条直线组成。圆点O 是贾宝玉的起点,这时贾宝玉的地位是女娲补天未用的仙石、此时环境为自然状态。在a 段中贾宝玉是一块有灵性的仙石,此时他处于主动地位,选择进入b 段的状态。在b 段中,环境为现实的贾府,在此,他与世俗所持观点多有不合,贾府亦无法接受这个与正统思想相悖反的逆子贰臣,现实将他推出了尘世,他在其间处于被动状态,于是由b 进入。,恢复最初状态。我们将y 轴以0 ,为圆点建立y轴,则a 和C 的图象以y ‘为轴左右对称,唯一不同的是主人公所处的地位不同,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从而显示了贾宝玉的行为模式,以现实为中介,走了一条回归的路。
  从贾宝玉的行为模式看,他由 仙石― 人― 仙石,环境由自然状态― 现实― 自然状态,其中个人的境况并无改观、当现实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最终他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画了一个圆后,又回到了起点。现实是如此冷酷,无可辩驳,倾注着作者血泪的贾宝玉终究归于虚幻,他的圆圈式人生不正意味着他在现实中的失败吗?世间的不如意,乃至最后的绝望将贾宝玉推进了宗教的大门,这不能不说是贾宝玉的悲剧。
  而孙悟空由石猴上升为神佛的地位,身份和环境都达到了质的飞跃、从而成为天界的一员,他的理想和目标得以实现,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喜剧的收场。看《 西游记》时;我们更多地沉浸在81 难以胜利而告终的喜剧色彩中,并且对此深信不疑,但从深层意义来说,孙悟空的一生仍是个悲剧。孙悟空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如来佛的掌心,他必须正视神佛对他命运所做的既定安排,在被压在五行山下后、只有两条路瓦走,一是继续负隅顽抗,结果只能是被压山下,忍受严冬酷暑的煎熬,要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接受菩萨的规劝,解脱现存的被动状态,获取自由。面对两种可能,孙悟空毅然选择了后者,因为后者仍能实现他的理想,只不过要经历千辛万苦,但修成王果仍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所以归究起来,孙悟空理想的实现不过是神佛对他改造的胜利,更有甚者则是现存秩序的胜利,他不过是强大的神佛棋盘中的一个走卒而已,只有顺应这种形势,才有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孙悟空充其量只是这个悲剧的载体。当人们以想当然的喜剧眼光去观照这一切的时候,我们却怎么也无法漠视这种内在的阴影。
  在《 西游记》 中,作者为什么要安排孙悟空经历81 难才能取得真经呢?凭他的能力,多翻几个筋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完成差事。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孙悟空在神佛的心目中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妖猴而已,他与西天取经途中路遇的妖怪从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有本领,修炼到一定程度但还未到家,私欲使得他们偷跑出来在人间兴风作浪,他的结果也只能和他们一样,或继续修行,或被打死、收服,如此说来,他不过是其它妖怪的翻版罢了。因此,他只能按照一种“合理的”,被神佛首肯的方式修炼才能修成正果并得以认同。
  无论贾宝玉和孙悟空的人生之路有多么不同,最终都挥抹不去悲剧的意味。这种感觉抽打着我们,使我们难以摆脱那份悲凉。
二、从叛逆到回归
  贾宝玉和孙悟空在其苦难和痛苦所滋润过的人生之路上,二人都希望过,抗争过,无论先前的反叛多么激烈,但一切的一切毕竟都已成为历史。那个曾一度被渲染得有些夸张的抗争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叛终于走向了自己的对立面,并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认同他们曾极力反叛的:孙悟空终究按照神佛的意愿改写了自己的人生,而贾宝玉则终于走向了科场并与宝钗成婚,哪怕仅仅是形式上的认可,二人都完成了从叛逆到回归的擅变。
  如果他们只是单一的反叛也就罢了,让人玩味再三的是:反叛变成认同,反叛走向了双重悖反。“我们很难疾言厉色,说这神回归是数变。文化人格学的阐释,要比社公进化论还达观得多。”① 其间的迂回曲折是每一个人都难以言传的。假若他们只是一味地抗争,甚至抗争胜利,这无疑夸大了个人的能力,它不失为一种乐观,但终究是盲目和肤浅的。
