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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斩风】 [打印本页]

作者: Dark夏日    时间: 2005-8-3 13:54:33     标题: 【斩风】

序章 岁月之歌

    人间大地,万象始动,川流不息的漠子河,广阔无垠的折剑沙漠,白茫茫的长河谷,这一切,组成了人间大地最著名的景观。

    苍翠如茵,花岛虫鸣,广阔陆地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近似菱形的大地中央,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天山,终日白云缭绕,仙雾飘飘,就像是一棵撑天的大树,周围山脉环绕,宛如树根般起起伏伏。

    一条山路绕着天山盘旋而上,一直通到天山之巅,直达仙界之门,所以称为仙履之路。

    天山东北方的云观峰上,突然飞起了二十八颗光团,一直没入终年盘踞着天山之顶的旋云。

    “逃吧!”云观峰上只有微微的轻风,吹得衣服啪啪直响,一个修长的蓝色身影,静静地坐在地上,身前地上插着一把剑,而他的下巴正顶在剑柄之上,用剑柄支持着无力的身躯。

    “开战了吧?可惜我不能去。”他拨了拨吹乱了的头发,十日前还是乌黑发亮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又干又涩,没有一丝光采。

    他就是冥皇——藏刃,苦练百年,终成冥界之皇,带领冥界百万之众突破界限,挥师人界,成就了千古少见的伟业,然而受到仙界的挑战,才来到了这里,一开始就毁了百余仙使的肉身,逼使二十八名上仙合力与他激斗,最后两败俱伤。

    上仙毁了肉身,化成元神回归仙界,需要重新修炼,而他自己也将百余年的冥寿用尽,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只等死去。

    冥皇没有想到仙界的力量如此强大,原以为只会受重伤,如今却耗尽了余下的冥寿,虽然如此,他心中并没有丝毫的后悔,能够一举击垮百余名仙人,这无疑证明了“终极冥术”的确能够胜过仙术。

    “没有我的指挥,他们会败吧!”望着飘舞在远方的彤云,他淡淡地笑了笑。

    冥军训练有方,战力强大,唯一的弱点就是指挥系统,十位紫阶冥帅各自率领部属,只听命于他,这是为了方便统一指挥,然而此时,没有了他,就等于失去了中央控制,情况变得很难预料。

    “该死的鬼王,果然阴险狡诈!我与仙界大拼一场,他却失信没来,看来这个家伙的野心也不小啊!嘿嘿,我死后还要去鬼界等候转生,这个家伙,不知道会把我送去做……”

    冥皇话未说完,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笑道:“嘿嘿,你想的不错!我正考虑怎么安置你呢!”

    “没想到你一个堂堂的鬼王,竟会失信!”冥皇回头瞥了他一眼。

    “你想做事,难道我就不想做了吗?”鬼王阴冷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所有的转生都必须通过鬼界,虽然转生堂有自己的力量,但我还是能控制,所以鬼界才是诸界的中心,冥人会死,仙人会渡劫失败而亡,人界的人最终也必定衰竭,只有我们鬼界的鬼人才是永恒的!”

    冥皇冷冷笑道:“如果是永恒,你就不可能登上鬼王的宝座了。转生堂虽然在鬼界,却是仙鬼冥三界共管,轮不到你鬼王指挥。转生之人如果到了时间不转生,就会烟消云散。何况鬼族不等于阴魂,鬼人有鬼寿,同样会死,也需要在转生堂转生,若非如此,你的鬼人大军早就压倒一切了。”

    “你知道还真不少!”鬼王没想到他一语揭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四界的中心原本就是鬼界,然而长久以来,却是仙界和你们冥界高高在上,看不起我们这群没有血肉的鬼,所以我要让你们知道鬼界的重要,我要恢复正统。”

    “嘿嘿,难道你想消灭仙冥人三界?”

    鬼王脸上的皱纹像跳舞似的摆了几下,阴阴笑道:“仙界那群没用的家伙只知道修炼,如果不是我百般游说,他们根本不会来参战,等战事完结,他们又会自己躲回仙界,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对付他们。

    “而人界,都是些软弱的家伙,容易控制,只有你们冥界是障碍,所以我一定会让冥人永远消失。”

    “哦!”

    冥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听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嘿嘿,我现在虽然控制不了转生堂,不过只要打败了冥军,以后我就可堂而皇之地免去冥界的管制权,如此一来,转生堂就是鬼仙两界共管。嘿嘿,想阻止阴魂投生冥界太容易了!只要断绝了投生冥界的人,不需我动手,冥界就会自己灭亡,从此后只留人鬼仙三界并立。”鬼王十分得意,嘴里不断发出刺耳的笑声。

    “嗯,好主意,兵不血刃,看来你比我高明。”冥皇抚掌大笑,眼神中却藏着浓浓的不屑和鄙视。

    “嘿嘿,别这么看着我,你是英雄,而我却要求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当然可以不计较手段。”鬼王泰然自若地笑了,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可耻,而是以最后的胜利者自居。

    “你还真是恬不知耻,算我小看你了。”冥皇见他如此,直截了当地讥讽了他一句。

    鬼王并不急着置他于死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指着东北方向嘲笑道:“你的百万大军可要吃大亏。”

    “嘿嘿,到底是谁吃亏还未可知。”

    “你还真嘴硬,二百万人界大军会削弱冥军的实力,然后那些散仙会展开强大的反击,鬼军的主力更会在最后大举反攻。”

    “你这是自作聪明,把甚么坏东西都送到战场上来,毒尸、毒刀、尸虫这些东西对付冥人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人界大军可要受苦,我还要谢谢你帮了大忙。那些仙人们见了,只怕也饶不了你。”冥皇道。

    “随我走吧,我会送你去一个好地方,你那百万大军我自然会为他们收尸。”

    鬼王哼了一声,阴阴地笑道。

    冥皇没有回答,再次把眼光移向远方。

    突然,他的身体散发出蓝、紫、黑、白四色强光,如同一条彩色巨龙飞上了天空,又似殒石堕落般砸了下来。

    “你——”鬼王惊呆了。

    我的子民们,好自为之吧,生死存亡,看你们了!

    夺目的光芒带着冥皇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讥讽和不屑,还有一丝微笑……

    天空阴阴的,飘着细碎的雪花,像撕碎的白茧,又似千团柳絮,落在干硬的泥土上,为冬日添上了一丝湿润。

    雪花随着刺骨的寒风,将冬日的肃杀撒遍大地,并慢慢地向南方推移。

    黑狼森林,坐落在人界大地东北方可树平原的正北,南面是一望无际的可树平原,后面是起伏不断地丘陵和山脉,东面是浪涛汹涌的大海,西面侧是高耸入天的仙履之路。

    莽苍苍的树林,悄然无息。

    雪天的阴冷比寻常的冬日更让人难受,密林中虽然不必受承受风雪扑面之苦,但也并不好受,然而此刻却有百万冥人聚集在此。

    百万冥人大军,代表了冥界所有的力量。

    战斗力极强的冥术士团、数量庞大的冥武士军团,没有补给,没有支援,没有粮草,没有马匹,但这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着誓破敌军的勇气和斗志,因为森林的南方有着数目远胜于他们的仙鬼人三界联军。

    林中没有人说话,然而百万人的喘息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和树摇叶落声,气冲斗牛。

    对于冥人来说,参与这场生死决战本身就是一种荣耀,而且他们坚信冥界必胜,所以他们不屑用言语嘲笑对手,只等着用他们手中的兵刃切下敌人的头颅,击毁敌人的身躯,对他们而言,这才是证明一切最好的方法。

    黑狼森林南方百里之外,情况却截然不同,一座座军营延绵数百里,青色或灰色的军帐,如同一张张极大的军旗覆盖着大地。

    风雪中传来一阵马嘶声,传动四方,为战前的紧张气氛,平添了一曲伴奏乐章。

    篝火熊熊,人声鼎沸,军营内一片喧闹,没有人敢忽视冥界的强大,所以他们用欢快和愉悦的心情,迎接这场生死一线的大决战。

    相比之下,人界的力量远远不如仙、鬼、冥三界,然而人数却是他们的优点,三百余万士兵比其他三界士兵的总和还多,几乎人界所有的力量都出动了,就为这生死存亡的一战。

    兵营面积极广,将可树平原南面全部封锁。

    石炮军、弓箭兵、骑兵、步兵等等兵种应有尽有,营寨里更有堆积如山的粮草,和数之不尽的兵器。

    连营的西面是一片黑色,那里是鬼界大军所在,与冥人一样,鬼卒的军营里没有军帐粮草,也没有营帐,只有不知疲倦的鬼兵。

    最前面的是骑着骨兽的鬼骑兵。

    马骨兽、牛骨兽、虎骨兽……各种骨兽排列成行,坐在上面的鬼骑兵,手里提着黑色、发出阵阵恶臭的腐骨长矛。

    鬼骑兵的身后,是由无数骷髅士兵所组成的一个个骷髅方阵,骷髅士兵手里提着长剑。

    在骷髅军团之后,是战力强大的鬼战士军团,手提着短斧,身披骨甲,灰色的眼珠射出凶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最后是一群罩在黑袍之下的游魂,飘浮在离地面一尺的空中,那是以鬼术闻名的鬼师集团。

    此外还有各种奇特兵种。

    例如发出恶臭、带有剧毒的毒尸,冲到敌人三丈内才会被发现的阴鬼,空中攻击的鬼雀兵团等等,兵种远比冥界复杂许多。

    相反的,仙界的阵容却很小,只是由最低级的仙士和略高一级的散仙组成,而且没有军队的编制,三三两两地聚在可树平原与仙履之路间的几座小山丘之上。

    这些原本不问世事、只顾修仙的仙人们,终究放不下架子,虽然答应了与人族和鬼界联手,但他们却志不在此。

    大量高位阶的仙人并没有来到战场,在鬼王的挑唆下,一起向冥皇发出了挑战书,在仙履之路的云观峰会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原本和平相处的四界反目成仇,最终在此决战,最主要的原因是,冥界在冥皇藏刃的率领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建立了庞大拥有军力的冥战士军团和冥武士军团,还有实力更强的冥术士军团!

    看到冥界的辉煌,冥皇的雄心和野心都提升到极点,不甘于冥界仍是排在仙界之后,为了向诸界展示冥界的强大,冥人大军侵入人界,并开始在人界建立势力,将土地向外扩张。

    由于实力的悬殊,人界诸国根本无从抵抗,大片的土地被纳入了冥人的控制范围之下,冥军的气势也达到了顶点。

    然而,人界诸国并不甘心被冥界吞并,于是向仙界和鬼界求援,因此组成了三界联盟。

    大小百余战之后,三界聚合大军,在可树平原摆下了战阵,邀冥皇决战,因此才有了今日的四界会战。

    雪下大了,狂风卷着白雪呼啸着、翻滚着,鹅毛般的雪花,时而旋起,时而下跌,黑狼森林渐渐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林中的冥军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的眼睛只盯着西南方,因为无上的冥皇,正在百里外仙履之路的山巅,接受仙界的挑战。

    军团的高级将领们,静静地站在树林边缘,冥皇走了十天,他们也站了十天,因为他们坚信,力量无穷的冥皇会带着胜利凯旋而归,然后就可以指挥大军,一举歼灭敌军。

    “踏,踏,踏……”

    风雪的狂吼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动了?”

    冥军将领们的心突然快速地跳了起来,在这风雪的狂吼中,居然能如此清晰地听见马蹄声,一定是人界的四十万骑兵在行军。

    然而冥军将领们都知道,在这风雪之中,人界士兵是最弱的一方,他们的战力受到环境的影响最大,而且马匹也会受风雪影响导致原有阵形大乱,这个时候胆敢发动攻击,其中必然隐藏着某种含意。

    难道冥皇大人他……

    没有人敢往下想,他们用敌军将至做为借口,强迫自己将全部精神放在迎敌之上。

    “迎战!”

    随着冥帅的一声令下,原本鸦雀无声的森林突然沸腾了。

    冥人挺起胸膛,手捏紧了兵刃。

    “战!”

    林间回荡起低沉的吼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冥武士向前踏出了一步,百万之众整齐的脚步声如雷滚九天,磅礡浩瀚,回响激荡了风雪的封锁,冲往四面八方,在一望无际的可树平原上,留下了先声夺人的气势。

    森林被震撼了,摇曳的枝叶,也像是在为冥军吶喊助威似的,它将要见证这一场改变命性的决战。


    “冥皇战死了!”

    一声声的吶喊,随着风声卷入了冥军的耳中。


    这一刻,所有的冥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谁也不肯相信风中的传言,天神般永垂不朽的冥皇会死吗?

    “杀——”

    一声声震天动地的杀声,回应着苍茫的风雪,激昂的风雪吼声成为伴奏曲,一举送给远方的敌人。

    马蹄声加快了,急促而凌乱,如同敲响的乱鼓,为这一场决战掀开了序幕。

    然而风雪太大了,扬飞的雪遮蔽了双方的视线,百丈之外的世界只是灰蒙蒙一片,站在森林边的冥军士兵,只能听到马蹄越来越近,却看不到敌军的阵势,激动的心情竟也随着马蹄声跳动了起来。

    突然,蒙胧的风雪中,多了一群黑影。

    “冥皇万岁!”

    冥军将领们知道敌军到了,脸上忽然显露出战士的傲气,高举武器,崇敬地唤呼着他们最尊敬的领袖。

    “为冥皇而战!”

    雄赳赳的吶喊声震天动地,在广阔的黑狼森林之中不断的回荡,冥军士气顿时提升至顶点。


    每一双眼里除了杀意,还有无限的斗志。

    冥军的将领们都知道谁也看不见清楚对方的动静,风雪之下的决战,一定是一场混战。

    一群面目狰狞的鬼骑兵,首先进入了冥军的视线。

    这群骑着骨兽的鬼骑兵手里,拿着裹着黑气的腐骨长矛,狠狠地攻向黑狼森林的东面,林外的雪地虽然泥泞,但对于这些没有血肉的鬼兽来说,根本构不成阻碍。

    冥军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很恼火,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才是进攻的一方。

    然而冥皇不在,没有坐镇中央的统帅,余下的十位紫级冥帅各自为战,使他们落入了略微被动的局面,然而森林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保护网,黑狼森林的外围为冥军建立了良好的防御体系。

    “宰光他们!”

    怒火很快就转化成战力,崇尚强者至上的冥人,天生都有挑战强者的斗志和决心,面对敌方大军,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拼了命地冲杀上去。

    与一群早已失去生命的亡灵作战,并不是一件好过的事。

    鬼骑兵用的刀都散发着霉臭,并含有克制血液流动的力量,但是对每个应战的冥武士而言,血液并不是生存所必需的东西,那只是力量流动的媒介,而且他们有极强的血液制造能力。

    挥刀!刺击!拉弓!

    动作一个连着一个,只要稍一停顿,对方的兵器就在落在身上。

    这是流血与死亡的地方,这是杀戮与生存的地方,同样也是鲜花与荣耀的地方,但这只属于胜利者,当然还必须是活人。

    鬼骑兵的战力很强,而且还有毒刃相助,然而杂乱无章的阵式和大小不一的骨兽,使他们整体的作战能力大打折扣。

    不少的鬼骑兵被冥武士围着狂攻,地上很快就撒下一节节的碎骨。

    黑狼森林西侧的景象,远比鬼军主攻的东侧要血腥万倍,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虽然数目众多,但个体战力太弱,一番急攻过后,死伤已经过万,树林外,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和身首异处的人尸马尸。

    洒满地面的鲜血将地上的雪融化了,汇入洼地,形成一个个淡红色的血池,马蹄踏过,带起一抹淡红。

    冥军同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短暂的短兵相接使不少冥武士死亡,也有的丧失了战斗力,但他们有着与普通人不同的生命力,只要没有立即死亡,就可以活下去。

    然而,这一刻的主角是冥术士,这些冥界的精英拥有攻击力最强的冥术,虽然只有十万人,而且散落在长长的战线之上,但他们造成的杀伤力比起冥武士还要大,尤其是远程攻击,每一次都能大量地杀伤联军。

    第一波的进攻停了,风雪再次成为了可树平原的主角,血池在刺骨的寒风下凝结成冰。

    树林中的冥人不敢放松,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序幕,大战还会继续下去,除非冥皇胜利归来。

    能归来吗?

    虽然不想问这个问题,但很多人都忍不住问了,然而答案……

    “嘎!”鬼雀兵团突然出现在森林上空,代表着新的一轮战事又开始了。

    万余只鬼雀布满了天空,黑压压的一片,这些鬼雀尖头利爪,只有骨头和羽毛,没有血肉,爪下抓着黑色的毒腐弹,是腐尸上生成的毒液加毒气凝合而成,对于鬼界之

    人不会有半点危害,然而对于其他族类危害性极大,尤其是人界士兵,一旦碰上便见血封喉。

    “嘎!嘎!”

    万只鬼雀同时向下扔出了毒腐弹,犹如一场黑色的暴雨,撒向森林和冥界士兵。

    强大的冥术士部队,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腐臭难当的毒腐弹落在头上,他们同样有对抗的方法。

    “放!”

    一声令下,天空突然一片湛蓝,一排排蓝色的光芒如同升起的蓝色星辰,从森林深处飞向遮天蔽日的鬼雀军团。

    雨点般的毒腐弹被蓝光射入,顿时在半空炸开,森林的上空形成了一团带有臭味的黑色雾带。

    强烈的东北风此时呼呼吹响,带动着这些毒气飘向了西南方的人族大军,虽然毒性已被大幅度削弱,但余下的威力也足以使正准备强攻的人族大军暂时失去攻击力,他们只好迅速撤回。

    局势暂时恢复了平静,然而时间并不长,当毒气被狂风完全吹散之后,强大的攻势再次展开了。

    忽然,鬼界大军的阵地上又响起了高昂的吶喊声。


    “冥皇死了,冥皇被杀死了!”

    联军的士兵被这一声声的吶喊激起了无比高昂的斗志,如潮水般的攻击铺天盖地向黑狼森林涌去。


    西侧的人界大军用弓箭和石炮做为主攻手段,向西面战线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风雪中飞起了细雨般的火箭,似乎要将天空点亮,在黑狼森林,红色的流星雨散落在广阔的森林前沿,凄美而壮丽。

    这一变化无疑将演奏的曲调加快,冥人反攻了。

    一向骄傲傲的冥人,不甘心受到弱小的人界军队如此压迫,冥武士、冥战士和冥术士军团组成了以万人为单位的攻击团队,用敌人的鲜血回应着森林里的烈火。

    不单是为了避火,还是为了鬼界士兵无休止的吶喊,冥人们愤怒了。


    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一场又一场混战,直杀得昏天黑地,山河咆哮,大地饮泣。

    人鬼仙冥四界,数百万人生灵亡灵,造就了血与火的世界,造就了杀戮的海洋……时光流逝,如梦如幻。

    五百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云烟,岁月对于失败者永远是那么冷漠,当年叱咤风云的冥皇烟消云散,所向披靡的冥武士大军早已化为尘土,扬威四海的冥术士,也变成历史上的名词。

    冥界变了。

    可树平原会战,成为了人界历史上最壮烈的战争,伤亡人数以百万计。

    冥皇没有回归,上仙们也没有回归,唯一回到了战场的只有重伤垂危的鬼王,然而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当鬼界大军传出冥皇的死讯后,战场上的冥军就像咆哮的野兽,突然向着鬼界大军发动了最强烈的猛攻,双方死伤惨重,数十万鬼界士兵被疯狂的冥军全部杀死在可树平原,当然,冥军也损失大半。

    鬼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冥两军两败俱伤,以至于仙界成为了最强大的势力。

    在仙界的主导下,再加上人界的附议,四界签下了著名的《四界和议》。

    四界的势力,又回到了新的起点。
作者: Dark夏日    时间: 2005-8-3 13:56:58

第一集 转生冥界
第一章 冷漠少年

    一轮硕大的太阳挂在天边,与人间的太阳截然不同,因为这里是冥界。

    这里的太阳是蓝色,晶莹剔透,仿佛一块蓝色的圆形水晶,装饰在蒙蒙的天空之上,蓝色的光芒从晶体中透出,洒遍了整个冥界大地。

    同样,这轮蓝色的冥日,并不像人间的太阳那样灿烂夺目,因此给大地带来的不是热力和激情,而是宁静和寒凉,人在其中,仿佛身处于无尽的夜晚,虽然气温并不寒冷,但总让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如果诗人到此,也许会留下苍凉激昂的诗篇。

    即使经过了五百年的岁月,冥日还是默默地信守着对冥界的承诺,照耀四方。

    这一天,冥界大门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开放日,正如以往一样,今天将迎来新的居民。

    对于冥界来说,这一日是冥界的重要时刻。

    因为冥界之中没有婚姻,因而也没有生育,他们向往的是一种强者的生活,以至于这种事情变成了传统,成亲或者情欲,就像是罪恶一样被人们所唾弃,他们宁愿选择死亡。

    在冥界中,人口的增长或减少,都是依赖从鬼界投胎转生而来的人,还有在鬼界中自行跳入冥河的人。无论他们甚么时候选择来到冥界,都会在这一天到达,所以冥界所有的人的生日只有一天。

    然而,来冥界的两种不同方式,也决定了两种不同的形态:投胎的人会变成婴儿,在这不需要食物和水的地方成长。

    而跳入冥河的人则不会变回婴儿,他们会被冥河之水再塑身形,同时带来在人界生存时留下的记忆。

    徐徐的清风扬起,在玄冥山上悄悄地掠过,这里是通往鬼界必经之路,此刻,山头上站着许多冥人,最中央的便是冥界之皇。

    冥皇亲自率领着十名紫级冥帅和一名黑级冥将,来到了冥界大门之前,等待着新的冥人。所有的人都显得很紧张,气氛有些凝重,他们的眼中既有强烈的盼望,又有无比的担心。

    在他们面前的冥界大门,是一块晶蓝色的巨型晶体,就像是日色的晶石嵌在山石之上,晶莹通透,给人一种神妙宏大、庄严肃穆的感觉,据说是从冥日上取下来的。

    这是一扇自动开启的大门,开启点在鬼界一侧,所以只能由鬼界的人打开,而每年也只有这一天,鬼界之人才会将之开启。

    一名身披紫袍满头花白的老人,走到冥皇的身侧,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脸上露出无比担心的神色,眼睛则不时地在冥界大门和冥皇之间游走。

    “冥皇大人,今年不知道会有几个人来到冥界呢?”

    “难说。”

    身披蓝色皇袍的冥皇,一边抚弄着下巴的雪白胡子,一边摇头叹息。

    这位一百八十岁高龄的老人是冥界之主,也是冥界最强大的人,他统领下的冥界是前所未有的统一和团结,然而却也面临着极为严峻的问题——“人口短缺”,他每一天都在为解决这一问题而烦恼。

    突然,冥界大门动了,蓝色晶体的中央出现了一条裂缝,随着“吱呀”的磨擦声,门慢慢地向两侧打开,露出了漆黑的部分,直到蓝色的阳光射入其中,人们才渐渐看清楚里头的状况。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颗心像是停顿了似的,这些人都是冥界的重臣,原本不应该有这种举动,然而他们都知道冥界所遇到的问题,也明白问题持续下去将引起的后果,面对这每年决定命运的一天,情绪无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

    然而幽黑的通道之中,只走出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个子不高、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的少年,这番景象使得冥皇和所有的臣子都感到极为失望。

    “冥皇大人,看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转生人界,去年只有三人来到冥界,今年也只有一人,而且没有一个婴儿,冥界的将来,真是令我不敢想象啊!”

    站在冥皇身侧的紫袍老人丹师,首先苦笑着道出了心声,做为冥界的重臣、冥皇的左相,他最清楚冥界内的变化,更知道眼前的现象代表着甚么含意。

    “好在冥寿比人界的阳寿要长,所以我们还有机会等待。”

    虽然说着安慰的话,但冥皇的脸上同样露出痛心和急切的表情,语气中也透露出一丝的无奈。

    丹师跟随了冥皇近百年,与冥皇一起处理过无数的事情,所以十分清楚冥皇此时此刻的心情,心中也随之感到一种对未来的焦忧和不安。

    其实就算是普通的冥人,也能略略察觉冥界如今面对的情况,整个冥界有一半以上的城有人口不足的现象,了无人烟的街道和住宅区,走入其中,让人有很强烈的雕零感。

    苍茫而孤寂,似乎只有这些悲凉的字眼,才能展现出冥界的真实面貌。

    “可是转生都是自愿的,按照现在的情势发展下去,恐怕明年连一个也没有了,以后就更别提了。”

    右相浑武是个直爽的人,这位发须全白的老人表达的方式,还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直截了当,不喜欢拐弯。

    虽然他所说的都是事实,然而有的时候实话听起来并不顺耳。

    此时在场的人都感到内心深深地刺痛着,他们都是冥界之中最有实力的人,却眼看着冥界雕零而无能为力,所以心中的痛,有一半是因为惭愧。

    “自天地初开,冥界与诸界并生,相安无事,却因为五百年前的大侵略而使冥界的声誉大跌,那份沉重的《四界和议》一直压在我们头上,挥之不去。”

    冥皇觉得十分揪心,全白的眉头紧紧地皱着,面颊上的胡子因为内心的不安而颤抖着。

    “希望能有强而有力的新人,改变这一切吧!”左相的眼睛不经意地移向正走出通道的少年,然而语气中所表现出来的尽是无奈。

    少年一直低着头走着,拳头紧紧地捏着,嘴里也念念有辞,直到穿过冥界大门,他才把头微微抬起,眼角随意地扫了一眼,赫然发现,面前居然站着十几人,不禁楞住了。

    他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群人共有十二人,只有中间的一个白发老人穿着蓝衣,有十人穿着同样的紫袍,剩下的一人穿着黑袍,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和气势来看,并不像是普通的人,一定是有所为而来。

    他又回头看了看空洞的通道,然后又回过头来,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惊讶,依然低着头继续向前走,并没有理会在场的人。

    冥皇和他的臣子们渐渐地发现了少年的不寻常,并不是因为少年长的古怪,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这个衣衫破烂的少年都是一个身体健全的平常人,甚至还可以说是俊朗,然而少年的身上有着一种莫名的气势,这是一种让人心底生寒的气势。

    对于这些冥界高手们来说,本不应该惧怕任何人,然而当他们与少年寒冰似的眼神一触,内心便不由自主地留下深刻的印象。

    令他们惊奇的是,心底有一股激昂的斗志,随着少年的冷漠而被点燃了。

    少年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被这些人一直盯着,觉得很不舒服,眼神中也闪烁出不悦的神色,他再次抬头看了看众人,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到了冥皇的身边,淡淡地问道:“老头,这里是冥界吗?”

    “这是冥皇大人,不许无礼!”

    所有的人条件反射似的一起指着他大声斥喝了起来,冥界等级制度森严,上级和下级有着应有的礼仪,尤其是面对冥皇时,更要用最尊敬的态度,否则便是对整个冥界的藐视,因此少年的无礼使他们感到不快,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反应在某一程度上,是受了少年的气势所影响。

    面对怒目相向和严厉的指责,少年并没有被他们压倒,反而冷冷地环视了一圈,没有半点怯弱,而且还狠狠地瞪了他们每个人一眼,眼光中的寒气就像冰原之地吹起的烈风,让所有在场的冥界高手都觉得有些惊讶,甚至会对这种极寒感到微微的不舒服。

    冥皇虽然表面上毫无所动,但内心却在暗暗的期许着少年无畏的气势,看着他那弱小的身影,仿佛能看到一股股刺骨的烈风,正萦绕在他的身躯之上,冲击着每一个他身边的人。

    他心里忽然浮起了一个念头,如今要评价这个少年,恐怕只有一个字——“寒”,而少年的身躯就像是一块会动的万年寒冰,让附近的空气也被渲染得寒冷无比。

    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是这种无情,使无形的寒意从他的身上慢慢地渗出,并弥漫在四周。

    冥皇淡淡地笑了笑,锐利的眼神,直直地凝视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有些倔强,也回以最尖锐的目光,突然,他的身子就像是受到无形力量的刺激,猛地颤抖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因为冥皇正施展出他的一项得意冥武技——‘冥神之眼’。

    这是一种会让人产生恐惧感的力量,任何人在‘冥神之眼’的面前,都会看到内心的惧意,使原有的斗志和战意消失,甚至让人心灵软弱到连一根小指都不敢妄动。

    少年却在动,只见他的身子微微地向下滑,一双手也慢慢地按在大腿上,然后紧紧地掐着,想使自己稳定下来。

    然而‘冥神之眼’却远非他所能对抗,无论他怎么做,也无法抑制身子的颤抖,但他的眼神自始终都充满了斗志和激情,没有一丝的退意。

    冥皇看在眼里不禁点了点头,随即解除了‘冥神之眼’,他不想过早让一个少年融入恐惧之中。

    “你能够清醒地站在我的面前,说明你的前途很不错,努力吧!”

    “再来一次。”

    少年不待他把话说完,便用充满激情的声音,向冥皇发出了挑战,面无表情的他,抬头凝视着高大而老迈的冥皇,眼中除了寒意之外又多了一种倔强。

    众人完全因少年的话语而楞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少年,突然间,他们发现这少年原来并不渺小,强大的杀气连成人都远远比不上。

    虽然这些人都是冥界中的顶级高手,但面对‘冥神之眼’也都会觉得很不舒服,没有谁想过要主动去对抗‘冥神之眼’,除非他们觉得有能力向冥界之皇发起挑战。

    冥皇诧异地凝视他片刻,然后伸手指着他颤抖的身子,淡淡地道:“等你的身子好了再来试吧!”

    “现在就好。”少年看了看地面,然后弯腰捡了起来一块尖棱的石头。

    冥皇被他的举动引发了好奇心,看了看他手上的石头,又看了看他,摇头道:“这东西对付我是没有用的。”

    少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石头,伸出左手把石头最尖棱的一角朝上,然后猛地一咬牙,竟将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腥红的血液顿时迸了出来,很快便血流如注。

    “啊!”

    在场的人见到此情此景都不由自主地惊呼了起来,就连冥皇也不例外,内心同样承受无比强烈的震撼,心里冒出了一种想法。

    “这个少年的前途无可限量!”

    少年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额上的鲜血沿着脸颊从下淌,一直滴到地面。

    由于头上的巨痛,他早已汗流浃背,身上除了汗水就是血水,把一件破烂的衣服染得又红又湿。

    然而痛楚并不是毫无意义,剧烈的痛楚控制了身躯的颤抖,使他可以如常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把沾着鲜血的石头扔在地上,然后踏前一步,直直地看着冥皇。

    “再来一次!”

    少年的语气依然很无礼。

    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再计较他的无礼了。

    因为少年所表现出来的坚毅,让他们同样感到热血沸腾,在这个崇尚力量的冥界之中,永不服输的坚毅也是他们追求的目标之一,看着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竟然有如此高尚的品性,心里萌发了一阵喜悦,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冥皇大人,请您答应他的要求。”

    十一名冥界的精英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着冥皇躬身行礼,虽然冥皇有权力拒绝挑战,但他们都不愿意让这么一个少年对冥界感到失望。

    看着血流满面的少年,冥皇打心眼里喜欢,这种人才是最适合在冥界居住的,这些年穿过通道来到冥界的人中,虽然也有少数良才,但与面前这位少年一比便有凤雀之别,相差太远。

    他转头看了看满脸敬意的属下,这些实力仅次于他的紫级冥帅,大都已经年过百岁。

    唯一的年轻人只有穿着黑袍的断戈,但他也超过三十岁了,对于平均二百年的冥寿来说,虽然并不长,但冥皇能够深刻的了解到冥界出现了断层,如果没有后续的力量,不久之后,冥界就会变成一个虚无死寂的世界,永无翻身之日。

    心中的不安,使他更加看重这位冷漠的少年,至少从他的身上可以看到些许的希望。

    “少年人,站好了。”

    “来吧!”

    少年脸上的鲜血依然在流着,血珠沿着眼睫毛一滴滴地往下落,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已经忘记了如何改变自己的表情,但心中所想还是从他的眼神流露了出来。

    除了兴奋,还有无畏。

    冥皇的眼睛,再次变成了如冥日一样美丽的蓝色,蓝得让人感到幽深,蓝得让人感到冷峻,蓝得让人仿佛置身于无边无尽的寒冰之狱。

    少年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渍,让自己更真实的看到美丽而又可怕的蓝色,一触之际,幽黑色瞳孔微微一缩,身子也稍稍颤了一下,但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并且用他那对充满杀气和冷意的双眼凝视艳丽的蓝色。

    冥皇的表情很严肃,就像是面对一场公平公正的较量,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弱小而留有任何情面。

    冥皇被蓝色夺占的双目,慢慢地变幻着。

    浅蓝,深蓝,天空蓝,海水蓝,碧蓝,幽蓝,似乎所有的蓝色都曾停留在眼睛之中,释放着耀目的光芒。

    少年再次咬紧了牙关,虽然已经控制了心中的恐惧感,但变幻中的蓝色就像是被一枝神奇的画笔操纵着,不但涂在眼睛上,同样也涂在了他的心灵之上,似乎永远挥之不去。

    这种茫然空洞的感觉,远比心中的惧意更加可怕,就像是不断地向着空气挥拳,越打越心烦却无法停下来。

    整个过程异常辛苦,不过少年却丝毫没想过要放弃。

    少年的毅力让冥皇的心情变得十分愉快,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想击败这个少年,因为他希望让少年首先认识到甚么是失败。

    如果想在冥界之中展示自己,就必须先认识到失败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只有在失败之中成长,才是真正的成长。

    看到少年的身体再也没有颤抖,十名紫级冥帅都不由点了点头。

    一个人能这么快从失败中解脱并不容易,更难得的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建立自信,然后再一次正面挑战强大的力量。

    这是意志和勇气的结合,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此时,这些冥界高手们已经不再把少年当成一个冥界的新人,而是把他当成了同级的对手,甚至期待着与他一战。

    但不是现在,而是当少年的实力,也像他的心境一样强大的时候。

    过了很久,冥皇终于收回了‘冥神之眼’,蓝色的锐利目光露出了赞赏,点头道:“你很不错。”

    “我输了,刚开始我就颤了一下,后面的已经没意义了。”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少年并没有任何的失望和灰心,眼中反而露出无比的斗志,就像是看到了一座想要攀登的高山之后,内心充满了激情。

    少年的坦荡胸怀使他在冷漠之中多了一份豪气,一种强者应有的豪气,紫级冥帅们都被他挑起了心中的千丈豪情,放声大笑了起来。

    “好。”

    冥皇当然不会例外,朝着少年笑道:“还有下次机会。”

    “嗯!”

    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又没有完全将感觉表达出来,但这却是进入冥界后的第一次。

    他抬头看着蓝色的冥日,虽然与‘冥神之眼’有些区别,他却能感受到‘冥神之眼’的力量,就是来自于面前这颗蓝色的太阳。

    冥皇见他一直凝视着冥日,含笑道:“冥界的太阳是蓝色,与人界的太阳不一样,刚来的人会不习惯。”

    “和你的眼神一样蓝。”

    冥皇这才明白他依然在想‘冥神之眼’,不由有些感叹少年的执着。

    少年转头望着他,问道:“怎样才能得到蓝色太阳的力量?”

    冥皇楞了一下,因为少年的问题一下就切中了核心。

    ‘冥神之眼’的力量就是来自于这颗蓝色太阳,不禁讶异于少年的心思之快,他犹豫了一阵,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冥”、“神”。

    “冥与神。”

    少年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听似毫无意义的词,脑子也随之不停地转动,希望能有办法解读这两个字的奥秘。

    冥皇再次打量了他一番,这个少年必然是从冥河而来,所以把生前的性格和记忆全部都保留了下来,才会显得如此冷漠。

    “你为甚么要选择冥界?”

    少年被他打断思绪,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反问道:“需要解释吗?”

    冥皇高兴地笑了起来,心里越来越喜欢这个冷漠的少年,点头道:“不错,做事只需要理由,但不需要解释,理由是说给自己听的,解释是说给别人听的,能说服自己就足够了。”

    一番话使少年的眼神清澈了许多,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但他没有再说甚么,转身就想往山下走去。

    “少年人,你叫甚么名字?”冥皇唤住了他。

    少年的身子忽然一顿,过了半晌才淡淡地应道:“斩风!”

    冥皇扫视着身边的属下,眼光最后落在一个黑衣人身上,吩咐道:“断戈,领他去你的城。”

    “是。”断戈欠了欠身,身子一晃,就到了斩风的身边。

    “跟我走。”断戈的声音与斩风一样的冷。

    斩风一句话也没说,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沿着山路向下走去。

    目送着斩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冥皇含笑道:“不知道他日后会有甚么发展?希望别浪费了一块好料。”

    左相丹师含笑道:“冥皇大人,斩风这个少年将来的成就只怕不小。”

    “嗯!”冥皇脸色一黯,慨叹道:“可惜他一个人并不能改变冥界日渐没落的现实,如果不能派人去人界,冥界也许就没有将来了,可是《四界和议》不容许,而鬼界又帮不了忙。”

    “是臣下们的无能,不过人界的人似乎对我们有许多的怀疑,也许仙界派了不少仙人在人界传扬仙界之路,对于普通人来说,似乎仙界比冥界更有吸引力。”

    丹师的心情很沉重,身为辅佐冥皇的重臣,看着衰落中的冥界,心里很不是滋味。

    “五百年前的人界大战和《四界和议》,就预示了冥界的衰落之路,除非能再次派人去人界,否则一切都是枉然。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像人界一样,推广生育,然而冥人们不会同意,就算是我们也无法接受,况且从很久以前开始,冥界就远离了生育,只怕人们都不知道怎么生孩子了。”

    虽然对于人界来说,这是可笑的事,然而冥界的传统和所奉行的制度,都局限了人口上的发展。

    《四界和议》!

    提到这个名字,这些冥界要人的脸上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这个可树平原大会战的最终产物,代表着冥界的屈辱。

    禁止冥人去人界和鬼界;禁止冥界建立军队;销毁所有有关冥术的记录和书卷。

    虽然条件并不多,却从根本上压制了冥界的发展,使这个曾经叱咤一时的地方渐渐走上了毁灭的道路。

    沉静了很久,丹师抬头看着冥皇,提议道:“不如再去和仙界谈判吧,请他们让出一席之地。”

    冥皇沉吟了半晌,点头道:“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打破现在的势力限制,虽然与仙界和人界没有正式的往来,但从冥人们得来的消息可以得知,目前成长最快的就是人界。

    “听说仙界把低级仙术下放给人界,称为道术,并派了仙士前去传授,现在已在人界大为流行,与人界原有的武学并列为两大学派。”

    丹师望着下落中的蓝日,就像是看着正在衰落中的冥界,想到有一天这片大地上将会没有人烟,他的心就揪了起来,沉声道:“为了冥界的将来,我们不能束手待毙。”

    “你有甚么想法吗?”

    “当然以谈判为主,如果谈判破裂,我们就只能主动出击了。”

    “主动出击?嗯,我明白了,不过这事不太好办。”

    冥皇点了点头,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兴奋,甚至连眼神都显得过于平淡,让身边的人都感到冥界的将来可虑。

    第二章冥界武士

    走在山下的斩风和断戈一直都没有相谈,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

    他们之间并无任何不妥,只是两个都是冷漠的人,断戈虽然好一点,但斩风不说话,他也没有兴趣说话,于是就出现了这种场面。

    走了大约十几里,一座不算太大的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斩风不经意地扫了几眼,觉得这些城与人界的城池没有甚么分别,也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唯一不同的是,城门口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行人,也没有守军,只有被轻风卷上半空的枯叶四处飘落,给人一种萧条落寞的感觉。

    虽然感到有些诧异,但他没有多想,也没有问断戈,慢慢地向城门口走去。

    走到城门口,断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关怀与脸上的冷漠有些不相称,看得斩风不由地呆了呆。

    断戈淡淡地道:“这是我的城,名字我一样,叫断戈城,冥皇虽然让你跟我,但没有指定你的身分,你想做甚么?”

    “参军!”斩风毫不犹豫,一语就道出心中所想,似乎早就有所打算。

    “参军?”断戈不由地一楞,瘦削而阴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苦笑,摇头道:“这里没有军队!”

    “哦!”斩风略带失望地看着他。

    断戈似乎不愿说起这事,轻轻搓了搓手,脸上有一些欲语还休的表情,眉宇间更有一丝愤怒,一丝无奈。

    “想得到力量,可以去做冥武士。”

    “嗯!”斩风似乎对军人有偏好,所以听到建议淡淡地应了一声。

    断戈凝视着他半晌,渐渐地领悟到这个少年有些偏激的思考,淡淡一笑,道:“‘冥神之眼’何等厉害,你应该尝试过了,那是冥界最强的冥武技,只有冥武士才能学。”

    力量,像‘冥神之眼’一样强大的力量。

    斩风眼中的冷漠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

    断戈终于从他眼中看到了冷漠之外的表情,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神情也变得轻松了。

    难道自己也被他的气势所压?断戈不由得有这样的念头。

    “冥武士,也好,我去。”

    斩风的语言简洁明快。

    “成为冥武士并不难,然而如果想有成就,就必须通过坚苦的修炼,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永不成功,也许……”

    “我决定了。”斩风不喜欢这种缺乏信任的劝说,出言截住了他的话。

    断戈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反常,竟然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说了这么多话,与往日的冷漠大相径庭,他不愿在斩风面前失去城主的气势,连忙收拢心神,淡淡地道:“先在城门守着。”

    斩风骤然扬首,凌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将他的倔强与不屈送到了对方的眼中。

    “不愿意吗?”断戈同样以冷漠的眼神回应着,丝毫不为所动。

    斩风缓缓地低了下头,死死地盯着地面,两只小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难道为了力量真要屈服吗?

    断戈没有再理他,走到了城门的右侧,靠着石壁盘膝坐了下来。

    冷漠的少年楞住了,瞳孔微微一缩,难道他想……残风掠过城门,一片枯叶随风划过断戈的身躯,落在了十丈外的地上。

    斩风的眼神突然凝住了,枯叶竟是从人体中穿过,不带有丝毫的阻碍,不是人动了,就是化成了虚影。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躯,然后靠着左侧的墙壁直直地站着,无尽的冷漠再次回到他的眼神中。

    断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寂寥的小城,忽然有些感叹,如果冥界有更多像斩风一样的少年,就不会如此苍凉。

    如果没有五百年前可树平原的战败,冥界不会如此荒芜,如果没有冥人引以为耻的《四界和议》,如果……斩风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地下,两只拳头时而捏紧,时而放松。

    “知道吗?冥人分为十二级!”

    低着头的斩风,微微颤了一下,缓缓地抬头凝视着断戈。

    断戈没有看他,自言自语地道:“蓝、紫、黑、褐、灰、靛、青、绿、赤、橙、黄、白,这十二种颜色划分了所有的冥人。原本还有军阶,除了冥皇独有的蓝级位阶,还有紫阶冥帅和黑阶冥将;剩下的九级分为三等——冥术士,冥战士,冥武士,每级再分三阶;不过现在没有军队了,军阶也变成可有可无之物,一般都统称为冥武士。不过还是分为两组,前面六级称为上位阶,后面六级称为下位阶。”

    斩风张了张嘴,想问为甚么没有军队,但他很快又闭上嘴。

    断戈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冥界是强者至上的地方,位阶是自己练出来的,没有任何取巧的地方,想成功就只有苦练,不过,这里没有学院,没有老师,所以不要奢望任何人可以帮忙修炼,一切全靠自己,自强不息。”

    “自强不息!”斩风抬头望着天空,拳头紧紧地捏着。

    “你可以走了。”

    “走?”斩风愕然看着他。

    断戈指着直直大街,淡淡地道:“所有记载冥武技的册子都放在藏书阁,分为东西两阁,各在东西两城门附近,基本上,所有的冥人都可以进入藏书阁借阅,不过为了方便管理,橙级或以下的冥武士去东阁,那里收藏的初级冥武技较多。

    “藏书阁之后有一片极大空地,放着一些器具,是冥武士们自行修炼的地方,拿了册子就可以去那里学,当然,你也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斩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城内走去。

    断戈城内没有任何守卫,因为这里没有战争只有战斗,所以不需要有士兵,任何纷争都可以透过搏斗来决定。

    断戈城里并不热闹,人也不多,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使斩风感觉到城内与城外的气氛截然不同。

    东藏书阁并不难找,斩风沿着大街一直走了百余丈就到了,一座石楼矗立在街的北侧,比起城中的平房高出许多,所以颇为抢眼。

    六角形的石楼很有特色,楼层用的是青一色的白色长条石,表面很光滑,青黑相间的碎花点,六个飞角挂着石环,显得石楼颇为雅致。

    石楼的外面有一个小院,一圈的青石墙与石楼相映成趣,褐色的大门敞开着,没有任何人进出,再加上街上没有甚么行人,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斩风站在打量了两眼,朝石楼正南的大门走去。

    “站住。”

    斩风刚刚踏入大门,就被一声断喝喝停了脚步。

    斩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望去,发现门内的左侧墙旁有一张四方的青石台,铺着垫子,上面坐着一名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红衣红裤十分醒目。

    “新来的?”红衣男子上下打量着他,眼中似有怀疑之色。

    “嗯!”斩风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身上穿着这种东西,而且还往这里闯?!”开始时,红衣男子语气还算温和,然后被斩风冷漠的眼光一扫,心头顿时涌起了一丝不快,不知不觉中,说话声音就变大了。

    “衣服怎么了?”斩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服,自从从冥河出来,身上就出现了这件破衣服,然而红衣男子的语气使他觉得自己受到歧视,语气更加冰冷。

    红衣男子似乎不想和一个新人一般见识,指着他道:“去旁边的衣局取件衣服过来。”

    “衣局?”