  形象的深刻在于他负载着人物在叛逆的同时又走向回归,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循环,这种循环看似突兀,实则又是一种必然。“当革新的大潮终于消退,行动的方位逐渐模糊的时候,他们人格结构中亲近传统一面的重新强化是再容易不过的。像一个浑身湿透的弄潮儿又回到了一个宁静的港湾,像一个筋疲力尽的跋涉者走进了一座舒适的庭院,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中国文化的帆船,水远载有这个港湾的梦;中国文人的脚步,始终沾有这个庭院的土.因此,再壮丽的航程,也隐藏着回归的路线.”② 其中“重要原因就在于有这一幅幅文化人格图谱不易索解。”
  贾宝玉曾几次发誓黛玉死后出家做和尚,但他终于没有这样做,是他不信守诺言?还是薄情?都不是。贾宝玉之为贾宝玉,首先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它是人之子,人之孙,是贾府的后继者。他所反叛的恰恰是家族赖以维系的偏偏又是自己有意无意所遵奉的。贾宝玉所有的教育都来自他所反叛的传统文化,他的血脉早已与之融合:这一点连他自己也始料不及。作为这种文化的熏陶者之一,他理所当然地依照这种范式演绎其人生轨道,因此他的反叛因这种认同而变得尤为悲壮和沉重
  对于孙悟空而言,它的反叛首先基于认同,而不是别的什么,没有这种认同,他的反叛也业已失去意义、变得毫无份量。他的“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不啻为他的宣言,这使他欲成为与玉帝并驾齐驱的齐天大圣。由此,我们才对孙悟空一系列叛逆行为一目了然。他的抗争以及他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想争得天位,在当权者中间获得一席之地,得到他们的认同。然而统治阶级并不赏识他,只给他一个“不入流”的弼马温的职位,后玉帝慑于他的威力,才封他做了个名不符实的“齐天大圣”,派他看管蟠桃园,在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满以为会有他的一席之地的孙悟空被当头打了一棒,至此,他才知道这些上层人物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于是他把这个不能任用贤才的天宫搅了个天翻地覆,如来佛一掌将这个痴心妄想的石猴压在山下并经由安排经历81 难,从而实现其夙愿。《 西游记》 写造反写得沸沸扬扬,但并不意味着改变秩序的稳定形式。目的在于如何修复,使人在固定的群体关系中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修成正果的宗教内容涉入把反叛的孙悟空推入了逐渐行善的过程,于是,反叛秩序的叙述终于又回到了稳定秩序,反叛秩序终将借助于秩序的回归达至平衡。孙悟空本事再大,金箍和紧箍咒的制约又如何能逃出?“取经”也是重建秩序、修成正果的隐喻性寓言。
  在他们两个的人生中,都经历了这样三个阶段。第1 阶段是本能冲动阶段,一切行为听从本能的派遣,于是有所谓反叛。第2 阶段是习俗型 道德选择阶段,一切行为服从大众权威的指挥,于是有了认同。第3 阶段是良心道德选择阶段,一切行为听从内心旨意,于是有了回归。由人物行为所昭示的发展趋向始终不能摆脱传统文化的迷雾,这表明,道德伦理既是维系中国社会秩序的精神支柱,又成为人们的理性的出发点和归结点。
  美国的中国思想史研究者列文森教授曾特别讲到中国近代的一些人,理智上倾向未来,情感上却怀念传统。其实又何止近代?孙悟空和贾宝玉何尝不是如此?孙悟空和贾宝玉的回归历程有力地说明了传统文化的巨大诱惑力,尽管人们左冲右突,不无焦虑地选择自我生存方式,寻求着自己的精神家园,尽管在寻找的过程中人们对主体文化也有不同程度的偏离,但几乎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最终还是回复到了现实和精神的平衡点上。人们与这种文化渊源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或许孙悟空和贾宝玉的正面意义在于,它构成了与现存秩序的对峙,使生命的激流一次次在与现存秩序的碰撞中显出其特有的活力。孙悟空和贾宝玉不是和哪一个坏人作斗争,与坏人作抗争,斗争再激烈也格局有限,何况劝善惩恶的神佛以这种方式重塑孙悟空也谈不上道德上的恶,而贾府的老太太、王熙凤、王夫人等又是溺爱宝玉的,出于一系列根本性的考虑,出于种种溶化在人格中的自然选择,她们只能让宝玉和黛玉分开.因而与他们过不去的是一种宏大无比的社会必然性,连神佛、贾府的全权代表也抗逆不了。能说他们错了吗?不完全是,既然千百年来人们都不曾将它随意搓捏,他们又怎么能奈何得了,只能以一种看似合理的方式使个体人格最终臣服于现存秩序并保留,延续下来。