    “衣服都是官制的,所以要去衣局取衣服。”红衣男子知道冥界这些年的新人不多,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双腿一蹬,踪身跃至他的身前。

    “嗯!”斩风不知道他的身分,见他主动帮忙,态度倒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我是布扬,红级冥武士,是这东藏书阁的管理员之一,你叫甚么名字?”

    “斩风,城主叫我来做冥武士。”

    “跟我来吧!”布扬的语气有些冷。

    其实布扬并不是个冷漠的人,只是很不习惯冰寒刺骨的眼神,因为他想起了城主断戈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他当年与断戈一起进入修炼场,然而现在一个是黑级冥将兼城主,另一个只是红级冥武士,相差八级,所以布扬把断戈当成了假想敌,现在这种感觉也转移到了斩风的身上,使他对斩风的态度也改变了。

    斩风用眼角瞄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你是直接跳下冥河的吧?”布扬边走边问道。

    “嗯!”

    布扬扫了他一眼,介绍道:“冥界拥有与任何一界都不同的社会架构,是一个强弱阶级分明的社会,力量强大的人,有着符合他们身分和地位的待遇,然而这种等级制度分明的社会却比任何一界都要稳定,因为任何事情都是以力量决定,胜了的决定一切,败了的必须服输,在这里,拒绝承认失败是极大的罪行,因为冥皇所带领的下冥界绝对不要小人,因此所有的决斗都是公平的。”

    “哦!”

    “在冥界,杀人是不允许的,因为冥界的人本身就不多,而且杀人并不能解决事情,所以决斗的进行都有许多高手监管。比试则不同,但也必须按照点到即止的原则。对了,你可以向任何人挑战,但高级的冥武士有权力拒绝低级的冥武士,但一般来说都不会拒绝,因为这是一种礼貌。”

    斩风静静地听着布扬解释着冥界的一切。

    衣局离东藏书阁只有五十步的距离,大门朝北,是一间很大的铺子,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衣”字。

    “你在这里站着。”布扬吩咐完,便走了进去。

    斩风朝里面望了一眼,偌大的铺子整齐地放满了各色衣服,从左至右各迭成一堆,一共只有六堆,最左是白色,最右青色。

    他又看了看衣局内的人,穿的都是同一款式的衣服,而且全是单色,没有杂色。

    衣服设计的很贴身,两个袖口都很紧,一看就是为了方便修炼而专门设计的,虽是如此,但似乎没有人对这种款式单调的服饰有任何意见,斩风不禁对冥人的生活感到有些好奇。

    见左侧有个水缸,他走了上去,用水把脸上的血渍洗去,露出额上伤口,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从衣服上撕下了一条布条绑在额头。

    等了一阵,布扬拿着一套白色的衣服走了出来,塞到斩风的手里,解释道:“冥武士一共分十二个等级,以颜色来分,蓝、紫、黑、褐、灰、靛、青、绿、赤、橙、黄、白。虽然现在都统称为冥武士,但其中又分成两大部分,前面的六个级别是冥皇亲授的位阶,属于上位阶,后面的六个级别是各城城主定的,属于下位阶。上位阶除了各城城主,都住在冥都,所以衣局里只有白级至青级的衣服。”

    “哦!”

    “所有的冥武士只能穿与自身等级相同颜色的衣服,所以你现在是最低的白级,只能穿白色衣服。”

    “嗯!”斩风伸手接下衣服。

    布扬盯着他看了几眼,摇了摇头,朝着东藏书阁的方向走去。他刚走几步忽然发现斩风急匆匆地跃过他身边,直往石楼走去。

    “你站住!”

    斩风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布扬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问道:“你想去哪儿?”

    “借册子!”

    “真不知道是谁带你来的,居然连这种事也不告诉你,算了,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布扬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东藏书阁道:“虽然这藏书阁向全城的人开放,但其中有两项规则,第一,这藏书阁并不是每天开放,每月一号是开放日,可以借书还书;第二,每次只能借一本,还了一本才能再借第二本,免得有人过分贪心。”

    斩风知道自己不明白规则,过于冒失了,眼神中的不悦一扫而空,微微欠了欠身,抬腿想走,然而眼角触及街上景致,忽然楞住了。

    斩风茫然地举目四望,尽是陌生之人、陌生之景,一时问不知道该去甚么地方,不禁有些迷茫。

    布扬低着头往石楼小院走去,踏入了院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斩风怪异的举动,心中嘀咕了片刻,又走回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斩风的肩头,道:“在找修炼场吗?我带你去吧!”

    斩风沉吟了一阵,点了点头。

    “先到院里把衣服换了吧!这个样子根本不像冥人。”布扬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领着他走进了东藏书阁的小院。

    斩风第二次踏入院门,才留意这个颇为雅致的小院。

    小院分两层,他所在的便是前院,院的东西两侧各有几间厢房,中央是一块颇大的空地,空地的正中有一个大水池。

    而六角形的石楼坐落在后院的正中,中间有一堵白墙相隔。

    布扬指着左侧的第一间屋子道:“你去那里换吧!然后我带你去修炼场。”

    “嗯!”斩风静静地走入屋子。

    屋内有几张床,很朴素但很干净,他脱下了衣服,打开布扬给他的衣物,原来是一件白色的长裤和一件白色的短衫。他拿起衣服看了一眼,然后窸窸窣窣地换上了。

    “换好了吗?”布扬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斩风把衣服整理好,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布扬打量了他片刻,发现斩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显得挺俊秀,加上原有的冷漠感,竟颇为出众,不禁楞了一下。

    斩风回敬着同样的目光。

    布扬实在不喜欢少年的目光,每次相触总觉得心头有一股寒气往上冒,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接着甩头就往院外走去。

    修炼场是断戈设立的,东西城各有一个,就在藏书阁的后面,开放给所有的冥人,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自由地进入修炼场修炼。

    虽说是修炼场,但事实上只是一块极大的空地,有的位置铺着几块青石板,有的位置只是一块黄土地,有的地方全是小石和沙粒或水池。周围的房屋形成了天然的围墙,而进入的道路则成了大门。

    走进通往修炼场的巷子,斩风发现这里才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并且第一次感觉到冥界并不是死气沉沉的,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与城门的冷寂相比有天壤之别。

    看到每一个进出的冥人脸上都洋溢着斗志和信心,他的内心也被感染了,冷漠的眼神中不时地闪动着激昂的斗志。

    布扬走到修炼场门口,指着里面说道:“这就是修炼场,你可以进去了。”

    修炼场不断地有声音传出,斩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是有些犹疑,但他还是点点头,甩下布扬,自行步入。

    踏入修炼场,这种激昂的气氛更是浓烈,偌大的修炼场人影晃动,挥汗如雨,气氛仿佛达到了沸点,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儿童,都在这里奋力修炼。

    斩风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院中的人大都穿着黄衣,占了一半,橙色次之,最低级的白色最少,此外还有两名与布扬一样的红衣人。

    当他步入修炼场,一些离他较近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一时间场上的焦点凝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斩风用冰冷的目光回应着所有的人,似乎在告诉旁人,他不喜欢被人凝视。

    人们对于斩风身上的隐约寒气感到十分惊异,尤其是站得较近的人,都感到有一股凉意透入体中。

    布扬站在他旁边,感受的更真切,因此而有些不悦,尤其是对于斩风所表现出来的冰漠和孤傲,但他的等级高出斩风许多,所以不想与他计较,指着修炼场道:“城中的冥武士从白级到青级,都是按实力来评定,每年有一次评定大会,上位阶的六个级别有人数限制,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冥武典’才能得到。”

    无论布扬说甚么,斩风都只是点点头,便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

    布扬很不习惯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越说越觉得多余,于是骤然停止解释,不悦地嚷道:“你自己去修炼吧,明天是藏书阁的开放期,想学就早点去,别误了时间,你现在没有学会任何冥武技,只能修炼力量,随便找块大石搬搬吧!”

    众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不禁摇了摇头。

    虽然冥界内以强者为尊,但所有的人都尊重等级制度,对于所处的等级,即使再低也不会鄙视,布扬的态度难免给人一种看不起人的感觉。

    督场的红级冥武士元苏走了过来,态度比布扬温和许多,朝着斩风笑了笑道:“你刚来,不必太着急修炼,可以与冥武士们先聊一聊,也可以去修炼力量。”

    “嗯!”元苏温和的态度使斩风收敛了他的眼神,冷漠中多了一点柔和。

    元苏看在眼中,朝他又笑了笑,然后拉着布扬走开了。

    斩风抬头扫视了一眼,冥武士们都散开修炼了,因而他没有找任何人说话,而是走到青石堆旁看了看,然后选了一块大石练了起来。

    其他人没有再理会他,各自修炼,斩风的到来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最多也不过是多一个竞争的对手,所以他们丝毫没有把他的出现放在心上。

    冥武士的修炼十分坚苦,有的捧着大青石上举下举,有的挥动着拳头,有的来回跳跃,有的如同幻影般在院内穿梭,个个练的挥汗如雨,喘息声如同雷动。

    元苏见布扬依然有些不高兴,笑着问道:“布扬,甚么事让你变成了这样?一个新人,何必与他计较。”

    布扬哼了一声,指着青石堆旁的斩风,摇头道:“我帮他去拿衣服,又带他到这里,可这个新来的少年冷的就像冰一样,看着心里就不舒服,总觉得他很嚣张,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不知不觉语气就重了,其实我也不想计较,不过这个少年实在太奇怪了,跟他说了这么多话,居然连一句都没有回应,完全没有等级间应有的礼貌和尊敬。”

    元苏同样身为红级冥武士,虽然与布扬之间也有竞争的味道,但等级的尊严不容忽视,便也感同身受似的点点头。

    冥界之中,低等级的人面对高等级的人时,都必须先行礼,然后高等级的人再回礼,这样是表现等级制度的重要行为,所以人们都很看重,也会遵守这一点,只有在评价等级的时候,他们才会全力以赴,不管是同级还是其他级别。

    “一个白级的冥人居然藐视我们红级的人!真是可恶,连最基本的等级礼仪都不懂。”另一名红衣冥武士圄石,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

    元苏含笑道:“算了,冥界的新人越来越少,看他这样子一定是直接从冥河跳下来的,所以还有生前的记忆,这副表情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他生前的记忆,所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布扬点头道:“说的也是,反正我们只是监管,修炼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元苏笑道:“冥皇大人说过,冥界是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不是用身分压人的地方,所以做出任何挑衅的举动都是毫无意义的,既然他不懂,以后有机会就教教他吧。”

    “你去教吧,我还要回藏书阁,况且我可没有这份耐心。”布扬摇了摇头,转身向修炼场的一侧走去,那里直通藏书阁的后门,但平时不开,借阅冥武技也是由这个门进去。

    斩风并不知道自己的冷漠,而让旁人产生了不满和误解,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批评,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回人界报仇。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的白级学徒正在这里抱起一块大青石锻炼体力,这是一项枯燥的锻炼,然而等级的差别,使每一个人都显得十分专注,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升级的意念,身为强者的那份荣耀,是其他事物所不能代替的。

    地上的青石板又大又重,在他的眼中却成了无数的仇人,激发着他的力量,他抱着青石不停地蹲下站起,很有节奏地完成每一个动作,然而从他紧咬着的嘴唇,可以看出颇为吃力。

    站在他身侧的一名同龄的白衣少年见他刚来就练的如此卖力,觉得有些好奇,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是新来冥界的吧?”

    “嗯!”斩风依然故我地重复着修炼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说话而有半点停顿。

    “叫甚么名字?”白衣少年见了更是好奇。

    “斩风。”

    “我叫夭云。”

    “嗯!”

    夭云见他一直都是淡淡的,知道他不喜欢说话,朝他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力量苦练。

    蓝色的冥日渐渐地沉在了天边,取而代之的是淡紫色的冥月,四周被淡淡的紫色笼罩着,就像是空气中弥漫着紫色的雾气,十分妖异。

    修炼场里的人都回去了,而满身大汗的斩风却坐在石头上,静静地看着挂在天边的紫色月盘,一动也不动,他的心回到了过去,回到临死之前的那一刻。

    第三章书阁择技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然而对斩风来说却是个痛苦的日子。

    他记得朱雀国的京城人山人海,聚在中心广场的四周等着看杀人。

    广场的四周被盔甲鲜明的士兵们守的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进去,而广场的中央站着十名刽子手,赤裸着上身,手上提着一口大砍刀,旁边还立着行刑的架子。

    斩风和他的族人一共七十二口,被押进到广场东面的入口,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身上紧紧束縳的绳索就足以令他不舒服,就遑论是这种场面了。

    他回头看了同样被关在囚车内的父母亲人,一个个都受到酷刑,满身血渍,披头散发,神色之中却没有半点畏惧。

    囚车排着队停在了广场的空地上,身披橙红色皇袍的朱雀国皇帝在士兵的陪同下,走到第一辆囚车前面看了几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道:“神武将军,你想不到我的背后有人支持吧,嘿嘿,居然想阻止我登基,没那么容易。”

    斩风心里很害怕,看着被堵住嘴的父亲满脸怒容,瞪着皇帝,像是永不屈服的战士,心头猛地跳起了一团热火,燃烧着他的心神,仿佛感受到父亲的愤怒,因此他也用同样的表情直视朱雀国皇帝。

    朱雀国皇帝本想看看死敌临刑前的惨样,没想到却得到这样的效果,心里极为恼火,一张阴沉的脸拉的很长,目光缓缓地移到了斩风身上。

    “先把他给我宰了。”

    一时间,焦点移到了弱小的身躯上。

    “儿子!”

    听到了母亲凄厉的叫唤,年少的斩风对死亡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但看着将要离别的父母,小小的心灵满是不舍和依恋,然而父亲凌厉的目光使他强忍着心中的痛楚,眼泪慢慢地在眼眶里打转。

    朱雀国皇帝狞笑着挥了挥手,几名大汉就冲了上来,把斩风拖出了囚车。

    年少的斩风就是因为瞪了皇帝一眼,所以第一个被押到了刑场上,心狠手辣的皇帝为了一解心头之恨,故意让斩风死的最惨。

    可怜的斩风被绑在木柱之上,嘴里塞上了布团。

    刽子手第一刀砍在了他的左肩上,一条手臂应声而落,鲜血染红了地下的青砖,剧痛使斩风几乎昏死过去,然而第二刀又到了,这次是右臂,然后是右臂和左腿,最后,四肢都被砍掉了。

    痛楚刺激着斩风的心灵,只见到最后一刀狠狠地刺进了心脏,还有萦绕在耳边的亲人的叫声,对于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这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日子,他也不愿意忘记,因此在转生之前,他就跳入了冥河,因为这样,才能保住生前原有的记忆。

    斩风被临死时痛楚的感觉刺激了,思绪也回到现实,虽然没有看着父母离世,但他很清楚,狗皇帝是不会放过他全家的。

    “爹,娘……”默默地念叨着亲人,他的眼中没有泪花,唯有仇恨像是滔天的巨浪,将他淹没,一对冰冷的眼睛变得赤红,牙关紧咬,身子发颤。

    “为甚么要杀他们?为甚么要这么残忍地虐杀我?”

    带着无比的愤怒,他猛地一拳挥在了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个血印。

    “你在干甚么?”

    一声呼唤将他从回忆中唤醒,转头望去,身边站着一个白衣青年,比他略大两三岁,瘦长的身形看上去有些虚弱,一样的白衣白裤穿在他身上,显得过于宽松了,但他拥有很亲切的笑容,正是白天与他说话的夭云。

    夭云并没有介意他的冷漠,跳上石板坐了下来,含笑道:“没忘记我吧?我叫夭云,你叫斩风吧?”

    “嗯!”斩风依然沉浸在往事的痛苦之中,没心思陪他说话,所以随口应了一声。

    夭云笑着问道:“风也能斩开?”

    “没有甚么不可能。”斩风捏紧了拳头,低头看着。

    “是吗?”夭云发现他的眼睛变的赤红,微微一惊。

    斩风不再多说,眼睛移到了紫色的冥月之上,让紫色的月光照在深邃眸子上。

    夭云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却被他的异样惊呆了。

    尤其是紫色的月光投射在斩风眼中的时候,就像是被寒气凝结了似的,变成了紫色的晶体,这情景让夭云无法置信,因而伸手揉了揉眼睛,然而当他再望向斩风的时候,斩风已经闭上了眼睛。

    “好怪的人啊!为甚么这么冷呢?”

    坐在斩风身边,夭云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并不是因为身体上沾染到的寒气,而是内心所感应的寒气。

    斩风慢慢地睁开了眼,然后跳下了青石板往出口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修炼场,夭云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像是被谜似的紫色幻光慑住了心神。

    “等等我!”

    斩风刚走回大街,身后的夭云就叫住了他。

    “甚么事?”

    “你去哪里?”夭云笑着到他身边,关怀地问道。

    “不知道。”斩风觉得他的笑容很真诚,心中防线稍稍松了一点。

    夭云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没地方住吧,不如去我那里。”

    斩风犹豫了。

    “走吧!”

    夭云抓着他的臂子就往前拉,“城里的空房太多了,南城区全是空的,所以找地方住很容易,特别是新来的冥人,城主会亲自安排居所,难道你没有得到安排吗?”

    斩风摇了摇头。

    夭云嘻笑道:“我那个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有几间屋子,有个伴会高兴一点。”

    “好吧!”斩风实在不会推托,只好点了点头。

    “我们走!”夭云很高兴,拉着他就走。

    第二天早上,人们再次步入修炼场,开始新的一天的修炼。

    斩风自然也随着人群一起走进了修炼场,虽然有了住所,但他还是彻夜不眠,心中的压抑和满腹的仇恨,加上新的环境,一切都令他的心情难以平复,所以一大早就走出了宅子,向修炼场走去。

    虽然没睡,但对他来说似乎也没甚么影响,身上的那股寒气还是那么充盈,使身边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这并不是有意歧视他,只不过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寒意和仇意总让人敬而远之。

    夭云从后面追了上来,见斩风所到之处竟有人相避,不禁有些诧异,但看着那个渗着寒气的身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他排众而出,来到斩风身边,亲切地笑了笑,问道:“休息的好吗?”

    斩风看了看他,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休息好就行。”

    夭云伴着他走入修炼场,见他再次走到青石堆,知道他忘了今天是藏书阁开放的日子,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头,善意地提醒道:“你刚来,也许不清楚,每月一号是藏书阁的开放日,如果要学冥武技,就必须在这一天进入学堂去选择你想要的冥武技,晚了就要再等一个月。”

    “谢谢。”斩风朝他点了点头。

    夭云惊奇地看着他,表情虽然依然冷淡,但这一个“谢”字说明他并不是无情的人,只是被寒气笼罩而已,不,应该是整颗心都被冰封住,但人性的炽热,使心灵上的寒冰偶尔融化一角。

    斩风转身又往巷子走。

    “从这里进去。”夭云指着南面的藏书阁后门,笑道。

    斩风抬头望向坐落在修炼场南侧的石楼,褐色的大门已经开了,元苏等几名红级冥武士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待着冥武士们进去。

    然而走向藏书阁大门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

    “藏书阁的门已经开了,你快去吧!”夭云见他发楞,忍不住催促他。

    “嗯!”斩风点点头,慢慢地走到了藏书阁的后门,石楼的门也已经打开,正对着院子的大门,然而当他刚想迈步进去,却被布扬伸手拦住了。

    “我劝你还是小心选择,别浪费时间。”布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斩风停了下来,甩头转向布扬,冰冷的目光像利剑似的插入了他的眼中,似乎是在质问他为甚么要说这话。

    布扬被寒光一激,感觉到心有点颤,极不舒服,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目光也从他的眼睛上移开了。

    一旁的元苏含笑劝道:“他有权利进去选择自己想学的东西,你就让他进去吧。”

    布扬转头看着斩风,冷笑道:“我不是因为你的嚣张才这么说,选择冥武技对冥武士来说是个重要的阶段,成败都在此一举,要是选错了,想回头就不容易了,这对于冥界的每一分子都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能进入武院学习的冥武士,你可以浪费你自己的生命,却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斩风这才明白,他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冷漠让他误会为嚣张,但他是个不愿解释的人,正如冥皇所说,他一直都认为理由是说给自己听的,解释是说给别人听的,所以没有必要解释。但听了这番话,他对布扬的观感改善了许多,也收回了冰冷的目光,转身继续往藏书阁走去。

    元苏好意地提醒道:“你是新来的,也许不清楚藏书阁的规则,藏书阁内有各种冥武技,但每次只能选一样,如果没有完成之前所练的冥武技,就不应该再进入藏书阁,所以我劝你还是先选择一些容易的冥武技,练成了再选较深奥的冥武技。

    “这次只有十个人进去,是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学会上次选择的冥武技,如果你选了自己无法学会的冥武技,就会浪费许多时间。当然,没有人会检查你是否练成了原来的冥武技,但在评定大会上,如果没有实力,就无法升级。”

    斩风善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进入了藏书阁。

    藏书阁很大,修建得比外面的修炼场要精致许多,站在外面,绝对想象不到藏书阁的内部会是如此巨大。

    青色的墙壁是用青石板连接而成,就连屋顶也用青石板搭成,所以密不透风,连光线都透不进来,因而室内十分昏暗,所以在青石墙上挂着几排小灯,闪烁着蓝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藏书阁。

    刚走进大门,斩风就看的发呆,因为在他面前的不是书柜,也不是卷轴,而是竖着一排排的石碑,这些石碑同样也是由青石板雕成,下半部埋在地下,用来固定碑。

    每块石碑都是独立的,整齐的排列成很多排,每一排之前大约有半丈宽空地,而石碑与石碑之间则有大约三尺宽的空隙。

    斩风向前走了几步,发现第一排的石碑顶部都刻着字,例如“轻拳”、“乱腿”等,他随即明白这些是冥武技的名称。

    在他的面前,几名白级冥武士正在各自选择的碑下仔细看着,没有人理会他的出现。

    “冥武技!”他默默地念了一句,然后走到第一排最左侧的一列石碑前,发现每一块青石板上都雕着东西,有的有字,有的有画,有的两样都有,有的更是由几组小画组合而成。

    这些石碑上的文字和图案,不只代表着冥界的力量,而且还铿锵有力的述说着冥界强者为尊的规则,任何力量都要像石碑一样矗立不倒,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斩风深深的体会到这一点,也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从心底燃烧了起来,就像是遇到目标的猎人。

    当然,自己最终的目标是回到人界,查明全家被诛的真相,为家人报仇,在那之前,所需要的就是成为有实力的人,这样才能成功报仇。

    立在他面前的石碑所述的冥武技是“刀掌”,是最简单的冥武技之一,本是白级冥武士经常选择的冥武技,然而斩风只是随意看了几眼,便摇着头走开了,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满意。

    站着观望了一阵,他就绕过第一排和第二排,直接向后几排的石板走去。

    “封拳”、“腿雨”、“天霜指”、“紫炎雷”……

    他从第三排开始,一个石碑一个石碑地细看,但一直都没有做出选择。

    随着时间的推延,藏书阁内的人越来越少,冥武士们都选好了想学的冥武技,离开藏书阁,去旁边的小石屋登记姓名,领取了修炼之法。

    斩风并没有留意其他人的动静,只是慢慢地看着每一项冥武技的特色,像是在衡量每一种可能的选择。

    布扬和元苏守在门口数着人数,发现大部分人都离开了藏书阁,只剩斩风一人没有出去,照理说,白级冥武士应该是最容易选的,但斩风特异的脾性让他们都感到有些不安,于是一起走入藏书阁,却没有发现斩风的身影,不由得十分惊讶。

    “他不会是跑到后面去了吧?”元苏皱起了眉头。

    “难说。”布扬总是觉得这个少年一定会干出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们去看看。”

    “嗯!”

    果然他们找遍了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没有找到斩风的身影,最后再踏上了第三层。

    第三层放着顶级的冥武技,同样刻在巨大的石碑之上,然而这里平时几乎没有人来,因为来东藏书阁的冥人,全都是白黄橙三级的冥武士,所学都属低阶,自然不会来看高深莫测的顶级冥武技。

    “不会在这里吧?”布扬站在楼梯口看了一眼。

    元苏耸了耸肩,摇头道:“下面没有,自然只有这里。”

    “这个小子。”

    布扬苦笑着摇了摇头,疾步向里面走去,最后在倒数第二排石碑前找到了斩风的身影,看着他呆呆地在站着看石碑上的字,第一个反应便觉得他不自量力。

    斩风只盯着石碑上的文字,似乎连他们的来到也不曾察觉。

    布扬等了一阵,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冷言说道:“斩风,选好了没有,你一个白级弟子,去看这些高级冥武技对你没有好处,你应该从第一排的十个基本冥武技中选择一个。”

    斩风似乎全神贯注地投入了冥武技的世界,对他们的劝说毫无反应。

    对于他这种反应,不但布扬气的七窍生烟,就连温和的元苏也觉得有些过分,摇头道:“布扬,既然他要继续看下去就让他看,反正这些都只是简介,看了也学不了。”

    “随你闹去吧!”布扬气得一甩袖子,愤愤地转身就走。

    元苏见他如此执着,无可奈何,也摇着头走向楼梯口。

    “这个小子,太不自量力了,好心提醒他竟然不理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看着布扬气鼓鼓的表情,元苏笑了笑,劝道:“他只不过是看一看而已,未必会选,其实事先看清楚冥武技的进阶对修炼也好有处,至少他可以明白自己的目标在哪里。”

    然而就在此时,里面忽然传来了斩风低沉的声音。

    “嗯,就选这个了。”

    两人楞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感受到声音还是由后面传出,不禁惊愕地对视了一眼。

    “这小子,果然好高骛远,不可救药。”布扬虽然口中不说理斩风,但他还是抢先转身向斩风跑了过去。

    元苏跟在后面,边跑边叹道:“我还真低估了他,唉!”

    当两人跑到后面,却发现斩风竟然走到了最后一排,并站在最后一块石碑前,眼睛直盯盯地看着面前的石碑,少了许多冷漠,更多的则是期望和兴奋,一边看还一边喃喃地道:“就是这个了。”

    元苏和布扬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巨大的青石板,只见中央写着四个字——‘冥神之眼’,下面是几行小字,描述着‘冥神之眼’的优点和缺点。(http://www.yunxiaoge.com云霄阁)

    两人不可置信地对望了一眼,然后楞楞地盯着斩风,不约而同大声惊问道:“你要学‘冥神之眼’?”

    斩风转头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疯了?”布扬近乎咆哮似的叫了起来,“连我们两个红级冥武士都不敢碰第三层任何一种顶级的冥武技,你竟然说现在要学这个?岂有此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元苏依然用温和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劝道:“斩风,这不是你能学的冥武技,布扬说的对,就连我们也不敢学,你居然要学它?现在的你就算选了也学不会,这样做只会白白浪费时间,我劝你还是重选一个吧!”

    “不能选吗?”面无表情的斩风,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善意劝告,依然用他一贯的眼神看着惊得瞠目结舌的两人。

    布扬被斩风的顽固和不可理喻激得心火狂升,暴跳如雷,一张脸拉的很长,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有遇过这种人,觉得这个冷漠的少年简直就是狂妄之极,不可救药,只要看着那对眼睛,就觉得心中有气。

    他身子一晃,就冲出了藏书阁,因为他不知道再看到斩风,会不会气得狠狠教训他一番。

    元苏静静地看着斩风,虽然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少年与众不同,却没有想到他的性情如此乖张,简直可以不通情理来形容,但对他的这份勇气还是有些赞赏,毕竟做出这么一个选择并不是容易的事,而斩风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了慎重起见,他又问道:“你真的决定选这个吗?”

    斩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好吧,规则是冥皇定下的,我们也无权改变,既然你决心已下,我也不阻止你,你跟我来吧!”

    元苏叹了口气,转身向楼下走去。

    斩风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出了藏书阁,元苏领着他来到藏书阁右侧的一间小石屋,里面放着冥武技的修炼之法,所有冥武士都会来到这里借用修炼心法。

    负责管理这些修炼心法的是一位老人,名叫骆素,头发胡子都全白了,代表岁月的皱纹重重迭迭显露在额头上,但一对眼睛还是透出神采,看上去很精神。

    “噫,元苏,你怎么亲自来了?”骆素刚整理好归还的小册子,忽然瞥见元苏的身影,不禁有些诧异,因为元苏虽然是修炼场的监管,却是上武院的院生,所以只会去上武学借用修炼心法,从不进入小石屋。

    “我带他来取冥武技的心法。”元苏表情古怪地朝骆素笑了笑,然后回头指了指刚踏入小石屋的斩风。

    骆素伸长了脖子打量了斩风一眼,见是个少年,长得很清爽,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睛,除了冰冷的眼神外,与普通的少年没甚么不一样,以他这把年纪来说,见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所以面对斩风的冷漠,一点也不感到古怪,还显得特别的和气,便笑着问道:“是新来的吧?要练轻拳还是弹腿?”

    元苏苦笑了一声,忽然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因为他自己现在也只才刚刚开始修炼第四排的冥武技,而身边这个刚进入修炼场一天的白级冥武士,却要学只有冥皇才会的冥武技,不能不使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自卑感。

    骆素见他表情古怪,不由地有些好奇,转头问斩风道:“你到底要学甚么?

    把元苏吓成这样?“

    “冥神之眼。”斩风淡淡地应了一句。

    “扑通!”骆素吓得身子一颤,竟然连坐都坐不住,一下趴在了地上。

    元苏看着骆素惊成这样,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将他扶了起来,问道:“没事吧?”

    骆素没有理他,脸上依然是被震惊所笼罩,眼睛直瞪瞪地看着斩风,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冥神之眼’是甚么,你知道吗?”

    斩风点点头。

    骆素见他没有半点异样,终于感受到他与其他少年的不同之处,不禁摇了摇头,转头望向元苏苦笑道:“不知是时代变了,还是这少年太狂妄,竟然会做出这种选择,连城主也不敢随便选择这一项冥武技,一个白级院生却敢于挑战,唉!真不知道说甚么才好。”

    “冥界的规条不能变,路还是让他自己选择较好,就按他的意思办吧!”元苏是个很温和的人,虽然对斩风的选择很不以为然,但还是尊重他的决定。

    骆素摇着脑袋嘟嘟囔囔地走到身后,搬了一把梯子架在柜旁,然后蹬蹬地爬了上去。

    柜子很高,排列的次序也是按照石碑的排位而定,低级的放在下面,难的放在上面,由于这里是修炼场,所以上半层柜子几乎没有人动过,柜子表面早就被尘封了,原本深褐色的表面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骆素一边往上爬,一边摇头叹息着,当他看着许多年没有打开过的柜子,更是感慨,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斩风一眼。

    斩风没有看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这个孩子!”骆素苦笑了一声,然后一直爬到了顶部,伸手在柜面上掸了掸,飞扬的灰尘随着他的手飘散在空气中,不少还钻进了他的鼻子。

    元苏却望着尘封中的柜子既是羡慕,又是向往,苦笑着喃喃地道:“甚么时候我有能力学习顶上的冥武技就好了。”

    斩风转头瞄了他几眼,像是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咳,咳。”

    骆素连咳了几声才忍住,然后拉开最顶一层末格的抽屉,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了一本薄薄的蓝皮小本,看着封面上写着‘冥神之眼’四个大字,他有些怀念,退到地面上之后也有些不舍。

    “这本就是‘冥神之眼’?”元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蓝皮小本,不由地有些好奇。

    骆素点点头道:“修炼场只有这一本,这还是当年冥皇亲自放上去的,因为整个冥界除了他没有人学会,元苏,你不会也动心了吧?”

    元苏苦笑道:“我可没有信心修炼这个,也不想浪费时间。”

    两人这一番话不但没有打击斩风的信念,反而让他更想学会这种令他失败了两次的冥武技,看着薄薄的蓝皮小本,他仿佛看到了那美丽而恐怖的蓝色。

    骆素缓缓把书递到他的面前,劝道:“你要是能学会它,冥界就有希望了,这些年来到冥界的人才似乎越来越少,我不知道你是狂妄还是太有自信,但是你如果能学会它,我会很高兴,冥皇大人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元苏点头道:“是啊,冥界现在是人才雕零,不但没有新血加入,就连那些高手也开始因为冥寿终了而离去,想起当年我初来时的热闹场面,真是怀念啊!”

    斩风将蓝色小本收入怀中,并没有任何表示,然后转身离开了,然而他的眼神传达了他的想法,那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

    望着斩风的背影,骆素忽然笑了起来,喃喃地道:“看来冥界还有点希望,要是每年都有几个狂妄小子,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寂寞了。”

    元苏则是忧喜参半,如果斩风能够成功固然是好,如果失败了,也许就会浪费很多时间,也会浪费一个人才。

    第四章冥神之眼

    蓝色日光照耀下,修炼场中的冥武士们拼命地努力着,尤其是那些得到新冥武技的学徒,像是被刺激了似的,脸上尽是兴奋之色,一边拿着手上的冥武技要义,一边指手划脚地练习着。

    没有会去偷看别人所练的冥武技,因为只要他们修炼完手上的冥武技,就可以随意地进入藏书阁去选择任何一种。

    这也是冥界的特色之一,机会是同等的,差别就在于努力和毅力。

    斩风静静地走到修炼场的角落,跳上了依在墙侧的一块青石板,然后掏出了怀中的蓝皮小本。

    小本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看上去并没有甚么特别,就连‘冥神之眼’的本身对他而言,也没有甚么特别,吸引他的是这项冥武技的特性。

    由于亲身经历过‘冥神之眼’的强大力量,斩风深深的了解到这项冥武技可以在对手没有进攻之前,打击对方的进攻意志,甚至可以使对手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就算是一个手无縳鸡之力的人,也能对付任何高手,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学会这项技能。

    打开小本,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旁边还有冥皇的注解。

    虽然如此,但在斩风看来,文字所描述的东西就像是天书一样,似懂非懂,看了一整天只了解到‘冥神之眼’并不是眼睛的力量,而是一种叫做‘蓝’的特殊力量,源自于冥日的蓝色光芒。

    然而这种‘蓝’本身没有杀伤力,只有在使用‘冥神之眼’的时候,才会像冥日一样发出异样的蓝光,引发对方内心的恐怖感。

    因为修炼很艰难,而且不一定能够成功,所以没有人修炼这一项冥武技,同时也是对冥皇的一种敬意。

    “冥……神……”

    斩风想了冥皇当时在玄冥山上所说的两个字,静静地沉思了起来。

    “你不回去吗?”

    斩风楞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夭云,然后又抬起头望向淡紫色的冥月,这才醒悟天色已晚,把蓝皮小本放回怀中后,跳下石板。

    夭云陪着他向住所走去,边走边道:“布扬似乎很不喜欢你,今天我听见他嘴里嘟囔着以后都不想见你。”

    斩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自从被人残忍地杀死在人界之后,他就不想多说话,对于不关心的事也绝不会过问,除非别人主动问他意见,他才会用最简略的词语回答。

    夭云习惯了他的这种反应,因而并不介意,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甚么事,让像他这么一个少年变成这样。

    “斩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的脸上有任何表情,难道不想笑一笑吗?”

    斩风怔了怔,低着头淡淡地道:“笑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夭云笑着道:“我想你和我一样,都是自己跳入冥河,因为我不想忘记原来的事情,也不想忘记她。”

    “嗯!”斩风虽然没有说话,却是不错的听众。

    “她叫明依。”提到心上人的名字,夭云的脸上露出了迷醉之色,喃喃地道:“她和我青梅竹马,而且已经定亲了,可惜我的身子太弱,突然就死了,原本以为成为冥界的人,就有机会回到人界去娶她,可惜没有机会了。”

    斩风心中一惊,猛地抬头凝视着夭云问道:“不能回去吗?”

    夭云摇头道:“听说五百年前签了一个《四界和议》,冥界永远不能派人去人界,否则就会受到三界的围攻。”

    “为甚么?”斩风的语气变得更冷。

    夭云察觉到他的改变,转头看着他,微微笑道:“原来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可惜我们都要失望了。”

    斩风没有说话,直盯盯的看着他。

    夭云知道他在等自己往下说,朝他笑了笑,解释道:“因为很久以前,冥界是个很兴旺的地方,人口众多,实力强大,所以当时的冥皇便动了贪念,想侵吞人界,但是他失败了,由仙界、鬼界和人界组成的三界联合大军,彻底粉碎了冥界的侵略,而且还将冥皇杀死在人界,余下的冥人在签定协议之后才回到冥界。

    “自此之后,冥界的人没有得到允许就不能去人界,只能等待其他界的人自愿来到冥界,但这些年来的人越来越少,所以冥界的人口也越来越少,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么荒凉的景况。”

    斩风的瞳孔缩了起来,失望的眼神从夭云的脸上移向那团紫色,似乎只有紫色的月光,才能除去他身上显露出来的冷漠。

    夭云忽然发现,在紫色月光下的斩风没有那么寒冷,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杀气淡化了许多,使旁人可以安心地接近他。

    “对了,你今天好像进去藏书阁了,是不是在学新的冥武技?”

    “嗯!”

    夭云想起去年此时,自己同样得到了第一个冥武技,不由地笑道:“冥武技看似简单,但学起来可不容易,第一项冥武技我就学了整整一年,下个月应该就能成功了。”

    看着他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斩风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这一对性格相反的少年就在通道之中聊了起来,一个脸上经常挂着微笑,另一个一脸冷漠,还散发着寒气;一个不停地说话,一个则静静地听着,就像是天生的一对伙伴。

    斩风在冥武士之中的形象和声誉并不好,因为他不喜欢说话,也从来不笑,还有一对令人不快的眼睛,所以没有人愿意主动亲近他,但也没有人说甚么,只有夭云经常与他聊天。

    布扬再也没有与他交谈,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每次眼光扫过他手里的那蓝皮小本,都忍不住嘟囔几句。

    元苏也没有去打扰他的修炼,只是经常留意他的举动,看他是否有进展,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希望这个少年能够创造奇迹。

    在这种环境之中,斩风就在孤独和冷漠中,度过了进入冥界的十天。

    他根本不介意别人对他如何,他所想的只是报仇,为自己被残杀而报仇,虽然得知冥界之人不能回到人界,但他并没有改变这个想法,报仇的欲望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长。

    在这十天里,他每天都将自己沐浴在蓝色的日光之下,试图用这种方式去感应冥日的力量。

    然而一切都显得徒劳无功,反而浪费了不少时间,旁人见到他每天站在修炼场上望着冥日发呆,甚么也没有做,都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有人觉得他在偷懒,而元苏和骆素看在眼中则有些感叹,顶级的冥武技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能练成。

    第十一天,斩风没有出现在修炼场,他离开了修炼场,离开了断戈城,沿着道路一直来到城北十里外的丹霞岭上。

    因为他感觉到身在狭小的空间是无法感应冥日的,既然如此,就应该找个更好的地点修炼。

    丹霞岭的南面有一座小山峰,顶上有一个平台,正对着东方,平台上除了几棵怪树之外,就剩下光秃秃的石头。

    徐徐的山风吹得松树轻轻晃动,树影婆娑之下,斩风站在那里,凝视着面前偌大的蓝色圆盘,静静地领悟冥皇所说的“冥”、“神”二字。

    他知道只有领悟了这两个字,才能打开‘冥神之眼’的大门,而以后的一切就都会很顺利。

    冥日的蓝色投射在他的眼瞳,直入他的心湖,他并不是用眼睛在感觉冥日之光,而是用心,虽然他并不清楚这样做有甚么效果,但总觉得一切的答案,都在这晶莹的蓝色光芒之中,因为这是‘蓝’的根源。

    光线很柔和,并不像人界的太阳夺目刺眼,所以平常人可以用眼睛直视。

    直觉上,冥界的太阳,比人界的旭日要亲近许多,就像是家中的灯火。

    “冥日有甚么意义呢?蓝色又代表甚么呢?”

    斩风不断地询问着自己各种不同的问题,启发了思维,他的执着和坚毅,帮助他在冥日之前站了整整一天,直到紫月升空,他才放松了下来。

    比起蓝色的冥日,紫色的月光显得妖异许多,光线更加柔和,就像是用一根羽毛轻柔地拂过肌肤,感觉既似真实,又像虚幻。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尝试着回味蓝色的光芒射入心神之后的感觉。

    那种感觉并不温暖,也没有人界太阳的热力,但他总觉得有一种奇特的感受,就像是自己被蓝色的火焰烤着,却没有感受到火焰原有的热力。

    “难道就是这种感觉?”他有些迷茫。

    他并不是一个领悟力很高的人,而且手中的小册子并没有完整地叙述修炼要诀,要从一堆文字中领悟出力量,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在丹霞岭上坐了七天七夜,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似的,随着日月的轮替,时而成蓝,时而变紫,只有他的思绪在不时地变换。

    不眠的修炼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恶梦,然而对斩风来说,却是很自然,他目前的心境足以面对任何情况,即使再苦的日子,比起他死前所承受的酷刑都微不足道,任何场面都不会比他所经历的还要恐怖,所以他比普通人更有耐力。

    到了第八天,当曙光出现的那一刻,他又把眼光落在了冥日之上。

    突然,天空飞来一只不大的冥雀,从蓝色的光芒中划过,这种为数极少的冥界动物身形不大,但很灵活,爪子很利,也很凶猛。

    冥雀阻挡了视线,他看到了蓝的中间缺了一块,原本他并没有在意,因为这是很平常的事,然后当冥雀的羽毛将蓝色光芒反射出来的时候,竟在它的身上展现出一层薄薄的蓝光,十分奇特。

    他楞了一下,脑子里似乎感觉到甚么,却是朦胧一片,很不清楚。

    冥雀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变化,很快就飞走了,然而这瞬间的变化,却引发了斩风的感触。

    “冥日就像人界的太阳那样,为大地带来光明和热量,但它很含蓄,并没有用强烈的热力来扰乱寂静的大地,然而没有热力不代表就没有能量。”

    他伸出手,感应似的摸了摸蓝色的阳光,“这里一定有着强大的力量,只不过隐藏在蓝色的阳光之中,一定是这样。”

    正如他所言,冥界的阳光虽然比不上人界的骄阳那么猛烈,但同样有着强大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是隐藏着的。

    经过这一刻的领悟,斩风感觉就像是打开了一扇大门,看到了远方的美丽,随着他不断地努力,终于解开了第一个字“冥”。

    “这就是‘冥’,隐藏中的力量似乎永远沉睡着,但只要有力量,就能打开和利用它。”

    找了能量的来源,就等于找到了启动力量的基础,这是修炼‘冥神之眼’的第一步,他显得很高兴,一切都显露在充满希望的眼神之中。

    但斩风没有满足,因为这一步只是开端,重要的是第二步,也就是如何将冥日中隐藏的力量化成自身的力量,这远比领悟力量的存在要难上百倍,因此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神”字上。

    “知道阳光中包含着强大的力量,第二步就是要用‘神’,冥皇说的‘神’一定就是去凝聚这种力量的方法,但甚么是‘神’呢?”

    他想起了冥日射入心神之中的感觉,那绝对不是一种寻常的感觉,想到此处,他再次把目光锁定冥日,让蓝光再一次进入心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斩风依然全心地投入如何领悟冥武技之中,他所能倚仗的并不是高明的领悟能力,而是极其顽强的毅力,用自己的辛勤换取想要的成果。

    仇恨完全改变了原本应该活泼的少年性格,沉稳,冷漠,坚韧,这些性格本都是美好的,然而出现在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身上,就显示出命运的残酷了。

    幸好冥界与仙鬼两界一样,吃喝只是一种享受,并没有实质的必要,所以斩风才能长时间地连续修炼。

    一个月过去了,情况渐渐地在改变之中。

    皇天不负苦心人,斩风付出的辛劳和坚毅,终于换回了一点点的成就,因为他得到了“毅力”。

    毅力本是无形之物,然而他却用自己的毅力换取了一丝奇特的力量,缠绕在心神之上,既似虚幻,又像真实。

    “难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虚幻无影的心神,竟然也能变成真实有形的东西,然而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当心神被附上了力量之后,就像是活了似的,果真化无形为有形。

    神,冥皇大人说的冥神,是指心神吗?

    原本被迷雾遮掩的思绪,仿佛出现了一道大门,虽然不知道门后是甚么,但他还是冲向大门,奋力地推开了。

    光芒万丈,蓝色的冥日之光,从四面八方射向了他的心神,心神忽然跳跃了起来,仿佛看到了美好的事物一般。

    冥日,心神,力量。

    再愚笨的人,也能看到其中的关连,何况斩风并不是愚笨的人,他开始操纵心神。

    冥日隐藏的力量在心神的召引下突然爆发了,一团力量重重地击在跳跃的心神之上,却被心神紧紧地缠住……一切便像是水到渠成。

    在蓝色的光芒照耀下,他领悟到阳光是一种可见而又无形的能量,实质的物体是无法抓住这种力量的,因而他想到了“神”,用无形的心神束縳无形的阳光。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然而经过了这些天,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阳光被束縳了,甚至还能将阳光封锁在心神之中。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少年所花的心力比正常的修炼还要多,而且成果只能用甚微来形容。

    他很兴奋,因为这只是开启力量的大门,只要努力下去,就一定能够在心脉中种下力量的动力。

    冥日的力量不断地被心神束縳,心神的力量并不强,所以大部分很快就流散了,然而源源不绝的冥日之光,为他造就了无数次机会。

    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下,少年心神的力量不断加强,渐渐能与冥日之力融合,虽然只是一点点。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成果也一天天的累积下来,冥日之力在心神的作用下,仿佛是一颗种子,真正地埋在了他的心神之中,又在冥日能量的灌溉之下,渐渐地生长,并逐渐为斩风的身躯提供力量。

    一晃眼,半年过去了,他突然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站了起来,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冥日,漆黑的瞳孔渐渐地染上了一点点蓝雾,并不断地增强,很快就变成了全蓝,然而蓝得有点淡,有点朦胧,与冥皇眼中的那种晶莹的蓝色还差了不少。

    虽然‘冥神之眼’的修炼刚刚开始,但他已经很满足,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天下掉下来的,是少年的毅力为他开启了力量的大门。

    “好累啊!”

    他伸了伸懒腰,这时才感觉到身子几乎僵硬,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只记得不断地见到日出日落。

    “该回去了。”

    修炼场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有任何的改变,无论是哪一级的冥武士,都在尽全力的修炼,似乎淡忘了斩风的存在。

    这日,又是藏书阁开放的时间,也是斩风来到冥界的第七个月,归还书册的人在骆素的小屋外排着队,只有十八人。

    这十八人也再一次进入藏书阁,选择自己的新目标。

    其他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在修炼场内努力的修炼着,有的挥拳呼喝,有的跳跃盘旋,有的如幻影般在场内乱窜,有则静静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斩风一声不响地出现在修炼场的入口,回来之前他去泉水里洗了一下,将半年来的灰尘都洗净了,但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头发上也还沾着水珠,所以看上去有些古怪。

    “是他!”

    人们的目光立即被他吸引,都显得极为惊讶。

    元苏和布扬这两名监管人员更是万分诧异,因为斩风离开了半年,而且错过了一年一度的评定大会,这对于冥武士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有人愿意错过评定大会,就算去观摩也是很有益处的。

    “他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彻底放弃了呢!这个小子,真是的。”布扬不知道要用甚么语气,来评论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

    “回来就好,反正还年轻。”

    元苏依然用他温和的语气,安抚着布扬。

    夭云正练拳,听到人们的声音时转头看了一眼,像以前一样朝着他笑了笑,然后迎着他走去,亲切地笑着问道:“这半年练的怎么样?”

    “还可以。”

    斩风点了点头,夭云的亲切使他对这个已感陌生的地方,有了一些归属感。

    夭云嘻嘻一笑,拍着他的肩头道:“这样就好。”

    斩风忽然发现他的身上竟然换成了黄衣,不禁微微一楞,随即明白他升级了。

    夭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身上的这套黄衣,开心地笑道:“评定大会在三个月前举行了,我的运气很好,想不到只花了一年多,就顺利升了黄级冥武士。”

    “恭喜。”

    “谢谢。”夭云笑了笑,惋惜地看着他叹道:“可惜你没有去。”

    “下次吧!”

    斩风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因为错失了机会而感到失落,因为他觉得这半年来自己的收获也很大,增加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夭云忽然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次回来有事吗?”

    斩风掏出怀中的蓝皮小本,扬了扬。

    “原来你已经练成了,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失败,想当初我修炼第一项冥武技花了整整一年,你才花了半年,的确是厉害。”

    夭云并不知道他修炼的是‘冥神之眼’,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诧异,因为他根本没有听说过‘冥神之眼’,修炼场的冥武士不会谈论这种顶级、而且只有冥皇才会的冥武技。

    “嗯。”

    斩风点点头,继续走向骆素的小石屋。

    元苏和布扬正藏书阁的门口谈论他,见他低着头跨入院门向小石屋走去,都感到有些诧异。

    “果然不行,不过他还算有自知之明,浪费了半年还不算太多,还能追得上。”

    布扬的直觉告诉他,斩风不可能成功。

    元苏皱了皱眉,摇头叹道:“可惜错过了每年一度的评级大会,下次还要等九个月。”

    布扬轻轻一笑道:“反正他去了也是输,不去更好,有九个月时间,他如果能努力修炼,也许可以参加今年的评定大会。”

    元苏忽道:“对了,评定大会的时候城主问起了他。”

    “城主问他?”布扬被他突然的一句吓了一大跳,又惊又愕,急声问道:“城主怎么会认识这个少年呢?”

    元苏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但城主一定见过他,毕竟他是去年唯一进入冥界的人,也许是关心他吧!”

    “哦!”

    布扬这才有所释怀,城主断戈的黑级位阶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一个白级冥武士和黑级冥将联系在一起,不一会,他笑着又问道:“元苏,这次你怎么会失败呢?”

    “输了也没关系,下次还可以再来,反正冥人的平均寿命有二百年。”

    布扬点头道:“说的也是,我们冥武士斗志不歇,只会认输不会服输。”

    石屋内,骆素在柜子旁正在整理归还的册子,听到脚步声并未留意,随口说道:“把书放下,说出名字。”

    “斩风。”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名字,但骆素却身子猛地一颤,立即回头望向门口。

    当他看到斩风那副熟悉的表情时,不禁有些发呆。他也知道斩风失踪了半年,而且错过了评定大会,突然见他回来,难免大吃一惊。

    斩风没有再说话,把蓝皮小册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转身离去。

    “他怎么会来还书呢?真是奇怪,半年不见踪影,回来就还书,他到底是放弃了,还是成功了呢?”

    他想起斩风冰冷的目光和没有表情的脸,根本无法看出任何端倪,想了一阵,苦笑道:“我怎么这么关心他的事,真是奇怪,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放弃了,哪有可能半年之内能练成‘冥神之眼’?我真是庸人自扰,也许我的期望太高了。”

    骆素摇了摇头,坐下了来,顺手拿起了桌面上的小册子,楞楞地看着门口发呆。

    第五章一击败敌

    走出小石屋,斩风抬头望了一眼冥日。

    现在对于他而言,冥日就像一个亲切的朋友,带给了他最基本的力量。

    然而此时的斩风却并不清楚,这种力量并不是一般的力量,而是他将受用终身的力量,更加重要的是,他通过修炼‘冥神之眼’创立了新的修炼方法,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冥皇的修炼之法,而是对“冥”与“神”的另一种诠释。

    望着藏书阁,他犹豫了,‘冥神之眼’的修炼还没有完成,是否要再次学一种冥武技?

    “快去找冥武技吧,别晚了。”元苏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还是再借一个小册子,然后留在丹霞岭苦修吧!”

    斩风暗暗盘算了一番,然后善意地朝元苏点点头,抬步再次步入藏书阁。

    看着一排排的石碑,不禁又犹豫了,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学些甚么。

    片刻之后,他向后排走去,练成了‘冥神之眼’后,他的野心也大了,所以直接来到了最后一排。

    虽然是修炼场的藏书阁,但并不是所有的冥武技都在这里。

    因为修炼场毕竟是低级冥武士训练的地方,这些低等级的武士,根本不可能在此修炼高明的冥武技,之所以将高级冥武技阵列出来,是希望让冥武士们看到自己的目标,从而激发他们的斗志,因此这里缺少的反而是一些中级的冥武技,反倒造就了斩风今日的成就。

    顺着次序,他慢慢地在最后一排的石碑之间移动,最后在一块石碑前停了下来。

    偌大的石碑上写着‘花月’二字,而碑上有六幅小画,都是展示‘花月’的效力。

    这个名字看似旖旎,然而威力却极大。

    令斩风动心的是,这一项冥武技其实就是影子攻击术,如同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似真又假,可以化虚为实,让对手防不胜防,同时也是很好的防御术,因为可以人影互易,使敌人的攻击徒劳无功。

    此时对他而言,‘冥神之眼’固然可以化解普通冥武士的进攻,也能化解敌人的战意,却不是一种正规的攻击手段,而且一旦对方有实力抵挡就会显得毫无所用,为了以防万一,他还需要各种的攻击术协助,而‘花月’正是他所想要的。

    若能学会这项‘花月’,就可以用偷袭的手法攻击强大的敌人。

    藏书阁外,元苏正想走进去查看还有没有人,刚进来就看到斩风向外走,好奇地问道:“斩风,这次选了甚么?”

    “花月!”斩风收敛了自己的杀气,元苏给他的印象很好,所以他不想用对仇人的气势对着他。

    “花……月?”

    元苏又吓了一跳,脸色一阵青一红,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似乎这一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摇头苦笑道:“你还真是倔强,做事要从低处做起,不要总想着一步登天。”

    斩风点点头,却没有改变主意,毅然踏出了藏书阁。

    元苏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叹息的表情,摇头道:“真是个让人费心的少年,不,应该是青年了。”

    布扬正走进来,见他站在门口发呆,笑着问道:“你怎么了?”

    元苏苦笑了一声,反问道:“你知道斩风这一次选了甚么吗?”

    布扬呆了呆,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怀疑地问道:“不会又是最后一排的冥武技吧?”

    “说对了,斩风这一次选了‘花月’。”

    “甚么?”布扬惊得当场跳了起来,脸色气得发紫,愤愤地道:“每次都是这样,这个臭小子,真是气死人了,好心为他着想,要他从低级的修炼起,可他偏偏不听,真是气死我了。”

    元苏甩头望着门外,喃喃地道:“不知为甚么,我心里总是在想着他的事,真是个让人担心的人。”

    布扬楞了楞,然后点点头,叹道:“我也是,虽然见了他就有气,但只要一想到他那对冰冷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担心他,我还真是口硬心软。”

    元苏哈哈笑道:“原来你竟然是口硬心软的人,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哈哈,以后和我动手可不要心软哦!”

    布扬瞪了他一眼,然后悻悻地离开,走了一半,还特意望了小石屋一眼,然后晃着脑袋走开了。

    小石屋内,骆素听到‘花月’两个字,也再一次被吓着了,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没有吓得趴下。

    看着斩风执着的眼神,骆素实在想不出自己该说甚么,却又想说些甚么,因而呆呆地看着他发楞。

    斩风也回望着他,并没有解释,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算了,你喜欢学甚么,就学甚么吧!”

    骆素显得很无奈,扛着梯子架在柜子旁,然后爬到顶层,取下了同样是蓝皮包着的小册子。

    斩风接下册子,小心翼翼地放怀里,突然向骆素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小石屋。

    骆素楞住了,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愉快的感觉,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喃喃地道:“他居然向我行礼,好像没有见过他向任何人行过礼,看来他并不是嚣张,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嘿嘿,奇怪的小子。”

    元苏走了过来,见他站在门口傻笑,不禁笑道:“你怎么了,笑成这样?”

    “那孩子向我鞠了一躬,真是没想到啊!”

    “鞠躬?”

    元苏回头望着正走出修炼场的斩风,诧异地回道:“好像是第一次。”

    “不知为甚么,虽然他很冷漠,但我总觉得他就是蓝色的冥日一样,把一切都深藏在心中,虽然如此,却不能掩盖美丽的光芒。”

    元苏静静地回味着骆素的一番话,心中也产生了共鸣感。

    斩风并没在意别人的评论,只是与夭云说了几句,再次回到了几乎是属于他的山峰上。

    夜已深,紫色的冥月依然展示着她的妖异。

    妖娆的紫色月芒洒满山头,被山石反射,竟似山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紫雾,仿佛是一个少女披着紫色的纱衣,静静坐在山头。

    阵阵的山风吹起,拂动着斩风的白衣,也拂动着他的心神,虽然回到人界的机会很渺茫,但他并不想放弃,随着时间的推移,期待越来越浓。

    “人界!我会回去的。”

    他并没有着急修炼,因为他看到了紫月,看到那灿烂的紫色光芒后,心头浮想连篇。

    “我既能用冥日之力,为甚么不利用紫月之力的冥术呢?心神能束縳蓝光,也一定能束縳紫光,既然如此,我没有理由不尝试一下取得紫月的力量。”

    年轻的心总是火热的,有了想法,就会有行动,为了那无法磨灭的仇恨,他不愿意浪费半点时间,所以他又坐下了。

    这一次,他在山上住了整整一年半。

    这期间他学了三样东西,‘花月’、‘冥神之眼’、还有他自创的“紫月之瞳”。

    冥界没有四季,一切都是如常。

    准备下山的斩风,静静地吹着熟悉的山风,回味着这两年以来的苦修岁月,尤其是想到“紫月之瞳”,他的瞳孔就缩了起来。

    比起‘冥神之眼’,紫月的力量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狼,不但凶烈,而且难以束縳,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光为在心神中播下紫月之力的种子,就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一蓝一紫两种力量的种子,正在他的心神中茁壮。

    两种力量并没有产生对抗性,就像天生一对似的交缠在一起,既可分,又可合,这种情况大出斩风的意料之外,也同样令他兴奋不已。

    然而他很清楚,学会‘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并不代表甚么,只不过学会了两种使用力量的方法。

    决定成败的关键实是在于力量,如果心神中的力量不成长,效用和持久性都受到限制,即使会了顶级的冥武技也无法战胜别人,所以还需要更长久的修炼。

    而‘花月’的修炼,也同样是依靠‘蓝’和“紫”两种力量才得以成功,与一般人走的道路完全不同。

    所以斩风所能施展的‘花月’,与真正的‘花月’有着极大区别,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学会了冥武技。

    时间使东藏书阁和东修炼场起了变化。

    元苏和布扬等人因为在评定大会之中挑战成功,一跃而成青级冥武士,并离开了东修炼场和藏书阁,专心在西修炼场修练。

    森矢和知雅这两名新的红级冥武士取代了他们的位置,成为了藏书阁和修炼场的监管。

    当然,修炼场中的冥武士们还是在拼命的修炼着,并没有因人事的变动而受影响。

    斩风沿着山路下了山,在山下的潭边梳洗了一番,再次回到断戈城,城中还是那么的寥落,行人也十分稀少。

    他并没有回到只住了几天的住所,直接往藏书阁去了。

    东藏书阁临街的入口,他忽然发现院内站着一名三十余岁的红衣女子,不禁有些诧异,但并未多想,因为他察觉到藏书阁的后门似乎打开了,便想着还书,于是直接走入了院门,想从中间穿过去。

    “站住。”一声娇喝,止住了他的脚步。

    他转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知雅。

    这名叫知雅的红衣女子是新任监管,她打量了斩风几眼,见他头上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烂,还沾了不少灰尘,看到此处,不禁皱了皱眉。

    然而,当她把目光移到他那张冷漠的面孔上时,心里没来由地产生了怒意,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尊重,而且冥武士都是从后门进入藏书阁,这个人看起来又不像冥武士,于是指着他怒声责问道:“你是甚么人?竟敢乱闯?”

    “斩风。”

    知雅呆了呆,脑海中也迅速浮现出一个名字,当她再次打量他时,眼神中露出了鄙视的神情,不悦地问道:“你就是那个两年不参加评定大会的斩风?”

    “两年了吗?”斩风茫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上的冥日,怎样也没想到,时间竟然又过了一年多。

    “明知故问!”知雅的脾气比布扬还要暴躁,对他冷漠的表情感到很不舒服,而且她不认识斩风,加上脑子里一直都对斩风这个名字感到轻视和鄙夷,所以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斩风听出她语气中的狂傲和不屑,眼神突然一凝,用更加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知雅被他看得很不舒服,感觉像是被猎人盯死的猎物,脾气火暴的她瞪了他一眼,怒喝道:“看甚么,滚开,我还没有见过你这么懒的人,冥界最讨厌懒人,你知道吗?真是不可救药,修炼场应该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斩风的瞳孔微微一缩,怒火开始在眼中漫溢出来,一双手也不知何时紧紧地捏成拳状,然后又松开了,继续向里面走去。

    “没用的东西,真是个废物!”知雅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坐回原位。

    一句话使斩风刚刚放松的双拳又捏紧了,只见他猛地停下了身子,甩头紧紧地盯着她,眼神充满了填满了刚才被压下的怒火。

    知雅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撇了撇嘴,轻视地道:“看甚么看,还不滚进去修炼,否则你一辈子也只能穿白衣。”

    斩风缓缓地伸出右手指着她,淡淡地道:“我向你挑战。”

    “向我挑战!”知雅大吃一惊,猛地跳到他的面前,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气鼓鼓地道:“没事别开玩笑,挑战前先看看你自己的衣服,别忘了我比你高出三级。”

    “你怕吗?”斩风冷冷地问道。

    冰冷的眼神,不屑的语气,漠视的神态,没有一样不让知雅怒火冲天,受到刺激的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斩风。

    斩风依旧保持着他的姿态。

    在知雅的眼中,这仿佛就是无声的挑衅,觉得自己如果不应战就会被他耻笑,哼了一声,愤愤地道:“没问题,现在就接受你的挑战。”

    “哪里?”

    知雅犹豫了一下,又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道:“就在此处,反正现在不会有人来,有后门隔着。”

    “好。”

    斩风点点头,转身就走向院中的空地,信心和气势从他的姿态中,完全的表现了出来。

    知雅看在眼中更是有气,这个白级院生居然不顾礼仪,走在自己前面,而且态度又如此狂傲,这是她身为修炼场监管绝对不能容忍的事,因而赌气似的急步冲到他的前面,抢先走到了长方形的空地。

    斩风没有理她,依然自如地慢慢走空地的左侧,傲然而立。

    看着院落,他觉得有些陌生,因为他只待了几个晚上,事隔两年,印象早已模糊,只有一点点归属感,毕竟身上还穿着当日布扬为他取的那件白袍。

    知雅看了看四周,然后快步走到水池右侧的空地上,为了回应斩风的冷漠和狂傲,她用最冷淡的语气问道:“我们开始吧?”

    斩风收回目光,也收回思绪,朝她微微颔首,然后向前走了两步,背靠着水池站着。

    没有一丝的紧张,就像是面对一个等级比他低的人,其实他并没有低估知雅,只是他习惯了冷漠,就算是当日与冥皇的比试也是这副表情。

    知雅的绝招叫做“半云”,是一项空中扑击的冥术。

    她退了两步,到了院子左侧卧室的台阶前,希望用力量最强的绝招一举击败他,教训一下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

    斩风欠了欠身,却没有动,因为他学会的三种冥武技都是以静制动的,他并不是一个狂傲之人,也没有兴趣显露自己的实力,因为隐藏的实力才是可怕的实力,况且力量并不是用来展示给旁人看的。

    知雅见他没有动手,觉得有点奇怪,心道:“虽然白级冥武士挑战红级冥武士好像从来发生过,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实力,居然又不主动进攻,难道还等我自动认输不成?”

    她把斩风的这种姿态,看成了是对自己的蔑视,只感到胸中的怒气像是天火般熊熊燃烧了起来,同时她也知道,如果不能狠狠地教训面前的这个狂妄小子,以后就难以用监管的身分在修炼场立足了。

    想到此处,她淡淡地嚷了一句“开始”,然后双臂一张,全力施出了绝招“半云”。

    只见她与身上的那件红色衣服化为一体,如同一片飞云般飘向斩风,速度并不快,却有着一股隐藏的力量,似是蓄势待发,让人感受到一股压力,就像是风暴之前的那种抑郁感,使人不舒服。

    虽然旁人能直接感受到这招式的力量,却并不容易躲过,因为攻击的始动点并不是在离地的一刻,滑行过程中的每一点都可以是攻击的始动点,所以没有经验的人,会因为错漏时机而被击败。

    斩风同样感受到这种压力,但习惯了残酷的他,并没有受到影响,压力就像是海上的狂风,虽然凶狠,却激起了更高的巨浪。

    骤然间,一股烈风吹来,吹得他的衣服劈叭乱响,披肩的长发随之飘了起来,而他就像是巨神一样站着不动,只是凝视着红云,静静地看着红云中知雅的一举一动。

    他虽然没有动,风却带动了他的影子,就像有生命似的,贴着地面向相反的方向移去。

    知雅并没有留意地面的变化,因为她的眼睛一直锁定着一动不动的斩风,直到此时,她还是不认为对方有能力击败自己。

    很快,她忽然担心了起来,并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失败,而是担心斩风的防御力太弱,会被她一击致死。

    “让开!”

    虽然知雅大声叫唤,但斩风并没有躲开,她此时已经没有办法收招了,因为“半云”的威力真正地发动了。

    狠狠地一击,不留一丝余地,这就是冥界的比试。

    知雅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竟然与小辈比试,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力量就像是无的放矢般击在了空气之中,带起的只有阵阵气流和随之而起的烈风。

    风中,红云如同一片红色的刀光,从斩风的身上穿了过去,竟像是穿透了一层虚影。

    “怎么会这样?”

    她惊讶地问自己,虽然是监管,但她从来没有遇过‘花月’,也不知道这种顶级的冥武技会有何种效果。

    就在她惊愕万分的时候,斩风的反击到了,一轮幻影就像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朦胧而迷人。

    知雅的背部被狠狠地击了一下,她的身子还未完全站稳,又被冲击力抛了起来,并重重地摔在水池里,背上衣服被冲击力撕成了一条条的破布,几处的肌肤也露了出来。

    “扑通!”

    一池碧水被知雅的身子溅得水花四溅,洒了一地。

    “你败了。”

    看着狼狈落水的知雅,斩风依然维持着淡淡的表情。

    风再起,带着一片枯叶划空而过,似乎在为这短短的三个字衬托知雅的悲哀,她的狂妄和轻视,使她犹如坠入了沉渊之中,一沉不起。

    知雅全身都湿透了,但她的心神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兼顾这种事,落败的感觉正侵吞着她的神经。

    失败本是小事,但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招就败在了一个白级冥武士的手上,面如死灰的她躺在水池里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天空,连比试后应有的礼仪都忘了。

    斩风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眼神又闪出了噬人的寒光。

    方才的一击,成功带给他极大的自信,因为他终于确认自己的力量,心中一直燃烧着的斗志便如烈火般烧得更旺,同时点燃的,还有心中永远的伤痛和无尽的怒火,脑海不期然地又浮现出死前那一幅无法磨灭的景象。

    “报仇的时间到了!”

    他忽然握紧拳头,在心中大声叫了一声。

    豪情、杀气、恨意、斗志,四股激情交炽在一起,随着冰冷的目光直冲云霄,似要冲破天幕,带他进入无边的复仇之境。

    冥日像是回应似的拨开了云雾,展现骄人的光芒,一丝丝晶莹的蓝光,揉和在锐利的目光之中,直往无尽的天边冲去。

    相比之下,知雅眼中的空洞与方才的高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彻底的败了,虽然不是没有失败过,但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败的这么彻底,而且只有一招,连对方的身子都没有碰到就被击败了。

    最令她心惊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斩风是如何移动的,就像是一阵幻影飘过,那么的不羁,那么的潇洒,使她找不到半点理由来推托失败的责任,也许她能怨的只有风,因为风声就像是在耻笑她的自大,正不断地呼啸着。

    “好像还可以更快一点,力量也用得太过了。”斩风扔下发楞的知雅,走到中门,见门紧紧地锁着,又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挥着自己的右掌,检讨着自己刚才的动作,眼神中竟还有些不太满意。

    知雅望了他一眼,这个名叫斩风的青年,宽广的肩头,粗壮的手臂,飘逸的长发,刚才还觉渺小的身影,仿佛突然涨大了似的,大到让她无法看清面前所有的一切,这使得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惧意。

    她后悔自己不该嘲笑他,轻视他,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上的颜色并不代表一切。

    抬头望向天空中盛放着莹莹蓝光的巨日,她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共鸣,猛地甩转头,把眼光落在了人影消失的门口,这一刻,她似乎看到太阳的影子和斩风的影子重迭了起来,密而不分。

    斩风并不知道方才的一击,如何震撼着知雅的心神,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因为他对此没有丝毫的兴趣,而是又静静地穿过通道,来到了修炼场。

    修炼场的情况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修炼场的冥武士们都在全力修炼,不过人数少了一点,穿白衣的更少了,大多数都是黄级冥武士。

    对于场中的大部分人来说,“斩风”这个名字已经是回忆了,他们也没有兴趣记着这个令他们感到不舒服的古怪青年。

    由于断戈城不大,人口不多,这些人经常聚在修炼场修炼,就算不熟悉也见过,所以斩风陌生的形象就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橙级冥武士莫千离门口最近,眼角扫到他时猛地一楞,好奇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的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沾满了灰尘,披肩的长发虽然洗过,但还是显得十分凌乱,给人的观感很不好,他忍不住停下修炼着的双手,问道:“你是这个城的吗?”

    这一声惊动了附近不少人,都把眼光移到了斩风的身上。

    斩风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掏出了怀中的小册子,直接向小石屋走。

    人们看到他手里的小册子,不由一楞,这才明白他是这里的冥武士,却一时想不起有过这样的人。

    “他是谁?”

    “不知道,不会是新人吧?”

    众人开始指着斩风议论纷纷,对于斩风的形象和冷漠似有所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名字。

    第六章扬名一隅

    在众多异样的目光下,斩风依然顾我地步向藏书阁的大门。

    “斩风,是你吗?”

    夭云被众人的议论惊动了,顺着他们的目光,也看到了斩风,一眼就感受到他的这股气势,但由于长发遮面,所以看不清楚,但还是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斩风拨开了长发,看了他一眼,然后朝他点点头。

    他这一番举动,让场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一个从记忆中消失的人又出现了。

    夭云兴奋地走到他身边,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见他除了表情之外,其他都有些改变,样子不但成熟,也更加英俊,身材也变高大了,原有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太合体。

    “太久没见了,看到你回来真好。”夭云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还好吗?”看着夭云,这位相处日子不长,但交情很深的朋友,斩风换上了比较柔和的目光。

    在冥界给他留下印象的人并不多,夭云和冥皇是最深的两人。

    夭云见他竟然主动问候自己,笑得很开心,忙不迭地点头道:“我很好,不过第二次评定大会没有通过,所以还是黄级。”

    “下次会成功。”斩风不加思索地说了一句,话音刚落,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夭云很高兴,虽然他比斩风的年龄要大两年,但斩风的气势和成熟,使他总感觉自己才是弟弟,所以每当看到斩风,就像是弟弟看哥哥那样的亲切和尊敬,听到他的鼓励,夭云就像一个弟弟般腼腆地笑了起来。

    斩风被他的神色牵动了对家人的思念,拳头不知何时又捏紧了。

    夭云亲切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笑着问道:“今年的评定大会还有三个月,你会参加吗?”

    “嗯。”斩风松开了拳头,也收回了眼中的杀气,就像蓝色的冥日一样,把一切都收敛在心中。

    “太好了,到时候我陪你去。”

    “嗯。”

    夭云看着他身上的破衣,摇头道:“你这身白衣太旧了,也该换一换了,回去换一件再来吧。”

    斩风低头看了看破烂的衣服,破碎的布条随风摇摆,大大小小洞中露出了肌肤,看上去就像是个落魄的乞丐,他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丝丝笑意。

    夭云忽然想到今天又是藏书阁的开放日,便看着他问道:“你是来还书的吗?”

    “嗯!”

    “快去吧,藏书阁今天开放,别错过了。”

    斩风低着头走进了小石屋,一眼就看到了样貌不变的骆素,低头在整理破旧的小册子。

    骆素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面前这人很眼熟,却一时想不出名字,不由楞住了。

    斩风静静地把蓝皮小册子放在桌子上,默默地朝他鞠了一躬,然后走了出去。

    骆素随手打开小册子,一眼就看到里面写着‘花月’两个字,整个人呆住了,然后看者他的背影,惊呼道:“你是斩风?”

    斩风回头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夭云正在院门口等他,见他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还要进藏书阁吗?”

    斩风低头想了想,问道:“一般的冥武技要学几个月?”

    “最少也要半年吧!”

    斩风想了片刻,然后转身往藏书阁走去。

    此时另一名新来的监管人森矢,从藏书阁内走了出来,发现夭云和一个长发人在说话,不禁有些奇怪,走过来问道:“夭云,他是谁?”

    夭云恭敬地道:“他叫斩风,是白级冥武士。”

    森矢想起了一个一年多没有回来,而且两次缺席评定大会的少年,猛地转头瞪大眼睛盯着斩风看了半天。

    斩风淡淡地回视着他。

    森矢忽然脸色一正,伸出右手指责道:“你居然一年半都不回来,而且两次缺席评定大会,这分明是对城主大人的藐视。

    “身为冥武士,要懂得最基本的礼仪,你这么一声不响的就离开,简直不可原谅,你居然还有脸回来,哼,我要禀告城主,将你驱逐出城。”

    斩风挑了挑眉头,用更冷的目光回敬着森矢。

    森矢被他的眼神一激,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夭云不高兴斩风受责,又知道斩风从来不为自己说话,便替他申辩道:“森矢监管,斩风他一直都在外面修炼,既然同样是修炼,就不必介意他在哪里修炼,何况你看看他身上的这件衣服,可想而知他受了很多苦,所以您这么批评他,是不公平的。”

    斩风转头看着仗义执言的夭云,夭云所表现出来的友情,让他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忽然发现自己在报仇的道路上并不是孤独的,至少会有朋友的支持。

    森矢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白级冥武士的气势所压,一张脸窘得通红,连忙踏回原地,正气十足地道:“这事你不用管,自己去修炼,我身为藏书阁的监管,自然要秉公办理。”

    夭云转头看着斩风,脸上尽是无奈。

    “不用担心,我自己处理。”斩风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跨步来到森矢的面前,盯着他淡淡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森矢刚才被吓退,感到脸上一阵火辣,又再被冷漠的一言,挑起了胸中的怒意,大声喝道:“你应该明白这里讲的是尊卑之分,强弱之别,你身为白级冥武士,就应该对我们表示出应有的礼仪。”

    “礼仪?”斩风茫然地回头看着夭云。

    夭云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把这套礼仪放在心上,看着他苦笑道:“就是要先向高等级的人行礼。”

    斩风点点头,却没有行礼,他不想向一个轻视自己的人低头认输,因而把目光移向森矢,问道:“如果我打败你,是不是就不必向你行礼。”

    森矢原以为他会低头,没想到他不退反进,更要向自己挑战,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怒道:“狂妄,狂妄之极,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狂妄的人,如果你能打败橙级冥武士再来向我挑战吧。”

    “橙级冥武士?嗯,我明白了。”斩风并不想重提击败知雅的事,况且他也想再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

    森矢的咆哮声很大,附近修炼中的冥武士们都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院内,留意里面发生的事情,当他们迎向斩风的目光时,都挺胸收腹,脸上也洋溢着自信的表情,都希望接受他的挑战。

    斩风看了一阵,又走到外面逛了一圈,最后走到莫千的身边,说道:“我向你挑战。”

    莫千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问道:“你真要向我挑战?”

    “嗯!”

    莫千举目场内,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无形的压力使他根本无法拒绝,当然,他也不会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白级冥武士,于是点头应道:“好吧!”

    斩风没有再说甚么,转身走到场中的空地,静静地等待着莫千。

    夭云走到他身边,担心地问道:“你真的有信心?”

    斩风点点头。

    夭云笑了起来,道:“我相信你,你既然有信心就一定能赢,我在旁边为你加油。”说罢,就走到场边坐在青石板上,等待好戏上演。

    森矢撇了撇嘴,淡淡地笑道:“真是逞强的人,不过逞强是没有用的,实力才能说明一切。”

    比起知雅,森矢更加狂妄,言语上更加轻视,因而同样激起了斩风心中的怒气,然而斩风连正眼都不看他,战胜知雅的经验,使他意识到红级冥武士的水准,所以并没有感到任何威胁,只等着击败莫千之后,再回头来对付他。

    莫千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怠慢,也不敢轻视这场比试,他走到离斩风三丈的位置停下,然后面对他,正色道:“虽然你比我差两级,但比试是崇高的,所以我会用最强力的冥武技攻击你,你做好准备吧。”

    斩风点点头,朝他欠了欠身以示尊敬,比起森矢,这位其貌不扬的莫千更令他感到舒服,一个尊重对手的人,本身也是值得尊敬的,所以他表现出应有的礼貌。

    看到这一幕,任何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觉得他对于森矢的无礼举动是刻意做出来的,于是把目光都移到了森矢身上。

    森矢自然是气得浑身乱颤,脸拉的比驴脸还长,一双原本就有些突出的眼睛,显得更加突出,就像一对金鱼眼似的死死盯着斩风,眼中尽是愤怒之色。

    夭云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森矢低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吼道:“快开始吧!”

    莫千见他发怒了,不敢怠慢,问道:“我们开始?”

    “嗯!”斩风点点头,但他并没有摆出任何作战的姿态,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众人看了他的姿势,又嘀咕了起来。

    平时人们比试都是有一套几近于苛刻的法则,所有的人都应该自觉的遵守,然而斩风的特立独行,让他们看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不禁大为惊讶。

    “他怎么没有准备?”

    “看来是以静制动,我们学的冥武技里很多都是这样,所以不足为奇。”

    “你知道他选了哪一项冥武技吗?”

    “我记得他两次进去藏书阁,所以也应该是两项。”

    “只有两项?看来胜算不大,不过他的斗志倒是值得我们学习,竟然敢挑战红级冥武士。”

    对于斩风来说,他待在修炼场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更不知道甚么规则,况且刚才与知雅一战也是如此,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摆甚么架式。

    “气势倒是不弱,可惜没有实力的气势,只不过是虚架子。”森矢看着他的姿势摇了摇头,又开始自以为是的指责了起来。

    夭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斩风根本就不是那么自大的人,这两年的时间也不会白费,看着吧,一会儿就让你大吃一惊。”

    斩风静静地站着,甚么姿势也没有做,只是淡漠地看着莫千,若是有人细心则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不断在动,不过却是小幅度的移动,从莫千的头顶直到他的双足,他都看得很仔细。

    “开始吧!”莫千首先发话了。

    斩风抬起右手,向他招了招,示意他可以进攻了。

    莫千见他让自己先攻,并没有客气,因为他觉得全力以赴也是尊重对手的一种表现,所以他一出手,就祭出自己的绝招——“千鸟杀”。

    “千鸟杀?”

    橙级冥武士都惊呼了起来,虽然没有几个人修炼这项冥武技,但他们大都从石碑上看过,也曾考虑修炼这一项,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而且学会这项冥武技差不多就可以升到红级位阶了。

    “看来今年的评定大会中,他一定会升级。”森矢对莫千更为欣赏,当然,其中一部分因素在于他是斩风的对手,所以打心眼儿里希望,莫千能重重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夭云还是满怀信心地看着斩风,因为他的眼神所表达出来的除了自信,还有一种慑人的气势,因而并不担心他会输在“千鸟杀”之下。

    斩风还是没有动,但他可以感受到莫千的身上涌起了一股力量。

    “千鸟杀”是一种攻击面很广的冥武技,一施展开就像千只飞鸟飞扑而下,受攻击者会看到身边有千万鸟影,无路可退,与知雅的“半云”,是同一类型的冥武技。

    霎时间,场中飘起了一阵橙色的风暴,在斩风的四周不断地盘旋飞舞,此时,人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斩风身上,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就是风暴的风眼,平静,却又危机重重。

    斩风的战斗经验很少,也不清楚“千鸟杀”的特性,所以直到面前出现了千万鸟形,才了解到这一冥武技的厉害之处,但他还是表现得那么沉着,一动不动,无论橙色风暴如何闪动,他都像没事人似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施展了‘花月’。

    地上的人影在微微地闪动着,“千鸟杀”所形成的橙色风暴就像遮在脸上的面纱,把影子隐藏的恰到好处,不但外面的人看不见,就连莫千自己也无从查找。

    橙色的幻影晃动到斩风面前,像是啄木鸟似的不断击在他的身上,然后莫千开始感到奇怪,因为他感觉不到“千鸟杀”有击中实体,但面前的斩风的的确确没有移动半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心中的忧虑和不安困扰着他,但他已经是骑虎难下,想到失败之后的境况,就无法停手不攻。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无疑是一面倒的攻势,几乎每个人的心里都开始怀疑起斩风的实力了,就算再沉着的人,面对橙色风暴这种压倒性攻势,也该做出回应,而不是像斩风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森矢站在远处看着橙色幻影席卷到斩风身上,神情变得极其轻松,得意地撇着嘴唇,讪笑道:“连反应也没有,实力相差太远。”然而他这种反应恰好表现出他内心的紧张,直到此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夭云转头瞥了他一眼,心道:“原来你有些怕,看来斩风的气势真的吓着你了。”

    “啊——”就在他思绪纷乱时,场中忽然传来了莫千一声大叫。

    夭云惊的甩头望去,场上果然发生剧变,原来那股压倒一切的橙色旋风已经不存在了,而莫千则像断线的风筝被击了出去,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没有人看出莫千为何会败,因为没有人能察觉到斩风是如何反击的,但事实摆在他们的眼前。

    莫千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站得近的人,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呻吟声,除了目瞪口呆,人们似乎没有第二种反应了。

    得到胜利的斩风,微微仰起了头望着天上的冥日,虽然他没有任何胜利的宣言,在旁人的眼中,他这种冷漠而孤寂的神态,却给了他们无比的震撼,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感慨,这就是胜利者最佳的姿态。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停顿了似的,场中孤傲的胜利者,地上的失败者,围在外圈的旁观者,组成了一幅美妙的图案。

    惊愕,失落,感慨,震撼,一张张面孔为这幅图案添上了活气,在蓝日为背景的衬托下,令这一幅画更加完美,直到很久以后,他们也依然记得这如画的景象。

    森矢张大了嘴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令他不可置信的是,他根本看不出斩风是如何反击的,这比莫千的失败还让他不安和震惊。

    “好啊!”夭云是唯一一个面带喜色的人,欣喜若狂的他跳了起来,冲到斩风的身边,大声赞美着自己的朋友。

    “谢谢。”斩风朝他点点头,然后走到森矢的面前,淡淡地问道:“我可以向你挑战了吗?”

    森矢震惊得无法说出一句,红级位阶使他不能不战,却又没有信心,尤其想到斩风悄然无息的反击,更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夭云看着他又青又白的脸色,不由地笑了起来,自豪地道:“森矢监管,斩风的实力不弱吧?”

    “这……那……”森矢吶吶地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他的脑海中全是刚才的那一幕。


    斩风见他如此,神色突然一寒,两道浅蓝色的光芒从他的眼睛射出,直插森矢的眼中。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动用了‘冥神之眼’,但只是一瞬间,比眨眼更快的一瞬间,因而当旁边的人看到蓝光时,都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但森矢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的身子猛地颤了起来,正在因挑战而感到担忧和恐惧的他,毫无准备地承受了斩风的攻击,整个人呆若木鸡,呆滞的眼神被刺入心底的蓝光锁死,突然变得空洞虚无,幸亏斩风只是刺了他一下,否则他必败无疑。

    但就只是这样,他也感觉得出自己已经四肢无力,头脑发昏,双腿一软,竟然跪坐在斩风的面前,就像是跪倒认输。

    旁人见了,又是一阵惊愕。

    夭云也吓了一跳,拉着斩风小声问道:“他怎么了?”

    斩风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森矢,转身往藏书阁走去。

    “斩风。”

    一声叫唤使他立即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赫然发现一身黑衣的断戈站在门口。

    “城主大人。”冥武士们都朝着他行了一礼。

    斩风凝视着他片刻,也朝他微微欠了欠身。

    断戈一边踏入场内,一边回头唤道:“你进来吧!”

    众人觉得有些奇怪,都朝他身后望去,突然发现知雅满面愧色地走进了修炼场,身上的红衣却是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角依然还滴着水,显得十分狼狈。

    “知雅监管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不会是被人打的吧?”

    “有可能,不过是谁向她挑战,应该不会是这里的人吧,修炼场也没有人有实力与监管比试。”

    “难说,你没看到这个长发怪人,把森矢监管吓得跪下了?”

    议论纷纷之中,断戈走到了斩风面前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目光因此被吸引到斩风身上,想起刚才他击败莫千的一幕,都开始怀疑是他击败了知雅,然而橙级和红级毕竟有分别,所以都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有的人甚至怀疑,断戈是为了他两年没有参加评定大会的事情而来。

    知雅也在看着斩风,眼神中有些茫然,有些惭愧,有些胆寒,有些无奈,心里百感交集,堂堂的红级监管竟然输的这么惨,使她的情绪变得不太稳定,尤其是被断戈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样,更是无地自容。

    夭云见知雅和断戈的表情都很奇怪,不禁替斩风担心了起来,于是走到斩风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

    斩风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用平静的目光回应了他的担心。

    断戈凝视着他半晌后终于说话了,用手指着知雅淡淡地问道:“斩风,你是用哪一项冥武技击败了她?”

    场内一片哗然,众人听得有些懵,看着斩风身上已经变灰的白衣,又看了知雅,谁也无法相信这是事实,但事情从城主的嘴里说出,真实性无可挑剔。

    骆素刚才在整理柜子,虽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但没有走出来,此时将一切都整理好便走出来想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眼角找到断戈时忽然笑了起来,含笑道:“城主,你怎么来啦?”

    断戈扫了他一眼,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丝丝的笑容,道:“原本来看看这里的热闹气氛,遇上了点事,所以要处理。”

    骆素看了看偌大的修炼场,问道:“事?刚才很热闹,好像是发生了一些事。”

    断戈对骆素很尊重,因而不厌其烦地答道:“斩风向知雅挑战,结果一招就胜了她,我和知雅都想知道,他用的是甚么招术。”

    “一……一招?”骆素当场就呆住了。

    断戈的解释又引起了一阵轰动,他们如何也想不出斩风有甚么能力可以一招击败知雅,但他们想起莫千的失败,都平静了下来。

    莫千这时才爬了起来,他正因为被白级冥武士击败而感到羞愧,听到知雅也是一招落败,心中的失落感立时大减,瞪大眼睛看着知雅。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败,只是感觉到自己击空了无数次,然后就感觉到背上被人重重地击了一下。

    骆素听到知雅落败,猛地想起斩风所挑选的两项冥武技,整个人傻了,回头看了看小石屋,又看了看斩风,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哗然声中,断戈又把疑问的目光移到斩风身上,问道:“你用了哪一项冥武技?”