  因此,看似极具浪漫主义思想的两部作品其实都带着展其浓郁的人文主义精神景观并将人与社会、人与特定的文化心理结构之间的角逐勾勒得透彻而深刻。中国的文化积习如此厚重,即便在神化了的人物形象上仍不可避免。这是真正的悲剧精神所在。
三、宗教一一悲剧的最后归宿
  贾宝玉和孙悟空的生活信念虽有差距,最终又都殊途同归于佛门,发掘了悲剧意蕴的第三个层面的解说。
  对于贾宝玉而言,贾府早就为他安排好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大好前程,而他总想依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现实不可能因他而改变,他只好转而求其次,去保护闺阁中还未受到污染的女儿国的纯净。然而对于这一块净土,他也力不从心,甚而无能为力,他的伯父贾赦企图霸占它,他的堂哥贾珍、贾琏也想玷污它,而王夫人等人又想摧毁它,可怜宝玉一人势单力薄,独挡八面来风,终于败下阵来。他的母亲、祖母溺爱他的结果却是将他推出尘世。
  众所周知,诸如爱情、婚姻、自我价值的实现等是可以选择的,而社会、时代、家族等是无法选择且必须面对和接受的,马克思在《 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 中说:“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魔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因而这种可以选择的自由在强大的不可选择面前是那么无助。贾母等人在对待他的婚姻幸福与家族利益的天平上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后者。诚如恩格斯所说:“结婚是一种政治的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起决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决不是个人的意愿。”① 对于他的个人前程,家族更是义无反顾地指给他科举之路。宝玉在现实和理想两条价值取向上无论选择了哪条道路,最终只能是一种舍弃,一种片面,一种局限,一种残缺,甚而是一种毁灭。对于世俗文化的服从必然使他在自我精神追求中崩溃,而对自我价值的肯定又使他无法立足于现实生活演宝玉的一生从想改造现实的心死到保护闺阁的心死,再到对自我命途的心死,从实现大我的心死到作为普通人的心死,真真是心如死灰,而他的生命也就这样被层层抽离了,宗教也就自然而然成为其生命的归宿。
  而孙悟空从叛逆到顺应神佛的意愿则鲜明地体现了佛教对人生的态度和宗旨。无论西去取经的途中战果何等辉煌,它却是构成孙悟空生命转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的苦难意识渐渐渗入每次以胜利告终的降魔途中。这种苦难意识即苦难是日后立地成佛的资本,一种必不可少的筹码,要想将来得到好报,就必须在此之前经受苦难;反之,现在受苦受难,日后定会有好报。这里多少传递出为了维持暂时的心理平衡而做出牺牲的精神胜利和自我安慰。正如黑格尔所说“要自己忍受困乏,招致苦难,酷刑和痛苦,从而显示自己的精神… … 人所忍受的痛苦越可怕,他获得愈大的神的光荣。”① 孟子也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② 苦难作为一种“资本积累”,为日后其地位的飞跃做准备,而他取经后的荣耀也就意味着对其所受苦难价值的承认,苦难本身得以升华,孙悟空经过这种血与火的洗礼,一跃而成为神佛行列中的一员。
  林语堂认为,任何一种宗教都兼具二重性,一是它的宗教性质,一是它是哲学性质。佛教也不例外。因为它的双重性质使它拥有众多的拥护者和自觉不自觉的信仰者。就其宗教性质来说,它以轮回转世、因果报应、超凡入圣的说教吸引着大批以孙悟空为代表的信徒。而宗教同时兼具哲学性质,将人生做了一次玄妙的思考和回答,佛教认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就是“把世间问题,变为神学问题”③ ,这使得称负着沉重的十字架的贾宝玉转而以色空观念来回答世间没有解答的间题。