    “花月!”

    斩风淡描淡写吐出了两个字,然而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骆素和断戈的耳边响起,场中之人除了斩风之外,知道‘花月’的就只有他们了,就连两名红级冥武士也是一脸茫然。

    然而斩风的‘花月’有其形,而非其实,只不过是借‘花月’的手法,发挥出心神上的两种异力而已,但众人都没有见过,只当他说的是真的。

    “原来是‘花月’。”断戈轻轻地嘟囔了一句,猛地抬头凝视着骆素,问道:“他真的选择了‘花月’吗?”

    “你练成了‘花月’!哈哈,太好了,修炼场中唯一一个练成这项冥武技的人,出现在这里。”骆素渐渐从震惊中平复,一种狂喜取代了脸上的惊讶,看着斩风,他觉得自己的期望没有落空,所以感到很满足与自豪。

    其他人都看着手舞足蹈的他,既是好笑,又是好奇,都想知道‘花月’是甚么冥武技。

    一旁的知雅,也在问同样的问题,而她看着骆素直接问道:“‘花月’是甚么?”

    骆素就像看着自己的孙子似的看着斩风,亲切地摸了摸斩风的脑袋,含笑道:“冥界之中有能力成功练成‘花月’这项冥武技的人,应该只有十个紫级冥帅,嗯,也许黑级也有机会。”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紫……紫级!”知雅的心中猛一震,转头看着没有表情的斩风,此刻她找不到任何字眼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她忽然想到冥日,虽然有些奇怪,但这种想法像是挥之不去,令她异常的纳闷。

    “骆素老人说的不错。”插嘴的是断戈,他凝视着斩风,脸上显出古怪的神情,沉声道:“十位紫级的冥武士之中,好像只有一位学会了‘花月’,当然,其他的人并不是没有能力学会这项冥武技,而是选了其他的冥武技,不过,黑级之中学会这项冥武技的人好像一个也没有,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学会了,如果再加上冥皇大人,冥界学会‘花月’的人只有三个。”

    听了断戈的话,人们的目光又凝焦在斩风身上,然而当他们看到斩风那张年轻的脸和破烂的白衣时,如何也无法将他与冥界强者联系在一起。

    当然,断戈这样的评价,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项确切的证据,使他们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观念,尤其是对身上衣服的颜色所代表的地位更是有所动摇,有的人甚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思绪万千。

    渐渐地,凝聚在斩风身上的目光变了,从鄙视变成了崇敬,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斩风身上的那件破旧的白色衣服,便感到一种巨大的推动力,使这些低等级的冥武士,有了更广阔的前景。

    夭云用他一贯的反应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只见他一拳捶在了斩风的胸口,笑道:“原来你离开了一年半,就是去练这么厉害的冥武技,真是让人佩服。”

    “还很生疏,练的不够。”斩风却没有太大的感觉,随口应了一句,然后漠然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因为他的感觉早就麻木了,除了仇恨之外,能刺激他的事情很少,而且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代表他能够很轻易地报仇,谨慎和小心也控制了他的情绪变化。

    断戈含笑道:“斩风,看来冥皇大人的期待果然是对的。”

    一句话罢,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冥皇看中这样的人,才是绝对合理的事情。

    夭云替他感到高兴,笑着打趣道:“原来你是冥皇看中的人,怎么不早说呢,我好早一点拍拍马屁,哈哈。”

    斩风抬头看着天上的蓝日,不禁又想起了两年前第一次看到冥日的情景,那一次的经历使他看到‘冥神之眼’的强大,也是因此而选择了修炼这项冥武技,得到了力量。

    第七章冥眼试炼

    骆素猛地想起斩风所选的另一项冥武技,心想他既然有能力学会‘花月’,说不定也已经学会了‘冥神之眼’,心中更是一阵躁动,突然拉着他的手臂,问道:“第一项也学会了吗?”

    “是。”斩风缓缓地点点头。

    “天啊!真是奇迹,哈哈,一直以来我还以为你失败了呢,原来早就成功了,半年,只有半年时间,真是天赐良材,冥界有希望了。”

    骆素猛地一拍脑门,惊喜的蹦了起来,落地之后,便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子,一边跳还一边嘟囔着。

    断戈见他兴奋得白胡子都翘起来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不由有些诧异,问道:“甚么第一项?他还学了另一项吗?”

    骆素神秘地笑了笑,道:“城主,你听了这个会更加吃惊。”

    “哦!”

    “冥——神——之——眼。”骆素就像是顽童似的,不肯一次说出,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这一次连断戈也惊呆了,脑子里不由想起第一次见斩风的那一幕,当斩风用鲜血抵御‘冥神之眼’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很有前途,然而只相隔短短的两年,斩风就学会了两项顶级冥武技,这便不能不使他感到震惊了。

    想当年,他也是被称为奇才,更是黑级中最年轻的一人,然而与斩风相比,无形中就差了不少。

    人们一样在发呆,比起‘花月’,更多人知道这项冥武技‘冥神之眼’,知道那是只有冥皇才能练成的冥武技,所以感受到的震撼,比刚才还要厉害。

    一道道目光射在斩风的身上,看着并不算强壮的身形,如何也想不出这个身躯为甚么能制造如此多的奇迹。

    夭云并不知道‘冥神之眼’,但众人的反应让他了解到这是一项比‘花月’更加厉害的冥武技,心里更加高兴,以身为他的朋友而感到为傲,伸手拍着斩风的肩头,笑道:“太厉害了,真是没想到啊!冥界奇才,我的朋友。”

    斩风并没有因为周围的目光而动摇,虽然他只有十七岁,然而心里的承受力却远远超过了这个年龄,对于这种口中的赞赏并不在乎,虚名对他而言,只不过像贴在脸上的一张纸,随时可以撕去。

    “原来是‘冥神之眼’,原来是……”被斩风用‘冥神之眼’吓得呆坐在地的森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想起刚才的那一股锐利如剑的蓝光,身子就不停的哆嗦,脸上也聚满了浓浓的惧意。

    人们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只看了一眼,就被他表现出的那股落魄惊呆了。

    断戈打量了他片刻,转头问斩风道:“你对他用了‘冥神之眼’?”

    “是。”

    断戈皱了皱眉,略带怪责地道:“看来他没准备就承接了这种压抑心灵的力量,虽然我没有练过,但也与冥皇斗过三次,知道那种滋味很不好受,斩风,以后用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尤其是对冥界的同胞,用的时候说一声,免得对方承受不了。”

    “嗯。”斩风知道问题在于自己的控制力和熟练度不足,所以没有控制好攻击的力度。

    断戈吩咐冥武士将森矢扶走,然后又道:“既然你练成了‘冥神之眼’,在冥界之中最少也该是个紫级或黑级的位阶,与我同级。”

    骆素含笑道:“呵呵,看来冥界又多一个良材了,小伙子,将来就看你的了。”

    面对众人的称赞,斩风反而有些不太适应,所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头。

    断戈忽然问道:“愿意再比试一次吗?用‘冥神之眼’。”

    一句话引发了所有人的兴趣,他们都没有看过断戈与人比试,所以都想看一看神奇的斩风,能不能击败史上最年轻的黑级冥将。

    斩风迟疑了片刻,然后点点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断戈并没有出击,因为他曾与冥皇的‘冥神之眼’对抗过三次,每一次都输了,所以现在只想试试斩风究竟练到了何种层次。

    他深吸了口气,使自己完全放松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斩风的双眼。

    斩风引发了心中的冥日之力,也就是‘蓝’,那是一个小小的能量种子,在他的心神之间不断地产生着与众不同的力量。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漆黑的眸子完全变了,晶莹的蓝色染满了整个眼睛,就像是一对晶莹的蓝宝石,如同丝雨般的蓝光,从眼中射了出来,使空气之中弥漫着异样的光芒,操纵下的蓝色光芒,如同天上的蓝日美丽动人,就像是冥日的两个分身,代替它照亮大地。

    断戈感觉有无数分辨不清的光丝,不断地穿进他的眼睛,然后直接渗入心灵之中,接着便觉得心猛地跳动了起来,然而他的身体依然能如常的操纵,只是觉得心中的斗志和战意被这些蓝色的光芒不断削弱,与此同时,另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也在他的心里不断地积累。

    斩风并没有留情,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甚么才是留情,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使用‘冥神之眼’,而刚才的施展只不过是一次热身而已。

    为了衡量自己的修炼成果,他一边利用心中如火一般熊熊燃烧着的‘蓝’,一边学冥皇一样转变着蓝色,让断戈承受更大的压力。

    断戈的手移到了胸口,清楚感受到心脏在猛烈地跳动,仿佛要脱体而出似的,他知道透过眼睛射来的力量,正在心神之中与自己的斗志对抗着,然而只要蓝色一入眼中,便再也无法闭上眼睛,眼睛会因为蓝光太过美丽而大睁,似乎永远也无法离开这美丽的蓝。

    以往与冥皇的对抗中,他都是输在了这一点,虽然内心的斗志可以阻挡‘蓝’的侵蚀,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以至于‘蓝’的力量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心中凝聚和增强,终于功亏一篑。

    这一次他又遇到了这个问题,然而斩风所释放的力量不同于冥皇,时强时弱,很不稳定,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迷恋情人似的,半分也离不开美丽的‘蓝’。

    站在断戈身后的人来说,美丽的蓝色带给他们的却是恶梦,有的人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晕倒在地人事不知;有的人稍好一点,但也全身无力,跪在地上不断哆嗦;但这颤抖并不同于普通的生理反应,这是心在颤抖,现在的他们大都已失去力量,别说移动,就连动一根小手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有正面面对斩风的人见到这番景象,除了露出无尽的惊愕之外,就只有退缩。

    夭云站在斩风的背后,他看到的是断戈眼中的些许蓝光,还有脸上的凝重表情,在好奇心作祟下,他跨了两步,移到了斩风的侧面,只见一眼就跪了下来,低着头,手捂胸口。

    然而斩风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把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点,然后一次使用,所以‘冥神之眼’的威力只会越来越低,相比之下,冥皇的力量却始终能够维持着,而且还能因应对手而进行调节,这就是经验和力量上的差距。

    一刻钟过去了,断戈依然稳稳地站立着,但他知道自己的攻击力至少失去了一大半,余下的一半也未必能够对付斩风的‘花月’,于是苦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我输了。”

    斩风忽然喘了一口粗气,眼睛随即恢复了正常,他的力量并不足以维持太久,如果不是断戈的顽强,他也不会硬撑到现在,因而收回了‘冥神之眼’后就虚脱了,一下坐倒在地上。

    断戈楞了楞,接着含笑道:“原来你也是尽了全力,看来我还有一搏的实力。”

    斩风勉强站起来朝他鞠了一躬,心里却没有感到兴奋,因为他知道如果断戈一开始就主动攻击,自己未必有机会施展“冥皇之眼”,在类似的比试之中,他会占便宜,但如果是生死相搏,情况就未必如愿,而且他觉得自己只维持了一阵子就无以为继,明显地说明了力量不足,日后如不苦练,进步也是有限。

    冥武士的反应却成为了另一种证明,对他们而言,斩风就像是令人恐惧的杀神,一个眼神就足以摧毁他们心中的斗志,若遇上冥皇恐怕全都得趴下。

    斩风走到夭云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歉意。

    “对不起。”

    夭云捂着胸口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朝着他摇了摇头,喘着粗气道:“好像被你抓住了心神似的,感觉好难受啊!又惊又怕,甚么也不想做,连一根小指都不想动了。”

    “对不起。”斩风再次诚意地向他道歉。

    夭云笑了笑道:“没甚么,只是别对我施展就行了。”

    断戈惊讶地看着夭云,没想到这个冷漠的小子居然还有朋友,而且从两个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性格完全相反。

    骆素晃着脑袋挤了上来,叹道:“以后可别随便乱用,这东西太厉害了,这群人只怕一个月都不想修炼了。”

    斩风随意地瞥了一眼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冥武士们,并没有说甚么。

    “斩风,这次评定大会你一定能够成功升级,说不定连跳几级呢!”

    “也许吧!”

    断戈忽道:“以你的实力,也许能达到黑级,如果留下来参加城中的评定大会就太可惜了,因为这里的评定最高只到青级,也就是第六级,靛级以上要去冥都参加‘冥武典’,以你的实力,绝对有资格参加‘冥武典’,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去冥都。”

    “冥都!”斩风最想得到回人界的机会,眼睛一亮,点头应道:“我去。”

    “一个月后,我会带领部分青级冥武士出发去冥都,参加冥武典,到时候你随我们一起去。”

    “是。”

    “我回去了,一个月后到上武院找我。”断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慨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修炼场。

    修炼场里的人被他的‘冥神之眼’吓怕了,一个个垂着头袋默默地修炼,不敢看多他一眼,而那些昏倒的人和受惊过度的人,则被抬回了住处。

    “你可以去皇朝参加冥武典,真是令人羡慕啊!既然城主说你有黑级的实力,你就一定可以成功。”夭云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同时又为他感到高兴。

    斩风心里想的却不是升级,而是想回到人界为自己和所有的亲人报仇雪恨,所以他把去冥都看成了寻找机会的旅程。

    为了不浪费剩下的一个月,他决定再选择一个冥武技来修炼,至少可以在实质作战中有大用处,于是走到骆素身边问道:“请问有甚么最凶狠的冥武技吗?”

    骆素被“最凶狠”这三个字吓了一跳,惊问道:“你想干甚么?”

    斩风不愿意多做解释,所以转身直接往藏书阁走去。

    “你不如学兵器吧?”骆素忽然叫了一声。

    “兵器?”他回头看着骆素,有些茫然,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在修炼场里看到有人修炼兵器。

    骆素解释道:“兵器是最快捷的方法,也比较凶狠,因为兵器可以直接取人性命,比起拳脚更快,攻击面更大,所花的力气也较少,不过兵器毕竟不是我们的手,要想修得好比拳脚更难。”

    “兵器,攻击面广,难学。”斩风喃喃地嘀咕了几句,想到如果能在使用‘花月’的同时利用武器大面积的进行攻击,敌人一定防不胜防,而且只要击中便能置人于死,不让对手有任何反击的余地,然而,当他想起修炼场中并没有人使用武器,不禁又怀疑了起来。

    骆素明白他的疑问,含笑道:“进入东藏书阁的都是白、黄、橙三级冥武士,他们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足够的要求,所以一般不让他们修炼兵器,而是等他们达到红级才可以开始修炼,因此东藏书阁内没有使用兵器的冥武术。

    “有关兵器的冥武技都在西藏书阁,虽然对外开放,但为了管理方便,白黄橙这三级冥武士不许进入西藏书阁,如果你想学,就去上武院吧,不过要得到城主的批准才行。”

    “哦!”斩风点点头,问道:“城主住在哪里?”

    “就在城中心,出了巷子一直往西走,那里有个广场,广场北面的黑色宅子就是城主的住所。”

    “谢谢。”斩风转身向院外走去。

    骆素赞叹道:“好啊,真是奇才,可惜眼里的恨意和杀意太浓了,不然会是个很好的青年。”

    夭云点头道:“是啊,每天将自己浸泡在仇恨之中,一定很辛苦。”

    斩风并不觉得带着仇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旺盛的斗志,而且目标明确,并不需要想其他的事情。

    断戈刚回到家中就接到斩风来访的消息,不由得有些惊讶,但随即召见了他。

    斩风得到卫士的允许后,走入了书房。

    断戈坐在书案后面,好奇地看着他问道:“有事吗?”

    斩风来到断戈面前欠了欠身,道:“我想去西藏书阁。”

    “为甚么?”

    虽然很讨厌解释,但为了取得冥武技,斩风勉强地道:“学冥武技。”

    断戈若有所悟,点头道:“一定是想学有关兵器的冥武技吧,嗯,你虽然没有这个资格,不过我可破例让你去。”说罢,打开抽屉,取出了一块黑色的小木牌递给他,道:“这是代表城主的令牌,拿去用吧!”

    “谢谢。”斩风接了令牌又欠了欠身,就往外走。

    “慢着。”断戈唤住了他。

    斩风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

    断戈语重心长地提醒道:“虽然可以学习兵器类的冥武技,但冥界之内并没有机会运用,正式的比试是不许用武器的,就连‘冥武典’和‘评定大会’也不行,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在选择之前最好想清楚,别耽误了时间。”

    斩风没有回应,默默地离开了书房。

    断戈摇着头喃喃道:“看来他是想回人界使用,可惜有协议限制,恐怕只会白费工夫,不过现在的冥界也撑不下去了,也许会有回人界的一天吧!”

    西藏书阁与东藏书阁一样,都是一座六角形的石楼,三层高,外面有个院子,与东藏书阁遥遥相对,面积也一样大,但这里的人要比修炼场的人少,毕竟是高等级地方。

    斩风没有来过,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与东藏书阁是否相同,所以先来到西藏书阁临街的门口。走进去一看,院中同样有一个石台,台上坐着一个闭着眼睛的青衣人,看样子正在修炼。

    青衣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猛地一楞,因为他看到了斩风身上的那件又脏又破的白衣,惊问道:“白级?怎么会往这里跑!”

    “城主的命令。”斩风随即拿出令牌,朝他扬了扬。

    青衣人看到令牌倏地一惊,连忙跳落地下,恭敬地朝令牌鞠了一躬,道:“原来城主让你来的,请绕过外面,然后折往北面,再左拐进入巷子,藏书阁的门开在修炼场一侧,有人问你就展示令牌。”

    “谢了。”斩风不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西侧的修炼场与东侧的修炼场如出一辙,有着各种不同的地形,四周同样放着一些青石块和青石板,唯一不同的是,四个角落都放着兵器架,插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戟,样样齐全。

    斩风踏入院中,一眼就盯上了兵器架,然后把眼光移到藏书阁敞开的大门上。

    与东藏书阁一样,这里的藏书阁也是每月开放一次,所以今日也是藏书阁的开放日。

    这里的人比东修炼场要少很多,偌大的修炼场显得有些空旷。

    对于他的出现,场中的冥武士们都显得很惊讶,一个个停下修炼好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为甚么一个白级冥武士也能到这里来。

    最诧异的莫过于布扬和元苏两个人,斩风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斩风披着长发,身上的衣服也很脏,但他们只要看到斩风眼中的那股寒气,就能认出他的身分,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迎了上来。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元苏一边打量着他,一边问道。

    斩风扬了扬手上的令牌。

    元苏诧异地看着黑色的小令牌,忍不住惊问道:“噫,这是城主的令牌,原来是城主让你来的?”

    斩风点点头。

    布扬更了解他,见他不愿说话,也没有在意,笑道:“你也真行,两年都不参加评定大会,冥界之内少有的怪人,哈哈,比我还怪。”

    元苏道:“既然城主让你来一定有事,去办事吧,一会儿我们再找你说话。”

    斩风朝两人欠了欠身,然后朝着藏书阁走去。

    两人更为惊奇。

    “他怎么会往那里走?”

    “不会是东藏书阁不让他进去吧!”

    “不知道,不过他有城主的令牌,也就是说是城主让他来的,一定有他的用意。”

    “我们去门口等等吧,这个小子,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每次都好像会弄点惊天动地的事出来。”布扬笑着,挤了挤眼睛,然后向藏书阁门口走去。

    元苏哈哈一笑,抬腿走向藏书阁。

    西藏书阁内的摆设和东藏书阁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同样竖着一排排的石碑,但没有了修炼场的前面几排石碑,却多了些不同的冥武技,其中关于兵器的就有一半。

    斩风站在门口看了几眼,便往最顶层爬去,他现在急迫地需要强大的冥武技,来帮助他争取回到人界的机会。

    此时已有人在里面,对他的到来原本都不以为意,但当他们瞥见斩风的白衣时,就都楞住了,好奇地跟在他身后,想看看这个看不出年龄的长发人到底要做甚么。

    斩风想的并不是现在,而且将来他需要的是杀伤力极大的东西,因为他要对付的不只是某几个人,也许是一群人,也许是整个国家,至少,他能确定朱雀国的皇帝就是残杀了他满门的元凶。

    从第一层的第一块石碑开始,直到最后一块,他都没有放过,仔细地阅读着每一块石碑。然而又往楼上走去,一直爬到三楼。

    其他人见他一个白级的修炼场冥武士,竟然来看这种高深的冥武技,都有点不以为然,好奇心也随之被打消,又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冥武技。

    看完所有的石碑之后,斩风回到了一块石碑之前,静静地沉思着。

    “‘烟雨’!嗯,就是它了。”

    元苏和布扬两人在门口等了很久,才看到斩风走了出来,见他点头朝小石屋走去,一起拦住了他。

    “选了冥武技吗?”布扬好奇地问道。

    “嗯。”

    “选了甚么?”

    “烟雨。”

    “烟雨?”元苏和布扬茫然地对望了一眼,他们刚回来没多久,还没机会见识这里的高级冥武技,尤其是兵器类的冥武技,但他们都有一种感觉,斩风一定做出了令人惊讶的选择。

    果然,旁边的一个青衣人听到“烟雨”这两个字,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真的选了‘烟雨’?”

    斩风点点头。

    元苏转头一看,原来是叫奉明的人,与他同样是青级,好奇地问道:“奉明,‘烟雨’是甚么?”

    奉明摇头道:“‘烟雨’这项冥武技我只听说过,在很久以前,很多人选择这一项,现在却没有甚么人选择了,因为这是一种战场上实用的冥武技,无论任何刀剑都可以使用,如果施展全力,将会形成一个三丈长的扇形攻击面,可以一次攻击范围内所有敌人,威力很大,杀伤力也颇大,不过……”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种冥武技在单打独斗的时候,就显得攻击面太广,会造成力量被削弱的情况,而且现在又没仗可打,所以这些年都没有人选它。”

    布扬看着斩风笑了笑,像是在说“你小子又吓人一跳”。

    元苏关心地问道:“你选这个干甚么?不会是想回人界报仇吧。”

    “是。”斩风眼神再次萦绕着杀气。

    元苏和布扬习惯了这种杀气,所以只是感到微微不舒服,然而奉明却大吃一惊,颤声看着他问道:“他是甚么人?好冰冷的眼神啊!尽是杀气。”

    布扬调侃道:“一个白级冥武士。”

    斩风也把杀气收了起来,自从修炼了‘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后,他就学会了控制眼睛里的杀气。

    元苏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指着小石屋道:“进去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两年学了甚么,但能来到这里求冥武技,一定有原因,别浪费了机会。”

    布扬笑道:“小子,现在你懂得把杀气藏起来,顺眼多了,就是这把长头发太乱了,回去后剪了吧,我记得你以前长的挺英俊的,哈哈。”

    斩风向着两人鞠了一躬,然后走进了小石屋,不多时就传来了惊呼声。

    元苏哈哈笑道:“他还真是吓人高手,绝不落空。”

    “这小子一脸冰冷,不过做的事却让人哭笑不得,实在有趣,哈哈。”

    片刻之后,斩风捧着小册子走了出来,接着走向兵器架。

    架上的兵器很多,看得有些眼花撩乱,面对各种不同的兵器,他犹豫了起来,不知道选哪一样才好,因为冥武技“烟雨”可以用不同的兵器施展,长兵器的优点在于可以将攻击范围扩大,短兵器的优点则在于灵活,各有千秋。

    元苏见他站着发楞,走来问道:“不知道怎么选吗?”

    斩风点点头。

    元苏沉吟道:“我没有练过兵器类的冥武技,所以知道的不多,不过一般的兵器无非是刀枪剑,刀最凶狠,剑则快速轻灵,枪可以当棍使,攻击面大。”

    斩风打开小册子看了几眼,又歪着头想了片刻,最后神色一凝,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刀,长约三尺三。

    元苏点头道:“这刀又轻又快,而且不沾血,不过在冥界似乎没有用处,除非在人界使用。”

    “谢谢。”斩风道了声谢,然后提着刀离开了修炼场。

    正如‘花月’一样,“烟雨”的修炼也是建立在蓝和紫两种力量之上,依靠两种力量的爆发力,使他可以迅速地使用似是而非的冥武技。

    然而,这一次的修炼使斩风看清楚自己,此时所有的冥武技对他而言,都是外表装饰,真正在发挥作用的,并不是那些顶级的冥武技,而是心神中不断成长的力量种子。

    因此,冥武技的技巧在他手上所能产生的效用不大,往往只能发挥出一两成,但在力量的掩饰下,还是虎虎生威。

    他明白自己走的是一条捷径,在力量相同的情况下,自己必然会输,然而心中的仇恨不断地向他施压,因而他总觉得有一种强烈的逼迫感。

    ‘冥神之眼’为他开启了冥武技之门,所以进入冥武技世界的起始点就是最高点,在重重的压力下,他没办法让自己重新回到最低处一点一点的修炼。

    虽是如此,他并没有后悔,总觉得路是人走出来的,即使起始点已经是最高,也有可能开创更高的境界。

    第八章盛事武典

    一个月后,他提着刀回到了西修炼场,这次他剪去了长发,也换了新的白衣,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也是放着几件衣服和“烟雨”的小册子,此外别无他物。

    其他的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修炼,元苏和布扬也是要去冥都参加“冥武典”的二十四名青级冥武士之一,正站在修炼场里与其他人谈笑,看到斩风再次出现,都笑了起来。

    布扬打趣道:“我还以为这次会是三年呢!原来只有一个月,呵呵。”

    斩风用温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曾经因为他而生气的人,心里早就没有不快了,反而觉得他很率真,也很直爽。

    元苏笑着问道:“斩风,学完了吗?”

    “没有。”斩风摇了摇头,虽然可以使用,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发挥这一项冥武技最精华的部分。

    布扬拍着胸口笑道:“幸好这次没有吓我们,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一个月就学会了,哈哈。”

    元苏笑了笑,忽然发现他背着一个包袱,诧异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冥武典。”

    “甚么?”布扬嘴巴张得几乎要掉下来,两只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你也要去参加‘冥武典’?”

    “嗯!”

    元苏也是同样震惊,他们全力苦修至今才有机会去参加,可斩风居然只练了两年,就能参加“冥武典”,简直是不可思议,也无法想象。

    斩风静静地站着,虽然不喜欢被人注意,但他的天赋使他无可避免地成为了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

    元苏和布扬两个人越来越觉得他是个小怪物,表情怪,做事怪,就连运气也怪得离奇,然而就是因为这种特别的性格,使他们都喜欢这个怪小子。

    寒喧之际,断戈走了进来,看了看在场的冥武士,然后直接走到斩风的面前,关怀地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嗯!”

    “这样就好。”断戈也期待着斩风在“冥武典”上,有着光彩夺目的表现。

    布扬好奇地插嘴问道:“城主,他为甚么会去参加‘冥武典’?”

    断戈看了看斩风,摇头道:“别人的事不要多问,他自然有去的原因。”

    两人只好闭口不言,但心里还是在猜测着,虽然东修炼场的事件发生了一个月,但他们这些将要参加“冥武典”的人,根本不曾离开修炼场,只顾夜以继日地苦修,以图在“冥武典”晋升上位阶,所以并不知道斩风的事迹。

    四人在修炼场中等了片刻,二十四名青级冥武士齐集场中等候出发。青级冥武士并不是甚么特别的阶级,人数虽然不少,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去参加“冥武典”。

    一般来说,能去的人都会先请示城主,当城主认为他们能挑战更高一阶,才会前往,因此这一次只有二十四人。

    斩风一身白衣,走入青色的人群之中仿佛鹤立鸡群一般,与黑衣的断戈站在一起,一黑一白更是明显。

    断戈指着斩风道:“他也会随我们一起去冥都,不要以为他只是白级冥武士就轻视他,记住,要尊重你们的身分。”

    这些青级冥武士再一次表现出想象中的惊讶,但有断戈在,没人敢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上路吧。”

    布扬和元苏一左一右把斩风夹在中间,伴着他随同大队向冥都走去。

    “斩风,你到底用了甚么办法打动了城主?”

    对于越来越亲切的两人,斩风也不敢隐瞒,淡淡地应道:“冥神之眼。”

    布扬和元苏两眼一翻,差一点没晕过去,然而内心的震撼久久挥之不去,使他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苦笑了起来。

    布扬搭着他的肩头,无奈的道:“老弟,下次能不能说点我们能接受的,每次都被你吓一大跳,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斩风没反应过来,楞楞地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元苏还是有些不信,拉着他的手臂走到一边,小声问道:“真的练成了?”

    “嗯!”

    “天啊!真的练成了!”元苏呆呆地站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苦笑着摇头道:“难怪城主会让你一起跟来,原来你的实力早就超越了我们,不过他怎么不说呢,真是奇怪。”

    布扬哈哈笑道:“一定是城主妒忌斩风老弟比他厉害,所以不愿说。”

    “我看也是。”元苏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就连斩风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笑意。

    踏出了断戈城,斩风第一次见识到冥界大地的真实景象。

    虽然同样有着高山流水,沙漠河流,但花草树木都不一样,长着虎刺的花瓣,黑色的参天古树,一切都与他熟悉的人界完全不同。

    而且这里的人也与人界不一样,因为没有任何亲属关系,所以人与人之间都以等级相分,尚武尚强的冥人们,会因为衣服的颜色而表现出应有的礼仪。

    从断戈城到冥都要经过很长的一条路,也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元苏和布扬得知斩风的实力之后,都把他当成同等阶位的冥武士,这哼哈二将整天说说笑笑,为同伴们带来了不少乐趣。

    由于“冥武典”三年一届,所以四面八方都是涌向冥都的人,除了各城的城主,都是身穿青衣的青级冥武士,只有斩风一个人穿着白衣,所以特别显眼,每到一处都引来人们的注视,但谁也没有想到他是要去冥都参加“冥武典”的。

    冥界很平静,没有盗贼,也没有山匪,而且用不着吃喝,所以走在路上很平静,一个月后,断戈领着二十五人,顺利地进入了冥都的城门。

    冥都坐落在冥界大地的中央,是一个八角形的城池,城墙很高,由青灰相间的天星石建成,十分坚固。

    城内的面积很大,有八个城门,分成了九个区,从东门走到西门需要三天的时间。

    正中央的是皇城,“冥武典”设在皇城正北方的武典区,是专门为“冥武典”而设立的,里面有武殿、比武场、馆舍和管理所等等。

    第一眼见到冥都,斩风直接地感受到冥界的辉煌,高大的城墙,密密麻麻而又错落有致的房屋,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整齐而宽广,遥远处高大的晶蓝色皇城仿佛是天下的中心,散发出无比的威势。

    如果单看这座冥都,没有人会感觉到冥界正在没落,只会被威严、庄重而又宏大的冥都震慑,自然而然地生出敬畏之情。

    “不愧是冥界之都,真是好大啊!”布扬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慨叹。

    “是啊!到了这里,心里就感受到冥界的辉煌啊!”元苏笑着赞叹。

    踏入城门,这几个第一次来到冥都的人每到一处,总是忍不住赞叹一番,似乎来到冥都就是为了见识冥界的盛世。

    断戈却在微微地叹息着,眼前的景象无疑代表了依然存在的繁华,然而如果不解除衰落的问题,过不了多久,这一切只会被封存在历史之中。

    三十几岁的他,很想看到冥界恢复以前的繁盛,然而情势的发展,并不是他一人所能左右的。

    由于靛级以上的冥武士名额是有定数的,如想升级就必须挑战一名对手,所以参加者需要先报出想挑战的等级,再衡量该等级的挑战者人数和名额的定数,如果挑战的人数与名额相等,则每一个人都会被安排一个对手;如果挑战的人少,将可以自行选择被挑战者;如果挑战者比该等级的人数多,则挑战者内部之间就要先进行淘汰赛。

    挑战一级一级进行,从靛级开始,直到紫级,由于蓝级只有冥皇一人,所以紫级的人如果想挑战冥皇,都必须得到挑战权,每一个紫级冥帅都有资格,但不一定要运用,事实上二十年内都没有人向冥皇挑战,但有不少人会选择比试。

    但每人只能失败一次,否则就要再等三年,所以人们都以最好的状态前来,而高等级的冥武士也要做好准备应付挑战。

    断戈不想浪费时间,所以领着斩风等人穿过笔直的北大街,第一时间就来到“冥武典”的报名场。

    “冥武典”报名所设在武典区的最南侧,相隔一条内河就是皇城。

    由于报名的人数很多,所以负责报名的地方很大,占了整整一条横街,由一排平房组成,而负责报名工作的人员都是穿着黄衣、白衣和橙衣,正坐在桌子后面处理着参赛者的报名事项。

    此刻的武典区成为冥都里最热闹的地方,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冥武典”的人都来到了这里,大街上满是身着青衣的人,报名所外更是热闹非凡,也十分拥挤,虽然有很多报名点,但每个报名点外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最远的队伍排出百丈之外,但秩序井然,没有任何的插队事件,也没有造成任何的混乱。

    斩风看着眼里,不禁有些感叹,这里的人大都守法守礼,比起人界,要好百倍。

    每一个排队者的脸上都充满无限的期待,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标,而“冥武典”就是实现愿望的唯一的途径,经过三年的刻苦训练,人人都以最佳的状态迎接比赛的到来。

    望着人们脸上那股激昂和兴奋的表情,断戈城的青级冥武士们每个都磨拳擦掌,急不可待地冲过去排队报名。

    斩风没有动,茫然地望着每一个参赛者,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断戈见斩风站在一边看着人群发呆,有些好奇,走到他身边问道:“斩风想好了吗?你要挑战哪一级?”

    斩风的确没有想过这事,甚至连“冥武典”是甚么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要挑战对手,如果赢了就可以得到新的位阶,因而面对断戈的问题,不禁有些发呆。

    沉默了很久,他抬起头看断戈,反问道:“哪一级最有机会回到人界?”

    断戈凝视着他很久,忽然抬头望着蓝日,喃喃地道:“我也想知道冥界的人,甚么时候才能堂而皇之地回到人界。”

    斩风有些好奇,他并不知道冥界与人界之间的关系,只是听夭云说过一些有关《四界和议》的事情,但知道的并不详细,而他又不是一个喜欢打听消息的人,所以直到此时仍不清楚冥界所遇到的麻烦,只凭着自己的想象,来衡量两者之间的问题,看着断戈担忧的神色,觉得无法理解。

    断戈扫了他一眼,又道:“人界的事暂时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推举你,现在快去排队吧,反正你的实力在黑级左右,也许可以挑战紫级,选哪一级都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我就选紫级吧!”除了回到人界,斩风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关心,也不介意自己在哪一个位阶,就算一直穿着白衣也无所谓。

    断戈没有再说甚么,其实上他也不知道斩风该选哪一级,虽然曾败给他,但如果是真正的比试,胜负还是未知之数,斩风的弱点在于只会两项冥武技,变化太少,其他黑级或紫级的冥武士都至少会十项冥武技,甚至更多,虽然不一定每一项都有用,但在相持不下的时候,其他的冥武技就会发生效用。

    斩风慢慢地走到了人群之后,在最外侧的一条队伍的尾端停了下来。

    站在他身前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但看上去精神,身上穿着青色衣衫。他等得无聊回头望来,正好看到穿着白衣的斩风站在身后,不禁大为惊奇,一边上下打量着斩风,一边问道:“少年,你走错地方了吧?”

    斩风似乎习惯了让别人吃惊,对于青衣老人的询问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你不是想报名参加‘冥武典’吧?”老人瞪大眼睛看着他,颤声问道。

    “嗯!”斩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天哪!”老人惊得揪住了自己的头发,茫然的眼神,直楞楞地锁定在斩风的身上。

    此时四周的目光早已聚焦在斩风身上,听闻他竟要报名,立即引起一阵骚动,因为“冥武典”自古以来还没有穿白衣的前来报名,于是一个个参赛者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斩风根本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站着。

    元苏和布扬见他又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相视一笑,一起退到了他的身后。

    “别理他们,实力才是最好的证明。”布扬说道。

    “嗯!”斩风听完了断戈的话,知道回人界将会很艰难,所以也没有心情回应这些惊讶的目光。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报完名的人都跑过来看一眼,验证一下消息的准确性,当他们看到白色的身影时,眼睛都直了,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嘟囔了起来。

    斩风用充满杀气的眼光,狠狠地回敬着所有的人,如果不是断戈劝他不要轻易使用‘冥神之眼’,他真想用‘冥神之眼’吓跑这些无聊的人。

    元苏和布扬一边喝斥着旁人,一边安抚着他躁动的情绪。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他们在‘冥武典’中看到你的本事,保证他们吓得趴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是啊!有我们两个陪你,别理他们。”

    斩风压住胸中的怒气,眼中的寒光也渐渐收敛了。

    由于排队的人很多,过了很久,斩风才踏入了报名点,从开始人们便已经用异样目光盯着他,现在见他走到报名台前,更是伸长了脖子盯着他。

    当然,对于这些青级冥武士来说,没有人会相信这么一个青年会选择更高的级别,所以对他的选择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悬念,更多的是对他能够参加“冥武典”的理由感到异常好奇。

    坐在斩风面前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黄级冥武士,正坐在报名台后填写着甚么,听到人们的喧哗声后才抬起头,当他发现报名之人等级比自己还要低,惊得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吶吶地问道:“你……你没走错路吧?”


    “我来报名。”斩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这名黄衣青年被他眼中突然冒出的寒意一激,心里乱颤,吓的不敢看他,低着头问道:“姓名,地址,挑战等级。”

    “斩风,断戈城,紫级。”

    “紫……紫级?”黄衣青年猛起抬头,但随即吓得一缩脖子,惊愕地道:“你一个白级修炼场冥武士,居然要挑战紫级?”

    “不行吗?”

    “当然可以,不过——”黄衣青年本想说他自不量力,然而看着斩风的眼睛,心里就怯了,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吞了下去,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站在斩风身后的元苏和布扬听到“紫级”也呆了一呆,但一想到他学会了‘冥神之眼’,便觉得这个选择很正常,脸色也恢复了,还打趣道:“冥界之内等级跳升最快的人,也许就是老弟了。”

    他们身后的那些报名者却吓得目瞪口呆,如何也无法接受一个白级冥武士向一个紫级冥帅挑战的事实,有的便开始幻想“冥武典”将要出现的古怪场面,但努力了半晌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他们根本就觉得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小子居然要挑战紫级,不会是疯了吧?”

    “白级与紫级比试,古怪的场面,我无法想象。”

    “太不自量力了。”

    “算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输了可以明年再来。”

    断戈站在远处,看着因斩风而引起的骚动,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笑容,强者总是在人们的惊叹声中走出来的,虽然斩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杀气和冷漠,并不容易亲近,但对大部分人来说,强者永远都只能站在远处景仰。

    斩风的孤冷气质本就显得他与众不同,让每一个人都只愿在远处观看,然而当他们知道他的实力之后,斩风带给他们的印象就会更加被放大无数倍,直到他们需要仰起脖子看他。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斩风报完名,拿着紫色的小牌子,挤出了凝视着他的人群。

    其他的冥武士也陆续报了名,当他们看到斩风手上的紫色小牌时,都显得不可置信,却又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元苏和布扬陪在他身边,看着别人诧异的表情,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嘿嘿,斩风老弟的魅力不小啊,人们都看着你。”

    “都被吓着了,呵呵,说实话,要是有人不吃惊,那人一定是疯子。”

    “我不会理会别人。”斩风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走向断戈。

    断戈见所有人都到齐了,吩咐道:“拿着牌子就可以‘冥武典’的馆舍休息,那里会有人招呼你们,我先去见冥皇大人。”

    “是。”斩风等人行了一礼,然后向馆舍走去。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断戈转身往皇城走去,沿着大道很快就来到皇城北门,以他的身分,不必通报,直接便走了进去。

    皇城用天蓝色的巨型方石,所以看上去很有气魄,也很美观,但内部的结构并不复杂,高耸的海蓝色议政大殿坐落在中央,大殿后面是正方形的寝宫,也是用蓝色方石所建。

    而议政大殿南面的台阶前,有一块长方块的空地,铺着蓝黑相间的方形板,而空地的两侧各有一排尖顶屋。

    做为冥界大地的中心,议政大殿在每个冥人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提到蓝色巨殿都会想到这座坐落在皇城中央的大殿。

    对冥界的人来说,物质上的享受远远低于对力量的追求,所以没有人刻意去修建华丽的宫殿,而冥皇也不介意自己居住在甚么地方,所以偌大的议政大殿内部,只有十组粗大蓝色圆柱支撑着屋顶,四处的墙壁上也只有一些武斗的浮雕,虽然简朴,却又透着庄严和威势。

    议政殿内有三层很长的平台,每一层平台的高度不高,但面积很大,铺着白色的云石地板,代表的不是尊贵,而是冥武士正直的心。

    最顶端是冥皇的宝座,一张蓝色的大椅摆放在正中央,除了些许雕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修饰,但冥皇却很喜欢这种厚重的感觉,所以一直留到现在。

    冥皇此刻正坐在正中的云石大椅上,两侧下首共站着十名紫级冥帅。

    这十名冥帅除了拥有紫级位阶外,他们还是是冥界的重臣,不过由于人才雕零,最年轻的一人也有百余岁了,所以一眼望去全是白发白须的老人,只有跪在地上的断戈一头黑发,尤为醒目。

    看着跪在面前行礼的断戈,冥皇很高兴,捻着白髯含笑道:“你终于来了,今年应该会挑战这里的十位紫级冥帅之一吧?”

    “是。”断戈转身朝着每一个人行了一礼,最后面向左相丹师,问道:“左相大人,不知道与仙界的谈判进展的怎么样了?”

    丹师摇着头,叹息道:“不行啊!仙界根本不理会我们,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邪恶的,连谈话的机会都没有,今天年又试了好多次,都无功而返,依我看也只能另想办法。”

    冥皇皱者眉头道:“事态紧急啊!去年已经没有新人了,无论是冥河还是鬼界的转生,都没有新的冥人加入,事情很不寻常,尤其是鬼界,怎么说也该有人愿意来冥界,除非他们有意封锁了冥界的入口。”

    断戈眼中的寒光暴闪,沉声道:“我们在这里等待诸界的宽容只是坐以待毙,依我看不如直接派人去人界吧!不必理会甚么协议,如果冥界灭亡,甚么协议也没用。”

    冥皇沉吟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影响太大,变数太多,所以有些担心。”

    丹师附和道:“风险很大,因为这是破坏协议的举动,一旦被仙界发现,就有大麻烦。”

    旁边走出一名老人,满面白色胡须,举止粗豪,只见他躬身说道:“多了自然不行,但如果说是从冥界逃出去的,也许可以成功。”

    “逃出去?”丹师扫了他一眼,原来是冥军主帅界海。

    冥皇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他们觉冥界是邪恶的,有臣民逃出去,对他们而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人选很重要,首先要忠诚,就算被抓住了也不能说是我们派出去的,只能说是逃出去的,此人还要有实力,但力量不能太高,否则不但会引起怀疑,也会被人监视,然而力量又不能太低,否则去了也等于是白去。”

    丹师点头道:“如果这样,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这些人实在不容易选啊!”

    “是啊!”

    断戈忽然问道:“冥皇大人,您认为是派一组人去好,还是一个人单独去更好?”

    冥皇沉吟了片刻,回应道:“一组人可以配合协调,但目标太大,人选更难找,如果是一个人去,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不过这个人一定要有魄力才行,要肩负起冥界的生存大任,不是普通人能承担的。”

    “这个人首先要顺利去到人界,当然,冥界通往人界的大门并没有封锁,只是我们不清楚仙界是否在人界的那一侧有派人把守,所以去的人会有极大的危险。

    “如果平安进入人界,这个人就要隐藏好身分,然后再去探查人界的发展,最后要在人界建立立足点。”丹师边想,边说出了心中的构思。

    “要在仙界的眼皮底下建立立足点只怕不容易啊,况且还要用人界的身分来完成。”界海直接地点出了难度。

    “听说自从仙界传授道术之后,人界已有一些人掌握了道术,所以仙界在人界的影响力大增,如果使用冥武技,也许会被人察觉到,所以派去的人在能力上恐怕会受到限制,这时就要靠他的意志力和处事的手腕了。”冥皇说起仙界的势力,就不由想起冥界的每况愈下,心中的悲伤感无法抑制,连连叹息了几声。

    左相丹师自然知道这次行动存在很多问题,但也是冥界唯一可走的路,而一切的成败都取决于执行任务者的能力,然而当他看着满殿老臣,想起人才雕零的冥界,眉头紧紧地锁起来。

    “这种人才只怕不容易找啊,我们这些人之中,除了冥皇大人,大都与仙界打过交道,万一被认出来会很麻烦,也不可能用逃出冥界做为理由,而且在场这些紫级冥帅都是一把年纪,这项工作却不是一两年内就能完成的,如果情况允许,更要永远在人界建立冥界的势力,所以一定要从青年中选出更佳的人选。”

    右相浑武叹息着又道:“只是这些年冥界人才不济,除了断戈老弟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优秀的人才……”

    一时间,诸多目光都锁定在断戈的身上。
作者: Dark夏日    时间: 2005-8-3 13:5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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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冥界危机

第一章奇才之名

    议政大殿内气氛突然凝聚了,焦点集中在断戈一人身上。

    这位三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于冥界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年轻一辈的人才之中唯一的亮点。

    断戈见满室的人都看着自己,脸色有些异样,缓缓地摇了摇头,斩风的出现,无异对他冥界天才的赞誉,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虽然此刻斩风并不能胜过他,但他很清楚,一个在两年内修炼成冥神之眼的青年,前途不可限量。

    冥皇见他并没有任何表情,以为他在担心人界的状况,微微点了点头,叹道:“其实最麻烦还是在于消息的闭塞,没人能去人界,也就没有人知道人界的大概情况,最近来的几个人虽然都是年轻人,但对于人界近况的描述不尽如人意,只知道道士的势力正在发展,这一点无疑是最令人头疼的,派去的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人界的新环境。”

    十名紫袍人都齐声长叹,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不能不承认冥皇所说的都是事实,一张张老脸上,担忧之色越来越浓。

    他们如此感慨,不单是因为冥界兴衰,而是身为冥界重臣,身肩冥界长治久安的重责,面对如今的局面却束手无策,而感到万分惭愧。

    冥皇见议政大殿上气氛过于低迷,不想延续下去,含笑道:“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办法总会有的,断戈的办法虽然危险了一些,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如果能派人回到人界,也许可以把阴魂直接引到冥界。”

    “您是说要传授他们‘冥引术’?”丹师的脸上露出了担心之色,他也学过冥引术,对于这种特异而又没有攻防能力的冥术,感到很头疼。

    因为“冥引术”一旦在人间施展,便会大大的消耗力量,还会有虚脱昏厥的现象,如果有敌人在旁,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而且很有可能被仙界察觉。

    “用冥引术,可以把死人的魂魄直接送到冥界来,不需要经过鬼界,这样就可以提供更多的冥人,虽然危险了一些,但只要小心行事,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冥皇的语气中已经有了决定的意思,所以众大臣都不再多言,况且他们也想借着这个办法,使暮气沉沉中的冥界恢复一些元气。

    冥皇捻着下颔的白须,满怀激情地道:“我做了近一百多年的冥皇,却毫无建树,只能看着冥界如西沉的落日,慢慢地消退,这都是由于我的优柔寡断而造成的后果,如今我的魄力已不足以带领冥界,需要贤能之士帮我支撑着冥界的未来。”

    十大紫级冥帅,都把眼光放在了断戈的身上,眼下的冥界中,只有他才能算得上是青年俊杰。

    断戈承受着众多的目光和期待,但他却表现的十分自谦,这并非虚伪,而是他觉得自己的实力比冥皇差的太远,根本不足以挑大梁。

    冥皇也在看他,没有选择的情况之下,只能依靠他来承接这项艰巨的任务。

    丹师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面向冥皇道:“派遣冥武技高强的人似乎更有危险,这类人习惯使用冥武技,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使出来,然而人界的道士或者道术达到何种地步,我们并不清楚,因而也不清楚他们是否有能力辨别出冥武技,所以,去的人必须有能力在不使用冥武技的情况之下,保护自己的性命和完成任务。”

    “丹师大人说的不错,虽说冥人的生命力比人界的人要强许多,但寡不敌众的情况也难逃死亡,而且还有未知的道术,那将是我们的大敌。”冥皇皱了皱眉头,至今为止,道术如同一个谜团,藏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不能使用冥武技又要在人界待下去,这些派去的人要小心挑啊!”冥皇暂时打消了派遣断戈的念头,因为他很清楚断戈的实力,同时也知道他终日浸淫在冥武技之中,举手投足都会有冥武技的影子。

    大臣们都明白了冥皇的意思,却再次感到苦恼,除了断戈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任何人有实力完成任务。

    丹师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道:“不如就在这次冥武典中挑选吧,反正我们这些老人是不可能去的,如果有可能,最好挑些有潜质的年轻人,让他们有能力在人界立足,并建立一个系统,只要控制好使用冥武技,就可以长期待下去。”

    断戈立即想起了斩风,年轻一辈之中,以他最为合适。

    他只有十七岁,而且来到冥界才两年多,没有受到冥界习俗的影响,他的适应力和实力都足以在人界立足,再加上他一直渴望回到人界……唯一令人担心的,就是他眼中那股似乎永远挥之不去的杀意。

    左相丹师见他的神色闪烁,似是想到了人选,含笑着问道:“断戈,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断戈犹豫了片刻,转身环视了一周,道:“诸位,你们之中有一人今年将会有一个特别的对手。”

    “特别的对手?”

    众人见他突然提起“冥武典”,都感觉有些诧异,一起凝视着他。

    丹师好奇地问道:“谁能让你说出这番话?”

    断戈微微一叹,感慨道:“因为两个月前我刚刚输给他,所以我觉得他会是极优秀的人选。”

    “你输了?!”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冥皇更是诧异,年纪较轻的一辈之中,断戈是最优秀的人才,没想到他也会被击败,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声问道:“断戈,这个人是谁?”

    “你们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少年吗?”

    “是他?”

    殿里的人当时都在场,亲眼看着斩风对抗“冥神之眼”,所以印象十分深刻,当断戈一提起那名少年,他们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斩风那张冰冷无情的脸。

    冥皇微微地笑了起来,脑子里又浮现出当年的场景,含笑道:“才过两年,他到底练了什么,居然连你也打败了。”

    “冥神之眼。”

    “什么!”

    冥皇惊得站了起来,心中的诧异就更别提了,冥神之眼之所以出名,不单是因为它的威力强大,还因为除了冥皇之外没有人能修炼成功,所以从来都没想到在冥界之中,居然还有人能够成功地练成这项冥武技。

    众人的脸色都染上了浓浓的喜气,人才雕零的冥界出现了这么一朵奇葩,这是他们一直梦想能见到的情景。

    如今有了出类拔萃的新人,也证明了冥界后继有人,对于这群老人来说,这绝对是件值得欣慰的事啊。

    丹师叹道:“这个少年居然有这种领悟力,的确是奇才!只要好好陪养,一定是冥界的顶梁之柱。”

    他却不知道斩风的成功并非全靠领悟力,毅力才是成功的关键,也许正是少年和冥界的缘。

    界海煞有兴趣道:“我倒想会一会他,两年前我就觉得他的成就不可限量,当然那股毅力和顽强一直都深植在我脑海里。”

    浑武点头道:“是啊,的确是一个拥有无比坚强信念的奇才。”

    看着十名紫级冥帅都在称赞斩风的性格和潜能,冥皇忽然陷入了深思,在场中人只有他练过冥神之眼,知道其中的秘密,能练成固然难能可贵,然而这并不能完全说明一个人的实力,只不过是因为冥神之眼的名气太大,受到万人瞩目,才会让这些冥帅出言大赞,当然,他也不想否认斩风的天资。

    丹师留意到冥皇的变化,躬身道:“冥皇大人,且不论斩风的实力有多高,他的冷静和坚毅,却是任务的最佳人选,就算在人界的经历不如意,他也有很强的忍耐力等待时机的到来,如今他又学会了冥神之眼,这根本就是天赐给冥界的良才。”

    “左相说的没错,以他的性格和实力,是最好的人选,不过——”断戈点头,语气显得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众人一听就知道斩风有弱点,都紧张的看着他,因为这关系到冥界的将来。

    “他的杀气太重。”冥皇眼睛一睁,抢先说了出来,脑子里也浮现出少年眼睛里那种仇深似海的杀气,不由有些担心。

    “就是这一点。”断戈面带忧色地道一个满怀杀气的人,到底能不能控制自己呢?听了冥皇和断戈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这不是一件小事,任务太过艰巨,只要有一点失误,都会引来诸界对冥界的仇视,甚至会大举进攻。

    “不过现在他似乎好了一点,并不是他的仇恨少了,只是学了冥神之眼后,他似乎学会了把杀气和恨意隐藏起来。”断戈见众人的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采,心中不忍,于是又出言赞赏了斩风一番。

    果然,一听这话,众人脸上的忧色都一扫而去。

    冥皇显得有些诧异,因为他很明白,修炼冥神之眼与一般的冥武技完全不一样,虽然练习冥神之眼可以学习控制自己的力量,但若想连眼中的杀气也能控制,就一定要有智慧、恒心和力量。

    “他的创造力也挺不错,居然有控制杀气的力量。”

    他不禁笑了起来,像斩风这样的人才,一定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找到生存的方法,也许正因为他的内心有强烈的期待感。

    断戈又道:“现在的他依然冷的像块冰,但少了杀气,最多只会让人敬而远之。”

    “敬而远之?”丹师沉吟道:“这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可以减少人们接近他,而有更多独立处理事情的机会,也不会因为口误而泄漏消息,但另一方面他又很难找到同伴,想必他在冥界也没有什么朋友吧?”

    断戈摇头道:“这倒不会,他在断戈城的修炼场都有朋友,虽然很少,但这说明了他并不是让人讨厌的人。

    “他身上的那股寒气在陌生人的眼中是有些讨厌,但与他熟悉之后,反而会很喜欢这种独特的气质,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意,有点像是看到了蓝色的冥日,虽然没有透出强烈的热量,而且一开始见到它时还会觉得很怪,但熟悉了之后就不由自主的接受了,那是一种内敛的力量。”

    “哦,这个比喻倒是有趣,像冥日……”冥皇喃喃地嘟囔了起来。

    其他人都看着断戈,没想到他会对斩风有这么一番评价,一个像冥日的青年,会是怎样的人呢?

    断戈微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毕竟我们只相处了一个月,诸位都是高人,选人的本事比我要好,等他参加冥武典时,大家可以看一看。”

    “我不想让他参加冥武典。”

    冥皇突然的一语使得众人都楞住了。

    像斩风这样的人才,居然不让他参加冥武典!这是奇怪的决定,但他们都知道冥皇此举必有深意,都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冥皇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没有练过冥神之眼,所以不知道这是一种特别的力量,他刚刚练成,控制上还有欠缺,如果一时收不住手,恐怕会对其他的参赛者不利。”

    断戈点头赞同道:“的确如此,在断戈城他就曾经施展过一次,那人还是个红级冥武士,但在冥神之眼的攻击后一个月都不能下床,直到我离开前才稍稍好了一些,由此可知冥神之眼的厉害,如果他在冥武典里大肆使用,恐怕不少冥武士就要倒霉了。”

    冥皇微微一笑道:“这与冥神之眼的关系并不大,我猜是那名红级冥武士心中太多恐惧了。”

    断戈怔了怔,问道:“您是说,只要心中没有恐惧,就不怕冥神之眼?”

    冥皇笑着摇了摇头,默然不答。

    在场的十一人都若有所悟,与冥皇比试了数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冥神之眼的事情。

    丹师笑了笑,又皱起了眉头,沉吟道:“虽然如此,但不让他参加似乎对他不太公平,毕竟这是三年一次的盛事,也是提升位阶的唯一途径。”

    “我打算亲自与他一战,应该不会让他失望。”冥皇站了起来,白眉之下再次露出了鹰眼似的锐利目光,似是找到目标的雄鹰。

    众人恍然大悟,这时才知道,原来冥皇要亲自考验斩风的实力,脸上的诧异随即换成了微笑。

    “冥皇大人,斩风除了学会冥神之眼,还学会了‘花月’。”

    冥皇沉思了片刻,点头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嗯,学会了冥神之眼,又学会花月,看来最少也该给他一身黑袍。”

    众人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冥皇见众人的眼中都有茫然之色,微笑道:“明天我来试试他,如果有足够的实力,这次的任务就可以派他去。”

    丹师忽然问道:“不过等级上似乎会有问题,如果不能让他参加冥武典,他的等级就不能升,好像不太公平。”

    “不怕,如果他真的实力足够,我就会派他去人界,到时候我会送他一件紫袍,让他在人界穿着紫衣,嗯,就任命他为紫衣冥使。”

    “紫衣冥使!”

    众人喃喃地念叨着这个新职位,虽然只是一个称号,但他们都知道,这个名称意味着冥界正式向“四界和议”发起挑战,也就等于进入存亡的时刻。

    冥皇仰头含笑道:“我相信他完全可以在人界立足,至于其他的人选,我们日后再慢慢挑选,只要有立足点,其他人选就好办了。

    “他的眼神中虽然杀气极浓,却没有邪意,所以我相信这个少年不是那种贪婪的人,不会拒绝我的安排。”

    这时斩风却在武典区遇上了麻烦,而起因则是他一身的白衣。

    这一行二十五人对繁华的冥都很好奇,所以四处闲逛了半天,才走向武典区东南角的馆舍。

    馆舍很大,占了武典区的三分之一,是专门为招待来参加冥武典的人所建,整片建筑以青色为主,这是由于住在这里的人全都是青级冥武士之故。

    “是这里了吧!”布扬看着满街都是青级或以上的冥武士,笑着朝身后的同伴道。

    元苏含笑道:“终于有机会到这里来了,也不枉我们苦练了二十年。”

    布扬拍着斩风的肩头笑道:“说到这个可真要羞死,这位老弟才花了两年,我们还是别提这糗事了。”

    斩风抬头打量着面前的馆舍,馆舍占地极为广阔,偌大的石拱型大门,就矗立在大街的中央。

    赛期将近,进出馆舍的人流极多,街上不时有身着青衣的行人来往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自信,尤其是提着包袱走入馆舍的那一刻,更是欣喜若狂,而言谈举止中,也显露出对冥武典极大的期盼。

    元苏和布扬也在不停地打量四周,也同样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眼神中流露出莫名的兴奋,就连掌心也因激动而沁出了汗水。

    “哈哈,我终于来到这里了!”

    一声狂呼惊动了斩风等三人,转头望去,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馆舍门口的台阶上振臂狂呼,激动的泪沿着眼角淌下面颊,沾湿了雪白的胡子,狂喜的心情,使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微微地发颤。

    在他的身边,一名五十余岁的女子竟然趴在地上亲吻着土地,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感谢着什么人。

    布扬看着目瞪口呆,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愕然道:“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元苏理解似的点点,叹道:“冥武典是每一个冥人的毕生目标,虽然每个人都可以来报名,但没有城主点头,谁也无法前来,尤其是那些住在离冥都较远城池的人,有的人即使苦练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参加冥武典,我们真的挺幸运的。”

    斩风想起自己的白级位阶,不禁有些诧异。

    元苏看着他笑道:“你不一样,因为你有实力,而且城主也点头了。”

    “老弟,你是个特别例子,谁像你这么厉害,白级挑战紫级,刚才没有把人吓疯已经算不错了。”

    布扬还不忘趁机打趣他。

    元苏忽然笑着指了指他汗湿的手,挤了挤眼睛,笑着调侃道:“你很紧张吗?”

    布扬哈哈一笑道:“你还不是一样。”

    紧张的气氛便在这一笑之间淡化了。

    断戈城同来的青级冥武士们有几人已经来过,所以反应比较正常,看着同伴们兴奋得忘形,都笑了起来。

    “我们进去吧,安顿好再出来逛。”

    “好!”

    布扬扯着斩风迫不及待地就往大门冲去。

    就在斩风踏上台阶之时,站在馆舍大门口的一名穿着橙衣的管理员,突地横跨一步,将他拦下,一边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傲然喝道:“不许进去!”

    他的反应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楞住了。

    元苏和布扬尤为惊讶,他们都是第一次来,所以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因而茫然地盯着管理员,脸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

    斩风原来的兴致被管理员淡漠的态度一扫而空,心中怒气渐生,乌黑的眉毛向上一挑,两道冰寒眼神如箭一般射向管理员。

    管理员被他眼中的极寒所慑,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慌张。

    但这种心理反应使他极为恼火,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被眼前的白级冥武士吓着了,所以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然而这名橙衣管理员并没有答话,伸手只是指了指斩风的衣服,轻视的眼光微微扫了他一下,然后甩头去招呼其他人。

    事件虽小,但管理员的傲慢和斩风的衣着都是极为显注的焦点,吸引了进进出出的冥人们驻足观看。

    就在他们凝视着斩风,怀疑他此举的动机时,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没有四季的冥界仿佛进入了寒冬,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阵阵的凉意正侵入他们的肌肤,有的人甚至打了一个寒噤。

    虽然没有得到管理员明确的答案,但斩风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冒起了熊熊的怒火,眼神中寒意更盛。

    元苏和布扬早就习惯了斩风这种暴风雪似的气势,但当他们发现管理员所指为何时,都气得脸红耳赤,这不单是对斩风一个人的蔑视,也是对断戈城所有人的一种污辱,顿时叫喝了起来。

    站在他们身后的二十二名同伴也吵了起来,霎时间,馆舍的门口一片混乱。

    “你这是什么态度,既然领了参赛牌,就有权进入馆舍,你凭什么不让进?”布扬指着橙衣管理员的鼻子骂了起来。

    橙衣管理员瞥了他们一眼,似乎对于他们的指责不以为然,但基于对方是青级冥武士,所以还是保持应有的礼仪,坦白直言:“里面的房子都是按等级分配的,没有白级的房间,就算放他进去也没用。”

    元苏大步踏前,盯着他高声道:“我愿意和他一起住。”

    “不行!”

    橙衣管理员就像是一个顽固的老人,一口否决了元苏的提议。

    脾气温和的他难以按捺心中的怒火,一张脸气得通红,声音也越来越高,指着管理员的鼻子喝问道:“为什么不能同住?”

    橙衣管理员瞥了斩风一眼,淡淡地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白级的人怎能住青级的住宅,你们快进去吧,他自己去城里找地方住。”

    元苏见他说的都是依循法规,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辩驳,但总觉得这事很难接受,回头看着斩风道:“斩风老弟,看来他们不肯通融,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我自己处理。”斩风淡淡应了一句后,忽然踏前一步,正好站在拱型大门的中央。

    橙衣管理员以为他要强闯,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拉他的衣服,喝问道:“你竟敢不听命令?”

    斩风的手按在刀柄上,寒光闪烁的眼神微微一挑,四周空气回应似的闪过一道寒光,薄薄的刀身因冥日的照耀,带出一道蓝色彩带,直奔橙衣管理员。

    橙衣管理员被突然而来的刀光吓了一大跳,连忙缩开手臂,但心中的恼火使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斩风怒目喝道:“你居然敢动手!”

    “既然不让我进去,我就在门口,这里没有限制吧?”斩风右手横刀,竟将馆舍的大门封住了。

    布扬和元苏惊愕地对视了一眼,都知道他彻底被激怒了,但两人的眼神又随之一变,竟带着一丝期待看好戏的神色。

    他们很清楚,一个连断戈也能击退的人,是不会被馆舍的管理者打败的,况且他们的心中也有不平之气待解,当然乐的负手一旁。

    第二章馆舍之争

    橙衣管理员见他竟然要堵住大门,不让出入,更是勃然大怒,冲到他面前,伸手又想揪他的衣服,然而就在他的手刚离衣服只有一寸的距离时,他的鼻尖被刀尖指住了。

    看着面前明晃晃的薄刃刀,还有刀身上的那条血槽,橙衣管理员整个人定住了,呆呆地盯着刀尖,似乎无法相信自己会被一个白级冥武士拿刀威胁。

    “这里是等级森严的地方,你一个白级冥武士,就应该回你该去的地方,别在这里捣乱。”橙衣管理员发脾气地指着他大骂了起来。

    斩风依然不动地站在那里,还给他的则是冰冷的目光,薄薄的刀刃在蓝色的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刺的管理员眼都睁不开了。

    院落外的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着大门口一白一橙两名冥武士发生口角,围观的人都不以为意。

    原本对这些人而言,这只不过是小孩之争,但斩风的这番举动却使他们意识到,现在这件纷争只怕是难以善了。

    馆舍内的人接到消息,陆续来到门口围观,看着看门的管理员竟在白级冥武士的威胁下如此狼狈,都有些诧异,但也引发了他们的好奇心。

    橙衣管理员年龄不大,也只有二十四、五岁,在馆舍工作后,所接触的全是等级比自己高的人,因而对于斩风的到来显得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变通,所以一口就拒绝他进入,而且觉得是天经地义之事,还引发了这次的冲突。

    “不要得寸进尺,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橙衣管理员看着斩风就像一头倔强的蛮牛一样把大门挡住,还用刀指喝着自己,气得浑身发颤,两眼冒火,只想把他撕成碎片。

    斩风冷漠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对他而言,这一场纷争并不算什么,也不介意被人轻视,然而,橙衣管理员却轻视了自己身上的这件白衣,此事才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橙衣管理员感受到身前身后有无数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无形中感到一丝压力,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处理一个白级冥武士,只怕以后站在大门口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不安和辱耻使他的情绪突然高涨了起来,看着斩风的眼神也变的更加凶狠,橙衣管理员想用气势逼走他。

    然而这如意算盘已完全打乱,斩风的眼神冷的仿佛能滴水成冰,对他发狠只是火上浇油,不但不能压倒斩风,反而被斩风的气势反压,弄得橙衣管理员几乎不敢正眼看他。

    元苏和布扬一左一右站在斩风身后,看着橙衣管理员渐渐低下的脑袋,和无神的眼神,都知道他在这一回合败了下来,不禁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回头对身后的同伴们嘀咕了几句。

    这些同样来自断戈城的青级冥武士们,虽然不太了解斩风,但一路行来,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日子,而且又是同样出自断戈城,有同仇敌忾之感,又嫌管理员的态度太差,连他们都感到自己也受到羞辱。

    于是他们都欣慰地听从了元苏的吩咐,二十二人站成了一排,挡在了斩风的身后,封锁了整个台阶,使院外的人无法从背后对斩风造成威胁。

    围观的人们看到现在,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个白级冥武士不同寻常,单凭这股气势也说明有些本事,心中的天秤便开始移向他,还有些见过他报名的,也等着看好戏,但是大多数的人则是因为管理员无能,迟迟不能解决问题,已经显得有些不耐,开始鼓噪起来。

    “喂,我们要进去,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对呀,有事快说清楚。”

    “看门的,怎么为难一个白级冥武士?太不象话了,放他进去不会怎么样的。”

    橙衣管理员更觉得面子挂不住了,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又觉得自己没错,猛地吐了几口恶气,指着斩风大声辩道:“我不让他进去,他就拦在门口,分明是耍赖,是对冥武典的不敬。”

    布扬不屑地接口道:“他是参赛者,为什么不让进?”

    一句参赛者引发了围观者的好奇心,因为他们看到了斩风身上那件再明显不过的白衣,院内院外顿时一片哗然。

    “白级的参赛者!”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不过看他的气势,一点也不像是白级冥武士。”

    “是不是穿错衣服了?”

    人群的议论并没有改变事态的发展,众目睽睽之下,管理员实在拉不下面子向一个白级的人挑战,只能看着斩风干瞪眼,一边看还一边回头查看围观者的反应,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六神无主的苍蝇。

    斩风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出招,只是盯着管理员。

    “出了什么事?”另一名身着青衣管理员从人群中挤到了前面,看着僵持不下的局面和闹哄哄的门口,显得十分不悦。

    橙衣管理员委屈地应道:“他拦着门口不让走。”

    青衣人气得双眼一翻,指着他骂道:“这分明是在闹事,你这个看门的怎么当的,还不把他赶走!”

    “是。”有了上司的命令,看门的管理员显得坚决了许多,也不再顾忌面子,转头喝着斩风怒声道:“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斩风忽然点点头。

    橙衣管理员以为他同意离开,心中的不满稍稍缓了一下。

    “来吧!”

    斩风没有给他惊喜,只有更多的怒气,听罢了这一句,橙衣管理员气的跳了起来。

    围观的人见他们要打,立时有了兴致,原本鼓噪不安的人们也静了下来,有的人知道他要挑战紫级,都想看看这个白级冥武士到底有什么本事,会跑来参加冥武典。

    元苏凑到布扬耳边小声问道:“你说斩风老弟会怎么对付这个不长眼的小子?”

    布扬抬头看了一眼,轻笑道:“大概可以把他打到对面房顶上去吧。”

    元苏楞了一下,然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就见橙衣管理员怒喝一声,挥起双拳就往斩风的面门上击去。

    斩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笑,橙衣管理员这一击连夭云都不如,可见依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不然也不会如此小看他。

    围观的人也都摇起了脑袋,这里的人至少也是个青级,所以眼光和实力很不弱,一眼就看出这招之中有无数破绽,而且力道轻柔,就算被打中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然而出招之人却是满怀自信,他深信自己随便一下就能打倒白级冥武士,所以出拳之时根本没有深思。

    斩风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拳头击到了他的面前。

    看门的管理员正得意之际,忽然觉得双腿弯处被人重重一击,身子站立不稳,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斩风的面前,而挥出的双拳也随之击空。

    然而前冲之势并没有停止,支撑身子的双手按在地上,他的头也随之向地上一冲,竟实实在在地叩了一个响头,整个动作是一气呵成,竟像是一开始就有意这么做似的。

    众人看的都楞住了,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一场纷争也变成了闹剧。

    布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揉着肚子道:“不行了,笑死我了,这招厉害,我要多学学,哈哈!”

    元苏强压着笑意,摇头赞叹道:“这个坏小子,原来也会用诡计,居然玩这么一手。”

    斩风并不是有意让他叩头,只是讨厌他这种高傲而又自以为是的人,所以想将他踢倒,没想到竟变成了这样的效果,见他叩了一个响头,眼角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青衣的管理员见属下竟然如此丢脸,气得浑身发颤,喝道:“还不快滚。”

    地上的橙衣人羞得脸色紫青,只想找到洞钻进去,听了上司的斥责后,狠狠地瞪了斩风一眼,然后灰溜溜地向馆舍内跑去。

    青衣人走到斩风的面前,怒目相视,喝道:“手段很高明,看来你这一身白衣的确无法代表你的实力,但规矩是规矩,里面没有你的位置,你就不能进去。”

    斩风原以为会来一个明理的人,没想到这个青衣人的语气更加过分,冷冷地应道:“所以我只站在门口。”

    青衣人为之气结,他同样犯了橙衣管理员的错误——轻敌。

    刚才斩风所施展的那一招“花月”,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因而觉得其中全是投机取巧,胜之不武,所以并没有把斩风当成劲敌。

    一旁围观者原以为解决了橙衣管理员后事情就结束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有的立时显得很不耐烦,但鉴于对冥武典的尊重,都捺着性子等待,也有些人无所事事,被斩风引起了兴趣,一心想看他再次动手。

    面对馆舍管理人员的顽固,连脾气好的元苏也按捺不住,高声喝道:“冥武典是冥界的盛事,并且没有限制参赛者的等级,就连冥皇大人也不会小看一个白级冥武士,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人。”

    “对呀!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布扬大声地叫嚷了一句,然后伸手从斩风的衣服里掏出参赛的紫牌,向天空一扬,傲然道:“看到没有,他要挑战的是紫级冥帅,你有这个胆量吗?”

    一句既出,全场哗然,所有的围观者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叹声。

    就连青衣人也呆呆地把目光锁定在紫色的小牌上,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他的内心像是大海的浪涛一样,起伏不定,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斩风并不想依靠这种东西来压人,他本就不是个张扬的人,自信的是实力,而不是颜色,只是看不惯以衣取人,所以才出头闹事,但他没有阻止布扬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小块牌子。

    在场的人们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布扬手中的小牌虽然小,如果随便和其他物品放在一起并不起眼,但在冥界之中,紫色却代表了很多东西,胆气、豪情、信心和力量,缺少其中的任何一样都不行。

    慢慢地,目光又落在斩风身上的白衣,无论有没有见过他,大家的心里都有着同样的想法——这个青年不是疯了,就是拥有特别的力量,当然,大多数人希望的是后一种。

    布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很清楚斩风的脾气和性格,正是如此,才要为斩风彰显气势。

    他扫视了一圈,看着每个人的眼睛都充满了惊讶之色,实在替斩风感到高兴。

    元苏看在眼里,笑着小声对斩风道:“冥界历史上一定会留下你的名字。”

    “我不在乎。”

    斩风摇了摇头,的确,他要的不是这些,只是一个报仇的机会。

    布扬把小牌塞回斩风怀里,笑道:“老弟,现在不会有人不认识你了,看他们还敢不敢不让你进去!”

    此时青衣人也回过神来,内心还在犹豫之中,一方面对于斩风所表现出的与众不同感到担心,另一方面又不想向一个白级冥武士退让,犹豫半天才道:“馆舍的确没有安置白级冥武士的房舍,因为你是一个特别例子,既然没有办法直接解决,我们就用冥界最常用的方法解决问题。”

    斩风呆了一呆,转头看着布扬,眼神中流露出疑问之色。

    布扬微微一笑,道:“强者为尊。”

    听到这四个字,斩风完全感受到了冥界特有的处事方法,虽然住了超过两年,但真正与冥界社会相处只有两个多月,所以还未能习惯冥界的传统,甚至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同样,其他的人听到这四个字也不由地肃然起敬,这不但是冥界之人所遵循的目标,也是整个冥界的信念。

    斩风朝着青衣人点了点头,道:“我同意。”

    青衣人脸色一正,此时的他已经对斩风身上的那件白衣视若无睹,身为青级冥武士,一旦同意比试,任何对手

    都是对等的,因此他把所有是非恩怨都抛开,专心迎战这位气势不凡的年轻人。

    斩风见他的脸上没有鄙视的神情,换上了一副斗士表情,胸中的怒气渐平,冷静的他很清楚,如果施展冥神之眼,一定会很快战胜对方,于是他朝着青衣人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来吧。”

    青衣人微微欠了久身,就在他拉直身子的那一刻,整个人如猎豹一样快速地冲了过来,直扑斩风,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青影。

    然而奇特的是,他的移动路线呈三角形,上,左下,右下,所以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立体的青色三角形在不断的向前沿伸。

    “锐豹!”

    在场的人都可以算是名家,不少人一眼就看出了他所施展的冥武技。

    斩风凝视着如同幻影似的青色影子,脑子快速地转动,寻找着突破的办法,因为这种幻影三角飘忽不定,最佳的方法就是等他停下,然而这一次他不想这样,而是希望修炼一下对高速移动中的物体攻击。

    在场的人也正如他所想,都觉得应该还击,因为移动的路线很明确,胜负之差则在于顺利的找到移动点,并向那一点攻去,然而只要一击不中,便有落败的危险。

    不少人都替斩风捏了一把冷汗,虽然刚才他胜了橙衣管理员,但没有人看出刚才他是如何胜的,所以对他依然没有太大的信心。

    “他会怎样还击呢?”

    元苏和布扬不约而同在心中问起了这个问题,他们固然相信斩风的实力,但也知道他缺少经验,有的时候经验才是取胜的关键。

    一阵微风掠过,拨动了树上的叶子,一片枯叶悄悄落在了斩风的肩上,然而令人吃惊的是,枯叶从他的身体上落了下去,就像落入了一个幻影之上。

    可惜没有人留意枯叶,因为斩风反击了。

    每个人看到他的动作时,都觉得很慢,尤其是他手上的那把刀,简直就像一直都没有动似的。

    然而,他们的瞳孔中,却又反映出无限的刀光在青色的三角上不断地晃动,就像是迷雾的春天,烟雨蒙蒙。

    青色的三角停了下来。

    斩风也停下了。

    一个站着。

    一个趴着。

    趴在地上的青色身影的背上,不知何时抹上了一点红,虽然不大,却很醒目!

    “血!”

    不知道谁叫了一句,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元苏和布扬对视了一眼,脑中都闪出一个名词——“烟雨”。

    斩风低着头看着刀尖上的一抹鲜红,摇了摇头,眼神有一些沮丧,似乎在为自己粗糙的刀术而感到不满,嘴里也喃喃地念道:“还是不成功,练的太少了。”

    地上的青衣人缓缓地爬了起来,人们这时才看到他的正面和背面都有破点,不是一个,而是布满了全身,这些破点杂乱无章地分布着,有大有小,有的还带着一丝血渍,显示着斩风这一刀的威力。

    青衣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苦笑道:“我输了。”

    斩风没有反应,他依然在看刀,心神却在检讨自己的错失。

    元苏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道:“他认输了。”

    斩风抬头看了一眼,望着大大小小的血点,眼神中的不满更显得浓烈,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过要令青衣人受伤,然而刀术的生涩使他没有把握好用力点。

    布扬见他的神情古怪,问道:“赢了怎么也不高兴?”

    “刀法太差。”

    两人听了不禁莞尔,没想到他赢了之后,想的居然是自己的刀法不够好。

    围观的人渐渐从惊愕中恢复了,此时他们都相信这个白级冥武士实力很强,毕竟一刀战胜青衣冥武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斩风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迈步就往馆舍中走去。

    “慢着!”

    一声低沉的呼唤制止了他……

    正当皇城中的众人同意斩风出任紫衣冥使时,站在最后的一名紫袍人忽然走了出来,躬身道:“冥皇大人,除了实力和性情外,还有一样能力也关系到事情的成败。”

    众人都楞住了,一起转头望去,原来是冥界的典律大臣图恢。

    论年纪,图恢比冥皇还要大,活了整整二百三十七年,至今还能立足在十大紫级冥帅之中,算是冥界的奇迹老人,自从二百岁以后,他的战绩相当奇特,不胜不败,每一次都是平手收场,弄得对手只能退让,因而一直长胜不衰。

    由于年纪较大,所以他很少直接发表意见,特别是反对意见,因而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冥皇知道他这番举动必有深意,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他凝视着图恢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诚恳地问道:“图恢,你有什么意见吗?”

    图恢弯着腰,慢慢地走到中央,道:“如果断戈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的确是适合的人选,但是——”

    说到一半,他故意顿了顿,看了冥皇一眼,又道:“大家都知道,仙界的力量已经不是冥界所能抗衡的了,我们如何能肯定,当这个孩子见到强大的仙术后能不为所动?以他的资质,仙界也一定肯要,如果他投向仙界,我们的计画就将彻底失败,代价还可能是整个冥界的灭亡。”

    “他不是这种人!”

    断戈不加思索地驳斥了图恢的想法。

    冥皇看了看其他人,虽然他的心里也相信斩风,然而图恢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次计画只要有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丹师、界海等人都陷入了沉思,无疑,斩风是个人才,但只见过一面的他们,无法保证他的心中对冥界有绝对的忠诚。

    “毕竟,他只在冥界待了短短两年,而且大部分时间放在了修炼上,与冥界社会几乎是毫无瓜葛,也谈不到任何感情和忠诚,所以没有理由在没有确定他的忠诚心之前,就派他担负起这么重的任务。”

    图恢苦笑了一声,又道:“我并不是针对那个孩子,我都二百多岁了,也是个将死之人,也许看不到冥界日后的发展,但我不想在死之前还留下一块心病。”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之人都无法辩驳,为了冥界的将来,他们才会想出这一计画,如果失败,就算是整个冥界也未必有能力承担后果。

    丹师为大局着想,不得不同意图恢的意见,叹了一声道:“图恢的意见十分中肯,这计画原本就十分冒险,我们要做的是尽量减少风险,既然对斩风有怀疑,我们就必须释疑。”

    界海点头附和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冥界的人会出卖冥界,尤其在这种时刻,大家都同样受到威胁,应该会更加团结,但我知道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所以我同意图恢的意见,先确定斩风的忠诚心吧,只要通过这一点,就可以派他去人界。”

    断戈也不再坚持了,因为他十分相信斩风,试验一下更能显出他的忠心,从而让冥界的人放心。

    冥皇低着头默默地思考了一阵,试炼一个人的忠诚心并不容易,但眼下这种环境,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图恢又道:“就算执行计画,我们与仙界的谈判也要继续,这样可以降低仙界对我们的怀疑,所以可以让他参加一次谈判。”

    丹师听到一半便若有所悟,含笑问道:“你是说,让他去直接面对仙界?”

    “正是,如果留在冥界,无论怎样安排都不会有效果,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去仙界见识一下。”

    冥皇猛地抬起头,毅然地道:“这样吧,我们再与仙界谈判一次,这一次我亲自去,把他也带去。”

    断戈担心地道:“冥皇大人如果想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他在仙界露面之后,仙界必有人认识他,日后在人界的行动也会有麻烦。”

    “弄个面罩给他吧,反正那些当我们是恶魔的仙人们,根本没有兴趣看我们的脸。”冥皇哈哈一笑,白色的胡子随着颤抖。

    在场的重臣们都陪着笑了起来。

    忽然,一名身着红衣的皇城宣令官急急忙忙走入殿内,躬身禀道:“冥皇大人,武典区有人闹事。”

    冥皇神色一凝,喝问道:“什么人敢在冥武典之前闹事?”

    “是一个白级冥武士,出手击败了冥武典馆舍的管理员,更甚的是,他一个人持刀堵住了馆舍的入口,现在那里聚满了人,进不得出不得,闹的十分混乱。”

    断戈听到白级冥武士四个字立即明白了,转身禀道:“冥皇大人,这人应该是斩风。”

    冥皇的脸色随之微变,笑着道:“看来他的实力真的不错,胆识更高,连冥都也敢任意妄为,哈哈。”

    宣令官见冥皇和上司个个都在笑,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问道:“不要管吗?”

    冥皇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好奇地问道:“断戈,既然他来了两年多,为何还是白级冥武士?”

    断戈摇头笑道:“他是个怪人,两年的评定大会都没有出席,听说一直在山上修炼,不过他这个人对于位阶并不在乎,也不在乎穿的是白衣还是紫衣。”

    “他没有在人群中生活,所以没有受到冥界规则的影响,看来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丹师满怀希望的眼神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点头称是。

    冥皇看着宣令官问道:“他为什么会闹事?”

    “因为冥武典的历史上没有白级冥武士参加,所以为各级参加者准备的馆舍里,没有白级冥武士的位置,管理者便不让他进去,然后就打了起来,详细情况属下不知道。”

    冥皇转头看着界海道:“界海,你去看看吧,不过没有为白级冥武士准备住处是管理者的疏忽,斩风无罪,这里是强者为尊的地方,他赢了就说明他是对的。断戈,你也去,把他带到这里,我要跟他谈谈。”

    “是。”

    界海和断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一起走出议政大殿。

    第三章蓝色对抗

    当他们来到馆舍之外时,占着整条街的馆舍外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在向院门口张望。

    界海和断戈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一踪,便从墙上跃了过去。

    站在墙上,他们赫然发现,身着白衣的斩风正冷冷地站在馆舍大门之前的空地,围观的人退出了数丈,让开了一个空缺,几名褐衣人站在馆舍的门内看着,还有一人面向斩风,神情严肃,如临大敌似的看着冷漠的斩风。

    “着!”

    斩风对面的一名身着褐衣的中年男子突然身影暴起,腿影如雷电射向了斩风,他的身子却留在原地。

    界海认识他是武典区的管理者阴罗,见他的雷影腿如万雷破天一般,不禁点了点头,赞道:“阴罗进步不少啊!”

    断戈则把注意力放在斩风身上,斩风虽然学会了冥神之眼,但阴罗的身子没动,因而想看看他如何应付这种情况。

    然而斩风并没有反击,任由腿影踢到自己的身上,一动不动。

    雷影腿发出如暴雷一样的声音,在他的四周响起,那天雷般的劲力,在空中暴发激起了阵阵的气旋,也同样将气氛掀到极点。

    周围的人看着都捂住了嘴,但惊讶声还是从每一个人的嘴里传了出来。

    虽然斩风一招击败了青衣人,但青级和褐级相差很大,所以对斩风依然信心不足,此刻见他受到狂攻,都不由地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站在斩风身后的元苏和布扬尤为紧张,虽然见到斩风两战两胜,还有战胜断戈的经历,但他们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提升到了何种境界,此时看到他的身子在千万腿影的包裹下,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然而这是两人之间的比试,无论何等的紧张,都没有人干涉。

    界海没动。

    断戈没动。

    围观的人也没有动。

    时间就像是停滞了似的,紧张气氛凝聚到极点,人们都在等待着腿影消失的那一刻。

    突然,腿影消失了,人们眼中的斩风并没有受伤,而且连姿势也是一模一样,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让人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自己。

    四周更加静了,人们都在回味着方才的那一刻。

    “花月!”

    阴罗看着完好无损的斩风,吓得脸色煞白,忍不住惊叫了起来。他毕竟是有实力的人,虽然没有练过花月,但在以往的冥武典中也看过有人使用这一招“比试还没有结束。”

    冷冷的一句犹如惊雷一样在阴罗的耳边响起,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背上承受了重重的一击,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直向院墙撞去。(http://www.yunxiaoge.com云霄阁)

    眼见就要撞的头破血流,空中忽然晃过一个人影,将阴罗的身躯截下,然后落在了斩风的面前。

    “界海大人!”看着界海粗豪的面孔,围观的人都惊呼了起来。

    断戈跃到斩风的身侧,道:“够了。”

    斩风扫了他们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界海放下阴罗,然后走到他的面前打量了他几眼,心中暗暗赞叹这个青年果然奇特。

    “你这招花月太快了吧?连我都看不清楚,要是对上你,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赢,幸亏不必跟你比试,呵呵。”

    斩风楞了一下,扫视着这个没有丝毫印象的老人,当他的眼睛落在了界海身上的紫袍时,眼神里燃起了浓浓的战意。

    界海转头对断戈道:“不过他施展的花月似乎有些古怪,好像有些不伦不类,力量倒是很强,方式也相若,只不过其中的奥妙似乎没有完全展示出来,如果不是有强大的冲击力支持,恐怕很容易就被人击败。”

    “嗯,速度不同,力量也刚猛了许多,冲击力和暴发力都达到了极高的层次,不过……的确不像冥武技,然而想接下这一击倒也不容易。”

    断戈第一次看到斩风使出这一招,有些惊讶,虽然花月有克制之法,但斩风所使用的花月变了,变的就像是一座大山从天空中砸下,威势迅猛,似乎只有逃避一途。

    “这种方式施展花月,一出手便如同雷霆万钧,力量提升到极点,然而一击之下不能战胜,只怕后面就力不从心了。”界海语重心长点出斩风的优劣,含笑道:“不过你还年轻,况且能受此一击的人已经不多了,其他方面日后再慢慢改变吧!”

    斩风见他们一语中的,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感叹。

    这一番话无疑印证了他的想法,无论是冥神之眼还是花月,所使用的力量过分凝聚于一点,就好像飞流直下的瀑布,水离崖边的时候气势磅礡,激荡山峦,如天龙滔海一般,无可阻挡,然而当水流狠狠击在地面之后,所有的力量都会在这一刻之间用尽,之后就会变成潺潺小溪,蜿蜒流淌,无以为继。

    界海见他默然低头不语,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含笑道:“年纪轻轻,能练到这种地方已是难能可贵,日后只要苦练,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斩风瞥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周围的人本就因为斩风击败了褐级冥武士而感到极其震惊,只是碍于界海在场,为表示尊敬,都不发一言,只能把这份惊讶藏在心里。

    元苏和布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除了看到对方惊讶而又喜悦的表情,还有眼中的那股豪气。

    从一开始,斩风就显得信心十足,这不单是因为实力,而且是内心里也有一种全力以赴的信念,就算是面对强者也没有一丝的放弃,这种斗志是他们都追求的。

    “虽然实力上还有些缺点,不过他的实力已经不错了,城主说的没错,最少也该是个黑级。”

    “是啊,想不到两年的时间,差距就拉成这么大了。”

    两人想起第一次见到斩风的情景,不禁有些唏嘘。

    落败的阴罗似乎看透了输赢,毕竟他也一百岁了,几十年来的输输赢赢,使他表现的很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沮丧。

    他走到界海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到斩风的面前欠了欠身道:“我输了,我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不必了。”界海扬声道:“冥皇大人要见他。”

    “见我?”斩风的目光立时移到了他的身上,眼中似有无限的疑问。

    “不错,冥皇大人要见你。”断戈插了一句。

    “为什么?”