  无论是孙悟空还是贾主五都试图从宗教中得到安慰和解脱。在某种意义上,宗教与悲剧精神是相悖反的,悲剧是意在强化现实中的苦痛,而宗教则意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一旦在现实中遇到挫折、阻碍、许多人总是很自然地躲入宗教的怀抱,从而在咀嚼人生苦涩的同时又消解现实中的困境。一个生活得圆满、快乐的人,是断然不会选择宗教作为精神大厦的支柱。而宗教实质上又构成了对悲剧内容的消解,它以一种温和、宽容的态度俯视着世间的一切,并以博大的胸怀慢慢将其化解,现实的苦难一一消融并已变得不再那么不能忍受,借着宗教的引导,人们看到了崭新的希望,即便那只是在幻想和愿望当中,人们由此变得愈加平和,而感受痛苦的心日益麻痹了,终因这种人生哲学快乐起来。
  即便如此,宗教也只能对悲剧起一个缓冲作用,并不能从根本上消解这种或那种悲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加剧了悲剧的意味。孙悟空在宗教中看到修成正果的希望并不能彻底改变现实的境遇,贾宝玉的暂时解脱也解决不了任何现实问题,它不过是为精神和灵魂找一个可以安歇的地方。因此,在看似达观、宁静的宗教哲学背后,隐藏的是更为深重的悲剧情节。由以上三个层面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出,贾宝玉和孙悟空通过各自的人生选择完成对千悲剧意蕴的阐述,人们可能做出截然不同的理解,但在悲剧精神上却无疑有着共同的走向

为甚么孙悟空和贾宝玉都是石头变的?
孙悟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贾宝玉出生时口中含着宝玉,可以说,一个是石头生人,一个是人生石头(贾宝玉口中含的石头是从他妈肚子里出来的),两者同时说明了人跟石头的关系,可以推广为人跟自然的关系,石头象征自然。我们可以这样认为,两个作者同样写到了石头,这在作者的理性创作中,是一种巧合。但是在人的无意识中,这便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人从动物进化而来,体内还含着远古人类的基因,这决定了人与自然的某种必然的联系,割不断,离不开。人的思想在进步,但人还有其无意识的原始性。人虽然不同,却有共同的远祖。无意识中,便有了共同的行为。远古神话中,女娲造人,用的是泥土,跟石头也有共同点。一些原始人以石为图腾,中国人有很多看到某些石头便认为是神灵,而玉是石中的上品,又被赋予了种种神秘功效,传说人死之后口中含玉下葬,身体便不会腐烂,在其他众多传说中,玉更是有生命的。总之,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解释两位作者的这种“巧合”,即中国人千百年来所固有的“天人合一”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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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0 17:58:56 |只看该作者
我晕了

这个也讲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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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19:06:02 |只看该作者
im confused after seeing all this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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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9 13:34:39 |只看该作者
咳咳,想到了中学语文考试的阅读理解。我比较建议再设几个题目,让大家做做!免的一看一过,枉费了LZ的心思哦!!
英文歌手.

暴力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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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9 13:37:02 |只看该作者
不过,我只想说,西游记是神话,红楼梦是小说。

在我看来,两者有本质的题材区别,谈不上什么比较---庸人自扰啊。。
英文歌手.

暴力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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