    “去了就知道,走吧!”断戈不再多言,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斩风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向皇城。

    原本拥挤而嘈杂的街道变得很宁静,人们如潮水似的散开两侧,让出一条通道。

    同时众人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变得很尊敬,尤其是看到斩风永远不变的表情,和身上散发出的慑人气势,而那件醒目的白衣就像是一面旗帜,在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地飘着,提醒他们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即使他看上去是多么的弱小。

    冥皇在寝宫内一间很雅致的小院里接见了斩风,院子不大,四个院角各有一些树木花石,中间是空荡荡的碎石地,放着一张石桌和四张石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但他很喜欢空的感觉,所以选择了这个朴实无华的院子。

    斩风在断戈的引领下进入了院子,自从进入皇城,他的心中就有了一份期待感,虽然夭云和断戈都说过,离开冥界是一种幻想,但他不愿放弃,因而希望用实力来打动冥皇,让他得以回到人界报仇。

    看着斩风出现在面前,冥皇首先打量了一阵。

    这是第二次见这张冷漠的面孔,上次相见时的场面记忆犹新,所以一眼就能察觉到,这个俊朗而又冰冷的青年根本一点都没有变,虽然原本略带稚气的脸,已变成了俊秀的面孔,瘦瘦的身形也变得结实了,但身上那股寒气还是十分浓烈,就像一股看不见的风暴在他的身上盘旋。

    当冥皇打量斩风的时候,斩风也在打量冥皇,这位分量十足的冥界之皇,看起来老了许多,不只是样子老了,他更感受不到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股皇者霸气。

    断戈默默地退了出去,走到院门口时回头看了看院中的两人,似乎感觉到这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心里默默地念道:“下一任冥皇也许就是斩风,不过能不能平安回来,也还是个未知数,他现在肩负着原本应该属于冥皇的责任,如果连他也失败了,冥界也许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就在他离开不久,院里的一老一小开始施展冥神之眼,晶莹的蓝光从他们的眼中射出,就像是两轮冥日在比试着谁的光芒更强。

    事实上,冥界之中没有人能同时承接两股冥神之眼的力量,就算是亭中的两人也未必能够,但此刻他们是主角,冥神之眼的比试不但是力量的对抗,也是信念和勇气的对抗。

    缠斗之中的蓝色极为艳丽,将整个院子渲染成蓝色的世界,然而两人凝重的脸色却与周围的美丽有些不合衬。

    冥皇虽然知道斩风学会了冥神之眼,然而第一次接触就被斩风眼中那股势不可挡的蓝光惊住了,仿佛是天河之水,骤然而下,就连他也不得不以防御代替了进攻。

    “这是冥神之眼吗?怎么这么凶?难道他改变了?”

    面对如此刚猛的攻势,他那颗衰老的心境仿佛被激活了,眼中的蓝光突然大盛,暴发出所有的力量,试图一举击倒年轻的对手。

    斩风修炼的时间比冥皇少了一百多年,所以力量的抗衡上明显不足,他毕竟不是神人,不可能在短短的两年中达到冥皇的老练,而且一直都有后劲不足的隐忧,然而他还是支撑着,并没有丝毫的退缩,就算冥皇的蓝光攻到了眼前,他还是原来的那副表情。

    “原来如此!还是不够老练。”

    察觉到斩风的力量在狂攻之后大幅度减弱,冥皇看出了他的优点和缺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这笑并不是因为自己占了优势,而是斩风并没有因为处于下风而放弃,依然表现出坚忍不拔的个性,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相信他可以完成任何的使命,只要答应的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会全力以赴。

    冥皇眼中的蓝光渐渐地减弱了,使斩风所受到的压力减少了许多。

    斩风到底还是没有成年的孩子,虽然眼中尽是冷漠,但青年人应有的好胜心,依然残留在他的心中,他不甘心落败,所以选择了反击,他用的不是冥神之眼,而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紫月之瞳”。

    突然变换的紫色光芒透过空间传开了!

    由于这次用的是“紫”力,所以存在体内的力量没有任何的消耗,此时突然施展,力量正如开始冥神之眼时一样,力量宏大,而且凝于一点。

    妖艳的紫色如同一张薄薄的细纱,落在冥皇的身上,又落在冥皇的心中。

    冥皇正在收回力量,没想到斩风的体内竟然可以有两种力量轮换使用,猝不及防之下,毫无准备就承受了紫色光芒的强大冲击力。

    但他的反应极快,当心神受到紫月之瞳的猛烈冲击之力后,眼中蓝光骤然暴长,与之同时,他的身子也高高地跃出了墙头,看上去仿佛是被紫力掀出去似的。

    斩风感觉到紫月之瞳攻入了冥皇的心神,然而时间短的几乎无法察觉,相比之下,冥皇的全力回击对他倒造成了较大的冲击,他被抛向另一侧的墙上,然后反弹回地面。

    “好厉害!”

    斩风一直都以为,无论是冥神之眼还是紫月之瞳,都只会对心神产生效用,没想到从眼睛射出的力量,竟然也有实体上的攻击力,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被撞上了院墙。

    “冥皇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有事。”

    院外传来的声音,使斩风松了口气,他爬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发现嘴角已经流下了血丝,不禁赞叹冥皇的实力高强。

    片刻后,冥皇捂着胸口走了进来,眉头皱在一起,像是被击伤了。

    斩风看了猛地一震,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

    冥皇微笑着摇了摇手,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斩风发现他的眼神也变了,表情也变得担心,心中生疑,但他没有问,只是默默地回视着他等待着。

    冥皇百感交集地摇头叹道:“你果然很大胆,都怪我,事先没有想到你会修成冥神之眼,也没有想到你会收集冥月的力量,所以就没有提醒你,可惜你已经练成了,天资聪明果然不一样。”

    “有问题吗?”

    斩风有些惊讶,他并不在乎使用什么力量,只在乎力量是否足够报仇。

    “我早就知道冥月之力也一样可以用,但我没有使用,因为我能感觉到紫月之力代表了残暴和死亡的力量,威力极大,不比冥月的蓝色,虽然可以令人恐惧,但它的用意在于使人失去战意,从而免除战斗。”

    斩风捏紧了拳头,冷冷地道:“残暴的力量我会留给残暴的人。”

    “你最好小心使用,我没有修炼过,所以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冥皇苦笑了一声又道:“比起冥神之眼,这种紫月之力的杀伤力似乎更大,就连我突然遇上这种力量也要立即闪避,如果其他人面对你的攻击,后果也许不堪设想。当然,可能性有很多,但我不希望你在普通比试中使用,因为我不想看到任何冥人成为试验品。”

    “嗯!”斩风点点头,心里默默地念道:“死亡、残暴,没有什么比这种力量更适合报仇,他们砍去了我的四肢,刺中了我的心脏,如果不用更厉害的方法还击,报仇就没有意义,也对不起我自己和所有的亲人。”

    冥皇微微一叹,摇头道:“其实我也未必能够成功取得冥月之力,谈论冥月之力的效果并不合适,一切还是你自己衡量,不过说起来,你的胆量是我最为惊讶的事情,面对一无所知的冥月之力,竟敢奋力挑战,如此心胸,如此胆气,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斩风当日全凭一种好奇和冲动,才会尝试取用冥月之力,如今想起,觉得这是一种冥冥之中注定的机会。

    “一百多年里,有潜质的人并不少,但他们都被冥武技所束縳了,完全沉迷于修炼冥武技,没有人尝试去创新或是改进,你走的却是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也许是与你的记忆有关,但无论如何,这条道路需要你自己走下去。”

    斩风很清楚,自己的动力是来自于血海深仇,使原有的性格被完全扭曲,但他没有丝毫的后悔,没有任何事情比替父母报仇更值得。

    看着面前这位青年眼里所展现出来的斗志,冥皇明白了更多,微笑道:“也许就是因为你有比他们更强的斗志和决心,所以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也许吧!”

    只有面对冥皇,斩风话才多了起来。

    院子里突然静了下来,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都在回味刚才那一战。

    “你知道自己的缺点吗?”冥皇问道。

    “嗯!”斩风点点头。

    冥皇像界海一样语重心长地劝道:“如果没有持久力,面对同样强大的对手时,输的肯定是你,无疑,第一波攻击的威势之大,连我都有点抵挡不住,但后面攻势的威力大减,因此只要想尽办法抵挡住你第一轮的攻势,便能胜你。”

    斩风默不作声,他知道这是事实,但心里也曾盘算过,认为是心神中的力量种子没有完全成长的缘故。

    冥皇见他沉默,微微一笑,知道斩风年轻气盛,不肯服输,再加上心中又有仇恨凝结,必然不会轻易地在任何问题前认输。

    “你知道仙术吗?”冥皇抬头看着天空。

    斩风楞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以前在人界的时候,我曾听说过,但知道的很少,都是传闻。”

    冥皇笑了笑又问道:“你觉得我们的冥武技能与仙术对抗吗?”

    斩风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这种技巧式的打斗方法,远远比不上来去无踪的仙术,而且力量上也似乎有些差距。

    “其实在很久以前,冥界也有能与仙术对抗的力量,称为冥术。”说着,冥皇的脸上露出了向往之色,似是在幻想着过去的光辉岁月,“冥术以强大的攻击力闻名于世,而冥术士是比冥战士和冥武士更高的位阶,这全是因为冥术士学会了强大的冥术。”

    斩风眼睛一亮,兴趣盎然地看着他。

    冥皇苦笑着微微一叹道:“可惜自从签定《四界和议》之后,冥术就永远被封禁了,当时所有会冥术的人全都被送去鬼界关了起来,其他人带回来的只有冥武技,而所有的冥术典籍也都让仙界给烧毁了,所以冥术从此消失了。”

    斩风这时才知道冥界的地位竟然如此低下,胸中怒火翻腾,“啪”的一拍石桌,站了起来问道:“为什么不想办法要回来?”

    “要?”冥皇苦笑道:“拿什么要?”

    “您不是冥界之皇吗?当然是您去要!”

    “我?”冥皇满脸愧色地道:“虽然我是冥皇,然而不会冥术的冥皇根本不是仙界的对手。”

    “不可能吧?”

    冥皇的话无异惊雷一般在斩风耳边炸响,惊得他目瞪口呆。

    “此事有关冥界的荣辱,我又怎会自嘲?实在是技不如人,虽然没有比试过,但前任冥皇曾与未列入仙班的散仙一战,竟然只能战成平手,我的实力与前任冥皇相若,我若在仙界,大概也只能列在散仙位阶,若是更高位阶的仙人前来,我也无计可施。”

    说着,冥皇的眸子竟有些蒙蒙,冥界的第一人沦落至此,实在是令他感到懊丧和难堪。

    斩风原以为冥界如仙界一样,都是超脱普通人的地方,却没有想到分别竟然会如此之大,如果冥界之皇尚且只等同于散仙,他的实力只怕连最低级的仙士都比不上,如此实力,想要冲破封锁回到人界,只怕是难比登天。

    他的眼神中不禁露出了一丝失望。

    冥皇同样默不作声,不住微微叹息。

    斩风毕竟年轻,失望之情只是如同闪电,瞬间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仙界产生的抗拒感和挑战感。

    在冥界这两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但斩风能够感受到冥界的人尚武尚义,虽然有时也有等级间的轻视,但比人界的骯脏和丑恶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而且身为冥人,心中不能避免地偏向了冥界,因而对于仙界的封锁感到愤怒。

    “如果说冥术全失,也不尽然,其实冥神之眼就是唯一存留下来的冥术,嗯,还有一种冥引术,不过那个没有攻击力和防御力。”

    冥皇突然的一句话再次让斩风惊呆了,怔怔地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冥皇微微一笑道:“冥神之眼的难学,便是在于它是别人口耳相传而留下来的,所以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残缺了,只能靠机缘和悟性来领悟其中的奥妙,当年我也是偶然之下,才得以领悟,而你也一样,所以同样是冥神之眼,但使用方法或是效果都有些差别。”

    “嗯!”

    斩风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难怪自己施展的冥武技都是似是而非,但效果却又不俗,这全在于“蓝”和“紫”两种力量,而这两种力量就是强大冥术的根本,也就是说,自己一直在用冥术的力量施展冥武技,所以实力可以大幅提升。

    冥皇朝他笑了笑,又道:“虽然只有这一项冥术,但依我看来,冥神之眼并不能算冥术中的上品,大概只是初级冥术而已,然而重要的是可以利用冥术的力量,这也是冥神之眼能名动四方的原因。”

    “嗯!”斩风想起了萦绕在心神之中力量的种子,问道:“既然力量能通过冥神之眼施展,其他的冥武技也应该能使用吧?”

    冥皇呆了一呆,沉吟道:“我也曾想过此事,只是‘蓝’的力量似乎只能通过冥神之眼使用,其他的冥武技则依靠冥气的强弱。”

    “冥气?”

    “你竟然不知道冥气?”冥皇惊愕地望着他。

    “不知道。”斩风摇了摇头。

    冥皇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既感诧异又感惊愕的事情,楞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赞叹道:“你连冥气都没有学,却不顾一切地挑选了冥神之眼,冥冥中自有天意,如

    果你选了其他任何一项冥武技,都只会浪费时间,偏偏这个与众不同,也只有这一项适合你修炼。“

    斩风听了也觉得自己很幸运,情不自禁捏紧了拳头,暗暗咕哝道:“天赐我奇缘,一定是让我有机会报仇,一定成功,一定会成功!”

    冥皇捻髯看着他笑,忽然想起他学会了花月,论理说,没有冥气,根本无法发挥花月的威力,又是一楞,问道:“听说你学会了花月,是真的吗?”

    “是。”斩风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又回复平静冷漠的状态。

    “没有冥气居然也能使用?”冥皇大感惊奇。

    “嗯,我用了蓝。”

    斩风表现得很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一切的经过都很自然,甚至当他第一次使用蓝的力量来修炼花月之时,脑子里便认定了这是应该的,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正好符合了五百年前修炼者修炼冥术的步骤。

    冥皇大惊失色,激动地冲到他面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问道:“你能将蓝的力量用在冥武技上?”

    “是。”

    “天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冥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斩风所说的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却被一个青年完成了。

    第四章出使仙界

    斩风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能将蓝和紫用在花月上,一切仿佛是顺理成章,没有特别的问题,此时听他一问,这才思考了起来,喃喃地道:“力量的种子长在心神之上,一开始并不能随意使用,后来我试了很多方法,好像用心力可以。”

    “力量种子?心力?”冥皇低头想了一阵,依然无法明白其中的要诀。

    但他还是动容了,斩风看似随意的举动,竟然突破了冥界被封锁五百年以来难以跨越的难关!

    也许只是机缘巧合,但终究是突破了,斩风在使用冥武技时,成功的运用了蓝这种力量,也就代表了他已经跨越了冥武士和冥战士两个层次,成为冥术士,虽说冥皇自己也是冥术士,然而他只能使用冥神之眼,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支撑冥术的强大力量。

    “难道冥皇大人的蓝不是力量种子产生的吗?”斩风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冥皇会有这种反应。

    “五百年后的第一个冥术士!”冥皇仰天长叹了一声,然后含笑应道:“蓝这种力量,只藏在我的双目之中,而且只能在使用冥神之眼时,才能发挥效用。”

    “眼睛?我取得蓝的时候,力量是被心神束縳着。”

    “心神?”冥皇思考了片刻,苦笑道:“冥术的力量本就应该不限于眼睛部分,只不过我是练冥神之眼在先,所以才使力量凝聚于眼部,可惜啊!”

    “嗯!”

    冥皇摇头叹道:“真是天命所致,机缘巧合,我将力量聚在眼部之中,因此冥神之眼的威力被提升至较高的水准,然后力量被眼部局限,无法运用在其他的地方;然而你却可以将力量附在心神之上,虽然冥神之眼的力量远不及我,但面前的道路却比我宽广万倍,只要你解决了持久力的问题,冥界之中恐怕无人能及。”

    “难道不能再改变吗?”

    “我已经一百八十岁了,没有时间和力量再进行改变,而你还年轻,虽然眼下的实力不足,但你已经打开了通道,即使再坎坷,也会有看到终点的一天。”

    斩风没有回应,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蓝级,紫级,其实所有的冥人之中,除了你我,没有一个人能超过青级,修炼冥武技的最高位阶,只能达到青级一等冥战士的位阶,然而这五百年的岁月改变了一切,十位紫级冥帅只会冥武技,冥武士的位阶都乱了。”

    “我不行。”

    斩风知道自己虽然找到了路,然而才刚起步,比起十位紫级冥帅尚且不及,何况是爬到他们的前面去。

    “我知道。”冥皇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摇头笑道:“我也不行,这身蓝衣实在穿得勉强,如果按以前的评定标准,我最多也不过是个一级冥战士,而你,也许只是刚刚进入冥术士位阶的新人,呵呵,想不到如今我竟成了冥界之主,实在是惭愧啊!”

    斩风看着冥皇,虽然老迈,但冥界之主的气度和心胸,都远非一般人可比,然而所说的话却又令他感到有些失望。

    冥皇的位置何等崇高,实力却如此低下,可见冥界的确衰落了。

    冥皇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含笑道:“你多学了一样,紫,比起我算是更进了一大步,不过这两种力量修炼的时间太短,似乎只限于强大的暴发力,暂时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后继能力还需要大幅度提高,不过论及实力,大概仅次于十位紫级冥帅。”

    “嗯!”

    “其实冥术分四大类,蓝紫黑白,你学了两样,已经很不错了。”

    “蓝紫黑白?”

    “蓝就是日,紫就是月,黑是指地,白是指天,日月天地,四个分枝都是完整而独立的系统;有许多有用的冥术,可惜都遗失了,只有我知道这些事情,其他人都只知道冥武技。”说着,冥皇长长地叹了一声。

    “日、月、天、地!”

    斩风喃喃地念着,也在惋惜自己不能学全这四大类的冥术,否则报仇一定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冥皇道:“如今在冥界之中,只有你和我学会了冥术,按照《四界和议》,这是不允许的,好在仙界为了保持他公正的形象,在和议之中,定下不许干涉其余三界内政的条款,所以仙界的人不会到冥界来,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四界和议》有这一条?”斩风想起人界的仙士,诧异地问道:“为什么人界会有仙士?”

    “这也是和议规定,因为人界的力量最差,虽然人数众多,但无法与其余三界抗衡,所以仙界派极少量的仙士留在人界,以防不测,但他们不能干涉人界的发展,就算有动乱或是出现暴君,也不许出手相助。其实这根本就是他们在人界监视冥界的举动,防止冥界再次攻入人界。”

    斩风喃喃地道:“不干涉却又派人去,分明的掩耳盗铃。”

    “说的不错,可惜不知道仙士在人界做些什么。”冥皇叹了一声,接着脸色一正,沉声道:“为了冥界的将来,我要亲自去与仙界谈判,希望你能跟我去。”

    “我?”斩风惊讶地盯着冥皇,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自己,看着城中众多的参赛者,还有十大紫级冥帅和许多城主,虽然不少人年纪都大了,但斩风依然觉得他们任何一个都足以担当此任。

    冥皇固然清楚他会有这种疑问,事实上,真正了解冥界境况的人并不多,城池的雕零固然让人们感到怀疑,但他们并不清楚冥界究竟衰落到什么地步。

    “你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在黑级之下,而且年轻力强,反应力和适应力都很好,所以你绝对够资格前去。”说着,冥皇微微一叹道:“况且仙界也不会派出最高级别的仙人,也许只是一个散仙,甚至是最低级的仙士。”

    斩风没想到,一个冥皇竟然要去和仙界等级最低的仙士谈判,心中大感不平,不由无名火起,森然道:“冥皇大人,这种事情不能让您去,既然他们派出最低级的仙士,我们也派同等级的人去,免得受他们的羞辱。”

    冥皇见他为自己的事如此义愤填膺,心中大喜,越来越肯定他的忠诚心,捻髯笑道:“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要带你去,你以冥界最低级的白级冥武士身分去协助谈判,应该可以挽回冥界的面子。”

    斩风若有所悟,点头道:“我是冥人,又学了冥术和冥武技,自然要为冥界出力,既然您觉得我合适,我也不推托,至少不能丢了冥界的威风。”

    冥皇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极为宽慰道:“我们明天就启程,你就在皇城里休息一晚。”

    斩风低着头想了想道:“我还是回去吧,明天再来。”

    冥皇有些不解,但没有多问,含笑着答应了。

    斩风行了一礼刚想离开,忽然想起自己要参加冥武典,转身问道:“我还要参加冥武典,能赶回来吗?”

    冥皇反问道:“你觉得参加冥武典还有意义吗?”

    斩风呆了一下,低着头想了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冥皇的意思,今日一战证明了两人的实力相差不远,加上紫月之瞳,也许自己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如果再去挑战冥武典便显得毫无意义了。

    况且,等级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即使穿着白衣,只要有蓝级的实力就可以完成心中所想。

    想到此处,他又朝冥皇行了一礼,默然地退走了。

    看着两丈高的围墙,冥皇想起刚才为了避开紫月之瞳的攻击,被逼得仓皇而走,心中不由地有些惋惜,也有些庆幸,后浪推前浪,新人换旧人,冥界只有维持着这种传统才会长久不衰。

    再次走入武典区,斩风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环境突然变了。

    从他面前经过的人都看着他指指点点,有的,更私下与朋友谈论起这位“穿着白衣的冥界高手”。

    一声声赞叹从旁观者的嘴里传出,一道道惊讶的目光从他们的眼眸里射出,斩风仿佛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在人们的面前展现出他真实的面貌,虽然他本人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断戈与他一起走着,听着耳边的议论,转头看着他道:“你现在是知名人物了。”

    “嗯!”

    斩风没有任何的兴奋,但他很满意,尤其是与冥皇一战之后,对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有了更准确的评价。

    低着头走了一阵,斩风忽然抬头看了看断戈,问道:“仙界的实力真的比我们高很多吗?”

    断戈赫然停下了脚步,白晰的脸上现出了阴冷的表情,幽深的黑瞳之中流露出不忿之色,原本垂在身边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就像是被问到了最耻辱的问题。

    斩风一看就明白了,他知道《四界和议》之中的每一项条款,对所有冥人来说都是耻辱,因为那是一个不平等的条约,虽然起因是冥人的狂妄,然而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后世的人却依然要承受着这种切肤之痛。

    “仙界现在是四界的主导者,冥界的实力被他们大幅削弱,而冥皇大人的实力,也许只等于仙界散仙的位阶,所以每一次谈判,我们都不让冥皇去,因为那根本就是耻辱。”断戈慢慢地控制了心中的怒火,但冷冷的说话声,依然表现出心中的愤慨。

    “嗯!”斩风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冥日,喃喃地问道:“这次为什么要亲自去呢?还要我陪着去?”

    断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事,虽然他绝对信任斩风,但计画已定,不想节外生枝。

    斩风自言自语又道:“也许到时候我可以代冥皇大人谈判,反正我只是白级冥武士。”

    断戈听了大喜,连连点头道:“对,对,能这样做最好。”

    斩风惊讶地看着一脸兴奋的他,与他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欣喜若狂的表情。

    断戈一直在担心冥皇受辱,如今得到了这个好办法,平生也从来没这么高兴过,所以一直走到馆舍,脸上的笑容都没有离开过。

    大门口换了一个守门的人,见了两人很恭敬,完全没有把斩风当成白级冥武士,一见面就行了一礼,客气地道:“里面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与馆舍之争已经分出高下,没有必要再咄咄逼人,所以斩风朝他点点头,一声不响地走了进去。

    断戈却走到管理员的面前停了下来,看着他问道:“现在怎么安排他?”

    管理员恭敬地道:“界海大人说了,安排在最高等的地方。”

    断戈满意地点点头,正色道:“他明天要和冥皇大人去仙界,所以要休息好一点,你们千万不能怠慢了。”

    守门人吓得吐了吐舌头,赞叹道:“一个白级冥武士能陪同冥皇大人去仙界,真是天大的荣幸。”

    斩风对于守门人的笑容感到很不以为然,他并不觉得去仙界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因为他察觉到冥界的危机,尤其是这场谈判其中的意义,更令他感到,自己面前不单只有报仇之路,还有与之交错并伸延下去的责任之路。

    守门人见他神色不豫,不再说什么,闭上嘴巴,静静地引领着他们向馆舍内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们便遇上了正在散步的元苏和布扬。

    “城主,斩风。”元苏和布扬朝着断戈行了一礼,然后笑着望向斩风。

    “你现在名声很响啊!这里的人都在谈论你。”布扬笑着道。

    斩风看了看周围,果然见不少人正朝着自己指指点点。

    元苏问道:“冥皇大人见你有什么事吗?”

    “去仙界。”

    两人瞪大了眼睛,再一次被斩风的话惊呆了。

    断戈笑着插嘴道:“冥皇大人特意带他去见识一下,不过他不能参加冥武典了。”

    一句话又引来两人的惊叹声。

    布扬搭在斩风的肩头上,摇头笑道:“看来你又要改写历史了,居然连冥武典也肯放弃,不过能去仙界也是你的造化,老弟,加油啊!”

    “嗯!”

    即使没有布扬的这句话,斩风也会全心全意地去参与这次的谈判。

    元苏却惋惜道:“本想看着你在冥武典上大放异采,可惜你却要去仙界,错过了这次的冥武典,三年内等级就无法提升了。”

    斩风指着身上的白衣反问道:“白色不是挺漂亮吗?”

    “这倒也是,我就不喜欢青色,可惜暂时脱不下来。”布扬楞了楞,放声哈哈大笑。

    元苏也不禁莞尔,对于追逐更高位阶的冥人来说,忽视颜色所代表的位阶,几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只有在斩风这样不寻常的人身上才会发生。

    这一夜,斩风没有睡。

    他静静地坐在月光之下,思虑着将来的事,日月之力是他巩固力量的基础,在人界的时候也曾听说过仙界,传闻中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他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去看看就好了,然而此时他却有另一番感受。

    去仙界谈判并不是一件小事,说明冥界和仙界是两个对立的势力,至少眼下是这样,而冥皇所表现出来的忧虑和无奈,也令他体会到冥界的危机。

    他忽然捏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烁出跳跃的火花。

    “无论如何,我都是冥界的一分子,为了冥界带给我的力量,绝不能让冥界受到任何伤害,就算是仙界也不行。”

    在冥武典举行的日子里,冥都一直都在沸腾之中,全城都庆祝着这三年一度的盛事,看到冥武典的辉煌,人们仿佛看到了冥界美好的将来,心中都兴奋不已,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人们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热闹的日子里,冥皇和他的重臣们却在为冥界的生存,忍辱负重前往仙界要求解除《四界和议》中部分的条款。

    当然,他们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也知道这是丢面子的事情,然而职责和重任使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日早上,当蓝色的阳光洒遍大地之时,斩风再次来到皇城,准备随冥皇出访仙界,身无长物的他只带着那把借来的薄刀。

    冥皇与随同他一起去仙界的人,都已经集结在议政大殿之外,除了斩风,还有左相丹师和总帅界海,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http://www.yunxiaoge.com云霄阁)

    “冥皇大人,仙界一向都只派最低等的仙士前来打发我们的人,所以,这一次只怕也不例外,以前我去谈判,就算地位不对等也只当没有感觉到,但这次如果还是这样,我宁愿立即回来,也不能让您受到半点的屈辱。”

    丹师最担心的就是仙界的漠视,因为这次是冥皇亲往,如果真的吃了闭门羹,冥界的面子就丢大了。

    “这种事我早就料到了,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冥皇表现得很淡泊,眼中并没有什么期盼,只有势在必行的决心,对他而言,斩风带给他的期待远比谈判要多,此去只是为了确定斩风对冥界的忠诚度而已。

    此时,斩风在侍从的引领下来到议政大殿,冷漠的表情依然没变,但是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凝重,他的出现成为注目的焦点,众人眼中都有期盼之色。

    “斩风,快过来。”

    丹师首先看到了他,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斩风走到冥皇面前,深深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冥皇大人,我来晚了。”

    “来的正是时候,昨夜休息的还好吧?”经过了昨日的较量,冥皇更加喜欢他,语气更加亲切温和,就像对着自己的孙子似的。

    “嗯。”斩风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应了一声。

    丹师走到他面前正色道:“斩风,这次你是冥皇大人唯一的随侍,因为仙界的人难说话,我们不想多带人去,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我和界海。我们人数不多,但你一定要记住,仙界虽然强大,但你是冥人,不要辱没了冥界的名声。”

    斩风微微欠了欠身,嘴里冷冷地吐出了五个字,“除非我死了……”

    语音虽然不大,也没有把话说完,但众人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这短短的一句就像是烙在铁板上似的,一字不易,字字铿锵,里面藏着无限的斗志和极度的忠诚,传到众人的耳中感触极深。

    然而他们并不明白,冥术和冥武技对斩风来说,就像开启大门的钥匙,使他真正地踏上了复仇之路,所以斩风很感激冥界给了他拥有力量的机会,并且以冥人为傲。

    对斩风而言,人界除了报仇,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而仙界和鬼界更是遥不可及,冥界也就等于是他的家,虽然他表现得很冷漠,但家的观念是千古不变的追求。

    人群中的图恢捻着白须含笑着点了点头,斩风的一句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任何怀疑,有的只是期待。

    自从昨日一战,冥皇早就将斩风视为未来的希望了,此时听到这誓言一般的回答,就更加坚信不已,脸上也随之展露出开怀的笑容。

    成为焦点所在的斩风仍是淡淡的,他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至理名言,只不过把内心深处的话说了出来而已。

    丹师满脸笑容地凝视着冥皇,眼神中流露出询问的意思,像是在问还有没有必要去仙界?

    冥皇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觉得此行的目标虽然已经完成,若是现在拆穿谈判的主要用意,恐怕会伤害斩风的心,所以坚持要完成这一次的谈判,而且他也想亲自去见识一下仙人的傲慢。

    丹师回应似的点点头,然后转身道:“上路吧,这里去仙界虽然不难,不过仙界那群自傲的家伙,总是不愿理睬我们,也许要花很多时间,才能与那群孤高的仙人们打上交道。”

    “出发。”冥皇挥了挥手,率先走了出去。

    斩风不紧不慢地跟在冥皇之后,这一刻他的身分完全转变了,不但是冥皇的卫士,甚至成为冥界之主的保护者。

    从冥界去仙界,必须通过所谓的“仙冥之路”。

    仙冥之路的起点离冥都不远,就在冥都北方十几里外的山区,一条大道从冥都的北门伸出,直达入口,十分方便。

    冥界入侵人界之前,仙冥两界时有来往,所以这条仙冥之路很热闹,如今路上却已杳无人烟,除了几次派出使团,试图与仙界谈判,就没有人再走这一条路了。

    斩风跟在冥皇身后静静地走,发现整个使团都没有人说话,不由地有些感触,原本在他的印象中,冥界应该和仙界放在同等级别,这些日子以来对《四界和议》渐渐了解后,才发现感觉大不一样。

    此时看着身边这位老人的脸上全无喜色,还显得忧心忡忡,心中更是明了,不免有些不快,觉得冥界虽然实力受到压制,却不能输了气势和斗志,即使仙界强大,但只要努力,就一定能超越他们。

    冥皇一直在沉思之中,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亲自与仙界谈判,然而这种一面倒的谈判,已经不能说是谈判,也许只能说是请求。

    在不平等的前提之下,谈判无可避免会出现一面倒的情况,这一因素也是多次谈判失败的原因,由此也可以看出仙界的态度十分强硬。

    通往仙冥之路入口的大道虽然离冥都很近,但四周显得十分荒凉,与冥都的繁华有天壤之别,冥皇等三位老人看着如此景象都叹息了起来。

    斩风看着他们愁眉深锁的样子,感觉到这些老人早就没有锐气,除了眉头深锁,就只有唉声叹气,没有一丝的斗志,不由地有些不悦。

    如果是平日的他,不会多说,但冥皇是他尊敬的人,而且还引导他学会冥神之眼乃至于紫月之瞳,所以忍不住插嘴道:“我不知道冥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是冥界的前辈,重要人物,也是我敬重的人,但你们现在的样子,连一个普通的冥人都不如!

    “虽然我待在修炼场的时间很少,但我看到每一个人都艰苦的修炼,没有一天放弃,就算学得再苦,也咬着牙坚持下去,看到他们,我开始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斗志。然而你们从出发到现在,一直都在唉声叹气,这对事情有帮助吗?就算冥界有任何危机,只要有斗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斩风的话既直接又刺耳,而且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身分,然而这也是他来到冥界以后说的最多的一次,说话之间,那对永远都洋溢着斗志的眼睛更加明亮,展现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面对这种指责,三位冥界的要人就像被一连串的惊雷在心中炸开,他们的心神都颤动了起来,除了静心领受,没有任何言辞可以反驳斩风。

    三名白发老人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然后一起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很开怀。

    斩风愕然看着他们,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来指责冥界的主宰者,但并不后悔自己所说过的话。

    “斩风,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冥皇朝他笑了笑,脸上的愁色一扫而空,眉宇也舒展开了,意态轻松,甚至还有些神采飞扬,与刚才的那一副忧色忡忡的样子截然不同。

    丹师和界海,也都被斩风点燃了斗志之火。

    斩风见他们都恢复了应有的面貌,不再多说,继续向前走去,他的那一番话不单是说给三位老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在复仇的道路上,斗志也是决胜的关键。

    第五章初会仙士

    仙冥之路的入口在一个山口处,通往冥都的道路在这里消失了。

    一道青色大门挡在了路前,大门的两侧是绝壁,高不可攀。青色的大门高约十丈,还离得很远就能看到。

    大门的左侧有一排石屋,四四方方,颇为简陋,几名黑衣人在屋前的空地上修炼,看到远处的道路上人影晃动,都停了下来,把目光移动到南面的道路上,当他们看到身着蓝衣的冥皇时,都感到十分震惊,一起迎了上来。

    冥皇老远就看到了他们,含笑着对斩风道:“他们是仙冥之路的守护者,在这里已经数十年了。”

    斩风望向这些黑衣人,发现这群人都是四五十岁,身体很强壮,眼神也很锐利,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的冥武士。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走到冥皇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问道:“冥皇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要去仙界。”

    黑衣人惊的一楞,但随即明白了,道:“原来冥皇大人要亲自去与仙界谈判,真是辛苦您了。”

    “希望能有所收获。”

    冥皇玩味地苦笑了一声。

    黑衣人再次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冥皇大人亲自出面,一定能事半功倍。”

    “希望如此。”

    冥皇笑了笑,迈步走向了石门。

    斩风正看着青色大门,无法看出是用什么材料所做,总觉得有些古怪,当他猜测着如此巨大沉重的门,到底能用什么方法打开,结果却令他万分吃惊,因为眼前的冥皇竟然直接走入大门不见了。

    丹师见他呆呆地看着石门,知道他不明白,笑着道:“这门与你通过的那个蓝色的晶石门没有什么区别,不是用力打开的,放心进去吧!”

    “嗯!”

    斩风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石门之前,果然发现自己能把手伸入石门,丝毫不受阻碍,于是放心地钻了进去。

    黑衣人看着身着白衣的斩风,好奇地问道:“左相大人,这次怎么会带一个白级冥武士前去谈判,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

    左相摇头笑道:“别小看了这个白级冥武士,昨天冥皇大人与他比试也吃了一个小亏,虽说冥皇大人未尽全力,但依我看,这个孩子的实力已经不在我之下了,他将是冥界的希望啊!”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黑衣人全都楞住了。

    丹师笑了笑,扔下吓呆了的黑衣人走入了大门。

    大门之内是一条很长的通道,光线很暗,只有两壁有一些微弱的光线照亮了道路。通道很宽,也很长,但没有任何生物,所以十分幽静,走在路上的四人都可以清楚地听到相互之间的脚步声。

    冥皇虽然第一次来,但早就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所以泰然自若地走在前面,边走还边回头对斩风道:“如果在五百年以前,这条通道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斩风对于以前发生的事感到很好奇,问道:“听说是冥界入侵人界,所以被封锁了,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呢?”

    冥皇苦笑道:“当年的内幕早就没人知道了,回到冥界的只有一些普通的冥人,冥术高手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被俘,有的战死了,有的被关了起来,而且《四界和议》是仙界提出来的,冥界毫无实力,只好无奈地接受了。”

    “《四界和议》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许冥界的人去人界,又禁止冥术。”斩风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直接了当的就问了出口。

    “是啊,《四界和议》完全限制了冥界的发展,因为在和议的条款之中,没有仙界的同意,冥界不能派人去人界和鬼界,所以冥界就被封锁了五百多年,对于冥界来说,虽然只有两三代,但那也是漫长的岁月。”

    “真是五百多年?”

    斩风赫然止步,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满上尽是惊愕之色。

    冥皇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如此表情,便道:“五百多年前,冥界的人口损失了三分之二,这五百年来又有不少人因为冥寿已尽,离开了冥界重新投胎,而增加的人却只有死去的三分之一,所以冥界正彻底没落之中,长此以往,不用多久,冥界就会变成一个虚空的世界。”

    斩风感到一股莫名的怒气从心中冒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之中,仙界原本是美好的地方,没想到却是这么的自大傲慢。

    丹师插嘴道:“斩风,我们的担忧就是因为这个,大部分冥人虽然已有察觉,但他们并不清楚情况如此恶劣,为了这个,我们已经和仙界谈判了无数次,然而仙界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一直都只派身分低下的散仙或是仙士与我们进行对话。”

    斩风抬头看着冥皇,心中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将来。

    如果要回到人界报仇,《四界和议》将会是最大的障碍,也就是说,仙冥两界的谈判成果,也直接影响了他的报仇之路,原本斩风心中还有些期盼,但听到了仙界的态度,不由地凉了一半。

    丹师走到冥皇面前问道:“冥皇大人,去到仙界之后依然由我做代表好吗?”

    冥皇知道他怕对方还是派一个小人物出来,辱没了自己的身分,但他摇了摇头,然后回头扫了一眼斩风。

    丹师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看到了眼神中不断闪着怒火的斩风,很快就明白了冥皇的意思,大为诧异,没想到冥皇竟要让他代表冥界谈判,不由地有些担心。

    虽然让一个白级冥武士来代表冥界谈判,在身分和地位上与仙界的代表是对等的,但对于素来高傲的仙界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也许还会因此而引来不必要的争论和误解。

    冥皇的态度却很坚持,似乎已经把可能发生的结果都抛在脑后。

    斩风也察觉到他们的反应,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自己对断戈说的那一番话,寻思道:“难道他们也希望我去谈判?”想着,他忽然捏了捏拳头,不但没有惧意,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就由你代表冥界谈判吧,放手去做,我会全力支持你。”冥皇留意到他的眼神变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斩风没有回答,而且是用坚毅的目光回应了冥皇的赏识。

    丹师见冥皇话已出口,知道无法更改,便在考虑着如何让斩风在谈判之中发挥的更好,略加思索后退到了斩风的身边,问道:“斩风,你知道仙界是什么吗?”

    斩风摇摇头。

    “仙界是个美妙的地方,明山秀水,仙气缭绕,花草树木都比其他地方更加美丽……”丹师用最优美的词语来描述仙界的景象,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瞄着斩风,观察他的神色有什么变化。

    斩风不明白他为什么平白无故说起这些事情,诧异地盯着他。

    丹师装假没有留意,依然故我地说道:“如今仙鬼人三界系统已经形成,仙界位于最高,所以对人或是鬼来说,能够成为仙界的一员是他们的梦想……”

    “我没兴趣。”

    斩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直爽地截住他的话,没有一丝的犹豫。

    丹师一直留意着他,所以很清楚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因而朝他微微一笑,道:“我说这些是在提醒你,有的人到了那个地方会有一种崇敬的感觉,有的人会被环境吸引,有的会被仙人的势位所压,所以在判断之时就会丧失应有的气势,听说当年人界和鬼界的代表去了仙界后,就永远也不想回去了。”

    “我有杀气!”

    斩风森然的语气,让身边的三位老人都感觉到他的自信和勇气,信心更足了。

    界海点头插嘴道:“我是个粗人,只知道按照道理说话才是正确的。”

    丹师附和道:“嗯,界海说的对,仙界之人一直以公正持平自居,如果是我们不讲理,他们自然看不起我们,尤其是现在我们落于下风,只要占着理,一切都会好办一些。”

    “你们真想让我去谈?”

    丹师沉吟道:“如果仙界愿意派最高位阶的仙人,冥皇大人自然也会亲自与他们谈判,但如果对方只派一个仙士,我们三个都不方便出面,到时候你就成为谈判的主将。”

    斩风低着头默默地思考了一阵,点头道:“我可以担任谈判的职责,但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

    “你自己的方式?”

    旁边的三人既感到惊愕,又感到茫然,还有点担心。

    “是。”

    冥皇皱着眉问道:“我虽然对这次谈判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仙冥两界之间的关系,还是要保持下去,所以不能乱来。”

    斩风神色一凝,淡淡地道:“我不会辱没冥人的身分,即使对手是仙人。”

    一句话说罢,冥皇等三人都无言以对,他们并非不想傲然面对仙界,只是心中有所顾忌,屡次的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冥界的生存,然而到了现在,温和的手段似乎已经不可能解决冥界所面对的问题。

    “能告诉我仙界的情况吗?”

    “仙人分为仙班和外仙两种,外仙,指的就是最低级的仙士和高一级的散仙,这两级比起仙班要低了很多,数目上却占大多数。仙班则分为五级,按他们修炼成果来分别,最低的是仙使,其余从低至高依次是仙君、真仙、上仙和仙神。不过我并没有见过仙班中人,每一次都是与散仙和仙士接触。”

    “还有六级!”斩风自言自语道。

    “什么六级?”界海诧异地看着他。

    冥皇若有所悟,知道斩风把自己的实力定在仙士一级,所以目前离最顶峰的真仙还有六级的差距,便捻髯含笑道:“是啊,从散仙到仙神还有六级,不过散仙和仙班差距很大,想升上去可不容易,就像是从冥战士升到冥术士,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距当真是非同小可啊!”

    丹师和界海对视一眼,默然点了点头。

    他们的实力大概也只能排在仙士一级,却成为了冥界的十大紫级冥帅,不免有些惭愧,觉得自己的身分与实力相比,实在是名不副实。

    冥皇看得清清楚楚,相处了百年,怎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心里不免沉甸甸,然而当他接触到斩风那对满是斗志的眼睛时,就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仙冥之路的冥界段并不太长,在虚空中漫步了几天,他们终于踏上了山洞似的通道,来到冥界段的尽头“迎仙崖”。

    踏入崖上的平台,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幅美丽的景象,仙气缭绕,碧空如洗,烟云弥漫,浩瀚无涯,宛如波涛起伏的大海。虽然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但四周依然十分明亮,与昏暗的通道有天壤之别。

    崖的四周群花盛放,细柳纤枝,花团锦簇,千姿百态,红的是蔷薇,白的是海棠……一朵朵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崖的最前端有一条洁白的云桥,是由无数片白云连接而成,看上去轻飘飘的,而且会随着崖上的微风轻轻地摇动着,意态悠然,与人界的繁嚣和冥界的冰冷有着天壤之别。

    “对岸就是仙界了。”丹师指着前方道。

    斩风抬头望去,云桥很长,一直伸到极远的地方,隐约可以见到,桥的另一头也接着一个高崖。

    这是斩风第一次看到仙界,虽然仙气缭绕看不真切,但他的确能感受到仙界超然物外,出尘脱俗,然而当他想起仙界对冥界的压迫,美好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冥皇走在花丛之间,边看边点头赞叹道:“不愧是仙界,仙气缭绕,与众不同,别有一番景象,与冥界相比,普通人应该会更喜欢这种优雅的仙境,因为来到这里,让人有忘俗的感觉。”

    斩风留意的却不是这与众不同的景色,而是杳无人烟的环境。

    虽然仙界实力庞大,但作为与仙界平等的冥界,在这种边界之地,居然没有派守卫,不禁令他感到有些诧异。

    “这里没有人守卫吗?”

    一句话把三位老人都问住了,他们来到此地所想的都是景色,而斩风却在想着冥界的安全,这种随时随地的警觉性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同时又觉得极为惭愧。

    “这里还在冥界的地界之内吧?”斩风又问道。

    “嗯,不错,这里是冥界的地界之内。”丹师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叹道:“其实没有必要留人驻守,仙界如果要大举进攻,就算冥皇大人和我们十名紫级冥帅都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斩风眼神仿佛是冰封住了似的凝成一线,丹师的话里道明了冥界与仙界的实力差距,虽然知道是事实,但心中仍然感到有些不快。

    “仙界有人巡视吗?”他的目光扫向云桥的另一端。

    “仙界倒是经常派仙士来巡视,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是仙士引领我通过这道云桥,进入仙界的领域。”

    仙冥两界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对于仙界来说,冥界是邪道,人鬼仙三界才是正道,然而冥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邪道,况且四界并存也是天然形成的。

    然而自四界大战之后,三界的格局就正式形成了,冥界则被边缘化,而且慢慢地被排挤出去。

    “你先戴上这个。”冥皇忽然拿出一张银白色的面罩递给斩风。

    斩风愕然接下面罩看了看,这张面罩不知是用何物做的,触手冰凉轻薄。

    冥皇指着面罩道:“这个雪银面罩是连夜打造出来的,你年纪太轻,虽然气势非凡,但面孔仍显得有些稚嫩,戴上它可以让你看上去成熟一点。”

    斩风知道其中必有深意,不会如此简单,但他没有多问,爽快地就把面罩戴在了脸上。

    戴上面罩的他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切软弱都被面罩盖住了,留下的只有冷酷、平静,还有坚不可摧的气势。

    冰冷的眼神加上银白色的面罩,散发着暴风雪似的寒意,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在他身上完全体现了出来,就像是一个笑傲天下的战士。

    三位老人看得眼前一亮,连声赞叹了起来。

    斩风看不见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面罩,冰凉光滑的感觉使他感觉很舒服,就像是肌肤一样,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张面罩是用冥界特有的雪银砂制作而成,又轻又薄,却很坚韧,可以当成铠甲使用。”冥皇笑着介绍着面罩。

    “很舒服。”

    斩风打心眼里喜欢这张面罩,对于习惯了面无表情的他来说,戴上面罩更适合他的性格,使冷漠如冰的气势完全发挥出来,而且还能起到防御的功能。

    突然,天边传来了一阵鹤鸣。

    四人都被鹤鸣惊动,一起甩头望向仙云如海的天空。

    云桥的另一端,萦绕着仙雾的山崖上空,出现了一个黑影,向着迎仙崖而来。

    过了片刻之后,他们发现飞来的是一只巨大的仙鹤,冰雪一样洁白的羽毛,头上配着像红宝石一样的肉冠,美而修长的双翅上下起伏,俯仰回旋,缓徐舒展,潇洒脱俗,大有飘飘欲仙之感。

    仙鹤的背上坐着一人,这人身上穿着一件米黄色宽大的仙衣,腰系白色长带,头上插着一支碧玉簪,面如皓月,眉若拂柳,再加上身边偶尔飘动的仙气,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丹师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骑鹤的人,指着他道:“这位就是仙界巡视仙冥通道的仙士之一,名叫郭真,几次来谈判都曾见过他,虽然是仙士,但似乎实力并不强,好像是刚刚升上仙界。”

    “仙士?”

    斩风紧盯着这郭真,第一次真正面对仙界之人,心里充满了好奇,但想到冥界被封了五百年,好感顿消,眼神也冷漠了许多。

    白鹤飞到云桥之上停了下来,鹤背上的郭真纵身跳下,不经意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慢慢来到四人的面前。

    丹师面带微笑迎了上去,招呼道:“郭仙士别来无恙!”

    郭真高傲的眼神扫视四人一眼,最后落在丹师那张熟悉的脸上,喝问道:“你又来谈判的吧?”

    丹师回头看了看冥皇,这一次的谈判与以前都不一样,所以他不愿意再委曲求全,因而气势十足地踏前一步,端起架子,以谈判人员身分一本正经地道:“冥界之皇为了表示与仙界和睦的诚意,亲自来仙界会谈,请你通知一下云罗宫的值日仙君。”

    郭真听说冥皇来了,突然皱了皱眉,眼睛扫了扫丹师身后的三人,白衣的斩风,紫衣的界海,蓝衣的冥皇。

    最后,他锁定了穿蓝衣的冥皇,无论是气度和年龄,冥皇都与传闻中的一样。

    然而郭真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尊敬之色,眼神中竟还有一些轻视之意,轻笑道:“仙界与冥界已经有了《四界和议》,就算冥皇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云罗宫的值日散仙很忙,没时间和你们多谈,你们回去吧!”

    一句话刚落,冥界来的四人都被激怒了,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郭真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只有两个字——“狂妄”。

    丹师和界海两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又是另一番感受,身为冥皇属下的他们引以为平生大辱,都怒瞪着郭真,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冥皇的心情自然更差,堂堂的冥界之主,竟被一个小小的仙士数落,气得他血气翻涌,身子急颤,然而冥皇的地位和冥界的包袱都束縳了他的行动,就算满怀愤怒,却在犹豫之下失去了应有的气势。

    丹师二人见冥皇没有动,只好暂时按捺下胸中的恶气。

    郭真扬了扬眉,似乎很不满意这些人的反应,但仙界高高在上的地位使他不屑逗留,便想乘鹤离去。

    “站住。”

    一声森然的断喝唤住了他。

    斩风踏前一步来到郭真的面前,不再掩饰的杀气交织在强烈的怒气之中,如同一对霜刀从眼中射了出来,寒光随之暴闪,从郭真的双目一直刺入最深处。

    郭真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脸色也骤然改变,原有的仙人气质荡然无存。

    在仙界之中,仙士属于最低一级,都是刚刚脱离凡胎,修成元神。

    若论战斗力,仙士之间的差距极大,有的刚刚升上仙界,实力很弱,虽然可以自保,却没有太大的战斗力,然而有的仙士却在仙界修炼已久,力量与散仙几乎相等,只是没升位而已。

    而郭真正是前一类,此时在仙界之中只能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仙人,所以才会被派到这个极少有人走动的仙冥之路来巡视。

    然而身分的不同,再加上冥界的传闻和《四界和议》,都使郭真丝毫看不起面前的四人,也不曾想到一个冥人竟然有如此气势。

    他仔细地打量了斩风几眼,赫然发现,这个眼中带着杀气的面具人,竟然有比冥皇更加强盛的气势,看到那面罩上冰冷的眼神,整个人的感觉极不舒服。

    “你是仙界之主吗?”斩风见对方被他的气势压的楞在当场,于是表现越趋强硬,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地质问了起来。

    “不……不是……”郭真愕了一下,被这个古怪的问题问的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这个青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冥皇三人见斩风竟然不畏仙界的强大,用如此强硬态度对待仙士,都感到十分诧异,很快他们就明白了,斩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与仙界谈判。

    丹师看了冥皇一眼,像是在询问斩风此举是否合适。

    冥皇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他让斩风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虽然斩风的举动使他们都感到有一点担心,但这种场面的确令他们振奋不已,胸口的那口闷气藉由斩风的斥喝而得到纾解,心中竟是无比的爽快。

    丹师点点头,又把目光锁定在斩风身上。

    斩风再踏前一步,他的身高比郭真要高,所以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盯着他,冷言喝道:“既然你不是仙界之主,就应该做符合你身分的事,回去禀告一声,请仙界派人来迎接冥界之皇。”

    “你竟敢对我这么无礼?”郭真突然回过神来,怒目回问了一句。

    他接待过冥界使臣很多次,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态度,虽然每一次都是强者与弱者的谈判,但这一次的情况大为改变,扮演强者的居然是冥界,还是这么一个冷漠而狂傲的青年。

    斩风淡淡地道:“你是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冥界和仙界是对等的,以前签《四界和议》的时候,仙人之尊和当年的冥皇大人是平起平坐的,既然如此,你一个最末等的仙人,凭什么在这里阻挠冥界之主?”

    郭真顿时语塞,论理而言,他的确没有谈判的权力,只不过知道这群人就算过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所以见到他们有些不耐烦,想打发他们早点离开罢了。

    斩风见他张大嘴巴却半句也说不出来,懒得再说,横跨一步,然后朝着云桥走去。

    第六章一怒拔刀

    “站住!”

    郭真守了这里一年,从来没有遇过如此强硬的人,所以开始时有些懵,此时见他要硬闯,伸手拦住了他。他身为仙士,仙界的荣耀感不容他忽视斩风的冷言和斥责。

    斩风停下脚步,斜着眼睛瞄了他一下,冷冷地道:“仙士原来就是这种样子,还不如冥界的一个小童,连自己的身分都忘了。”

    郭真沉声喝道:“这里是仙境宝地,你要是再敢无礼,我就不客气了,你也应该知道,就算冥界的能人也不是普通仙士的对手。”说着他还特意瞥了冥皇一眼,语气和神态也显得极为轻挑,像是在说“你们的冥皇也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

    斩风对他眼神中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十分明了,漆黑的剑眉也随之一挑,原本就不算太客气的他,不再用对等的态度对待郭真,只把他当成是一个屡次刁难的小人。

    冥皇等三人见他主动挑衅,觉得他有些急躁,毕竟仙冥两界实力上有明显的差距,然而郭真的态度着实无法令人接受,他们也一样感到怒从心起,所以对于斩风用这种强硬的态度并不感到惊讶。

    丹师和界海对望了一眼,然后一起走到斩风的背后,他们身为冥界的两大重臣,眼见一个青年后生为冥界的荣誉而主动挑战仙界权威,心中感触极深,无法看着斩风单独维护冥界的荣耀。

    郭真接触到斩风那一对杀气腾腾的双眼,心中猛地一跳,没想到一个青年竟然敢向自己瞪眼,这是自从他荣升仙界之后从未遇见的事情,他感到极度的愤慨,双眼怒瞪,厉色问道:“你想干什么?”

    斩风没理他,还是死死地盯着他,脚下却没有停,依然向云桥走去。

    “不行再走!”

    郭真挡在斩风的面前,不让他前进。

    “既然没有胆量回去禀报,就给我让开!”

    斩风漠然地踏前,将他挤后一步。

    郭真渐渐地感到不耐烦了,每次接触那对充满杀气的眼神,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而又被对方步步进逼,退了一步又一步,很快就退到了崖边,骑虎难下,斩风一无动手攻击,二无动口辱骂,如果主动对他动手,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后面的冥皇等人看不到斩风的表情和眼神,但清楚地察觉到郭真脸色的变化,从他眼中的不耐烦和厌倦可以看出,他对无声无息的斩风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禁惊奇万分。

    “你给我停下。”郭真一脚踏出崖边,很快又缩了回来,早已按捺不住的怒气顿时暴发了,挥手一拳就击在斩风的肩窝上。

    斩风硬生生受了他一下重拳,身子猛地向后退了五大步,腰力一沉,这才将退势减去,然而冰冷的眼睛突然一亮,直盯着对方。

    “再走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刚才那一下我还没有用力呢!”郭真怕他再来,故意扬了扬绕着仙气的拳头。

    斩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肩窝,问道:“你动手了?”

    “这一下还是客气的。”郭真傲然喝道。

    斩风却指着地下,森然道:“你身为仙士,却在冥界的地界之内向冥人主动出手,这恐怕有失身分吧?”

    郭真猛地一震,他从来没有把这座云桥看成是冥界与仙界的边界,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冥界。

    在郭真心里,一直都以不让对方进入仙界为目的,却没想到自己的一拳竟然打出了大麻烦,被这个冷漠的青年抓住了把柄。

    冥皇这时才明白了斩风是故意引他主动出手,眉宇间大为舒展,心中的紧张渐消,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不禁暗暗赞叹斩风并不只是一个战士,冷静使他可以从容面对任何事,同样可以施展计策!这样一来,向来以理为尊的仙界,不免在气势上落于下风了,冥界一方在谈判桌上也会更加有力,至少在气势上可以取得主动权。

    丹师更是大喜过望,为了增加效果,他踏前一步,直言斥责道:“按照《四界和议》,仙界除了在人界派驻少量的仙士之后,不许踏入其他两界,除非得到该界的允许,而你却在冥界的地界之内动手打人,这是违反和议的事,不单是对冥界的羞辱,还是对签署协议的鬼界和人界的公然蔑视!”

    郭真急的满头大汗,他十分清楚,如今鬼人仙三界的体系已经形成,而五百年前的那一场四界大战,也已经决定了各界发展的方向,因此仙界早有定议,不容许冥界有任何复原的机会,所以他才会表现的如此傲慢强硬!

    然而《四界和议》的条款人人皆知,虽然是达成了排除冥界的目的,但表面上还是不能公然违反和议,眼下之事是自己一时不察中了诡计,也无法抵赖得了。

    丹师见他站着发楞,双肩下垂,面无表情,觉得他的心已经在动摇,正色道:“快回去通报一声,说我们在这里等候仙界派人来接冥界之皇。”

    “废话,谁说这里是冥界的地界!仙界在五百年前就可以灭掉冥界,却饶了你们,现在居然还敢来说什么边界,真是笑话。”

    郭真突然发起了脾气,丝毫没有了仙人的气度和优雅,手指着面前的四人,嘴里口沫横飞,像是泼妇骂街似的叫了起来,表情狰狞的让人讨厌!

    看着叫嚣的郭真,四人都楞住了。

    这副嘴脸,与仙界所代表的形象完全背道而驰,虽然仙界高傲,但也是优雅而有礼貌的地方,而郭真表现的却与地痞流氓几乎没什么区别。

    斩风对仙界的印象差到了极点,看了看野兽一般的郭真,又看了看周围仙气撩人的美境,两者显得极不相称,除了轻视和鄙夷,他不会再给郭真任何眼神。

    “这就是仙人吗?与人界最骯脏的嘴脸相比,似乎并没什么分别,冥界被这种人物压制了五百年,简直是天大的耻辱,我一定要打破这一僵局。”斩风的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由于这种对仙界的印象,斩风从此将仙界完全视为一个欺压弱小的地方,而仙人则是高傲无耻的小人,这也成为他与仙界对抗的重要缘由。

    郭真并不知道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将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此刻,他只想挽回身为仙士的荣誉和威势。

    恼羞成怒的他竟然甩开斩风,指着冥皇破口大骂:“冥皇,实话告诉你们,仙界早就有决议了,冥界的任何要求都不会答应,之前让你们派人来谈判,只不过是让你们面子上好看一点!双方实力有多少大家都清楚,就算是普通的散仙也能让你大败而逃,因此放不放你们过去,结果都是一样,说不定还是爬着回去,你——”

    斩风并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对他而言,听这种人说话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所以他的影子已经移到郭真的身边。

    郭真过于自大了,他把自己等同于仙界,所以觉得只要有人攻击他,就等于是挑战整个仙界,所以才如此不顾体面的大声斥骂,然而当斩风那对凌厉的目光变成紫色时,他就开始后悔。

    在斩风全力催动下,妖异的紫色光芒如丝般缠而不断,绵绵不绝地被送入了郭真的眼中,攻击延续着初期的暴发力,攻势如同排山倒海,又似惊雷陡震,杀的郭真手足无措。

    如果以真正的实力相比,两人之间的实力大概只在伯仲之间,然而郭真实在太轻敌了,作梦也想不到有人敢挑战强大的仙界,因此毫无防备,被紫月之瞳的力量一直刺入了心神,内心也随之颤抖了起来。

    斩风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一击破敌,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不留丝毫情面。

    如果面对冥武技,郭真并不会这么快就落于下风,然而整个仙界都不知道,冥神之眼是唯一残留的冥术,在这个基础上,斩风又发展了他自己的紫月之瞳,对于这个实力相若的仙士来说,失去了攻击的主动权简直就是一场恶梦,幸好仙术的特点就是有强大的防御力,所以他挺住了。

    在两人的后面,冥皇、丹师和界海三个人被斩风大胆的举动惊呆了,他们原以为斩风只是想在气势上压倒仙士,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全力狂攻,不留一丝退路。

    斩风并不是没有思考,听了郭真最后一句话,他意识到仙界意在封杀冥界,所以无论如何委曲求全,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转机,且出手就必须胜,否则将会让仙界更看不起冥界!

    受到紫月之瞳攻击的郭真看到了死亡的恐惧,然而他并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一个修成元神的人是不会死的,除非元神被灭,但他总是觉得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感,从内心向全身扩展,直到每一寸的肌肤。

    冥皇、丹师和界海都没有动手,他们很明白现在的处境,只有斩风的反击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因为他是被攻击者。

    丹师惊奇地看着紫色的光芒射入郭真的眼中,身为冥人,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神奇的力量,不禁好奇地转头问道:“冥皇大人,斩风的眼睛……”

    “这叫紫月之瞳。”

    冥皇目不转睛地看着全力施术的斩风,脸上扬起了振奋的笑。

    虽然仙界把他的实力排行散仙一级,甚至更低,但他并没有亲自对抗过,直到此时,看到仙士在斩风第一波的强大攻势下面露惧意,内心又有了新的评价。

    “紫月之瞳!”丹师和界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感觉到这种攻击与冥神之眼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效果更加怪异,弄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居然连仙士也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同时,他们意识到,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与他们所练的冥武技大相径庭,似乎是另一门独立的攻击术。

    冥皇没有再往下解释,因为郭真动了。

    仙士毕竟是仙士,虽然在紫月之瞳的狂攻中落于下风,但郭真并没有立即倒下,心中惧意虽浓,然而从元神中施放出来的一丝丝仙力,正在挽救几乎崩溃的他。

    这就是仙界仙术的不同之处,如果说冥术和冥武技是攻击性的话,仙术就是以防御性和治疗性为主,自然生成的防御力和治疗力总会在重要的时候发挥作用。

    一团白蒙蒙的烟雾在他的头上生成,大约只有拳头大小,正往他的面部移去,试图阻挡紫月之瞳的攻击。

    斩风也颇为吃力,这是他第一次对敌人使用紫月之瞳。

    这种狡猾的力量并不好驾驭,所要消耗的精神非同小可,而且“紫”能量的种子和“蓝”一样,都在生长期,所以持久力并不足够,起伏性也很大,当第一波的强大攻击完结后,力量已大幅度的下滑。

    郭真正是利用紫月之瞳的波动变化,在力量最弱的时候腾出手来进行防御。

    斩风清楚地了解到体内的变化,在力量种子完全成长之前,他不想过分的利用,而且对方已经反击了,所以他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因为他不能失败,于是他拔出了薄刀。

    如蒙蒙烟雨般迷幻的刀光从他的手上跃起,在紫光的掩护下,毫无察觉的冲到了郭真的下腹。

    刀势并不精妙,只能用粗糙两个字来形容,只练了短短数十天的他,根本没有掌握“烟雨”的要点,然而这并不重要,因为他杂乱无章的刀势在强大的力量带动下,同样虎虎生威,势不可挡。

    “不要!”冥皇见他拔刀,立即领悟到他的用意,出言阻止。

    冥皇慢了一步,也许是他的心故意让他慢了半拍,事实上,他同样想一刀宰了这个藐视整个冥界的人。

    刀光没入身躯,一点不剩,就像是被吞没了似的。

    血花,刀光,幽宁的仙境中突然爆发出一抹艳血,凄美动人,淡淡的仙雾像是有灵气般躲开了,避着这些飞溅的鲜血。

    斩风和郭真都没有再动,一个收回了紫月之瞳,用正常的目光看着对手,另一个却渐渐地消失之中。

    一阵风吹过,郭真的身躯突然消失了,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是风逝了,就连应有四溅的血光都没有留下,崖石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与宁和。

    斩风呆了一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杀时的景象,眼前这一幕似乎离奇的有些古怪。

    就在他发楞之际,一个光点从郭真身体的位置滑走了,没入了白蒙蒙的仙雾。

    “元神!”冥皇想起了前人所描述的仙人元神,不知不觉中说了一句。

    丹师勃然变色,他们很快就想到“元神不灭,仙人不亡”的说法,眼神又落在了斩风的身上。

    斩风也听到了他们的惊呼声,但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元神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丹师忧心忡忡地道:“让他这么逃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界海却把担心扔在一旁,此刻的他早就被胜利的狂喜占满了全部的神经,身为冥界的总帅,他想的就是扬眉吐气的一天,尤其是在仙界的面前,斩风代替他完成心愿,不能不使他为之雀跃与骄傲。

    他走到斩风身边,拍着他的肩头,眉飞色舞地赞叹道:“我原以为你只是压制他一下,没想到一刀就宰了他,看的可真痛快,做为一个冥人,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小子,好样的!”

    丹师的内心同样感到振奋,似乎五百年来的闷气都在这一刀之间消散,然而身为冥界重臣,他想的更多,担心的也更多,因而皱着眉头道:“看来仙冥两界要正式交恶了,后面只怕还有更多的仗要打。”

    “没有必要后悔。”斩风毫不犹豫地封住了他的嘴。

    冥皇望着斩风冷漠的背影,心里很清楚他的想法,他的内心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沉声道:“斩风说的没错,没有必要对发生的事感到后悔。

    “刚才你也听到了,仙界从来都没有打算要修改《四界和议》,既然如此,交恶是迟早的事情,为了生存,以后不能指望仙界的宽容了,就让这一刀做个了结吧!何况郭真的元神还在,只不过像普通人一样受了点伤而已,这是他自己技不如人。”

    “是啊!”界海附和道:“反正他们也只是拿我们当猴耍,这一次总算是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一切都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才能振兴冥界。”

    丹师听了也释怀了,胸中豪气顿生,长笑一声道:“是我多虑了,既然仙界想把冥界封锁直到灭亡,与其如此,还不如奋力一拼,至少活的不窝囊,死的也轰轰烈烈。”

    “不错,路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去开拓,回去吧,也许仙界很快就会来兴师问罪了。”冥皇望了望云桥的另一侧,然后转身向山洞走去。

    斩风忽然转身看了他们一眼,身子微微一欠,沉静地道:“冥皇大人,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阵。”

    一句话出口,使得三位老人的面孔顿时又变了,惊愕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你不回去?”冥皇皱起了眉头。

    斩风淡淡地道:“身为冥人,自己做的事自然要自己来负责。”

    几人面面相觑,来这里的原意除了谈判,另一点就是测试他的心境,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十全十美,却没想到他要留下来承担后果。

    万一仙界真的要处治斩风,后果极难预料。

    “我是冥界的谈判代表,在自己的地界里抵抗入侵的仙士,有理有据,就算他们来了也没什么可怕,何况他不是还没死吗?”斩风见他们面有难色,知道这些关怀自己的老人们不舍,虽然不想多解释,但还是说了一句。

    冥皇沉吟了片刻,最后点头附和道:“这倒也是,是郭真先动手,还有理可说,仙界向来要面子,这一点倒是可以说的过去。”

    丹师不想让斩风这个难得的良才承受太大的危险,心念一转,说道:“你留下始终有危险,还是我留下吧。”

    “丹师大人,我心意已决,您先回去,我随后就来,其实也不用太担心,那个什么元神也不见得能说出什么事来。”斩风表现的十分坚硬,不愿意离开。

    冥皇见他一脸坚持,心里嘀咕了一阵后沉吟道:“嗯,既然你已下决心,我也不强迫你,一天之内如果仙界没有派人来,你就回去吧,没必要在此耗费时间。”

    丹师对冥皇的决定感到极为惊讶,但没有多问,径自退开了。

    斩风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往云桥的另一侧静静等待,眼睛盯着悄然远去的仙鹤。

    正是为了这只仙鹤,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种仙界的灵物也许会召来其他仙人前来问罪,如果没人留下,就会让仙界的人以为是冥界伤人逃走,把责任罩在了整个冥界的头上,后果也许就是两界直接交恶,因此他选择了留下。

    但为了不想把冥皇和两位重臣拖进来,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走吧!”冥皇深深地看了斩风一眼,然后向丹师和界海招了招手说道。

    丹师回头看了斩风一眼,对于这个古怪而又冷漠的青年,感到无比的敬意。

    虽然不知道这一刀的代价有多大,做为一个臣子,用自己的手挽回了冥皇的面子,终止五百多年来所有冥人承受的压抑感,身为一个普通的冥人,斩风守住了冥人的声誉,而且用武力反击了仙士对冥界和冥皇的非议和蔑视,彰显了冥人的气势,所以他已经完成了所需要承担的一切责任,无可指责。

    他忽然朝着斩风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敬意。

    站在他身边有着同样感受的界海并没有想太多,因为斩风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甚至更多,除了褒奖,他不想说任何词语,然而就算是褒奖的言词,在这一刻也不需要了。

    踏入昏暗的通道,冥皇满怀欣喜地往回走,虽然谈判没有成功,还惹下了大麻烦,但这是他平生最高兴的一天,一颗心就像年轻了数十岁似的,充满了兴奋与激情。

    看着赶到身边的两人,冥皇兴奋地述说心中的喜悦:“我做了一百多年的冥皇,每一天都在想着怎样才能重振冥界,《四界和议》就像是大山一样压在我们的头上,每一次做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有半点差错,然而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挫折和失败。

    “直到今天,我才觉得胸中的闷气一扫而尽,再也没有比今天还痛快的日子,我打心眼儿里感激斩风今天的举动。”

    界海笑着附和道:“我也一样,心里说不出的敞亮,其实我早就想揍仙人一顿,一是没有实力,二是没有胆量,只能空想,斩风这小子胆气比我们强,看来我们这些老人该退位了。”

    丹师理解地点点头,叹道:“我们的确是老了,没有了少年人的那种魄力和斗志,做事谨慎小心,所以一直以来都以为仙界有意谈判,没想到只是一厢情愿,如果不是郭真被斩风激怒了,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我看去人界的人选非他莫属,有他在,我就看到了希望,这个年轻人的确是天赐良才。”界海回头望了一眼,道:“冥皇大人,既然要安排他去人界,为什么还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去把他叫回来。”

    冥皇摇头道:“不必了,他选择留下来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是自信,也许是为了承担心中的责任,因此我没有理由去劝他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况且我吩咐他只留一天,他不会浪费时间。”

    “可是——”界海听了无法理解,楞楞地看着他。

    冥皇含笑道:“他将来会是紫衣冥使,是冥界在人界的最高负责人,在我的心里,他也是理想的冥皇继位人之一,现在就让他习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反正去了人界也全靠他自己,我不想强硬地改变他的决定,也许他才是对的。”

    界海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这倒是应该,原来我觉得断戈不错,现在看起来,他同样合适。”

    “断戈沉稳干练,斩风大胆坚韧,只要能通诚合作,冥界的将来就在他们的手里。”

    冥皇满怀希望的神情感染了身边的两人,一起点头称是。

    “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走吧。”丹师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

    “当然。”冥皇含笑道:“我们在通道中等他,反正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商量。”

    昏暗的通道中没有天日,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着。

    三位老人坐在通道之中商议着冥界日后的发展,击溃仙士的举动无疑会引起仙界的震动,后果仍是未知之数,况且就算没有今天的举动,冥界也必须另谋出路,所以他们都在为将来设想,幸好冥界是尚武尚强的地方,并不缺乏斗志和勇气。

    第七章浴血奋战

    “嘎——”

    突然,一阵微弱而又古怪的鸟叫,从远处的洞口传到他们的耳中。

    三人脸色骤变,腾的站了起来,眼睛都落在了只剩小光点的洞口。

    “仙界真的来人了?”丹师惊问道。

    “走,去看看。”界海身子一踪就向洞口高速奔去。

    丹师和冥皇也都冲了出去。

    崖外依然仙雾缭绕,云桥山尖时隐时现,人在其中本应该有一种出尘脱俗,清新淡雅的感觉,然而崖中的景象与四周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冲出洞口的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迎仙崖上,斩风浑身是血的站着,右手垂在身侧,手里还紧紧地捏着薄刀,身子带着微微地颤抖,他的左肩像是被利物所伤,血肉模糊,白色的上衣被抓的破烂不堪,鲜红的血斑印在衣服上异常的吓人,且鲜血还在沿着伤处往下淌。

    他的左肋与左肩伤的一样重,鲜血不停地向外涌出,可以想象情况有多危险,如果不是及时让开要害,早就穿肠破肚了。

    “斩风!”

    冥皇一步就跃到他的身侧,原以为一天之内不会有仙人前来,没想到不但来了,还是个高手!

    当他看到斩风的正面时,更是呆若木鸡,坚如天石的雪银面罩,竟被破开了一道寸长的口子,鲜血沿着口子往外流,可以想象他刚才所受的一击是如何强大。

    汗水夹着血水沿着面罩一滴滴往下流,斩风的左臂无力的垂着,如果不是因为疼痛而微微的颤动着,几乎让人以为左手已经废了。

    然而重伤之下的斩风却依然保持着他的坚毅、刚猛和冰冷,锐利的目光直指向前,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和退缩,仿佛战神一般矗立不倒。

    在他面前一丈外,一只怪鸟被拦腰砍成两截,鸟尸扔在地上,鲜血染满了地面,将满地的鲜花都染成了红色,实在是大煞风景。

    三人顺着斩风的眼神望去,赫然看到云桥上也站着一个人,身着羽白色仙袍,黑色的长发披散两肩,右手拿着一支短笛。

    “散仙申豹!”丹师看到云桥上所站的人后,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冥皇楞了一下,惊呼着问道:“是散仙?”

    丹师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几次前来谈判都见过这位散仙申豹,还曾与他谈过,没想到这次见到他却是在这种场合。

    申豹丝毫没有受到伤害,但他却像是受了极大的震撼,身为散仙应有的气势丧失殆尽,眼神中除了震惊之外别无其他,仙人的神采也荡然无存,让人感觉到他被斩风的气势完全压制住了。

    听到丹师的声音后他才回过神来,扫了斩风一眼,脸上怒气渐浓,踏前一步想再次攻击。

    丹师心中一惊,眼角瞟向斩风,可以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战下去,如果申豹硬要动手,势必将会由冥皇或是自己出手,如此一来,情势便会演变成冥界和仙界之争。

    幸好他心思敏捷,思绪一转,忽然朝着申豹冷冷地笑了笑,嘲讽道:“好一位散仙,竟然要挑战一位受了重伤的白级冥武士,佩服,佩服。”(http://www.yunxiaoge.com云霄阁)

    申豹的脸窘得紫红,对他而言,散仙的地位是绝对不容挑战的。

    然而丹师的话的确击中了他的要害,脚步停了下来,低着头思考了片刻,恨恨地道:“击伤一名仙士算不了什么,郭真连仙术都没学会,只能算是刚刚进入仙界的小童,我劝冥界不要自找没趣,即使你们四个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冥界千万不要痴心妄想挑战仙界,不然仙界就不客气了。”

    说罢,死死地瞪了斩风一眼,然后化作一道白光退走了。

    在场的四人都松了口气,谁都明白如果真动起手,冥界便会与仙界正式的敌对,长期处于劣势的冥界并不具备足够的力量,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冥皇的眼神又移向了斩风,心里充满了好奇,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散仙都惧怕。

    斩风的眼神随着申豹的离去而变得涣散了,接着身子前倾,砰的一声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界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他托了起来,沉声道:“受伤太重,我们要赶快回去。”

    丹师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斩风,脸上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冥人虽然不像仙人那样练成了元神,但生命力也是坚韧无比,冥人只有两种死亡途径,一是被杀后立即死亡,一是冥寿尽了,安乐离世,任何伤势,只要不死,就有恢复的机会,因而当他感觉到斩风还有旺盛的生命力之后,心中立时大安。

    冥皇扫了一眼地面上的鸟尸和血渍,弯腰捡起斩风的薄刀,摇头叹道:“看来我们的估计失误了,这孩子又为冥界大战一场,辛苦他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三位冥界的重量级老人,带着昏迷的斩风向冥界走去。

    原本打算试探斩风忠诚心的旅途结束了,来到迎仙崖之前,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然而他们的内心都很满足。

    一次小小的胜利虽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却有着象征性的意义,它展开了冥界再次雄起的序幕。

    斩风醒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是冥人顽强的生命力挽救了他,如果在人界早就死了,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缓缓地张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切都很陌生。

    “我还没死!”呆呆地看着蓝色的天花板,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受刑前的那一刻,嘴里喃喃地道:“看来老天也知道我的仇还没报,不想让我死,对了,老天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算再死一次也会跳入冥河,重回冥界。”

    “吱呀!”

    一位侍从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瞥见斩风睁大双目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喜形于色,犹豫一下转身就往外跑。

    “界海大人,他醒了!”

    听到侍从惊喜的叫声,斩风这才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转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大屋里,床很软,比起下院的床要好百倍,四周的摆设也较多,不像是一般的屋子只有简单的家具。

    “这是哪里?”斩风嘟囔着想爬起来,然而身子一动就感觉到身上疼痛难当,不禁皱了皱眉,咕哝道:“好厉害的怪鸟,对付它可真辛苦,如果不是运气好,连命都没了。”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丹师和界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界海冲到床边像是看着孙儿似的看着斩风,满脸的关切。

    斩风被他挚诚的感情弄的心中一热,点头道:“我没事。”

    丹师站在床边含笑道:“冥人的生命力加上你的意志力,想杀死你,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界海呵呵笑道:“想到那位散仙像是丢了魂似的逃跑,我就忍不住想笑。”

    斩风想起激战之中的景象,心有余悸地道:“散仙的力量果然不能小看,尤其是那只怪鸟,太厉害了。”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与申豹打起来?”

    斩风凝视着蓝色的天花板,缓缓地道出了当日的情景……

    当日引领申豹前来的,并不是郭真的元神,而是那只仙鹤,它的鸣叫声惊动了在附近修炼的散仙申豹,所以才会坐着坐骑“夜鸠”来到迎仙崖上。

    望着崖上傲然而立的斩风,申豹多打量了几眼,见这个男子面戴银色的面罩,并没有元神的反应,立即断定将郭真打回元神状态的人就是他。

    斩风听到古怪的叫声,抬头望去,也发现了一头似鹰非鹰、似鹏非鹏的大鸟高速飞来,金色的利爪十分显眼,黑色的鸟喙又长又尖,如同利刀一般。再往上望去,大鸟背上坐着一人,面色如重枣,仙袍仙髻与郭真差不多,只是仙袍上有更多细细的仙气萦绕,神态气度也显得比郭真优雅。

    申豹跃下鸟背,就伸手指着他想大声斥喝,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五百多年以来不曾有过仙士战败的经历,刚才是因为他从鹤鸣中得到消息后,感到异常的愤怒,此时看着斩风身上的那件白衣,立即醒悟,这个冥人是冥界最低等级的冥武士,如果承认仙士落败,无疑是天大的耻辱,因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言词来掩饰郭真的战败。

    斩风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冷冷地问道:“你们在冥界的土地动手打人,你是来替他赔罪的吗?”

    “郭真动手打人?”

    申豹闻言猛地一呆,惊讶地看着斩风,更没想他反客为主,竟然说自己是来赔罪的,虽然心中有气,但如果郭真真的动手打人,这种说法也无从辩驳。

    “我留在这里就是等仙界的人来赔罪,《四界和议》中没有允许仙界跨界挑衅的权力,既然他动了手,就是他的错。”斩风的语气并不强烈,甚至可说是平和,但话中透出的强硬,却给人一种大山压顶的气势。

    申豹因斩风的一番话而无言以对,对方一个白级的冥人打人之后敢留下来,说明他真是理直气壮,然而身为散仙,他不可能向对方赔罪,更不能落于下风,否则仙界的气势就化为乌有了。

    因此申豹大声责骂道:“明明是你打伤了郭真,让他变回元神状态,我现在只追究你伤人的责任。”

    “我是冥界谈判代表,一个仙士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还想用武力吓唬客人,真是可笑,既然仙界只是如此,谈下去也无用。”斩风见他来了,定然会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目标已经完成,所以他转身就走。

    申豹见他要走,不禁有些急了,一个冥界最低级的人打败仙士、目无散仙,无论是为了仙界还是他自己,都不能容忍斩风从容离去,因而大声喝道:“站住,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斩风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你想怎样?”

    申豹冷哼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击伤郭真,但一定是卑鄙的方法,身为散仙,要是让你就这么走了,仙界的地位和荣耀岂不是荡然无存!”

    “哦!”斩风楞了一下,这才知道他是散仙,心中暗暗评估双方的实力,刚才胜的虽然并不困难,但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抢先攻击,又果断地出刀,最后的结果只怕是以自己失败告终,因此更不敢低估散仙的实力。

    “我要让你知道仙界的荣耀是不容挑战的。”申豹冷笑了一声,接着身影一晃,如同幻步似的一步走回云桥之上。

    斩风见他一步之速竟如此之快,心中猛地一紧,赫然察觉到散仙与仙士之间,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差距。

    申豹冷冷一笑,随后手上出现了一支金色短笛。

    斩风见了短笛,知道必是他的武器,因而也拔刀相向。

    “呜——呜——”

    听到两声怪异的笛声,斩风整个人突然绷紧了,直觉只告诉他两个字——危险!

    此时,他已来不及用紫月之瞳或是冥神之眼,因为申豹的眼睛始终盯着短笛,全神贯注的吹奏着,丝毫没有可乘之机,唯有动手攻击。

    “看来只能用烟雨了。”

    斩风眼中的寒光暴闪,接着便如同猛虎一般向申豹扑去,虽然刀法有些凌乱,然而在力量的带动下依然声势浩大,勇不可挡。

    然而申豹的反应却很平淡,静静吹响着手中的金色小笛。

    轰——当斩风的身子刚动之际,突然感到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左肩传来,接着整个人被掀上半空,最后重重地摔倒在花丛之中。

    申豹放下短笛,淡淡地朝他笑了笑,轻视地道:“不过如此,凭你的本事,根本伤不了郭真,看来你真是用了诡计。”

    斩风捂着左肩爬了起来,身子一动,左肩火辣辣疼痛非常,重重地撞击着他的意志。

    他咬着牙扫了左肩一眼,肩头被利器抓得血肉模糊,几乎连骨头都能看见,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左半边的白衣,还沿着衣服不断地往下流。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虽然剧痛难当,但他还是用冰封的心灵压抑着痛楚的蔓延,然后用右手撕下一块布块往伤口处塞去,白布很快又被鲜血染红了,红的有些可怕。

    “投降吧!”申豹高傲的扫视着他。

    斩风抬头扫了一眼,赫然发现半空中的夜鸠,金色的爪子上沾染了血渍,还有一团染红的白布。

    “嘎——嘎!”

    夜鸠也像它的主人一样,得意地朝天叫了两声,还在空中打了一个滚翻,以示庆祝。

    “原来是这只鸟,可我为什么看不到它的动作呢?”

    斩风没有理会这一仙一鸠的动静,默然沉思起刚才的那一击,感觉就像是被无形之力攻击。

    事实上攻击的的确是夜鸠,想到如此庞大的身躯,竟能无声无息地攻到身边,斩风不禁心中大震,脑子也想到了冥武技花月。

    “难道这只鸟也会花月?”

    然而当他的眼光扫在地面上时,赫然发现这只夜鸠竟然没有影子,心中一紧,忖道:“这到底是什么鸟,连影子也没有!”

    “呜——呜——”

    申豹再一次催动夜鸠向他发起攻击。

    这一次,斩风并没有等待,就在笛声响起的那一刻,抢先施展了花月。

    幻影般的身子时真时假,虚虚实实,就像微微牵动的钓钩,引诱着夜鸠的冲击。

    仙兽夜鸠很有灵性,和它凶猛的外形并不尽相同,只见它大展黑翅,搧动着仙雾急转,长鸣一声之后消失在空气之中。

    申豹表现的比第一次攻击还要轻松,由于夜鸠一击就能轻易的击伤这个无礼的青年,使他认定了两方的差距,因而胸有成竹,悠闲地做一个旁观者,等待最终的结果。

    果然正如他所料,砰的一声闷响之后,晃动中的影子不动了。

    斩风又被重重的抛了出去,在地上滑了十几丈才停下,他的身上多了一道伤痕,就在他的脸上,夜鸠的金色利爪刺破了银白色的面罩,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从太阳穴一直到下巴,如果再深一点,可以切下整个脑袋,鲜血从裂缝处慢慢地流了出来。

    “嘎——”

    夜鸠又在空中翻腾了起来,庆祝着它的第二击成功。

    斩风再一次捂着左肩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天上翻飞的夜鸠,伸手摸了摸面罩上的裂缝,发现冥皇所赠的面罩刚到手,就被拉开了一条口子,无比高涨的怒火正在吞噬着他的心,嘴里嘟囔着骂道:“该死的鸟,竟然连影子也能看穿,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怪物,我非宰了你不可!”

    对于斩风来说,对付一个仙人也许比对付仙兽更为有利,夜鸠消失的身影,使他最擅长的紫月之瞳和冥神之眼都无法发挥,而申豹躲在云桥之上,也无法进攻。

    面对夜鸠以速度和力量型态的进攻,唯有用同样的方式回击才能有效,然而他只学了花月和烟雨,其中花月的攻击已经失效了,被夜鸠看穿了人影互换的举动,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当斩风喘息之时,申豹轻松地拍了拍回到身边的夜鸠,得意地扬声道:“你差的太远了,乖乖地跟我回去领罪吧!”

    “嘎——嘎!”

    夜鸠附和似的叫了两声,就像是在向战败的对手示威。

    然而,他们都忽略了斩风的性格,越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候,越能激发他的斗志,原本就斗志旺盛的斩风,就像是被人在怒火上浇了油,冰冷的眼中冒出了一阵愤怒的火花。

    斩风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前面,但心中却在苦思着,虽然在实力上有差距,但他并不想输,因为他知道以后还会遇上同样的情况,这一次如果认输,以后就没办法再战了,而且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找到失败的原因。

    仙界刮来了一道清风,拂动着血色的衣角,四周依然平静而祥和,两人之间的争斗,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仙界的气氛。

    斩风并没有盲目的进攻,身上的剧痛刺激着他的心更加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脑子里则以最快的速度盘算着下一次的反击。

    他明白自己的特长受到了克制,无法完全发挥出来,所以才会落于下风,然而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必须射入眼睛之中,否则将毫无用处,他感觉到这种力量释放的方法需要改良,但此刻他无暇多想,因为敌人就在眼前,不是成功就是失败。

    申豹被他愤怒的眼神一刺,心里咕咚跳了起来,没来由地产生了一丝寒意,身子也微微地颤了一下,大占上风的他对自己的感觉大为惊讶,不禁有些发呆。

    利用他发楞的时间,斩风思索了一套寻找夜鸠攻击点的方案,只见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提着刀走向云桥,连伤口都不顾了。

    “嘎!”

    夜鸠叫了一声,提醒着发呆的申豹。

    申豹抬头一看,却见斩风拖着受伤极重的左肩,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除了行动稍微有点影响外,其他的一切都与正常人一样,甚至比他更有气势。

    申豹不禁为斩风的倔强和坚毅而感到头痛。

    对于仙人来说,冥界只不过是一群失败者残留的世界,没有理会的必要,但看到斩风刚毅和打不死的精神,旧有的观念在瞬间被打破,眼前的景象,使他无法再把“怯弱”两个字与冥界扯上关系。

    当然,这也是令他感到不悦的因素之一。

    斩风并没有理会,随着距离的接近,眼睛突然一瞪,两道紫光如箭般射向了申豹。

    散仙毕竟是散仙,虽然申豹感觉到心神在颤抖,但他还是如常的吹动了短笛。

    “嘎!”随着笛声的扬起,夜鸠突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斩风见他如常操纵夜鸠攻击,立即放弃了紫月之瞳的攻击,化入了影子中,但这一次他改变了战略,并没有停留在影子上,而是瞬间又换了回来。

    夜鸠果然被他的计策吸引,向他的影子发起了攻击。

    看着自己的影子上突然出现了硕大的鸟影,斩风终于明白了,同样可以使用影子攻击术的夜鸠,还有另一项特性,能把自己的影子附在其他的影子上,并且隐藏起来,所以攻击者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却看不到夜鸠,从而减低了对影子的防御。

    夜鸠见一击不中,有些诧异,像人一样愤怒地搧动着翅膀,不停地嘎嘎大叫,似是在抗议斩风的诡诈。

    斩风傲然站直了身子,眼神中又浮现出原本的冷漠,左臂悬垂身侧,痛楚使他几乎感觉不到手臂,但找到了夜鸠攻击的秘密,他开始显得信心十足。

    对于夜鸠这种力量型态的攻击,感觉就像是与最强大的冥武技对抗似的,并不像仙术那么的神妙难捉摸,所以斩风一点也不怕。

    申豹还是一副轻松的姿态,虽然斩风成功的躲避夜鸠的攻击,但他没有任何其他的辅助攻击,一是因为他的主要攻击方法就是操纵夜鸠,二是因为他觉得斩风重伤了郭真,至少应该有这种实力,所以他还是抱着乐观的态度。

    但他的确低估了斩风,一个人在受了两次重击,左肩几乎不能动的情况之下,还能坚持作战,这种人不是疯子就是找到了胜利的希望,而斩风偏偏是后者,身上的伤反而刺激了他对胜利的执着,以及做为一个冥人应有的荣誉感。

    笛声再次响起,申豹就像是等着发动最后一击似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似乎一切都会在这一击之后平定。

    斩风还是没动,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可以突然消失的夜鸠,所以他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把影子收回来,紧紧的贴在身子的左边,把半边身子送到了夜鸠利爪的攻击范围之下,因为他需要一瞬间的时间。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代价却不小!

    嘶,一声轻微的破布声响起,接着整只夜鸠出现在他的左侧,然而攻击中的夜鸠竟然变小了,体形与普通鹰一般大小,但一对金色的利爪还是那么的锋利,一下就破开了斩风左肋的衣服。

    当金色的利爪划破斩风左肋的肌肤时,撕心裂肺的剧痛,让这个冷漠青年暴发了所有的力量,那只几乎不能动弹的左手,在旺盛的斗志之下,有如神助般死死地箝住了金色利爪的腕部。

    夜鸠大吃一惊,幻出了原形的它似乎被斩风的力量和气势完全压制了,仓皇地搧动翅膀,想摆脱爪腕上的钢钳。

    就在此时,刀光闪动了!

    没有烟雨的蒙胧,没有迷雾的凄美,斩风挥出了很朴实的一刀,带着他的痛楚、仇恨、愤怒和激昂,狠狠地向着夜鸠的背部砍去。

    “嘎——”夜鸠完全被笼罩在杀气之下,惊恐万分的它发狂着向天空飞去,竟将斩风也带离了地面。

    斩风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下一击,所以绝不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刀光以破竹之势向下落去。

    硕大的一只夜鸠在斩风近乎疯狂的反击下,被划破了身子,薄薄的刀刃,在巨大的身体上像是切豆腐似的一刃到底,将它剖开两半,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几乎睁不开眼睛。

    申豹惊呆了,就像是被人在胸口重重击了一拳,全身都没有了力气,支撑着他的只有一双微微颤抖的腿。

    斩风落在地上,傲然扫视了地上夜鸠的尸身,眼中除了自信,还有着燃烧的斗志……

    第八章紫衣冥使

    听完了斩风的描述,丹师和界海不禁叹息了起来。

    如果是平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想到的也许是保住生命、想尽办法避免再受伤,然而斩风在重伤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坚毅,却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他用受伤换来了胜利,如果不是领受了那一爪,他不可能抓到夜鸠。

    旁边的侍从万分敬佩地看着床上这位年纪轻轻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斩风的描述很简单,但听者仍然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紧急与危险,胜负只在一线之间,然而这一线却被这位青年把握住了。

    “仙术果然厉害,居然能如此灵活的操纵仙兽,如果申豹与仙兽同时进攻,我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看来实力还要大幅度地提升才能立足。”

    斩风依然保持着他的冷漠表情,面颊上的疤痕不但没有破坏他的形象,反而为他更添上几分的冷酷和豪气,也为十七岁的面孔带来一股成熟的气息。

    经过这一战,斩风认知到自己与仙界的差距。

    普通一位散仙都能将他伤成这样,更上一级的仙人将会更厉害,如果不想办法提升实力,下一次可能就会失败。

    丹师点头道:“仙界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但这两战之后,冥界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是啊,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兴奋的事了。”

    界海抓着白胡子大声笑了起来。

    斩风感到身为冥人的成就感,眼中也有了丝丝的笑意。

    “我来晚了。”声音刚落,冥皇的身影也出现在房子里,慈祥地看着床上的斩风,含笑道:“你果然没事了。”

    斩风勉强爬起来行礼,冥皇却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按住了他。

    “躺下吧。”

    斩风不再坚持,躺回床上,问道:“仙界有什么反应吗?”

    冥皇摇头道:“仙界什么举动也没有,的确有些奇怪,当然,对我们来说,没有举动最好,也许是申豹被你击败后觉得羞耻,所以不敢说出实情。”

    斩风点点头。

    界海问道:“冥皇大人,冥武典的紫级位阶赛结束了吗?”

    “嗯!”冥皇点点头。

    斩风猛地一震,但随后又释然了,正如冥皇所说,等级并不重要,只要有实力,就算一生都穿着白衣也没有什么关系。

    界海的目光又落在了斩风的脸上,眼里露出了惋惜的目光,似乎在为斩风缺席冥武典而感到遗憾,如果有他的参加,冥武典一定会增色不少。

    “我还要躺多久?”斩风显得有些着急,看到了自己与仙界的差距之后,想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冥皇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求胜的信念和成为强者的期盼,捻髯含笑道:“不要着急,大约十天后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十天!”斩风捏紧了右拳,脑子又浮现出迎仙崖一战的画面,胸中再一次填满了冲天的豪气。

    三天后,冥皇又来看他,并且带来了令他振奋的消息——回人界。

    “真的吗?真的让我回人界?”

    斩风的眼中流露出狂喜的神采,就像在迷茫中找到了道路。

    冥皇坐在他身边,含笑点了点头。

    斩风惊得身子突然颤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变了,惊讶、喜悦、仇恨,同时表现在他的脸上,紧紧地捏着拳头,低着头喃喃地道:“爹娘,亲人们,我要回去了,要回去为你们报深仇。”

    冥皇看着他激动的浑身发颤,不禁微微一叹,若不是这种强大的杀气,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此刻仇恨是支撑毅力的源泉,然而,将来若是报仇之后还能不能保持如今的气势,便难说了。

    “冥皇大人,谢谢您。”斩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发了半天呆,脸上再次回复以往的冰冷,默默地嘀咕了起来,“报仇的时间到了,爹,娘,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这一刻,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冥皇脸色一正,沉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血海深仇要报,但我一直没有问,也不想知道,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必须记着,我挑选你重回人界,并不是为了让你去报仇,而是希望你能帮我们解救衰落的冥界,只要完成任务,其他的事我不管,但绝对不能影响到任务。”

    斩风低下头默默地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如往常一样的冷漠。

    “我知道该做什么。”

    “明白就好,也不枉整个冥界为你冒险。”

    斩风冷言道:“您放心,我不会损害冥界的利益。”

    冥皇想着这五百年来的冥界史,不禁怅然叹道:“这次出使仙界谈判,你也见识到冥界在别人眼中的地位,那些仙人觉得我们的地位比仙兽还要低,他们封锁了我们五百多年。

    “一直以来,虽然每一个冥人都想振奋起来,想让冥界恢复原有的地位,然而我们与仙界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能掌握挑战仙界的时机,因为我们所拥有的冥武技,根本无法与仙术抗衡,他们只要操纵一只小仙兽,就足以毁灭我们许多人。”

    斩风的心一直都被复仇占据着,虽然同样为冥界荣耀奋战迎仙崖,但没有想到更高的层次,此时听了冥皇的一番话,意识自己回到人界并不是随意为之,而是负有重大的责任,这责任大到将承担起冥界的将来。

    斩风的心开始有了衡量,比起报仇,冥界的复兴难度更大,尤其是在仙界的封锁之下,未来艰苦可想而知。

    冥皇看着沉默不语的斩风,突然捏紧了拳头,放声大笑了几声,豪情冲天,扬声道:“这一次你为冥界向仙界进行了五百年来的第一次挑战,而且胜了,让我看到了光明,因此我更不能让你留在冥界,因为你的能力已经到了冥界现时的极限,要扩展道路,只有去人界,只有历练才是成为强者的本源。”

    斩风赫然抬头盯着他,眼中闪烁着无比的斗志,问道:“我去人界要做什么?”

    冥皇料到他不会拒绝,见他如此爽快,十分高兴,含笑道:“我希望能在人界建立一个立足点,如果有阴魂,便可以直接引到冥界,不必通过鬼界,使冥界的人口得以维持下去。但这事违反了协议,绝对不能让仙界发现,否则后果将比这次的战斗更为可怕,那不单是冥界和仙界的事,还包括了鬼界和人界,所以不可能私下了结。”

    “原来如此。”

    斩风从怀中拿出了那张有裂口的银色面罩,若有所悟。

    “不错,让你戴面罩去仙界,就是怕仙界的人记住你的样子,到了人界,万一你被抓住,只能说是从冥界逃出去的。”

    “我明白。”斩风沉默了一阵,又问道:“什么才能叫立足点?”

    “一个冥界势力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最好能在现有的冥界之门附近,当然,我不可能派大军前去,最多也只能派少数人去助你。

    “以现在冥人死亡的速度,只要每一年能够将千名鬼魂送到冥界就可以了,对人界来说是一个极小的数字,只要处理得当,应该不会有事,至于之后的发展,就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了。”

    斩风把冥界中的两年都花在修炼之上,完全不了解冥界的特质,因而问道:“冥人不能像人界那样生儿育女吗?”

    冥皇尴尬地笑了笑道:“冥界的人早就忘了如何生儿育女,而且对于冥人来说,情欲是罪恶之一,是冥武士们最为不齿的东西,所以即使放宽了也不会有人去做,甚至他们会选择死亡。”

    斩风楞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又摇摇头,显得茫然不解。

    “其实只要鬼界维持原有的安排,冥界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派人去人界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想知道,仙界对人界的操控到了何等程度,也许正是因为他们,鬼界才不敢让阴魂来到冥界。”

    “用任何方法都可以吗?”

    斩风突然问了一句。

    冥皇被他眼中的冷光一激,心头猛地颤了一下,忖道:“看来他有心要掀起腥风血雨,就算不答应,只怕他还是按捺不住。”

    想到此处,冥皇点了点头,道:“百无禁忌,你可以放心去做,但千万小心,仙界在人界派驻了一些仙士,有时还会有散仙巡视,以你的实力,对抗散仙似乎还有所不足,何况仙人数目众多,如果没有必要,千万不要与仙人直接对抗。”

    斩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接着朝冥皇长身一揖,道:“我会全力以赴。”

    冥皇笑了笑,又问道:“你现在能走吗?”

    “能。”斩风点点头。

    冥皇含笑道:“今天是冥武典的闭幕日,你跟我去吧,我有事要宣布。”

    “嗯!”斩风动了动左手,觉得肩头仍然有些痛,不敢太用力,只用右手托起了身子走下了床。

    冥皇唤来侍从帮斩风换好了衣服,然后扶着他随着冥皇往外走。

    冥都的人依然处于冥武典的兴奋状态,没有人知道迎仙崖上所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虽然冥武典的结果已经尘埃落定,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对于冥人来说,能参与这个盛典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闭幕典在巨大的武殿之中举行,当斩风来到武殿之外时,所有参赛的冥武士都在殿内坐着,静静地等待着冥皇的到来。

    因为这一天是参赛者被授衣的日子,经过这天之后的三年内,他们都会穿着符合自己位阶颜色的衣服,直到下一次的冥武典来临。

    坐在青级区的元苏和布扬,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宏大的场面,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虽然挑战失败,但对于他们来说,日子还很长,机会也还很多,因而脸上没有半点失落,依然斗志昂扬。

    “斩风老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不定又在干什么让人吃惊的事。”布扬忍不住又提起斩风,只要提到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担心他,他的举动虽然出人意表,但都是好事,冥皇大人和左相他们都回来了,只是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元苏笑着道。

    “不知道他会不会留在仙界呢?”布扬歪着头道。

    “不会吧?”元苏诧异地转头看着他,咕哝道:“虽然他的资质很好,但毕竟是冥人,仙界不会抢人吧。”

    “难说,要是我就把斩风老弟抢去。”

    元苏也有些担心了起来,毕竟如今的冥界根本无法与仙界相比。

    “冥皇大人来了。”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两人停下对话,转头朝着武殿的北部入口望去,当他们看到冥皇身后的白衣人时,相视一笑,像是在说,“这个斩风又出风头了。”

    冥皇在入口处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偌大的武殿,回头笑道:“随我上皇台吧。”

    斩风有些懵,茫然地点点头,然后甩开侍从,吃力地跟在冥皇的身后,踏上了通往皇台的台阶。

    圆形的武殿分了几个层次,从青级开始,一直到紫级,而冥皇的位置在正中,也就是所谓的皇台。

    皇台是一个独立的区域,周围是十大紫级冥帅的紫级区。

    当斩风走上皇台,立即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蓝色的皇台是冥皇独有的区域,在这种场合之下是不容乱来的,所以一个侍从也没有,然而蓝级的地域却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这一情景不能不让众人感到无比的惊讶,议论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噫,他是谁?怎么上了皇台?”

    “他好像是闹事的那个。”

    “是他,我记得他击败了褐级高手。”

    “为什么他会进去皇台?”

    “不知道,不过冥皇大人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们听着吧!”

    斩风丝毫没有在意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依然故我的站在蓝色的皇台之中,默然不语,虽然承受着众多诧异的目光,但他丝毫不为所动。

    冥皇走到皇台中央的一张蓝色大椅前,然后环视了四周一眼,高声道:“今天是冥武典的结束之日,大家都辛苦了……”

    斩风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听着他的演说,他并不喜欢这种场面,因为众人的聚焦,使他想起了当时在刑场上被处以极刑的情景,眼神也随之变成冽寒。

    冥皇忽然挥手指着斩风高声道:“大家也许奇怪,我为什么会带一个白级冥武士到皇台,这是因为他干下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丹师等紫级冥帅都已知道,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其他人还在窃窃私语。

    布扬朝元苏挤了挤眼睛,笑道:“听着吧,这位老弟又要吓人了。”

    元苏哈哈笑道:“不会是宰了仙人吧?”

    布扬脸色一僵,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笑道:“难说。”

    冥皇摆了摆手,示意安静。

    待四周平静下来,冥皇扬声又道:“五百年以前,冥界因为《四界和议》,被封锁在冥界之内,一步步面临被唾弃的局面,这也是身为冥皇的我感到汗颜的事情,但这位名叫斩风的青年,随我出使仙界,为保冥界的尊严,一举击杀仙士,并且吓退更高一级的散仙,为冥界扬眉吐气。”

    一番话使得场内鸦雀无声,除了已知内情的十名紫级冥帅之外,所有的人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平静的斩风。

    这一刻,他们的内心完全被震撼了!但众人感到更多的不是羡慕或是妒忌,一直以来,仙人就像是一个目标性的台阶,等同于冥界的至高点,冥人无不为此而奋斗,希望有一天能超越仙界。

    然而,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证明过,就连冥皇也没有与仙人一战,但是,此刻突然得知一个白级冥武士,用他的实力证明了冥界的力量,这消息恍若惊雷般,在他们的脑子里炸开了。

    他们仿佛感觉到眼前突然出现了白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前路,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成功,做为一个冥人,没有什么比这一切还值得兴奋。

    斩风深深地看了冥皇一眼,这一番话中有真有假,虽然击退了郭真,但是在申豹面前,除了拼尽全力杀死夜鸠,再无还手之力,双方实力相差太远,而冥皇的话中,却带着强烈的夸张意味,无疑是在利用这事鼓动和激励冥人的斗志,让他们看到战胜仙人的可能,所以他并没有出言纠正。

    布扬是最早回过神来的人,看着身边的元苏,兴奋地道:“打倒仙人,哈哈,打倒了仙人,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斩风老弟这次的举动实在太让人感到振奋了。”

    元苏毫不在意他的语无伦次,因为他也无法用言辞来表达心中的激情,只能紧紧地握着布扬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捏紧。

    一张张脸绽放出笑容,一个个眼神充满了期待,对于这个击倒眼前巨墙,让他们看到未来的人,内心里都充满了感激。

    冲天的斗志洋溢在偌大的武殿中,使每一个人都觉得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不由自主地都站了起来,朝着斩风大声吶喊。


    “斩风——斩风——斩风——”

    激荡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伴随着激昂的掌声,久久不歇。

    无论是白发苍苍,还是满头黑发,此时只有一个名字能回荡在他们的心中,没有人会介意当时战况,也没有介意斩风如何取胜,他们只记着一件事,那就是挑战仙界的勇气。

    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被人们尊敬,足以在冥史之中留下他的名字,即使斩风只是一个十七岁的青年。

    其实就算冥人们知道战场的真实情况,他们也不会介意,因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刺激心灵的消息,哪怕只有一次战胜仙人的历史,就是对他们最大的鼓舞。

    冥皇被现场的气氛感动了,做了百余年的冥皇,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如此的场面,每一声发自内心的赞扬,每一下颤动心灵的掌声,都令他感触极深,就算是他,也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敬意。

    他转头望着斩风,眼神流露出开怀的笑意。

    斩风静静地听着人们呼喊着他的名字,感觉到声音之中的兴奋,也感受到人们对他的敬意,心里如浪涛般摇动了起来,然而他的脸色依然冷漠,眼神中也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悦,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斩风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守住了一个冥人的尊严,何况实力有限,下次再遇上散仙,也未必能够像这次一样安然回来,所以他没有半点自满。

    冥皇含笑道:“斩风,向大家示意吧,他们尊敬的是你的斗志和勇气。”

    斩风沉默了片刻,忽然右手猛地拔出腰间的薄刀,高举向天,却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环视着在场所有的人。

    场面突然静了下来,静的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人们默默地注视着高举着刀的斩风,尝试着感应他的豪气。

    在场的人中,只有冥皇能听到斩风在说什么,梦呓般的声音,悄悄地从斩风的嘴里溜了出来。

    “封——锁——仙——界。”

    冥皇默然了,环视殿内,恐怕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喊出这句话,所以斩风并没有大声吶喊,因为他这是在借着宏大的场面发泄对冥界被封锁的不满,同时也是在向自己做出承诺。


    斩风静静地仰头凝视着刀尖,一语不发,默然站了半晌。

    的确,这一次的激战使斩风看到了仙界的强大,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峰,想攀到顶峰,就必须有过人的毅力和勇气。

    冥皇看着寂静无声的武殿,用一种无奈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们屡次与仙界谈判,但仙界的人却一直在欺骗我们,他们根本无意谈判,一心只想永远封锁我们,直到冥界灭亡。”

    一句话说罢,愤怒充斥着整个武殿,人们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被点燃了,激愤地捏着拳头,有的大声呼喝,有的怒言咒骂,群情激愤,气氛达到了顶点。

    “冥界的子民们,如今我们不能再奢望仙界的宽容,冥界的生存要靠我们自己来完成,如今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住在冥都的人大概没有感觉,事实上,有大半的城池都陷入了雕零的状态,大量的空屋,无人的街道,这就是五百年来被封锁的后果。”

    人们都沉默了,这个问题并不是武力所能解决的,如果鬼界不让人来冥界,结果也是一样。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和十位紫级重臣决定派人去人界。”

    “去人界!”

    冥皇的一句话引得哗声四起,大部分的人都很清楚《四界和议》的条款,派人去人界就是公然地破坏和议,后果极为严重。

    然而面对仙界和鬼界的封锁,唯一的突破口就只剩下人界,如果坚持遵守和议,冥界的结果将会很悲惨。

    “因为我们完全不清楚人界的现况,再加上仙界在人界派驻了仙士,所以这是一项十分艰难的任务,而且不能多派人手,所以我现在任命斩风为紫衣冥使,做为冥界的代表前往人界,为冥界的将来铺路。”

    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人感到惊讶,而且还有极大的盼望和期待,如今的斩风在他们的心中,就等同于紫级高手,场上又响起了欢呼声和掌声。

    布扬拍的最热情,一边鼓动着手掌,一边大声叫嚷。

    元苏见他如此,也卖力的拍着手掌。

    雷动般的掌声之中,冥皇走向座位旁的小桌,将托盘上的紫布掀开,然后拿起了一件紫袍捧在手上。

    斩风整个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在如此隆重的场面,领受一件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紫袍,平静的心突然激荡了起来。

    冥皇走到斩风面前,将紫袍放在他的手里,正色道:“这是紫级冥帅的紫袍,我任命你为紫衣冥使,成为冥界在人界之中最高代理人,一切事情自行决断,不必犹豫。”

    斩风颤抖着双手接下紫袍,然后单膝跪倒在地深深行了一礼,沉声道:“斩风一定竭尽全力完成重托。”

    “穿上它吧!”

    斩风看了看紫袍,又看了看身上的白衣,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紫袍,双手一抖,便披在了身上。

    虽然只是一件紫袍,但斩风完全感受到它的重量,尤其是两肩,更是觉得压上了千斤重担,但他的心里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有一股激荡的暖流在心间回荡。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紫袍,虽然这件衣服是每一个人的期待,然而没有人妒忌,他们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年轻人,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冥人的荣耀,穿上紫衣更无可争议。

    斩风系好带子,左手扶刀,右手垂在身侧,孤冷的眼神环视四方,不知不觉中,一种傲视天下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使在场的人都为之倾倒。

    人们的眼睛亮了,他们看到的不只是一个气势浩然的斩风,而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一个年轻的冥人有如此成就,这无疑激励着他们的斗志,不少人默默地在提醒着自己,像斩风一样为冥界奋斗。

    冥皇后退了一步,欣赏紫袍中的斩风,似乎没有其他的衣服比这件紫袍更加适合穿在他的身上,含笑道:“看来你很适合紫色,就像是融为一体似的,再加上那对紫瞳,似乎你属于紫色,这也算是天意吧。”

    斩风平静地回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感激。

    冥皇看着心里备感欣慰,含笑道:“你要记住,你的肩上承担了冥界的将来,由于诸界的限制,我们没有办法,身为冥皇,我很惭愧,现在我只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斩风扬了扬眉,躬身道:“不成功便成仁。”

    “好!”冥皇完全感受到昂扬的斗志,满意地笑了,接着他转身高声又道:“我之所以把这事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还要挑选一批人协同冥使办事,这是冥武士的荣耀,如果你们想披上紫袍,从现在开始就只有苦练。”

    冥武士们各个摩拳擦掌,脑子里也开始琢磨着苦练计画,争取去人界的机会。

    在这激昂的气氛之中,冥皇完成了所有授衣的仪式,每一个人都领到了新的衣服,在这三年之中,他们都要穿着同色的衣服,直到下一次冥武典。

    最后,在众人的目送下,斩风和冥皇静静地离开了武殿,这个将会改变冥界和每一个冥人命运的青年,牵动着他们的心情久久无法释怀。

    望着飘动的紫袍,布扬和元苏的眼里充满激情,从斩风来到冥界的第一天,直到现在,他们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从一个冷漠而倔强的小子,到今天众人瞩目的名人,甚至有一点冥界无敌手的威势,只用了短短的两年多时间,他们心中的激动和感慨,是别人所无法感觉到的。

    “以后要叫他冥使大人了。”元苏含笑着转头道。

    “是啊,就像是看着一棵小树突然成长为大树,感觉很奇怪。”

    元苏拍着他的肩头笑道:“我们也该努力,希望能去人界帮他。”

    “嗯!说的对,没有我们两个活宝在,他会越来越冷。”布扬大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兴奋和愉悦。

    第九章回归人界

    走向皇城的斩风心中百感交集。

    自从来到冥界,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有强烈的归属感,然而这些吹捧和羡慕,并没有改变他的心智,现实始终是现实,无论多么优美的言语,也无法掩饰实力的差距,仙界就像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登完了一座还有一座,想走到最后,路还很长。

    “我是冥人,我是紫衣冥使。”

    他捏紧了拳头,向自己暗暗地大吼了一声,提醒着自己除了报仇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冥皇见他眼神就像是燃烧起来似的,知道他内心的起伏,含笑道:“虽然冥界的情况不好,但对于冥寿来说,时间依然很充裕,所以你可以慢慢行事。仙界方面你也不必太担心,我自有办法应付。”

    “是!”

    “你上去之后,切记一件事,绝不能表明你真实的身分,即使有性命之虞,更重要的一点,尽量不要使用冥界的力量。”

    “为什么?”

    斩风楞住了,他一直想藉两种力量帮助自己在人界报仇,如今却听说不能使用,心中诧异之极。

    冥皇自然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因而语重心长地道:“你在迎仙崖使用过紫月之瞳,仙界会从郭真和申豹那里得到消息,如果你经常使用,难免会引来怀疑,冥神之眼也一样,如果有选择的情况,不要轻易使用。

    “当然,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但不能不小心,虽然击败了两位仙人,且起因都在他们,我们还有话可说,但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破坏《四界和议》,问题将会严重许多,除非有必胜的把握,否则不要开启全面作战的大门。”

    “嗯,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不要暴露身分,其实只要做到这一点,不必在意用什么能力。”

    “话是没错,但事关重大,我觉得你需要学习可以在人界利用的力量,以你的资质,要达到一定的成就应该不会很困难,这样冥武技和冥术就可以做为密技使用,一击必中。”

    “人界使用的力量?”斩风思考了半晌,然后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找到替代的力量。”

    “这样就好,建立了立足点之后,你想办法回来通知我们,我自然会派人去助你。”

    “是!”

    “等你的伤完全复原,我传授你冥引术,那是引导亡灵直接进入冥河的冥术,因为没有攻击力,所以仙界没有把它当成冥术,但对你会很有用。”

    “冥引术?”斩风显得十分好奇,有兴趣的问道:“可以对付任何人吗?”

    冥皇摇头道:“冥引术虽然没有攻击力也没有防御力,但它极为消耗力量,无论一个人的能力有多高,施展之后的半天内会手软脚软,无力施为,所以没有必要时不必使用。”

    “嗯!”一想到可以回到人界,斩风眼神中就流露出无限的期盼,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忽然又问道:“我这身体与人界的人一样吗?”

    “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没有什么差别,论理来说,我们和仙人最相似,但我们没有元神。”冥皇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温言解释了一番。

    “可我生前已经被斩成了无数块,回去后还能一样吗?”斩风的眼睛中又冒出杀意。

    冥皇赫然明白了他的仇意从何而来,当年他来的时候才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人斩成无数块,而且还能记在脑子里,不可能没有恨意。

    斩风见他突然发楞,好奇地问道:“有问题吗?”

    “放心吧,没问题,你的身子是冥河之水再塑的,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冥皇幽默地笑道:“不过如果你以前在人界有仇人,只怕会大吃一惊。”

    “原来如此,难怪我在冥河之中待了那么久,而且还觉得身上又疼又痒。”斩风很高兴自己恢复原貌,至少可以以原来的身分前去报仇。

    “冥界通往人界的大门在人谷,等你的伤完全好了以后,就可以立即动身,我会亲自陪你前去,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进入人界之后也许会有仙人守候,一切危险只能你自己承受了。”

    斩风神色一凝,冷冷地道:“就算是仙人拦路,我也不会放弃。”

    冥皇看着寒气十足的他,心中既是担心,又是盼望,这种动力是成就他的原因,当然一样会有负面效应,只是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

    一个月后,斩风伤势终于复原,冥皇立即教授了冥引术,并带着他向通往人界的大门进发。

    “冥皇大人,我想去找个人。”为了见一见夭云、元苏和布扬,他才提议先到断戈城,所以刚进城门,就向冥皇提出了请求。

    冥皇慈祥地笑了笑,点头道:“我直接去断戈那里,办完事后去找我。”

    “是!”斩风应了一声,快步地走向修炼场。

    修炼场门庭依旧,一切如常,坐在前院石台上的人依然是知雅,当她看到披着紫衣的斩风时,脸色一变,立即恭敬地垂手站在门侧。

    自从断戈和二十四名青衣冥武士回来之后,斩风的事迹就传开了,霎时间成为了断戈城的骄傲,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所住的城中出现了这样一位名人,而感到自豪,曾与他为敌的知雅更是惶恐不安,为自己当日的轻视感到极度羞愧,所以见到斩风时连头都抬不起来。

    “冥使大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看看。”

    斩风看了她一眼,这名红级冥武士虽然在言语上对他有些冒犯,但他并没有介意,所以朝她点点头,接着转身往修炼场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知雅才抬起头,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

    修炼场的气氛很热闹,受到斩风事迹的影响,每一名冥武士都更加刻苦,完全是一种忘我的修炼,没有人无聊闲坐,也没有人随意谈话,只有一个个满头大汗的冥武士。

    “斩风!”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夭云兴奋地跳了起来,不加思索地就冲到了他的身边。

    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但他们与斩风不熟悉,而现在的斩风又是高高在上的名人,所以都不敢接近,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位一夜成名的青年,心里无限的羡慕。

    “好吗?”斩风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夭云,初来冥界的日子里,就是这位朋友帮助了他,他是个恩仇必报的人,所以对夭云他一直满怀感激。

    “我很好。”夭云用他一贯的笑容回应了,一对黑色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着紫袍里的身躯,忽然觉得这个身躯雄伟了许多,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楚,不禁笑道:“这件衣服很适合你,穿上紫袍好像暖了不少,不像似前那么冷了,却更有威严。”

    “谢谢。”斩风点点头。

    “你真厉害,简直是我的偶像。”夭云一边伸手摸着紫袍,一边笑着打趣他。

    “我要去人界了,来说再见。”

    斩风知道夭云也很想回到人界,所以说这番话时有些犹豫。

    夭云的身子猛地一震,抓着斩风臂膀的双手缓缓地垂了下来,突然他又抓回去,而且抓的更紧,眼神忽然变得凝重了,道:“斩风,帮我看看她好吗?”

    “她?哦,当然可以。”斩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她叫明依,住在青龙国天方城,她父亲是一间小客栈的店东,客栈的名字叫云来,只隔了两年多,他们应该还住在那里。”夭云少有的露出了伤感的表情,眼神那浓浓的眷恋和无奈,让人看着有些心酸。

    斩风不习惯伤感之中的夭云,所以一时不知所措,楞楞地看着他。

    夭云微微叹了口气,又道:“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许嫁人了,也许另有发展。”

    “我把她送下来。”斩风不愿见到他这副表情,不加思索地说了一句。

    夭云吓了一大跳,连忙摇头叫道:“不,不,不能这样,这对她不公平。”

    斩风不懂男女情事,诧异地看着这位大自己两岁的朋友,一副茫然的样子。

    夭云知道他不懂,于是拉着他走回了通道,腼腆地道:“她还年轻,还有父母和哥哥,有自己的生活。”

    “真的不要吗?”斩风还是听不懂。

    “我知道你不能说出自己的身分,所以只要代我看看她就行,如果她有危险,帮帮她,而我也会苦练下去,等你建好了立足点,我会争取去人界的机会。”

    “嗯!”斩风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尊重他的决定。

    夭云含笑道:“这一次你肩负重任,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如果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去我家吧,我爹娘也在天方城,就在云来客栈旁,是一间小小的杂货店。”

    “家……”斩风想到了自己的家,不禁有些黯然。

    夭云见他有些落寞,知道他想家,婉言劝道:“我知道你要回去报仇,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代我狠狠地教训他一番。”

    斩风猛地抬头道:“我教你练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

    夭云吓了一跳,楞楞地看着他,喜色一点点地展现在他的脸上。

    斩风沉声道:“虽然很难学,但只要掌握要诀,进展就会很快,我把我的方法告诉你,你自己修炼,如果不行就别浪费时间。”

    “嗯!”夭云笑着点点头。

    斩风把夭云拉到无人的地方,仔细地将自己修炼的方法说了一遍。

    夭云听得有些茫然,但对于斩风的这份情意,心里十分感激,为了不负重望,把他所说的话都记在脑海之中。

    “夭云,散仙的实力我很清楚,如果人界有散仙在,我不会轻易地露面,所以建立立足点的事需要一段时间,你尽量修炼,日后一起在人界为冥界效力。”

    “我一定会日夜苦练。”夭云作梦都想回去人间,自然不会抗拒苦练,欣然答应了要求。

    “我该走了,你保重。”

    夭云含笑道:“下次我会去人界找你。”

    “嗯!”斩风转身朝外走去。

    夭云忽然发现斩风的面颊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又不像,不禁楞住了。

    斩风离开了修炼场,又来到了西修炼场,手里多了一把薄刀和一本小册子。

    布扬和元苏见到他很高兴,一起迎了上来。

    “冥使大人,要去人界了吗?”布扬面带微笑地问道。

    斩风楞了一下,两年前这位汉子还是自己的监管,现在却称自己为“冥使大人”,觉得很不习惯。

    布扬见了他这副傻傻的表情,不禁笑道:“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元苏笑道:“冥使大人是来还书的吧,快去吧。”

    “嗯!”斩风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然后往小石屋走去。

    布扬转头看了周围一眼,突然发现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上来打招呼,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崇敬,就像是看着伟人似的。

    元苏也感到有些尴尬,苦笑道:“我们是不是太冒失了,忘了他现在的身分。”

    布扬耸了耸肩,笑道:“就当他们在羡慕我们吧,谁让斩风是我们的老弟。”

    “说的也是。”

    片刻之后,斩风空着手走了回来,也感觉到怪异的气氛,诧异地扫了几眼,发现身边的人半垂着头对着自己,眼神里除了敬意,还有羡慕,他觉得很不习惯,于是快步走到布扬和元苏的身边,急急忙忙地说道:“我先走了。”

    看着他逃跑似的离开修炼场,元苏和布扬突然捧腹大笑了。

    “原来我们的冥使大人的脸皮挺薄的,见不得别人尊敬的目光。”

    元苏忽然微微一叹,道:“按冥界的年龄来看,他还是个孩子,却要他肩负起整个冥界的存亡,虽说他有过人的实力,但这种压力可不好受啊!”

    布扬顿时哑了,想到一名冥寿才十七岁的青年所要做的事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沉声道:“我们所能帮他的只有努力的修炼,争取到人界去助他一臂之力。”

    “嗯,我们开始吧!”

    冥皇和断戈正在断戈家中的小厅谈话,斩风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断戈身上的那件紫袍,他击败了图恢,成为了十名紫级冥帅之一。

    斩风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紫袍,没有说什么。

    冥皇问道:“事情都办完了吗?”

    “嗯!办完了,可以上路了。”

    冥皇笑了笑道:“你还是这么着急,好吧,我们启程。”

    断戈满怀深意地望着斩风的眼睛,叮嘱道:“斩风,我知道你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但你的性格和脾气,决定了你的人生道路是辉煌的,虽然这是大家都想要的,但是对于做事并没有好处,低调而不受注目才是最好的处身之道。”

    冥皇听了连连点头道:“不错,他的行动每一次都会引人注意,这也许是天生的气质,但对于你所肩负的责任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到人界以后记住谨言慎行。”

    斩风若有所悟地,拿出了雪银面罩戴在脸上。

    冥皇和断戈都明白他的意思,一起笑了起来。

    断戈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几眼,沉声道:“我很想说一声谢谢,因为你为冥界打开了窗口,又承担了重任,不过我觉得还是留待成功之后吧!”

    斩风凝视了他半晌,点点头。

    冥界通往人界只有一条路,在断戈城西北方五十里外的人谷,离通往鬼界和玄冥山不远,与仙冥之路一样,五百多年前冥界的人经常在人谷内来往穿梭,十分热闹,然而经过了四界大战之后,这里也没有了人影。

    人谷,一个很俗的名字,但这里有过无数人的足印,曾几何时,冥界的人们穿行在谷内谷外,见证着冥界的兴衰,五百年的岁月为它带来了无限的荒凉。

    站在谷外,斩风完全感受到封锁对冥界造成的荒凉感,长长的通道上有着足迹踏出来的印记,就算坚硬的石头之上,也有无数人踏过之后的圆滑,然而四野寂静,无人无兽,除了天上的那一轮晶莹的蓝日之外,别无生机。

    斩风却很喜欢这种寂静,与他平静的心如出一辙,现在他需要的不是激情,而是一颗完全冷静的心,因为他很清楚人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远非这里可比。

    “准备好了吗?”冥皇拍着他的肩头关怀地问道。

    “嗯!”

    “这条路与仙冥之路不同,因为中间会有一道大门,将两侧分隔,避免人界的人涌入冥界,门是从冥界这一侧开启,因此人界的人无法进来,除非我们主动开启。”

    断戈插嘴道:“虽然仙界只能派有限的人驻守人界,但我断定人界的出口一定有人把守,只是不知道数量和实力,所以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斩风摸了摸腰间悬着的三尺七寸的长刀,这是断戈赠予他的,墨黑色的刀柄,弯形的刀身,又轻又薄,十分锋利。

    冥皇道:“我们都没有出过人界,也没有开启过冥界之门,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力量,所以你小心。”

    “冥皇大人放心。”

    说完话,斩风头也不回,大踏步的走向了谷内。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眼中,冥皇和断戈的眼中都充满了期盼。

    天空一片晶蓝,然而高崇的山崖将阳光挡住,使得人谷之中十分昏暗,高至腰间的杂草,漫溢着异香的奇花,还有山峡上倒卷的怪藤,通往人界的道路一片苍茫,五百年的沉寂,五百年的无言,为这条人谷带来的是阴沉和冷漠。

    四周的环境正是冥界的缩影,阴沉而荒芜,同时这里又是冥界未来的一项指标,什么时候这里没有了杂草,冥界也就兴旺了,然而一切正如这条道路一样,一片阴暗,看不见终点。

    斩风静静地站在谷中,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踏前一步虽然容易,然而踏出之后的结果却有着非凡的意义,这一步既是为自己而跨,也是为了冥界而跨,想摆脱束縳,想报仇雪恨,就只有怀着无比坚韧的心境勇敢地向前走,不知不觉中,斩风的手按在手柄上。

    “一定成功。”

    谷中再次响起窸窸窣窣拨开草丛的声音,斩风走了片刻,面前出现了一面垂直的山崖,光滑如镜,壁的下方有一个二丈高的洞穴,此外再无去路,洞内十分阴暗,站在外面根本无法看清洞内的环境。

    斩风从怀中拿出了雪银面具戴在脸上,然后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小心翼翼地步入了洞口,随着离人界越来越近,心情自然而然变了,有些紧张,有些兴奋,有些担心。

    进入洞中,他发现原来洞内竟比洞外还要光亮,山洞两侧的石壁各镶着一排蓝晶石,每丈镶着一个,看上去就像是两条长长的蓝长栏,照得洞内晶亮。

    洞很宽,大概平排可以走十个人,地面上坑坑洼洼,明显是长年行走留下的印记,两侧的壁前,甚至还有散落的物品,但都已经腐化了。

    确定洞内没有敌人之后,斩风稍稍松了口气,反手提刀向前慢慢走去。

    洞内很平静,连滴水的声音都没有,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回荡在洞中。

    突然,斩风的面前蓝光大盛,他赫然止步,慎重地望着远处,前方的通道突然变宽了,中间出现了一个蓝色光碟似的物体。

    他走进去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座极大的石殿,呈四方形,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池子,边上有三层青石台阶,池子内的物体似水非水,虽然有流动的感觉,却又不断地射出晶莹的蓝光,照亮了整间石殿。

    石殿的四角各有一根粗大的圆柱,上面雕着许多浮雕,是一群战士在奋力抟杀。

    “难道这就是大门吗?”

    大殿之后已再无去路,只有面前这个古怪的池子,他沿着台阶下到蓝光之侧,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峻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光幕似的,紧紧地盯着池面,心里细细地打量着这道如潭水似的蓝色光幕,眼中流露出一丝紧张之色。

    这毕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光幕的后面有仙人守护,该如何应付,将会是影响整个冥界的大事,不得不慎重考虑。

    然而谨慎不等于怯弱,斩风心中的斗志就如池面的光芒一样,光彩夺目,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心神,路绝不能退,但并不意味鲁莽的向前,他的冷漠成为最好的伙伴,在他心神激荡的时刻总是能使他安静下来,从容地思考。

    冰冷刺骨的眼神突然一凝,流露出无比的勇气和斗志,手紧紧地捏着刀柄,然后纵身一跃……

    昏暗,阴冷,展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想象中的万道金芒。

    他轻轻地甩了甩头,寂静的四周使他很安心,至少不必立时投入战斗之中,可以从容地准备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

    一团团微弱的红色火焰吸引了他的注意,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在一座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有几根柱子支撑横梁,每一根柱子上都镶着一盏油灯,昏红色的灯火正静静地照亮着室内。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自己回到了人界,与冥界的蓝火和鬼界的绿火一样,美丽的红色火焰代表着人界。

    “我回来了!”

    他情不自禁地高举双手,虽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但内心深处早已发出了震天的吶喊,激荡的思绪如同澎湃的巨浪一样,拍击着每一寸的身躯,虽然只相隔两年,但这两年的岁月是在仇恨和奋斗之中度过的,为的正是再一次踏上人界的大地,现在他终于如愿了。


    “咳!咳!”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他激荡的心情瞬间凝固了,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高举的双手也缓缓地向下落。

    “果然有人守护!”

    现实毕竟不是完美的,他也从不期望如此重要的地方没有任何守卫,所以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长刀紧紧地捏在手中,蹑手蹑脚地向门口移去。

    木质的殿门很宽,中间有一条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斩风趴在门上,眯着眼睛向外张望。

    一轮明月高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发着白金一样的光辉,细长如丝般的白线连接着大地和月华,仿佛是天空撒下的银色细雨,为大地带来无限的美意。

    “入夜了!”

    望着皎洁的月光,他忍不住喃喃地嘀咕了一句。

    这是死后第一次见银色的月光,他的脑海中突然泛起了儿时的月光,也是如此的皎洁,如此的明亮,如此的柔和,就像是一层薄纱让人感觉到舒服。

    目光向下移动,一堵高高的墙挡住了他的视线,墙内有一排大树,随风摇曳的树枝带动月影不停晃动着。

    再往近处看,一群人进入了他的眼帘。

    月光下的院子里正燃着篝火,树枝被烈火烧得劈啪乱响,火堆上用树枝撑着一个架子,一口大锅正吊在架子上,像是在煮着什么。

    一群人,大约十四五个围着火堆坐着,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燃烧中的火堆。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凝重了,这一群人意味着什么,斩风的心里很清楚,等待着他的只有两条路,前进或者是退缩。

    然而他更明白,路,其实只有一条,勇往直前,永不退缩,才是他心里坚持的!
作者: 万俟窀穸    时间: 2005-8-3 22:02:59

随着一声『富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Sn0D_imageHONEY……这是武侠……

偶喜欢鬼怪的……

神奇滴……

不过……支持HONEYLCNn_image
作者: zeusleo    时间: 2005-8-3 23:24:27     标题: 果然有夫唱妇随的风范,小维唯,你这老婆挑的不错嘛~

随着一声『财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大哥!~~不用吧。。。。那么长。。。。谁看啊。。。。
真佩服作者的毅力,赞十个。
贴那么长,你也辛苦了,赞半个。

妹妹,查查有没有黄的~~~~
嘘。。。。。悄悄的,打枪D不要
作者: 贪恋红尘    时间: 2005-8-4 12:27:09

Originally posted by 万俟窀穸 at 2005-8-3 22:02:
随着一声『富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Sn0D_imageHONEY……这是武侠……

偶喜欢鬼怪的……

神奇滴……

不过……支持H ...

妹妹等我给你发几个虚幻的!!哈哈,你要来捧场呀!!
作者: 万俟窀穸    时间: 2005-8-5 10:34:12

Sn0D_imageZGG谢谢你了^^^

姐夫偶会去捧场的!!!!!!!LCNn_image

LCNn_imageHONEY也要加油!LCNn_i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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